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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鬼吹燈1:精絕古城

天下霸唱 著 /

神秘師兄 上傳

戰(zhàn)斗接近尾聲,零星的槍聲仍然此起彼伏,陣地上到處都是硝煙,戰(zhàn)壕里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尸體。

坑道中大約還有六七個殘存的越軍,我?guī)е税阉械某隹诙挤怄i了,我在坑道口對里面大喊:“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nèi)!”

其余的士兵也跟著一起喊:“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nèi)!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nèi)!”(越南話:繳槍不殺,優(yōu)待俘虜。當時的一線戰(zhàn)斗部隊都配發(fā)了一本戰(zhàn)地手冊,里面有一些用漢字注明讀音的常用越南語,比如:剛呆乃來,意思是舉起手來。不庫呆一乃來,意思是舉起手不許動。這些都是俘虜敵人和勸降時用的,另外還有一些是宣傳我軍政策的,對越南老百姓講的。其實在越南北方,民族眾多,越南官方語言還不如漢語流行得廣,大部分越南軍人都會講漢話。)

被團 團 包皮圍的越南人,在坑道深處以一梭子子彈作出了回答。

我把鋼盔扔在地上,大罵道:“操他小狗日的祖宗,還不肯讓老子活捉?!鞭D(zhuǎn)過頭對站在我身后的戰(zhàn)士們發(fā)出命令:“集束手榴彈,火焰噴射器,一齊干他小狗日的?!奔至駨椇突鹧鎳娚淦魇菍Ω对诳拥姥隗w中頑抗之敵的最有效手段,先用大量的手榴彈壓制,再用火焰噴射器進行剿殺。

成捆成捆的手榴彈扔進了坑道,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之后,中國士兵們用火焰噴射器抵住洞口猛噴。

煙火和焦臭味熏得人睜不開眼,我拎著沖鋒槍帶頭進了坑道。

這時,我在最里邊發(fā)現(xiàn)了一大捆還沒有爆炸的集束手榴彈,我趕緊帶著戰(zhàn)士們想往外跑,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聲沉悶的爆炸,我的身體被沖擊的氣浪震倒,雙眼一片漆黑,感覺眼前被糊上了一層泥,什么都看不見了。

我拼命地用手亂抓,心里說不出的恐慌,這時我的手腕被人抓住,有個人對我說:“同志,快醒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兩名列車乘務員和滿車廂的旅客都在盯著我看,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我這才明白,剛才是在做夢,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剛才的噩夢還心有余悸。

想不到坐火車回家都能做夢,這回臉可丟光了。我尷尬地對大伙笑了笑,這可能是我這輩子笑得最難看的一次,還好沒有鏡子,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臉。

乘務員見我醒了,就告訴我馬上就要到終點站了,準備準備下車吧。我點點頭,拎著自己的行李擠到了兩節(jié)車廂連接的地方,坐在行李包皮上,點了支煙猛吸幾口,腦子里還牽掛著那些在前線的戰(zhàn)友們。

穿著沒有領章帽徽的軍裝別提有多別扭了,走路也不會走了。回去之后怎么跟我爹交代呢?老頭子要是知道我讓部隊給攆了回來,還不得拿皮帶抽死我。

十幾分鐘之后就到了站,我走到家門口轉(zhuǎn)了一圈,沒敢進門,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走,心里盤算著怎么編個瞎話,把老頭子那關蒙混過去。

天色漸晚,暮色黃昏,我進了一家飯館想吃點東西,一看菜單嚇了一跳,這些年根本沒在外邊吃過飯了,現(xiàn)在的菜怎么這么貴?一盤魚香肉絲竟然要六塊錢,看來我這三千多塊錢的復員費,也就剛夠吃五百份魚香肉絲的。

我點了兩碗米飯和一盤宮爆雞丁,還要了一瓶啤酒,年輕的女服務員非要推薦給我什么油燜大蝦,我死活不要,她小聲罵了一句,翻著白眼氣哼哼地轉(zhuǎn)身去給我端菜。

我不愿意跟她一般見識,我當了整整十年兵,流過汗流過血,出生入死,就值五百份魚香肉絲?想到這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不過隨即一想,跟那些犧牲在戰(zhàn)場上、雪山中的戰(zhàn)友們相比,我還能有什么不知足的資格呢?

這時候從外邊又進來一個客人,他戴了個仿美國進口的大蛤蟆鏡,我看他穿著打扮在當時來說很是時髦,就多看了兩眼。

那個人也看見了我,沖我打量了半天,走過來坐在我這張桌的對面。

我心想這人怎么回事,這么多空桌子不去,非過來跟我擠什么,是不是流氓 想找我的麻煩?操你奶奶的,正搔到我的癢處,我憋著口氣,還正想找人打一架,不過看他的樣子又有點眼熟。他的臉大半被大蛤蟆鏡遮住,我一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那人推了推鼻梁上架的大蛤蟆鏡開口對我說道:“天王蓋地虎。”

我心說這詞怎么這么熟啊,于是順口答道:“寶塔鎮(zhèn)河妖?!?/p>

對方又問:“臉怎么紅了?”

我一豎大拇指答道:“找不著媳婦給急的?!?/p>

“那怎么又白了?”

“娶了只母老虎給嚇的。”

我們倆同時抱住了對方,我對他說:“小胖,你沒想到中央紅軍又回來了吧?”

胖子激動得快哭了:“老胡 啊,咱們各方面紅軍終于又在陜北會師了?!?/p>

前些年我們也通過不少次信,但是遠隔萬里,始終沒見過面。想不到一回城就在飯館里遇到了,這可真是太巧了。

胖子的老爸比我爹的官大多了,可惜文革的時候沒架住挨整,死在了牛棚里。幾年前胖子返城后找了個工作,干了一年多就因為跟領導打架,自己當起了倒爺個體戶,從我們這邊往北方倒騰流行歌曲的錄音帶。

多少年沒見了,我們倆喝得臉紅脖子粗,我就把編瞎話的這事給忘了,回到家之后,酒后吐真言,把事情的經(jīng)過跟我爹說了,想不到他沒生氣,反而很高興。我心想這老頭,越老覺悟越低,看自己兒子不用上前線了還高興。

復轉(zhuǎn)辦給我安排的工作是去一家食品廠當保衛(wèi)科副科長,我在部隊待的時間太長了,不想再過上班下班這種有規(guī)律的生活,就沒去,跟胖子一起合伙去了北方做生意。

時間過得很快,眼瞅著就進入了八十年代,我們也都三張兒多了,生意卻越做越慘淡,別說存錢娶媳婦了,吃飯都快成問題了,經(jīng)常得找家里要錢解決燃眉之急。

這天天氣不錯,萬里無云,我們倆一人戴了一副太陽鏡,穿著大喇叭褲,在北京街頭推了個三輪車,車上架個板子,擺滿了磁帶,拿個破錄音機拉著倆破喇叭哇啦哇啦地放著當時的臺灣流行歌曲。

有個戴眼鏡的女學生湊了過來,挑了半天,問我們:“有王結(jié)實謝麗絲的嗎?”

這個以前我們上過貨,兩天前就賣光了,胖子嬉皮笑臉地對她說:“哎喲我說姐姐,這都什么年代了,還聽他們的歌,您聽鄧 麗君千百惠張艾嘉嗎?來幾盤回去聽聽,向毛主席保證,要多好聽就有多好聽?!?/p>

女學生看胖子不像好人,扭頭就走了。

胖子在后邊罵不絕口:“這傻逼,裝他媽什么丫挺的,還他媽想聽金梭銀梭,丫長得就他媽跟梭子似的?!?/p>

我說你現(xiàn)在怎么說話口音都改京腔兒了,說普通話不得了嗎,冒充什么首都人。現(xiàn)在北京的生意太難做了,過幾天咱奔西安吧。

胖子想要辯解說他祖上就是北京的,還沒等說,忽然指著街道的一端叫道:“臥槽,工商的來掃蕩了,趕緊跑。”

我們倆推著三輪車撒丫子就跑,七拐八拐地跑到一條街上,我看了看周圍,咱怎么不知不覺地跑到潘家園古玩市場來了?

這條街上全是買賣舊東西的,甚至連舊毛主席像章、紅寶書都有人收。像什么各種瓶瓶罐罐,老鐘表老懷表,三寸金蓮穿的舊繡花鞋,成堆成堆的銅錢,鼻煙壺,各種古舊的家具,煙斗,字畫,雕花的研臺,筆墨黃紙,老煙斗,蛐蛐罐,瓷器,漆器,金銀銅鐵錫的各種玉石的各種首飾,只要是老東西,就基本上什么都有。

胖子有塊家傳的玉佩,一直戴在身上。這塊玉是西北野戰(zhàn)軍的一位首長送給他爹的,當年這位首長帶部隊進新疆,在尼雅綠洲消滅了一股土匪,這塊玉就是那個匪首貼身戴的。說是玉佩,其實外形不太像,造型古樸怪異,上面刻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圖案,像是地圖,又像是文字,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這塊玉胖子給我看過很多次,我家里以前古玩不少,小時候我聽祖父講過不少金石玉器的知識。不過這塊玉的價值年代,我卻瞧不出來。

胖子想把這塊玉賣了換點本錢做生意,被我攔住了,這是你爹給你留下的,能別賣就別賣了,咱也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實在不行我找家里要錢唄,反正我們家老頭老太太補發(fā)了好多工資。

我們倆見路邊有個空著的地方,就把三輪停了過去,在附近買了兩碗鹵煮火燒當午飯吃。

鹵煮火燒就是豬下水熬的湯,里面都是些大腸之類的,泡著切碎了的火燒,一塊多錢一碗,既經(jīng)濟又實惠。

我這碗辣子放得太多了,辣得我眼淚鼻涕全出來了,吐著舌頭哈氣。

胖子吃了兩口對我說:“老胡 ,這幾年本想帶你出來發(fā)財?shù)?,沒想到現(xiàn)在全國經(jīng)濟都搞活了,形勢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不像我剛開始練攤兒的那時候,全北京也不超過三家賣流行歌曲磁帶的。真是有點連累你了,你爹退休前已經(jīng)是師長了,享受副市級干部待遇,你不如回去讓你們家老頭走個后門,給你在機關安排個工作,就別跟我一起受罪了?!?/p>

我拍了拍胖子的大肚子說:“兄弟,我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話,我要是真想去機關隨時都能去,但是我不敢去,你知道為什么嗎?我害怕啊,我如果在一個地方坐住了不動,滿腦子想不了別的,全是我那些死去的戰(zhàn)友,他們都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一看見他們,我的腸子都快疼斷了。咱們現(xiàn)在東奔西走忙忙碌碌地做點小買賣,還能把心思岔開想點別的,要不然我非神經(jīng)了不可?!?/p>

在部隊那么多年,別的沒學會,就學會鼓舞士氣了,我安慰胖子:“咱們現(xiàn)在也不算苦了,這不是還有鹵煮可吃嗎?想當年我在昆侖山里,那他娘的才真叫苦呢。有一年春節(jié),大伙都想家了,好多新兵偷著哭。師長一看這還行,趕緊給大伙包皮頓餃子,改善伙食。那餃子吃的,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昆侖山?jīng)]有任何青菜,菜比金子都貴,肉倒有的是,全是一個肉丸的餃子。海拔太高,水燒不開,餃子都是夾生的,里邊的肉餡都是紅的。你能想象出來那是什么味道嗎?就這樣我還吃了七八十個呢,差點沒把我撐死。饞啊,那幾年就沒吃過熟的東西,饞壞了。第二天我就讓人給送醫(yī)院了,消化不了,肚子里跟鐵皮似的。你還記得《紅巖》里怎么說的嗎?革命勝利的前夜總是最寒冷的。咱們的生意不可能總這樣,錄音帶不好賣,咱們可以賣別的?!?/p>

我把錄音機打開,兩個大喇叭頓時放出了音樂。

由于錄音機比較破爛,音質(zhì)很差,再優(yōu)美的歌曲從里邊播出來也都跟敲破鑼一樣。

但是我和胖子并不覺得難聽,反正比我們倆唱得好聽多了。胖子經(jīng)過我那一番深入淺出的思想教育工作,心情也開朗了起來,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掂著小腿,扯開嗓子叫賣:“瞧一瞧,看一看啊,港臺原版,砍胳膊切腿大甩賣,賠本兒賺吆喝了啊……”

過往的行人和周圍做生意擺攤的全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們旁邊有個擺地攤賣古董的男人,走過來對我們打個招呼,一笑嘴中就露出一顆大金牙。大金牙掏出煙來,給我們倆發(fā)了一圈。

我接過煙來一看:“喲,檔次不低啊,美國煙,萬寶路。”

大金牙一邊給我點煙一邊說:“二位爺,在潘家園舊物市場賣流行歌曲,可著這四九城都沒第三個人能想得出來,您二位真是頭一份。”

我吸了一大口煙,從鼻子里噴出兩道白色煙霧,這美國煙就是有勁,我抬頭對大金牙說:“您甭拿這話擠對我們,我們哥兒倆是為了躲工商局的,無意中跑到這里,歇會兒就走?!?/p>

結(jié)果雙方一盤道,敢情還不是外人,大金牙家在海南島,他爹那輩是解放軍南下時過去的,家里的底根兒都是三野的,一說你老家是哪的哪的,家里的長輩是幾縱幾縱的,哪個師哪個團 的,關系都不算遠。

不過大金牙的爹不是什么干部,他爹是個民間倒斗的手藝人,后來讓國軍抓了壯丁,徐蚌會戰(zhàn),也就是淮海戰(zhàn)役的時候,他所在的部隊又起義參加了解放軍,他本人一直就在部隊里當炊事員。在朝鮮戰(zhàn)場上把腿給凍壞了,落下個終身癱瘓,改革開放之后,從海南搬到了北京,收點古董玩器做些生意。

會說的不如會聽的,他說得好聽,什么倒斗的手藝人,不就是個挖墳掘墓的賊嗎?這些別人聽不出來,但我從小是被我祖父帶大的,這些事他沒少給我講。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再往深處一論,我問大金牙:“您家老爺子當年做過摸金校尉,有沒有摸出什么大粽子來?”“大粽子”是一句在盜墓者中流傳的暗語,就像山里的土匪之間談話也不能直接說自己殺人放火,都有一套黑話切口。粽子是指墓里尸體保存得比較完好,沒有腐爛;摸到大粽子就是說碰上麻煩了,指僵尸、惡鬼之類不干凈的東西;干粽子是指墓里的尸體爛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還有肉粽子,是說尸體身上值錢的東西多。

大金牙一聽這話,立刻對我肅然起敬,非要請我和胖子去東四吃涮羊肉,順便詳談。于是三個人就各自收拾東西,一起奔了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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