白云悠悠,飄蕩在群山之上,輕風吹送,說不出的悠閑適意。
在曾經(jīng)是狐岐山的地方,那個巨大深淵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了刺眼的血色光影,不過從深淵的深處,仍然不時傳來一絲熱氣,隱隱有巖漿奔流的聲音。
在深淵之前,一個男人的身影孤單單地坐著,他雙眼緊閉,看著卻是瞎了。
容顏蒼老,人形枯槁,不時低聲地說著些什么,許久之后,慢慢地倒了下去,躺在地面之上。
粗糙的地面?zhèn)鱽硪还蓤詫嵉母杏X,他嘴角邊慢慢露出一絲笑意,口中輕輕叫了一聲:
“瑤兒”
這聲音飄蕩出去,沒有任何回答,他輕輕喘息了一陣,慢慢的,停止了呼吸。
又過了好久,從遠處走來了一個身影,是一個黑紗蒙面的女子,身影窈窕,正是失蹤許久的幽姬,她看到深淵旁竟有個頹然倒地的身影,身子一震,立刻掠了過去,只是終究是回天無力。
扶著那個男人的身體,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發(fā)紅,黑紗背后,傳來她低低哽咽得微泣聲。
就在這時,突然在她背后的深淵之中,那深深的黑暗里,卻回響起一個清脆的鈴鐺聲音,幽姬身子大震,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猛轉(zhuǎn)過身子向深淵望去,卻除了深深的黑暗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鈴聲清脆,悠揚飄蕩,從深淵中回響而出,融入了山風之中
青云山下,河陽城外,一行人緩緩沿著荒野古道而行。
滿面笑容的小環(huán)忽地回過頭來,笑顏如花,對身后的人笑著問道:
“瓶兒姐姐,你說的是當真的么,今后你真的放下一切,就跟著我們一起浪跡天涯?”
一身鵝黃衣裳、嬌媚無限神情煥發(fā)的金瓶 兒嫣然一笑,伸手摟住小環(huán)的肩膀,笑道:“那是當然,這人間太多艱險,臭男人數(shù)不勝數(shù),日夜在你身邊的就有兩個,我若不看著你,可實在是不放心呢!”
小環(huán)嘻嘻而笑,兩人并肩走去,身后卻傳來一陣抱怨之聲 ,罵道:“什么臭男人,老夫天性善良,世人皆知,是吧,野狗?”
野狗道人從喋喋不休的周一仙身旁走過,呵呵一笑,也不答話,卻是加快腳步向著前頭那兩個窈窕的身影追去。
周一仙“呸呸呸”了幾聲,搖頭嘆道:“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頭遠遠眺望而去,那遠方巍峨高聳的青云山脈,直插入云,氣勢雄偉,他的嘴角邊慢慢露出一絲笑容,眼中閃過淡淡的一道睿智光芒。
“爺爺,快走啦!”背后,傳來遠處小環(huán)的呼喊聲。
周一仙呵呵一笑,轉(zhuǎn)身過來,手邊“仙人指路”的竹竿一擺,大聲笑道:
“來啦,來啦,就知道你們沒有老夫這個主心骨,就是走不了吧,哈呃,喂,你們幾個家伙,倒是走得慢點啊,也不看看老頭子腿慢不利索,喂”
時光悠悠,不知一轉(zhuǎn)眼又是多少光陰流逝。
陸雪琪接任了小竹峰首座之位,這一日馭劍出行前往大竹峰,看望已經(jīng)與大竹峰首座宋大仁成親的師姐文敏。
兩師姐妹多日不見,見面自然便是好一番親熱說話,從早間一直聊到中午。
陸雪琪才起身告辭。宋大仁與文敏一起送了出來,三人站在守靜堂外。
陸雪琪環(huán)顧四周,對著文敏微微笑道:“這里好像很是清靜,正是師姐你的性子?!?/p>
文敏微笑點頭,宋大仁也笑了起來,道:
“其實本來大竹峰上也是頗為熱鬧的,只是這段日子幾位師弟都出去修行,沒有人氣自然就安靜了,還有啊,原先我們這里有一頭大黃的,是我?guī)煾笍男○B(yǎng)到大的大狗,誰知這幾日居然也不見了蹤影,連狗吠聲也聽不見,真是奇了怪了?!?/p>
文敏白了他一眼,道:“多半也是大黃嫌棄你喂它的東西太過難吃,這才跑了?!?/p>
宋大仁哈哈一笑,也不在意,陸雪琪看著他們夫妻恩愛,心中也頗為安慰,當下說笑幾句,便告辭離開了大竹峰。
她白衣飄飄,馭劍而行,這一日忽然心中有所煩悶,不想立刻回到小竹峰上。
或許是剛才師姐恩愛的情景令她心境觸動,一時間竟有種不能自己的感覺,不知不覺之中,她卻是下了青云山,來到了那座曾經(jīng)魂牽夢系的草廟村廢墟之外。
芳草萋萋,清風陣陣,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她默然站立許久,輕輕嘆了口氣,清麗容顏之上,仿佛添了幾許憂愁。邁動腳步,她緩緩而行,信步向著廢墟深處走去。
殘恒斷壁,分立兩旁,在青草輕風中,靜靜地站立著,她悄然前行,目光遠離,向著周圍默默看著,眼中柔情無限。
突然,她身子一震,不可置信一般的停下腳步,只見前方廢墟深處。
竟是新立了一座簡陋木屋,屋上歪歪豎立一個煙囪,還正在向外飄著輕煙。
屋子外邊,堆放著兩垛柴堆,在屋檐之下,掛著一只小小的風鈴,風鈴之上,不知為何還系著一片綠色的衣角碎片,在悠悠吹來的輕風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一陣誘人的香氣,從那木屋之中飄了出來。
“汪汪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一陣奇怪的叫聲,猛然從那木屋之中響起,隨后只見黃影一閃,卻是從屋中竄出一條老大的黃狗來,滿臉堆歡,撒開四腳就跑;
在狗背上居然還騎著一只灰毛猴子,面上少見的居然有三只眼睛,手中抓著一只香噴噴的肉骨頭,另一半緊緊抓住黃狗脖子,口中亂叫,大概是催促著黃狗快跑吧!
緊接著,從屋中跑出一個男子,粗衣麻褲,面上好像苦笑一般,大聲喊道:“死狗,死猴子,你們又來偷肉骨頭吃啊”
忽地,他怔住了,眼中倒映著出陸雪琪站在前方的身影。
兩個人就這般站著不動,彼此凝望著。
多少歲月,人間情愁,忽忽都在這深深一眼之中,然后,他們同時笑了起來
一陣輕風吹過,屋檐下的鈴鐺迎風而響,綠色的衣角輕輕飄起,仿佛也帶著幾分笑意;清脆的鈴聲,隨著風兒飄然而上,回蕩在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