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這個疑惑說了出來，白眼翁點頭稱贊是：“開頭我聽了貝大海的講述也是這樣認(rèn)為，只當(dāng)那姓張的老賊是沖著我們神巫所藏的各式蠱物而來。直到他找上門來，我才明白，他的野心遠不止于此?！?/p>

他還找上門來了？”四眼問道，“什么時候的事？他偷了你的東西怎么還敢出現(xiàn)？你沒有報警抓他嗎？”

“那還是在我將貝大海接回苗寨之后的事情。我靜下心來研究起他的病情，發(fā)覺他很像是中了南洋那邊的降頭，便擅自對他下藥，想將毒物逼出來。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不但沒救下貝大海的性命，反而遭到毒蠱反噬，毀了自己一雙招子，應(yīng)驗了當(dāng)日的毒誓。我瞎了之后，土司對我的態(tài)度一落干丈，大概是看準(zhǔn)了我非要依靠他才能在苗寨立足。這之后大概過了三四年的樣子。一天夜里，土司忽然將我召進了他家的土堡，說有熟人要見我。天知道瘋狗村連條狗都沒剩下，我好奇這世上怎會還有人識得我，卻不想一進門就聽見一個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聲音，那個殺千刀的狗賊他居然回來了！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亩?。一時間氣急敗壞，質(zhì)問土司為何留這個渾蛋在寨中。豈料張老賊卻與土司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xié)議，說是要助他統(tǒng)領(lǐng)周圍大小苗寨。我見土司倒戈相向，心頓時涼了半截。張老賊向我逼問有關(guān)滇王墓的事情。我見他又打起古墓的主意，就騙說那地方極其兇險，非一般人能夠進入。他說這兩年他曾經(jīng)試圖找過墓穴位置，但幾乎一無所獲。我心說老天還是有眼的，不叫你這個畜生尋到墓穴所在。要不怎么說江湖越老膽子越校這老東西太過珍惜他那條賤命，居然聽信了我的話，以為滇王墓的入口，只有在太歲年漲潮之際才會出現(xiàn)，要想入得此穴還需三具百年以上的僵尸做誘。他哈哈一笑，威嚇道：‘你那個師父臨死前交代說要入墓先要棺，現(xiàn)在你又說要準(zhǔn)備僵尸做餌。依我看沒一句是實話。’我當(dāng)時這么說純屬機智之言，只為了阻他一阻，給自己留點時間以便準(zhǔn)備對付他的計策。聽說師父曾經(jīng)落在這個老賊手里，我氣得恨不得沖上去與他同歸于荊可當(dāng)時的情況，我哪有什么勝算。只好憋住了一口氣，佯裝茍且偷生之徒。我再三懇求他饒我一命，并表示說師父當(dāng)年交代的的確是三尸會堂的法子，至于棺材，有可能是漏聽了，抑或老人家留了一手。他見我瞎了眼睛又沒有反抗的能力就信以為真。不久之后便離開了苗寨，像是當(dāng)真要去準(zhǔn)備僵尸入洞。他走后我與土司徹底鬧翻了便搬出了苗寨，守在撫仙湖邊上。太歲年漲潮時就是在今天，我苦等了這么多年，就只想著與那個老賊拼個你死我活，不想最后來的卻是你們幾個，天意，天意啊！”

四眼掰了掰手指頭說：“按您的形容，那個張大仙當(dāng)年已經(jīng)有五十開外，到現(xiàn)今少說也是將近百歲的老人了，會不會他已經(jīng)死了……”

“這不太可能?！蔽抑钢侨诠撞恼f，“他要是真死了，又怎么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把僵尸送上島。你想想他脅迫楊二皮所用的手段，估計用的就是當(dāng)初偷去的蠱物。這個張大仙很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神秘人。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無論是外貌年齡還是行為舉止很符合同一個人?！?/p>

張大仙千算萬算怎么也沒料到楊二皮在運貨的時候，會發(fā)生意外，毀了其中一副棺木，破了嘎苗大師臨死前留下的入墓之法。

“既然這樣，那咱們哥幾個還就非去一趟滇王墓不可，管他到底要找什么。咱都給他來個卷包皮會，不留一針一線，我急死他！”胖子寬慰白眼翁說，“大爺您放心，這事我們有經(jīng)驗，保管做得漂亮。對了，咱們回頭要不要在墓室的墻上給他留幾個字？氣死他個孫子?！?/p>

胖子這么一提倒是提醒了我。我忙問滇王墓里頭是不是有什么寶貝，那個張大仙緣何會惦記一個先前全不在意的墓穴。白眼翁說他后來也對古滇王作了一些調(diào)查。史書上對他的描述大多是記錄此人生平如何如何酷愛狩獵。在當(dāng)時云南地方的野史中，有幾篇相繼提到過這位古滇王死因蹊蹺，似乎關(guān)系到清末民初的兵變。我一算年頭，這位滇王死了也百十來年，他的墓室連古墓的級別都夠不上，兵荒馬亂的年代里頭，最有可能帶人墓室的也就是死者生前攢的那么點黃金珠寶?？蓮奈覀儗ι衩厝说恼J(rèn)識來看，他一直追求的并非金錢。否則當(dāng)初在印加神廟里，他怎么會對滿屋子的黃金置若罔聞？我讓白眼翁再回憶回憶，看看有沒有什么地方落下了。他想了一下說，這個滇王除了死因蹊蹺之外，一生之中還真沒有幾件特別的事情發(fā)生。野史記載，在他的統(tǒng)區(qū)內(nèi)，苗漢關(guān)系一直不融洽。他曾經(jīng)以為與上頭派下來的欽差發(fā)生爭執(zhí)觸犯了當(dāng)?shù)赝梁赖睦?。那個土豪家中養(yǎng)了大批藥師，書上說，滇王最后是被人下蠱所害，死相十分凄涼。除此之外，還真不知道有什么特別的。

我說：“這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他當(dāng)年去大孤島，為的是偷師學(xué)藝，盜取你師門的蠱蟲。后來又打起滇王墓的主意，他要找的很可能就是滇王尸體上殘留下來的那種毒蠱?！?/p>

“被你一說，我也覺得這算是一條道理。只是，他到處收集蠱蟲做甚，這老賊習(xí) 得了我?guī)熼T所藏，天下間難道還有什么蠱蟲是他弄不到的，非要去一具古尸上找？”

胖子不耐煩地道：“咱們在這里說一千道一萬，那都是空話，趕緊找地方下水，先進了滇王墓再說。咱們的棺材早就運進來了，誰知道他是不是已經(jīng)捷足先登，挖滇王的骨頭去了。”

不料白眼翁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他沉聲說：“我這把老骨頭等不了那么久了。張老賊熟知奇巧婬技，三棺之術(shù)已破，只怕他這次不會輕易現(xiàn)身。我打算毀了滇王墓，以絕后患?！?/p>

胖子聽了之后忙說不妥：“你這老頭怎么這般想不開呢！有罪的是那個張大騙子，滇王墓怎么了？滇王墓是國家保護文物，毀掉太可惜了。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要毀，也得等我們進去摸過了之后，把重要的東西拿出來也不遲，為國家保留一點兒歷史遺物?！?/p>

我也勸說白眼翁，急不在一時，那家伙既然打定了滇王墓的主意，說不定下次還會再出現(xiàn)，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豈料白眼翁抬起頭來，用一雙眼白看著我說：“晚了，炸藥已經(jīng)埋好了。此處的泉眼直通墓穴。你們走吧，我要留下來引爆。翡翠它是條好狗，從我意外收留它，一直都陪在我身邊，我將它留在岸上做接應(yīng)，你們出去之后要是有心就帶它走吧！”

四眼一聽白老頭已經(jīng)做好了自殺的準(zhǔn)備，立刻朝我眨眼，隨即向前一步。我明白他的意思，隨即向老頭撲了上去，豈料白眼翁年紀(jì)大，手腳卻十分靈活，居然躲過了我的擒拿手。

“你們要干什么！”白老頭情緒十分激動，與方才大為不同。我說您跟我們上去，萬事好商量。

“我呸！”他撲到水潭邊上，大叫一聲，“張老賊，你的千秋大夢下輩子再做！”語畢一頭栽進了泉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