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見我態(tài)度不錯,立刻笑了起來,也不像剛才那般拘束。他低聲說:“姓徐,本地人,在省醫(yī)院工作?!?/p>
“徐大夫原先不認識他們?”
他苦笑道:“被我表弟坑來的。他在王老板身邊做事,這次回國本以為只是探親,誰知道糊里糊涂就被帶到墓里來了?!?/p>
我滿心疑惑,王浦元為人狡猾多變,如果沒有特殊理由,斷不會隨便找個門外漢跟在隊伍里。憑他的條件什么樣的專家找不到?為什么不遠千里找一個毫不相干的徐三來當隊醫(yī)?我再次打量這個外表平平、毫無特點的胖醫(yī)生,橫看豎看愣是找不到半點兒特別之處。
“胡 掌柜?”徐三微微往后縮了一下,“您在看什么?”
“沒有,沒有??葱齑蠓蛎嫦嗖诲e?!蔽掖蛄藗€哈哈,徐三雖然言明與王浦元并非一丘之貉,可眼下也指不上他幫忙,只能再三將林芳托付給他。
林芳一時半會兒肯定醒不了,想從她那里問出情報自然不可能。可我出去之后還要面對王浦元,他如果再向我施壓,索要那什么東西,我又該如何應付?
“你倒好,眼睛一閉什么都不愁?!蔽铱戳丝戳址?,確實沒有清醒的跡象,于是轉(zhuǎn)身準備走。徐三猶猶豫豫地看著我,我問:“徐大夫是不是還有別的事?”他看了一眼門外,點頭說:“昨天夜里發(fā)生了一件怪事,我想可能跟王老板要找的東西有關,不知道能不能幫你?!?/p>
我一聽有徐三這話就覺得有門路,忙讓他繼續(xù)說下去。”早些時候,我們跟日本人交 過兩次手。第一次是剛到大殿,被我們殺退了。第二次就在這間耳室外頭,我們當時中了埋伏,王老板還受了傷,我以為這下要完了,可后來不知怎么回事,那群日本人說走就走,耳室里的東西一樣都沒帶走,所有人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最怪的還在后頭,王老板進了耳室之后,第一道命令居然是熄燈。他說不能有半點兒光。我們在黑暗中等了好半天,什么事都沒發(fā)生?!?/p>
“然后呢?”
“然后就碰上你了。你說這耳室里頭是不是藏了什么東西?要不然王老板怎么來來回回,總繞著這里不肯走?!?/p>
我覺得他這話很有道理,最重要的是,我從密道過來的時候,這里明明亮著燈。也就是說,在王浦元離開之后曾經(jīng)有人來過這里。想到此處,我忽然記起余師傅臨終前交代的話。難道王浦元找到的東西是那個麻布包皮?但是事情的先后順序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我反復思考,想理出個頭緒。這時,外邊有人喊起了我的名字。我一看王浦元等得不耐煩,知道非走不可,就對徐三說:“剛才的事對誰都別說,我這個妹子你多照顧。有機會咱們出去之后再見?!?/p>
我一出隔離室就被帶到了王浦元面前。他說:“人也見了,該放心了吧?胡 掌柜是聰明人,不必浪費大家的時間。”
“我想知道王老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胡 掌柜的意思是?”
“我的幾位朋友和令孫在一塊兒,大家下落不明。找到他們之前我不會走?!?/p>
“我這小廟可容不下胡 掌柜?!?/p>
“王老爺子放心讓我獨自離開?還是東西到手之后就打算過河拆橋?”
“你這么說就是信不過老夫?!?/p>
“我既不想離開,也不想死。所以希望王老爺子能在隊伍里給我留出個位置。這樣一來,對你、對我、對林芳都算有保障。”
“你小子還算識趣。這樣吧,你想跟著我也不攔,權當多了一個伙計。不過找到人之后你要立刻離開,如果再跟著摻和,可別怪我不講情面?!?/p>
王浦元心思細密,他深知我不會輕易離開,與其放虎歸山,不如留在視線內(nèi),也好早作提防。何況他那孫兒的確下落不明,關鍵時刻說不定還需要我出手幫忙。
我原計劃丟下林芳,先逃出王浦元的控制再說,可剛才見她那副樣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回頭見了胖子不好交代。再者說,王浦元對這座墓室研究得十分透徹,他之所以遲遲不入主墓室,只有一種可能,他手上缺少進入墓室的條件,而這個條件很有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威脅林芳的原因。照理來說,林芳與余師傅全無接觸,麻布包皮里藏的東西也不一定就是王浦元想找的。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我只能賭一賭,萬一搞砸了,不怪社會不怪黨 ,只能怨我自個兒想得太多。
我伸手將一直貼身收藏的麻布包皮取了出來,王浦元兩眼冒光,驚道:“這不是林芳手上的那塊,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一聽心里就有數(shù)了,看來關鍵物品不止一件?!蹦阍趺粗啦皇沁@個?”
王浦元沉吟道:“胡 八一,倒是小看你了。秦龍和勾翼都在你手上?”
我在腦中飛速地回憶起這個詞,林芳提到過在海底墓中找到了秦人金龍,那么勾翼又是什么?
“你還想裝蒜!”王浦元大喝一聲,居然一上來就要搶我手里的東西。
“站住,否則我現(xiàn)在就打開它!”我作勢要扯開麻布,王浦元果真沒有再上前,反而露出了畏懼之色。我這一賭倒是賭對了,余師傅說過這東西千萬見不得光,王浦元顯然知道此事,所以不敢輕易上前與我拼搶。可我一直想不通,這麻布里頭包皮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兒,為什么大伙兒都要搶。
他與我僵持了許久,兩邊的人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沒有一個敢上前詢問。我心里充滿了困惑,但必須裝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哪怕露出一點兒破綻都有可能被他當場識破。最終,王浦元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退回原處,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那一瞬間他好像又老了十幾歲。
“條件隨你開,我已經(jīng)沒時間了?!?/p>
他這句話來得十分突兀,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只好應了兩句模棱兩可的話:“大家時間都不多,你要是信得過我,那咱們一塊兒走。”
王浦元又嘆了一口氣,問道:“這塊勾翼鳳臂你是從哪里找來的?”
他見我不說話,就伸手從衣兜里掏出一件同樣用麻布包皮裹的東西。
“這是我手上的那半塊鳳臂。此物是老夫多年前偶然所獲,也正因為如此,牽出了關于金鼎的種種傳說。如果不是姓林的動作太快,海底墓里的那條秦人金龍也是我的。不過我怎么也沒想到,你居然能搶在我們前面找到最后一片鳳臂,后生可畏?!?/p>
我半聽半猜,看來關于秦王鼎一事,王家早有耳聞,他幫林芳翻譯銘文、測繪地圖,實際都是在為自己鋪路。可他沒想到林芳做事謹慎,對他心存芥蒂,最后硬把我們幾個也牽扯進來。王浦元有所顧忌,才會想出這么一個以退為進的餿點子。他在暗中潛入墓室,卻怎么也沒料到那些日本人也會追蹤至此,而林芳更是抵死都不愿意交 出手中的金龍。這樣看來,想要找到金鼎,秦龍和鳳臂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現(xiàn)在以為金龍與另一塊鳳臂都在我手中,所以才會如此頹喪。
我越想越不對勁,王浦元何許人也,按照他一貫狠辣的風格,早就應該命人上來硬搶,為什么當我說要打開鳳臂的時候,他卻忽然退步了?我立刻想到了兩種可能:第一就是這東西十分危險,絕不能輕易打開;第二就是此物極其易損,他唯恐寶物被毀壞。不過從余師傅的遺言來看,第一種可能性偏大一些。想到此處,我對自己手上掌握的信息總算有了一點兒眉目,索性壯起膽子對王浦元說:“既然大家都明白這東西的重要性,那也沒什么好多說的,請老爺子帶路吧?!?/p>
王浦元將半塊鳳臂收入懷中,然后朝大伙兒喊道:“所有人整理行裝,咱們出發(fā)?!?/p>
所有人在那一瞬間幾乎同時松了一口氣。我無意識地擦了一把額頭,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滿頭是汗。我扯了扯衣領,暗自慶幸自己終于賭對了。王浦元已經(jīng)默認了我的身份,現(xiàn)在只要搶在他前邊將王清正抓到手,主動權就完全掌握在我們這邊了。
“小子,“王浦元忽然叫了我一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問,“為什么要找金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