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神劍身形走,平劍橫削,剎那間但見劍影漫天。尚未明一旁點頭忖道:“點蒼劍法,端的名不虛傳?!?/p>
熊倜二次出師,滿腔壯志,此時斗逢強敵,當下抖擻精神全力應(yīng)付,“蒼穹十三式”里加上“飄然老人”親傳的劍法,身形縱橫起落,劍光如花雨繽紛,兩人拆了三數(shù)十招,居然未分勝負。
常漫天暗暗心驚:“武林中怎地出了個這樣的好手?”
尚未明在旁邊看得眉飛色舞,卻又不免提心吊膽,生怕熊倜動手時間一長,便抵敵不住這個名滿武林的點蒼名劍手。
“敏敏”的一雙眼神,也隨著這兩人的身形轉(zhuǎn)動,但是他的臉上,卻仍然沒有一絲表情。
當年玉面神劍接掌點蒼門戶時,天下武林都認為他年紀太輕,而有輕視的意思?!?/p>
須知那點蒼派乃五大劍派之一,好手自是極多,大家卻是由這一年僅十七歲的少年來任掌門,心中不服。
常漫天當時少年性傲,曾邀武林各派劍手,集會點蒼山,當眾聲言只要有人能勝得他一招,此人若是點蒼門徒,他便將掌門之位相讓,此人若非點蒼門人,他便立刻拜此人為師,退出點蒼派,由點蒼門人重選掌門。
點蒼山集會三天,武林中稍有名氣的劍手,都不遠千里來到云南,參與此盛會。
玉面神劍在這三天里,連敗十一個名家劍手,武林中這才大為震驚,玉面神劍之名,遂也傳遍了武林。
他此刻和熊倜動手數(shù)十招,卻并未分勝負,暗忖道:“這少年劍法怪異,競似不在當年我闖蕩江湖時之下?!?/p>
他激起好勝之心,身法突的一變,但見人影閃動,劍光或左或右,四面八方地掠了過來。
兩人轉(zhuǎn)瞬斗了數(shù)十招,熊倜絲毫沒有敗象。
“敏敏”忽然輕輕一笑,慢慢說道:“大哥,你剛剛說這不是比武,所以用不著客氣是不是?”
“敏敏”緩緩又說:“那么,我就出手了?!?/p>
話聲才落,突探手入囊,抓著一把精光耀目的極小的彈丸,雙手一揮,那些彈丸便倏地飛出,穿入看似點水難入的劍影中,專向熊倜身上招呼,有的打在地上的,突地跳了起來,襲向熊倜。尚未明大驚之下,不假思索,也撤劍進身,身隨劍走,剛剛一劍刺向常漫天,突地風(fēng)聲嗖然,已有三五粒丸上下左右向自己襲來,他不得不撤劍自保,但這時常漫天已一劍刺來。
熊倜及尚未明不禁手忙腳亂,這種暗器和劍式互相配合的打法,他兩人連聽都沒有聽過,何況是親自對敵,只有將劍先在自己身前排起一片劍影,暫求自保。
常漫天“刷刷”兩劍,上挑眉心,中刺玄關(guān)。
熊倜一劍斜削,從他劍光的空隙中穿了過去,身形左側(cè),避過來招,本來連削帶打的妙著,哪知突地幾粒彈丸,襲在自己和常漫天的劍上,嗖地,又反激而出,分襲熊倜右腮、咽喉、前胸、脅下、下陰等六處要害,風(fēng)聲嗖然,顯見得勁力驚人。
常漫天也乘勢兩劍,刺向熊倜臂彎的“曲池”、太陽穴上的“神封”兩處大穴。
熊倜但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對方的攻擊之中,竟似有八個武林好手,同時持刃向自己襲來,尚未明眼角微動,也自發(fā)覺,但此刻滿天彈雨,他自保尚且不暇,也無法出手援救。
多年來武功的鍛練,多少次動手的經(jīng)驗以及他本身那一份過人的聰穎,都告訴熊倜他無論左避右閃,仰或是上拔,都無法躲開這八處攻擊,除了……除了下避。
就在這間不容發(fā)的一剎那,他決定了應(yīng)該做的方法。
他身形急遽地下倒,手中的劍,乘勢上挑,格住了常漫天的一劍,削開了襲向額角,右腮的兩粒彈丸。
其余的四粒鋼丸,以及常漫天后發(fā)的一劍,都在他身形倒下的那一刻打空,然而卻已都快觸著熊倜的衣服,若他稍微躊躇或身形稍慢,都絕不可能避開這八處的攻擊。
他暴喝一聲,左手揚起一股勁風(fēng),向常漫天劈去,右肘以及腳跟,猛一點地,向后急躥。
然后,他左臂向右一劃,身形翻轉(zhuǎn),倏地變了個方向,向上躥了丈許,腿肘微一曲伸,又一轉(zhuǎn)拆,劍光前引,正是“蒼穹十三式”里的第五式的“落地流星”,帶起一縷銳風(fēng),直取站在旁邊的丑人敏敏。
“蒼穹十三式”的絕妙招式,再加上“潛形遁影”的無上輕功,就在瞬息間,他變幻了兩個方向,全力一擊,劍尾的寸許寒芒,在微弱的晨曦里,仿佛是一道電閃,前后十二年的苦練,已使熊倜成了空前的劍手,超邁了數(shù)十年來許多在武林中享有盛名的人物。
從山谷的夾隙里射出的一道旭日的金光,照著熊倜的劍光一閃,“敏敏”的眼光里,突然有一種奇異的光芒,像是也作了個重大的決定,望著劍光的來勢,非但不避,反有迎上去的意思。
熊倜“嗖”地一劍,已刺中敏敏的肩下與前胸之間,卻“噗”一聲,發(fā)出一種極奇怪的聲音。
這種聲音,絕不是當一柄利劍,被持在一個內(nèi)家高手里,而刺中人體 的聲音。
而這時熊倜的感覺,也是奇異的。
那就好像他所刺中的一塊極厚的,卻毫無知覺的東西,他本能地手上猛注真力,但是手上的劍,卻只在“敏敏”身上緩緩地劃下寸許。
他大駭之下,猛地拔出長劍,遠遠落在地上,瞠目看著這怪異的敏敏,只見他面上仍是毫無表情,身上的創(chuàng)口,也絕無一絲血水滲出,只有一對大眼睛,仍在一閃一閃地望著熊倜。
玉面神劍也不理尚未明,掠了過來,看著“敏敏”的傷口,滿面喜色地說道:“刺進去了?”
“刺進去了?!边@一無表情的“敏敏”,聲音里也滿含喜悅。
熊倜及尚未明,看著這一對怪人的奇怪表情也瞠目結(jié)舌,不知所以。
玉面神劍卻走到熊倜面前,深深一揖,道:“這位兄臺可是姓熊?”
熊倜怔然道:“不敢,小弟正是熊倜?!?/p>
玉面神劍敞聲大笑,仿佛心情甚是開朗,面上的積郁也一掃而空,道:“好好,不知兄臺可否移至寒舍一坐,小弟有些許事,還要請兄臺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