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緩緩上升的力柱因為陡然失去了來自金印的壓力,一下子停止了上升,甬道入口處的封門磚在瞬間砸了下來,幾個大兵上前推抬,想要破一個出口。我笑道:“一般墓室的封門磚少說也有兩噸的重量,你們這輩子是別想活著出去了?!眰虮鴤円幌伦踊靵y起來,王清正氣得牙癢癢:“給我先斃了這個混蛋!”所有人立刻抄起家伙朝我瘋狂地射擊,就在這時贖金室墻壁四角上的豹紋神像一下子張開了血盆大口,如瀑的亞馬孫河水頓時傾灌進來,將所有人都沖得人仰馬翻。我事前早就準備,牢牢地攀住了被切斷的長藤,順著它一路潛入水中。上邊的人還在不停地朝水中掃射。只聽一個聲音喊道:“少爺,撐不住了。這地方馬上就要塌了,快走?!壁H金室中的水位急速上升,我在水下也被波浪不斷地翻滾沖擊著,如果不是有長藤的牽引,恐怕早就喪命洪流之中。我順藤摸瓜,憑長藤伸入贖金室的通道口,摸到了墻邊,這根巨藤有成年男子的腰桿子粗,由無數細小的藤蔓纏繞扭曲而成,我抽出匕首沿著墻縫與巨藤交 接處連割了好幾刀,無奈水下阻力太大,只是挑斷了巨藤上面的幾撮小根須,想要闖出一處能供我逃生用的通道,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工作。我心中悔恨,都怪自己沒有事先調查清楚,以為長藤能帶著我逃出生天,哪想通道口早就被千年老藤堵死,我這個摸金人終歸是要葬身古墓之中,只是一想到自己將要客死他鄉(xiāng),心中不免懊惱。這時我身后的水紋忽然發(fā)生了巨大的波動,不斷翻滾的氣泡大大影響了水下的可視度,我只覺得腳上有一個巨大的力量正拖著我飛快地下沉,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兒,整個人已經被拖離了冰冷的河水。巨大的壓力差與氧氣在第一時間將我打得幾乎昏死過去,我渾身是水又重又沉,躺在地上喘了好一會兒工夫,才漸漸看清了眼前的人。四眼趴在我上面,一個勁地狠拍我的臉頰,看他的樣子幾乎要哭出來了。
”掌柜的,掌柜的!快醒醒,醒醒,你可別嚇唬我?!?/p>
我被他”啪啪”連甩了兩個耳光,吐了滿地的酸水,腦袋總算清醒過來。我爬起來一看,只見自己置身在一處長滿藤蔓和苔蘚的小石室中,石室里邊堆滿了各式動物的骸骨,我腳邊就是一段被炸得稀巴爛的巨藤,一張樸實無華的石桌正好堵在缺口上邊,桌子底下不斷地有河水溢出。四眼見我醒來,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我在這邊發(fā)現得早,這顆手雷便宜你了?!?/p>
原來這間小石室是連通贖金室與巨藤之間的換氣室,美洲豹就是通過這些穿插在墓室各處的小換氣室自由 出入,肆意襲擊入侵古墓的盜墓者。被我切斷的長藤,只是隱藏在這座墓室里的冰山一角,相信在其他地方還有更多這樣的輸養(yǎng)長藤。
四眼說:“我和你們被機關分離之后,就掉進了這里。摸了半天也沒找著出路,后來我發(fā)現這根長藤連接了一處通道,似乎是通向什么地方的,就試著用手雷把它炸開,沒想到大水一下子灌了進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張石桌推了過來,想堵住缺口。你猜這么著,我一回頭的工夫,你就跟河水一道被沖了進來。這真是天大的造化?!?/p>
我說你小子的狗屎運不是一般的好,我們幾個被野獸追著滿屋子跑,你一個人閑里偷安,在這里看熱鬧。秦四眼推了推眼鏡,很嚴肅地說:“我這可不是光靠運氣,進門的時候我就叫你們多留意墻上刻的迷宮地圖。是你們自己不愿留心。”
當初進入太陽神廟的時候,我只顧研究贖金室的機關圖,壓根沒有去關心其他東西,秦四眼不愧是桑老爺子御用 的大律師,觀察現場比所有人都仔細。我向他賠了聲不是,環(huán)視這間小石室問:“現在唯一的出口已經被堵上了,咱們得另尋出路。你掉進來的時候有沒有注意過機關是從哪里發(fā)動的?”
秦四眼身上的襯衫早就被河水淋了個透,他脫掉外衣擰了擰,甩頭說:“事出突然,我連自己怎么掉下來的都不知道。不過這間石室我在迷宮圖上見過,應該是在神廟最底下一層,這些骨頭大概都是被守護神廟的野獸所獵食的動物和人。這地方就相當于是它們吃飯的集體食堂,要出去不是難事,我只怕外面還有跟多的野獸在等著咱們?!?/p>
我想起在贖金室外與八爪金背豹的那番殊死搏斗,頰上又冒了一層冷汗。不過眼下胖子和林芳下落不明,雖然暫時將王家的雇傭兵困在了贖金室里,可誰知道王清正那個小王八又會折騰出什么妖蛾子來。既然Shirley楊就在神廟之中,我必當竭盡全力將她找出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四眼你要有顧忌,就留在這里等我……”我話還沒說完,四眼忽然捂住了我的嘴,我眨眨眼睛詢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皺了一下眉頭,拿食指指了指東邊墻角下的石塊。
我仔細便聽之下,聞得一陣患患竄竄的微響。我倆靠在墻邊,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塊正在一點一點向上移動的石塊。四眼的步槍早在魔鬼橋上的時候就已經遺失,我手中唯一能派上用場的也只有匕首,如果此刻再鉆進來一匹金背獸或是別的什么怪物,只怕我們很難有機會活著走出神廟。
石板發(fā)出的摩擦聲越來越響,大半塊石板已經冒出頭來,我反手抄起匕首,想要來一個先下手為強,不想對手十分狡猾,居然先將整塊石板頂了上來,我半個身子一閃,避開了石板,還未來得及補上一刀。就聽有人喊道:“自己人,別亂來?!?/p>
定眼一看,胖子頭上頂著半截豹皮,從石板下鉆出了大半個身子。不過因為體型的緣故將他卡了個正著,此刻正不好意思地沖我們憨笑。
我和四眼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他從石壁中拉扯出來,緊接著林芳也從缺口處滾了進來,她手臂上的破爛紗布已經換成了豹皮和豹骨,胖子頗為驕傲地說:“借花獻佛,用老胡 你獵的豹子給她換了一副新夾板,你還別說,獵豹的骨頭還真硬,拗了半天才取下兩節(jié)?!?/p>
林芳抬腳玩笑式地給了他一屁股,我們四人都沒想到能在變化莫測的神廟里找到彼此。四眼笑了一下,無奈道:“真服了你們幾個。掌柜的,你還要不要找媳婦了,咱們離神廟大殿已經不遠了?!?/p>
胖子頗為驚訝:“怎么,秦四眼認路了?”
我說:“誰讓咱們進來的時候不注意看標示牌,這小子過目不忘,少了他,我們這趟還真是寸步難行?!?/p>
秦四眼憑借著記憶,一路帶著我們穿過悠長陰森的甬道,很快就來到了一扇雙開四合的石制大門前,大門高三米有余,在石門的主體上雕刻著精致繁復的日印花圖案,又有三眼長須的智者形象點綴左右。胖子上前卯足了力氣推了一把,石門紋絲不動。林芳仰頭望著高大的石門說:“這里應該是通往神廟中心祭祀臺的門,這兩扇石門在平常時候是封閉的,只有當舉行重大祭祀的時候,才會從里面打開。你們看大門上面連個鎖眼都沒有?!?/p>
四眼不解道:“既然是門,為什么連鎖眼都不開一個,這叫人怎么進去?”
我舉起火把,在雕刻的凸起處拍打敲擊:“一個門,如果沒有鎖,那說明壓根就沒打算打開。我看這地方另有蹊蹺?!?/p>
正說著,沉重的石門忽然發(fā)出了一聲響徹亙古的聲響,長久未曾啟動的機關掛鏈發(fā)出了”咔咔”的聲響,門縫間撲鼻的灰塵便隨著巨大的響聲,將一個被塵封了數個世紀之久的世界展現在了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