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省一地,湖泊獨多,本為古云夢大澤舊跡,他兩人遇著湖泊,便不免要繞遠些路途,何況他兩人湖北境的北部,俱未到過,沿途問向,也不免耽誤了時候,尚未明知道熊倜心急,便提議晝伏夜行,以便夜間可以施展輕功,熊倜自大喜稱是。
過漢水,兩人連夜趕前,夜色蒼茫中,熊倜遠遠望見前面山勢橫亙,他兩人輕功超絕,藝高膽大,也不顧忌什么,黑夜中便闖上山嶺。
忽然兩峰夾峙,中間只留出一個兩尺來寬的過道。熊倜“嗖”的一聲,已經(jīng)闖了進去。
尚未明為人仔細.江湖歷練亦豐,不敢貿(mào)然闖進,停住身形四下一打量,見通道旁立著一塊石碑,連忙走了過去,伸手要掏火折子,想照著看一看這碑上刻著的是些什么字。
哪知火折子卻根本沒有帶著,他靈機一動,伸出右手去摸那石碑上的字,一摸之下,掌心不覺微微沁出冷汗,一陣冷氣,直冒到頭頂上。
原來那碑上只刻著四個字:“入谷者殺。”
這時谷里突地傳出一聲怒喝,尚未明一聽之下,就知道定是熊倜的聲音。
他一個“龍形一式”身形宛如游魚,從夾縫中穿了出去。
他目光一動,見到熊倜正站在谷口不遠之地,忙飛掠了過去,哪知眼前突地宛如打了個電閃,一道劍光齊眉、挑目、削鼻,分三處刺了過來,劍光之厲,劍招之快,無與倫比。
他大驚之下,及時后沉,大仰身,朝后急竄,但覺面目一涼,劍光自他頭上寸許處削了過去,他驚魂初定,嚇出一身冷汗。
他方才避開此招,卻見一條人影又以無比的速度竄了過來,他回肘沉腕,全神戒備,哪知那人影在他面前猛地停住,激得空氣旋起一個氣渦,那人影低喝道:“原來是你呀?!?/p>
尚未明仔細地一看,那人影竟是熊倜,此刻正靜靜峙立自己面前,就像方才是在緩步中停住身形似的。
若然尚未明也有熊倜目力,他此刻必可看出熊倜臉上的驚駭。
熊倜右手拿著那柄巧中得來的“劍”,右手一把拉著尚未明的手腕,低聲說道:“這谷中好像不大對?!?/p>
尚未明忙問:“怎么?”
熊倜道:“方才我慌忙中躥進這山谷……”
尚未明截住了他的話,道:“大哥,你有沒有看到谷口的石碑?”
熊倜詫道:“谷口還有個石碑?”
尚未明道:“快朝來路退。”
拖著熊倜,猛一長身,熊倜也覺事情有異,不及多問,身形宛如兩只連袂飛起的燕子,掠至夾縫的出口。
就在這霎眼之間,谷口突然多了一人,冷冷一笑。
熊倜拉著尚未明猛地頓住身形。
那人又冷冷道:“兩個娃娃跑到我這甜甜谷來,還想出去嗎?”
熊倜將手中的劍一緊,劍式斜挑,寓攻于守,尚未明借著劍光一看,沿口站著的那人,行容之奇詭連畫都畫不出來。
熊倜自也在打量著那人,見他全身都是赤裸裸的,什么都沒有穿,頭上的頭發(fā),長得嚇人,拖在身上,圍著身子打了幾個結(jié),身體臃腫得像只肥豬,但身形卻又靈巧得宛如飛燕。
再一看他臉上,圓餅似的臉,連鼻子都看不出來,全身上下,唯一稍具人形的,就是那兩只眼睛,在黑暗中一閃一閃地放著光。
深山幽谷,陡然見了這樣似人非人的怪物,熊倜、尚未明兩人也不禁魂飛魄散,往后退了一步,齊聲道:“你是人是鬼?”
那人突然吃吃笑了起來,笑聲又嬌又嫩,跟他的外形,簡直是兩個極端,若有人一聽得這笑聲,一定會以為面前站著的是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熊倜等兩人聽了這笑聲,嚇得腿都有點發(fā)軟了。
他兩人的身形不覺有些顫抖,臉上的表情也帶著些驚駭?shù)臉幼?,被劍上的青綠色的光芒一照,顯得甚是難看。
那人見了,眼中流露出得意神色,嘿嘿笑道:“你們兩人還是快些自裁吧?!彼坏β晪赡?,連說話都是軟軟的,但是熊倜和尚未明卻絲毫沒有發(fā)覺他聲音的好聽。
尤其當他說出叫熊倜和尚未明自裁的時候。
熊倜暗忖:“這廝怎地這樣奇詭,我雖然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不多,但是王智逑、吳詔云和我的恩師都曾經(jīng)詳細地將武林中的厲害角色告訴過我,可是我都從未聽說過世上還有個這樣的人物。”
尚未明忖道:“這家伙的輕功功夫真有點玄,他怎么來到這里的,我連看都沒有看到?!?/p>
“這廝雖然不是鬼怪,可也差不多了,我們犯不上和他多糾纏,走為上策?!彼麅扇诵闹胁唤瑯拥赜写讼敕ǎ瑢ν艘谎?,腳一頓,身形猛地突高,微一轉(zhuǎn)折,向后急竄。
那人卻末見追趕。
熊倜和尚未明身形如飛,隱隱約約聽見那柔軟的聲音說道:“你們到了甜甜谷里,還想逃走,簡直是做夢?!?/p>
他兩人頭也不回,熊倜用力抓著尚未明的手腕,兩條人影如電閃而去。
可是當他們身形起落了數(shù)次的時候,就不禁停了下來,這倒不是他們不愿意再逃,而是他們發(fā)覺這山谷竟是個絕地,四面都是千仞高山,抬頭望去,根本連峰頭在哪里都看不到。
而且這些山鋒直上直落,簡直連一點斜坡都沒有,仔細一看,他兩人更不禁叫苦。
兩人沿著山腳查看了一遍,這山谷果然是個絕地,熊倜說道:“不管怎么樣,我們再向那谷口闖一闖,那家伙只要是人,我就不信以我們兩人的功力,還對付不了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