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連忙站起來,目光偶然和東方瑛一觸,東方瑛朝他嫣然一笑,這一笑笑得熊倜頓時手足無措,紅著臉,勉強說道:“小弟年輕識淺,一切事都要堡主多指教才是,日后小弟還望能常誨教益?!?br/>
王智逑哈哈笑道:“自古英雄惜英雄,此話果真不假,兩位都是武林中千百年難見的奇才俊彥,日后真該多親近……”他又笑著向東方瑛斜睨一眼,說道:“兩位若能結(jié)成一家,那更是武林佳話了。”
東方瑛頓時粉面飛霞,一低頭,先走了出去,東方靈知道老于世故的王智逑已知他的來意,也含笑向王智逑微一頷首,跟著往外走。
只有熊倜,他仍站在當(dāng)?shù)?,細細地在玩味著王智逑的話,想了一會,他總覺得這些都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也就擺在一邊了。
第二天早上,東方破曉,鳴遠鏢局內(nèi)就忙碌起來,套車、上牲口,顯見得是有一趟極貴重的鏢要起程了,鏢伙全體出動,競沒有一個閑著的。
總鏢頭粉面蘇秦王智逑,更像是一夜 未睡,精神雖然不佳,在疲憊中,卻顯得有些高興,就像是這趟鏢定然會安全送到的樣子。
不一會,人多手快,諸事俱已完畢,奇怪的,鏢車竟套了七輛。
須知此趟鏢所保的,只是一支成形首烏,哪用得如此多車輛,這時每個人心里都在暗暗奇怪著的,但卻無人問出來便是了。
王智逑將熊倜和吳詔云,悄悄地召至內(nèi)室,熊倜入內(nèi)一看,靜室內(nèi)放著七口同樣的小紅木箱子,裝潢俱都甚是考究,箱子用鋼條、鐵片緊緊地包住,上了極大的鎖,這七口箱子,惟一的分別,就是每一個箱子,都系著顏色不同的絲帶。
王智逑極小心地將門關(guān)上,指著那七口箱子對熊倜、吳詔云二人說道:“這七口箱子中,只有一個內(nèi)中真放有那支成形首烏的,其余的都是空箱,只是借此以亂人耳目?!?br/>
說著他走到那七口箱子前,用手指著箱子上的絲帶,說道:“這七口箱子分別用紅、黃、藍、白、黑、褐、紫,七種顏色的絲帶系著,兩位賢弟可要記住,只在系上黑帶的這口,才是真的,萬一有人奪鏢,就要特別注意這口箱子,但平時卻不可顯露出對這口箱子特別關(guān)心,免得泄漏風(fēng)聲?!?br/>
王智逑又對吳詔云說道:“路上若是遇到朋友,或者路過鏢局,千萬記得托他們打聽打聽,寶島神鞭薩天驥的下落,告訴他們一有消息,就飛騎來通知我,一刻也耽誤不得?!?br/>
熊倜聽了心中非常感激。王智逑拉著他的膀子,極懇切地說:“此趟鏢關(guān)系著鳴遠鏢局的前途,以及愚兄的身家性命,這些都全靠賢弟,這趟鏢我就交 給兩位賢弟了,愚兄神思已亂,去了也是無益,再者鏢局中尚有許多事……”
熊倜道:“您不去怎么行,路上的一切,非您不可呀?!?br/>
王智逑道:“路上的一切,自有我那二弟可以照料,他比我行,賢弟不要顧慮,反正生死由命,若真的丟了鏢,也是無法,愚兄關(guān)心太過,去了實是百損無益?!?br/>
熊倜轉(zhuǎn)眼一望吳詔云,見他仍然像往常一樣地沉默,絲毫沒有因為王智逑的不去,露出不安或是驚異的神色,也就不再說話。
熊倜和吳詔云并肩騎在鏢車的行列之后,趟子手偶爾喊著鏢,聲音舒曠地散布在林野之間,他望著那蜿蜒在前的行列,心里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于是一夾馬腹,將馬遠遠地放到前面去。
鏢車啟行的晚上,王智逑忽然穿著一身行路商賈的服色,由鳴遠鏢局走了出來,身上斜背著一個包袱,騎的卻是匹良駿,忽然地由小西門穿出城去,沒有人知道他的行意和去處。
鏢車?yán)@過邵伯湖,而至高郵湖濱,熊倜放眼望去,只見湖水浩渺,波平如鏡,一望千里,與他所曾看過的莫愁湖相比,實是不可同日而語。
他不禁暗自在感嘆著天地之大,萬物之奇,這時趟子手又在前面高喊道:“鳴遠……揚威……”聲音在這寂靜的湖濱,顯得異常響亮,微風(fēng)吹過,衣袂飄然,熊倜只覺此身又非他屬。
忽地遠處塵頭大起,奔來幾匹健馬,吳詔云將手一揮,鏢車立即停住,熊倜以為是那活兒來了,急忙全神戒備著。
霎時馬已奔到,從馬上跳下幾個勁裝大漢,遠遠就向吳詔云抱拳說道:“這次原來是二總鏢頭押的鏢,我們瓢把子分水狡猊當(dāng)家的,聽得鳴遠的鏢號,特遣我們前來致意,請問二總鏢頭有何吩咐,讓我們回復(fù)他老人家?!?br/>
吳詔云卻并未下馬,只在馬上抱拳道:“倪當(dāng)家的盛情,在下心領(lǐng),這次敝鏢局借道高郵,承倪當(dāng)家的高手放過,下次吳某定必登寨道謝?!?br/>
那為首的大漢朝熊倜也是一拱,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名動江 寧的熊英雄了,我們當(dāng)家再三囑咐我們,見到熊英雄定要代他問好?!?br/>
熊倜忙在馬上抱拳為禮。
于是那勁裝大漢將手一揮,向兩人微一躬身,竄上馬背,轉(zhuǎn)頭而去。
熊倜這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場虛驚,不覺嘆了口氣。吳詔云笑道:“此地本屬高郵水寨的分水狡猊,鳴遠鏢局的鏢車,到此向是通行無阻,分水狡猊與我大哥交 情甚好,只是我卻有些看不慣他?!蓖A税肷危终f道:“我們這次所顧慮的,倒不是這些安窯立寨的瓢把子和那些專吃橫梁的黑道朋友,鳴遠鏢局的鏢,諒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動,所怕的只是武林中的幾個扎手人物也要來蹚這趟渾水?!?br/>
鏢車沿著官道走,天還沒黑就打尖住店,一到天亮,他們就全力趕路,這樣走得很快,沒幾天,他們經(jīng)南北交 通要沖,淮、運兩河交 點之清江 浦,過宿遷,由臺兒莊入境山東。
鏢車進入山東,熊倜就感覺到有些地方甚是不便,尤其是語言方面,但幸好吳詔云,以及鏢局的趟子手等,都熟知各省方言,熊倜這才知道,若要只身走遍天下,是如何的困難。
鳴遠鏢局的鏢車曾來往臨城多次,吳詔云對此地甚是熟悉,他找了當(dāng)?shù)匾婚g頗為有名的客棧住下。
卸鏢,牲口上料,吳詔云招呼著鏢伙將七口箱子卸到屋里,店小二送上茶水,這些都是慣例,吳詔云一看天色尚早,料想不會出事,叫過店小二問道:“這幾天臨城可有些什么扎眼人物的行蹤,有沒有什么特別人物前來投店?”
店小二道:“這小的倒不知道,只是這兩天臨城的叫化子像是特別多。”
吳詔云嗯了一聲,也未在意,揮手叫店小二退去,遂與熊倜說道:“山東的扒雞烙餅,最是有名,現(xiàn)在反正無事,你我同去街上看看,隨便也嘗嘗扒雞燒酒的風(fēng)味,你看可好?”
熊倜當(dāng)然說好,便隨著吳詔云走到街上,這臨城并非大城,自不能與江 寧、揚州等處相比,但小城風(fēng)味,每每有醉人之處,他們信步走到街上,也沒有什么目的,熊倜隨便買了幾件山東的土產(chǎn),拿在手上,他少年好奇,覺得樣樣?xùn)|西,都極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