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驚,如果最后的目的地果真是這座被天然帷幕包皮裹的深潭,一看眼前的架勢,我頓時擔(dān)心起Shirley楊他們的安危。就憑我們原先攜帶的那些裝備根本無法保證他們能夠順利抵達潭底,即使能夠勉強潛入,也很難找到我們的位置。這群日本人倒是早有準(zhǔn)備,他們在水中摸索了一陣兒,拉出一條烏黑發(fā)亮的鐵制索道,索道的另一頭赫然連接著水潭中央的龐然大物。緊接著,他們又轉(zhuǎn)過身來將扣狀纜繩縛在我們身后。我說:“這不對吧,哪有俘虜先下的道理?”
王浦元苦笑道:“除非是替死鬼。”
“你是說他們也沒下去過,用咱們探路?”
徐三聽了這話嚇得幾乎癱軟在地。竹竿子扯起一根纜繩,冷言道:“放心,我和你們一起下去。”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我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直接滑出了山崖。雷霆般的水流聲沖擊著耳膜,我雙手被綁在胸前,身后扣著纜繩,整個人掛在索道上邊左搖右晃,始終無法保持平衡。大量的水流不斷地向我襲來,我只能盡量張大嘴巴防止耳膜受創(chuàng)。隨著水流的翻滾,我不停地掙扎求生,力求不在滑行的途中被水流擊潰。那短短的十幾秒中,我飽受窒息的痛苦,整個人差點兒就被鋪天蓋地的泉水給淹沒。好不容易雙腳沾著地,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水潭比想象中要復(fù)雜。
水潭中央由一組巨大的地下泉和散亂的礁石組成,能落腳的地方屈指可數(shù),而且遍地找不到一片干爽的地方。礁石圍堆的泉眼上方漂浮著一座體積巨大的箱狀物體,目測總高在三米以上。巨物四周被鐵索層層包皮裹,半懸在空中,而趵突如洪的泉水就在底下不斷地將它拱起,又因為物體本身的重量,每每漲浮到一定水平的時候就會再次落下。原本瀑布巨大的轟鳴掩蓋了鐵索”叮鈴叮鈴”的摩擦聲,可我們眼下就站在水潭中央,各種聲音混在一起,耳朵幾乎都要被震聾了。
“原來棺槨藏在這里。”王浦元一落地便滿臉喜色道,“活水點龍珠,這地方的風(fēng)水倒是妙得緊?!?/p>
我第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棺槨,抬起頭來忍不住問:“這么大的東西,快趕上小洋房了,得多少層?”
王浦元張開手掌,食指微曲:“起碼有九層。”
懸掛在半空中的棺槨離我們所站的地面大概有五六米的距離。如果照王浦元推測的那樣,真有九層,那么想要破開這九層厚的槨木基本相當(dāng)于再鑿一次墳的時間。而且這座棺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懸在空中搖搖欲墜看著就頭暈,更別說開棺剝槨了。就在我遲疑的瞬間,剩下的日本人也悉數(shù)抵達水潭中央。
那個說中文的笑得一臉諂媚,他湊到竹竿子面前問:“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安排?”
竹竿子似乎胸有成竹,指著棺槨身下的泉眼說:“等。”
在場的人都愣了,不知道要等什么東西,我覺得他這是在故弄玄虛。王浦元沉吟了一會兒,將我推到一邊,細(xì)聲道:“那個說中文的就是早稻田,別看他一臉猥瑣,手上功夫不弱。秦龍在他們手上,我那半塊鳳臂也被奪,你……”
我知道他的意思,老頭兒擔(dān)心我那半塊勾翼鳳臂也被日本人搜走了,連忙眨了一下眼表示剩下的那半塊無恙,老頭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逐漸集聚的敵人,嘆氣說:“如果他們要挾,你就當(dāng)我是個死人吧?!?/p>
我心說您怎么又開始自作多情了,咱們那點兒交 情再加上林芳的事,他們現(xiàn)在就算直接槍斃你,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更別說拿鳳臂替你贖命。不過眼下我和王浦元被綁在一條繩子上,要是內(nèi)部再不團 結(jié),那可就徹底沒戲了。
我只好安慰他說:“您這話我可不愛聽,王清正為了您的事到處奔走。您要是折在這里,他還能有個好?眼前這幾位能白白放過他?”
王浦元折騰了一路,似乎已經(jīng)把親孫子的事拋到了腦后,我此刻一提,他才幡然大悟,緊張道:“那小子……”
“你們兩個!站遠點兒,不許說話!”帶頭那個日本人朝我倆吼了一嗓子,硬是將我們分成了兩撥。我隔著人群對老王點點頭,讓他不必?fù)?dān)心。
那群日本人在竹竿子的指揮下將捆繞在棺槨外圍的鐵索悉數(shù)拉扯到極限,然后以特制的繩索扣住鎖鏈,以鋼釘為楔全數(shù)釘死在礁石上頭。水中阻力巨大,他們忙活了好一陣兒才勉強將鐵鏈固定。這時,棺槨已經(jīng)停止了上下晃動,幾乎整個沉浸在水中。眼下僅剩棺底的泉水還在不停涌動,似乎要拼盡全力將棺槨頂出水面。
忙完這一系列的工作之后,他們就停下了手里的工程,開始坐下休息。只是水中裸露的礁石本身就少,大部分人索性直接席地而坐,也不去管那些冰冷的泉水。
徐三原先躲在人群后邊不敢上前,現(xiàn)在人都坐下去了,他反而顯得尤為突出,手忙腳亂地跑到我面前蹲了下去。我說你這個覺悟太高了,沒見過這么省事的俘虜。他結(jié)巴道:“怎么辦,我們會不會被殺掉,他們抓我干嗎,我無辜啊,我是被迫的?!?/p>
“你跟我說有屁用,真有本事跟他們解釋去。”我跟竹竿子交 過幾次手,對他的為人還算了解,要殺早殺了,沒有必要帶我們來棺槨所在地??扇绻皇窍霃奈疑砩险页鲽P臂,為什么遲遲不動手,難道這家伙留我們還有其他打算?最重要的是,那個一直不愿露出真身的干癟老頭兒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現(xiàn),如果他還在墓中的其他角落游蕩,那么Shirley楊等人的處境就岌岌可危。但是換個角度來想,眼前對我們來說也未必不是一個機會,反正棺槨近在眼前,如果能在關(guān)鍵時刻制服 這群人,那勝利的果實自然手到擒來??蓡栴}的關(guān)鍵就是,如何從這一群裝備精良的正規(guī)軍手里頭獲取主動權(quán)。光憑我和王浦元,連脫身都難,何況還有一個膽小如鼠的徐大夫。趁著他們閑聊休息的空當(dāng),我又蹭回王浦元身邊,問他對這具棺槨有沒有什么看法。老頭兒似乎早就有了主意,看了看棺底的泉眼說:“這附近大小泉眼無數(shù),唯有這一處龍騰之氣躍然眼前,如果我猜得沒錯,這里原本應(yīng)該是一片開闊的野地。有人為了封住此地的龍脈,開山堆石造就了一片人工的屏障,將龍眼困于地下,用以提供棺槨所需的靈氣。”
“別逗了大爺,死人棺材要靈氣干嗎,吸的再多還能活過來?”
“本末倒置。按你這說法,人都死了為何要埋在風(fēng)水寶地?無非是希望福澤后人、延福百世?!?/p>
“可娘娘墳的傳說與我們發(fā)現(xiàn)的墓室規(guī)格相差甚遠,這棺槨里頭躺的怎么都不像是普通妃子?!?/p>
“當(dāng)然不是,娘娘墳一說不過是混淆視聽的障眼法。雖然無法推測墓主人的身份,但金鼎必然藏身其中?!?/p>
“你這么肯定?”
“不光我肯定,他們也很肯定?!蓖跗衷致冻鲆桓崩虾偟男θ?,仿佛此刻被抓的不是他,而是別人一般,“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要留我們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