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曾國藩的湘軍一樣,盧象升的天雄軍,大都是有關(guān)系的,同鄉(xiāng)、同學、兄弟、父子,反正大家都是熟人,隨便死個人,就能憤怒一堆人,很有戰(zhàn)斗力。
但這種關(guān)系隊伍,還有個問題,那就是沖鋒的時候,一個人沖,就會有很多人跟著沖,但逃跑的時候,有一個人跑,大家也會一起跑。
比如曾國藩同志,有次開戰(zhàn),就遇到這種事,站在后面督戰(zhàn),還劃了條線,說越過此線斬,結(jié)果開打不久,就有人跑路,且一跑全跑,繞著線跑,追都沒追上,氣得投了河。
盧象升沒有這個困惑,因為每次開戰(zhàn),他都站在最前面。
事實上,盧先生被稱為盧閻王,不是因為他很能練兵,而是為他很能殺人——親手殺人。
之前我說過,盧象升長得很白,但我忘了說,他的手很黑。
盧象升是個很有天賦的人,據(jù)史料記載,他天生神力,射箭水平極高,長得雖然文明,動作卻很粗野,每次作戰(zhàn)時,都拿著大刀追在最前面,趕得對方雞飛狗跳。
他最早嶄露頭角,是一次激烈的戰(zhàn)斗。
崇禎六年,山西流寇進入防區(qū),盧象升奉命出擊,對方情況不詳,以騎兵為主力,戰(zhàn)斗力很強,人數(shù)多達兩萬。
盧象升只有兩千人,剛開戰(zhàn),身邊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頭扎進了敵營。
他的這一舉動,搞得對方也摸不著頭腦,被他砍死了幾個人后,才猛然醒悟,開始圍攻他。
盧象升的大刀水平估計相當好,敵人只能圍住,無法近身,萬般無奈,開始玩陰的,砍他的馬鞍(刃及鞍)。
馬鞍被干掉了,盧象升掉下了馬,然后,他站了起來,操起大刀,接著打(步戰(zhàn))。
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駭人聽聞了,盧象升就這么操著大刀,帶著自己的手下,把對方趕到了懸崖邊。
沒辦法了,只能放冷箭。
敵人的箭法相當厲害,一箭射中了盧象升的額頭,又一箭,射死了盧象升的隨從。
這兩箭的意思大致是,你他娘別欺人太甚,逼急了跟你玩命。
這兩箭的結(jié)果大致是,盧象升開始玩命了。而且他玩命的水平,明顯要高一籌。
他提著大刀,越砍越有勁,幾近瘋狂(戰(zhàn)益疾)。這下對方被徹底整懵了,感覺玩命都玩不過他,只好乖乖撤退,以后再沒敢到他的地界鬧事。
雖然盧象升的水平很高,但在當時,他還不怎么出名,也沒機會出頭,然而幫助他進步的人出現(xiàn)了,這人的名字叫做高迎祥。
崇禎七年,高迎祥等人跑出了包圍圈,就進了鄖陽,鄖陽被折騰得夠嗆,巡撫也下了課,這事說過了。
但這件事,對盧象升而言,有著決定性的意義,因為接替鄖陽巡撫的人,就是他。
如果高迎祥知道這件事情的后果,估計是死都不會去打鄖陽的。
盧象升是個聰明人,聰明在他很明白,憑借目前的兵力,要把民軍徹底解決,是絕不可能的。
作為五省總督(后來變成七?。?,他手下能夠作戰(zhàn)的精銳兵力,竟然只有五萬人,但在這幾省地界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諸位頭領(lǐng),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有好幾萬人,總計幾十萬,還滿世界轉(zhuǎn)悠,沒處去找。
但他更明白,徹底解決民軍的頭領(lǐng),是絕對可能的。
民軍雖然人多勢眾,但大都是文盲,全靠打頭的領(lǐng)隊,只要把打頭的干掉,立馬就變良民。
而在所有的頭頭里,最有號召力,最能帶隊的,就是闖王。
強調(diào),現(xiàn)在的闖王是高迎祥,不是李自成。
高迎祥
在所有的頭領(lǐng)中,高迎祥是個奇特的人,他的奇特之處,就是他一點也不奇特。
明末的這幫頭領(lǐng),都是比較特別的,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很有個性。
但凡古代干這行的,基本是兩種人,吃不上飯的,和混不下去的,文化修養(yǎng),大都談不上,所以做事一般都不守規(guī)矩,想怎么來就怎么來,軍隊也是一樣,今天是這幫人,沒準明天就換人了,指望他們嚴守紀律,按時出操,沒譜。
但高迎祥是個特例,他沒什么個性,平時不茍言笑,打贏了那樣,打輸了還那樣。
許多頭領(lǐng)打仗,明天究竟怎么走,不管,也懶得管,打到哪算哪。
高迎祥的行軍路線,都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的,并表明路標,引導部隊行進。
更嚇人的是,高迎祥的部隊,是有統(tǒng)一制服 的——鎧甲。
一般說來,盔甲這種玩意,只有官軍才用(費用比較高,民軍裝備不起),大部都是皮甲,而高迎祥部隊的盔甲,是鐵甲。
所謂重甲騎兵,就是這個意思,更嚇人的是,他的騎兵,每人都有兩三匹馬,日夜換乘,一天可以跑幾百里,善于奔襲作戰(zhàn)。
就這么個人,連洪承疇這種殺人不眨眼的角色,看見他都發(fā)怵。打了好幾次,竟然是個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