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強龍難壓地頭蛇,何況人家還是蛇鼠一窩,我們留下來硬拼那就是自尋死路。強出頭的事,偶爾干一干可以,但不適合作為主要事業(yè)長期奮斗。我們一出小酒館,先是給外面的夕陽晃了一下眼,緊接著身后居然出來了幾聲槍響,我一看不妙,這群家伙動真格的,更是不敢遲疑,恨不得連手都用上,沒了命地逃。古城的道路十分崎嶇狹窄,我們逆著人群一路狂奔,又不熟悉當?shù)亟?通,被那群人追得上躥下跳跟洞里的耗子沒什么兩樣。
跑到一處石頭臺階的時候,一個人頭忽然從旁邊的小矮屋子里冒了出來,我一看,光亮亮的一顆大禿頭,可不是之前去找老向?qū)У亩d瓢嘛。
禿瓢身上全是血,眼睛紅了一大片,我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來不及解釋,一看我們身后的追兵,抄起家伙從窗戶里直接跳了出來,”啪啪”朝地上放了兩槍。那群人見他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紛紛止住了腳步。這時我們身后響起了一聲口哨,回過頭一看,小王八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輛吉普,正在階梯盡頭”突突突突”地等著我們。
禿瓢從懷里掏出一把手槍丟給我,我接過來一看,心里那個美??!德產(chǎn)瓦爾特,半自動9毫米手槍,這可是在國內(nèi)絕對不可能摸上的好東西。
”老胡 ,別美了,快掩護我們撤退!”胖子一邊和為首的印第安人搏斗,一邊朝我呼救。我和禿瓢一左一右,護住胖子,邊撤退邊朝著地下的追兵開槍。小王八早就在車上等得不耐煩了,剛才在小酒館了,他光顧著跟秦四眼吵架,沒趕上動手的好時候,此刻見我們撤退的速度太慢,干脆一踩油門,倒著車向我們沖了過來。小吉普被他在石板階梯上一震,差點兒散了架。好在我們已經(jīng)及時沖了上來,三人都來不及用手,直接挺著肚子跳上了吉普的后座。禿瓢一翻進去,腦袋直接磕在了鐵板上,疼得眼淚都下來了,可為了面子死活不肯叫出來。小王八握住方向盤,狠狠地一轉(zhuǎn),我們瞬間從臺階上飛了出去,奔著一條大路開了起來。后面的追兵顯然不想放棄,一直追著我們放槍,不過人腿始終跑不過四個輪的。很快就被我們甩掉了。
”繼續(xù)開,庫斯特不能久留。我們現(xiàn)在直接去提他瑪村,在那里找土著向?qū)нM林子。”禿瓢擦了一把臉上的血,然后對我們說,”阿拉布拉老先生遇害了,我們晚到了一步。這位是他的女兒,多利爾小姐?!?/p>
我這才注意到,吉普車的后排上蜷縮著一個全身發(fā)抖的人,正是剛才在酒館里險些將我壓死的印第安少女。禿瓢從鼻子里呼了一口氣,扼腕道:“我在石階路上繞錯了方向,耽誤了一點時間。他媽的,就差一步,我進去的時候阿拉布拉先生已經(jīng)別人切斷了喉嚨,有幾個當?shù)厝苏獙Χ嗬麪栃〗阆露臼?,我開槍打死了一個,讓多利爾小姐去酒吧求救。沒想到一個亞洲人忽然從后面襲擊了我……”禿瓢指著腦袋上一道皮肉四綻的傷口說:“那家伙又黑又壯,我估計他就是蔣平說的那個黑壯漢,竹竿子此行的得力干將?!?/p>
我本來推測竹竿子的隊伍已經(jīng)先我們一步進入了亞馬孫雨林,看樣子他們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向?qū)?,威逼利誘不成索性殺人滅口,要除去阿拉布拉先生一家。那個叫做多利爾的印第安少女,雖然個頭不小,可仔細一看也才十八九歲。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在面對一群闖入自己家中的暴徒時還能夠沉住氣沖出來求救,實在是難能可貴。只是她眨眼間痛失親人,此刻已經(jīng)魂不附體,一個人縮在角落里不肯和我們?nèi)魏我粋€人說話。我們一群大老爺們兒,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還是秦四眼心思細膩,他說到了前面的城鎮(zhèn),找一家醫(yī)院把多利爾小姐送進去。一來,看看她有沒有受傷;二來醫(yī)護人員見她渾身是血必然會報警;三來醫(yī)院畢竟是社會性的機構(gòu),如果有追兵也不至于敢貿(mào)然沖進去行兇,何況我們已經(jīng)暴露了行蹤,他們勢必會一路追擊,她一個神智不清的小姑娘跟著我們太危險。
小王八開著車,搖搖頭補充說:“咱們這趟禍闖大了,不止是竹竿子的人馬,回頭當?shù)鼐煲矔椅覀兟闊??!?/p>
我說酒館斗毆不算重罪,等咱們進了熱帶雨林警察也未必敢往里面追。秦四眼苦笑了一下,指著小王八說:“這位大少爺,打了巡邏警,咱們的車是從人家手里搶的?!?/p>
我一聽這話,趕緊俯下頭去看車身,果然貼著秘魯?shù)娜珖眨D時腸子都悔青了。出國一趟,Shirley楊沒見著幾眼,先是被美國警方通緝,現(xiàn)在又搶了秘魯警察的座駕。改明兒還有什么臉面回去面對家鄉(xiāng)父老,我爹他老人家要是問我:八一,都給街坊鄰居帶了些什么土特產(chǎn)回來???我怎么說,呵呵爹,別的沒有,通緝令一打,要嗎?各國文字都有。我他媽的,還不如現(xiàn)在趁早自己抹脖子死了干凈。
我和胖子輪番把小王八臭罵了一頓,吉普車日夜兼程,終于在汽油耗光之前趕到了提他瑪村附近的小鎮(zhèn)上,我們把驚魂未定的多利爾小姐送到了當?shù)蒯t(yī)院,幸運的是正好有幾位修女在醫(yī)院傳教,我們將多利爾小姐托付給她們,留下了一些香油錢,這才離開了最后一個擁有現(xiàn)代文明的小鎮(zhèn)。徒步向提他瑪村這個距離亞馬孫叢林僅1.5公里的土著村落走去。
越是接近提他瑪村,植被變化越是明顯,我們已經(jīng)進入了熱帶雨林氣候下的秘魯東部,這里屬亞馬孫河上游流域,為山麓地帶與沖積平原,終年高溫 多雨,森林遍布,地廣人希而禿瓢口中的提他瑪村就是我們進入亞馬孫雨林之前,最后一個有人類活動痕跡的補給站。
進村之前禿瓢給我們打了一個預(yù)防針,他說當?shù)赝林苌僖姷酵馊耍彩侵案趵习宓奶诫U隊從這里經(jīng)過的時候與他們打過幾次交 道。所以我們必須低調(diào)行事,不能打擾當?shù)厝说纳睿苷业皆敢鈳覀冞M入?yún)擦值耐林驅(qū)鞘亲詈?,如果不能,那只好靠我們自己的本事在叢里中博弈。禿瓢說克丘亞語的水平和我說英語的水平差不了多少。這趟沒有阿拉布拉先生充當翻譯,恐怕我們的進度要落后許多。按照之前的計劃,王家的空投機要在第二天早上才能到達,所以我們勢必要留在村子里過夜,如果不能和當?shù)赝林_成友好協(xié)議,我們就有可能要睡在蛇蟲遍地的叢林邊上。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fā)生,我們紛紛露出了最友好的笑容,踏入了這個傳說中的原始部落。
一進提他瑪村,我就明白了何為禿瓢說的原始土著,這些人穿的衣物就像我們在博物館里看見的史前人類一樣,不分男女老少,身上穿的都是用植物的根莖編織成的遮羞布,他們的膚色紅亮,身上畫滿了文身。看見我們進村,一個個的都露出了恐懼的神奇,紛紛避而遠之,朝著村落中心最大的帳篷跑去。小王八為了賣弄他在大學書本里學到的知識,很得意地指著那座用木頭和枯草搭建的敞篷說:“你們看帳篷頂上蓋的駝毛旌旗。那是土著族長的標志?!?/p>
胖子說你這是廢話,如果不是他們老大的帳篷,他們還跑個屁?。∶餮廴艘谎劬湍芸闯鰜淼臇|西,你一人在那瞎嚷嚷個什么勁。我怕他們又吵起來,嚇著周圍的土著。就隨便問了問禿瓢這個部落的風土人情,扯開話題。他們幾個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亞馬孫土著,也就不再多嘴,我們一邊往大帳篷那邊走,一邊專心聽禿瓢的講解。
禿瓢一直是我們幾個人里面最低調(diào)最老實的,可能跟他常年從事保鏢工作有關(guān)。人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不過做事卻異常細心,他見我們幾個人都在等他講故事,臉居然還紅了那么一小會兒,摸了摸頭上的繃帶說:“其實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上次跟王老板來的時候,見識過他們的毒箭,那種吹箭十分厲害,我親眼看到過他們的勇士,一箭射死了叢里的豹子。”
我?guī)ь^鼓掌,說禿瓢不但身手敏捷,學識也十分廣博,不愧是在實戰(zhàn)中鍛煉出來硬竿子。禿瓢有點兒不好意思,謙虛地說這些東西不值一提。走著走著,打頭的小王八忽然停住了腳步,胖子拍了他一腦瓜子,說你小子又犯什么毛玻沒想到這次小王八破天荒的沒有跟他頂嘴,而是將雙手舉得高高的。我們往前一看,只見大帳篷外面齊刷刷地站滿了渾身涂抹著黑色圖騰的土著男子,他們頭上插著色彩絢麗的羽毛,每一個人手上都舉著一根細細的有點像笛子的木管,管口統(tǒng)統(tǒng)瞄準了我們的方向。
我們不敢等著,幾個立刻學著小王八的樣子乖乖地舉起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