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惶急叫道:“敏妹,你怎么……”
此刻珠簾后緩緩走出一人,陰笑道:“我索性成全了你們,讓你們在一起,可是也別想走出這‘甜甜谷’一步。”
那丑人大喜躍起,叫道:“爹爹,你真好……”
話尚未完,低頭看見自己的身上,卻已完全變了個樣子。
原來萬相真人發(fā)覺自己的女兒背叛了自己,忿怒得幾乎失去了理性,便不顧一切地追蹤出門,被他在一個極小的村落里,發(fā)現(xiàn)了常漫天和田敏敏的蹤跡,于是當(dāng)晚,他便下了毒手。
他素性奇癖,盛怒之下,做事更是不擇手段,對自己的女兒,竟用了一種極厲害的迷藥 ,把她和常漫天帶回谷去。
然后他不惜將他花了多年心血,得來的千年犀角,再溶以鉆粉、珍末,以及一些他的奇方秘藥,摻合成一種奇怪的溶劑。
就用這溶劑,他使自己美麗的女兒,變成了極丑的怪物。
玉面神劍見了這情形,心下便也恍然,他又急又怒,掠了過去又要與萬相真人拼命。
萬相真人卻冷笑道:“天下之大,哪有女婿要找岳父拼命的。”
又道:“何況我老人家已諾了你們的婚事,難道你愛的只是我女兒的面貌,如今見她丑了,便做出這等張致來。”
須知田蒼自幼混跡綠林,說出話來,也完全是強盜口氣,但卻又言詞鋒利,玉面神劍竟怔住了。
田敏敏嗚咽道:“爹爹,女兒從此一定聽你老人家的話,爹爹你……”
萬相真人冷凄凄一笑,道:“我知道你是嫌你的樣子不好看,但天下之大,能使你恢復(fù)本色的人,再也沒有了,便是我老人家自己,哈,也辦不到,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p>
田敏敏一向自負(fù)容貌,一個美貌的少女,突然變成個其丑無比的怪物,心里的難受,不難想見。
何況她看到心上人望著自己的那副樣子,心知就是以后勉強生活下去,也是陡然增加彼此的痛苦,她柔腸百轉(zhuǎn),心一橫,決定以死殉之,讓爹爹見到他自己的女兒死在他面前。
“那么,他也總該落幾滴眼淚吧?!彼嗳灰恍Γ睦锊恢鞘裁醋涛?,掠到角落里,極快地從萬相真人多年搜集的寶劍和這盜窟里原有的名劍里,抽了一柄,橫刀向頸上抹去。
玉面神劍大驚失色,但阻截已是不及。
萬相真人卻漠不關(guān)心地望著,像是根本無動于衷。
田敏敏引頸自決,哪知那柄裂石斷鐵的利刃,削到自己頸子上,就像一柄鈍刀削一塊極堅硬的牛皮,絲毫沒有反應(yīng)。
萬相真人冷笑道:“若是有能削得過我這本事的劍,那你也不必自殺啦,我看你還是聽爹爹的話,老老實實地陪著你的小丈夫過日子吧?!彼云骜保喼睂⒏概g的天性全磨滅了。
自此常漫天在甜甜谷一呆八年。
這八年來,世事的變化真大,他們這小小的甜甜谷里,也是歷經(jīng)變遷。
身具上乘內(nèi)功的萬相真人,因為心性太癖,練功時走火入魔,竟喪了性命,如此一個奇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了。
田敏敏這八年來,性情亦是大變,在她心底深處,有一種濃厚的自卑感,使得她不時地想要折磨常漫天。
常漫天引咎自責(zé),認(rèn)為都是自己才使這個美貌的少女變成今日這種地步,是以處處容忍,決定終身廝守著她,有時他出山去買些糧食用具,也是馬上就回來,不敢在山外停留一刻。
八年來有誤入甜甜谷的人,無論是誰,沒有一個能逃出性命的,有時常漫天見著不忍,田敏敏卻氣道:“我知道你好看,喜歡人家看你,但是我丑,看過我的人,我都要殺死他?!?/p>
常漫天為情所累,終日郁郁,只有在聽著她的聲音的時候,才能得到一絲安慰,但有時田敏敏卻終日一言不發(fā)。
兩人山居八載,無聊中,卻練成一種任何人都沒有這份心思練成的暗器與劍式配合的陣法。
這種陣法,天下除了他兩人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田敏敏平日無所事事,就苦練武功自遣,輕功、暗器,早已爐火純青,不在其父萬相真人之下,若她能出江湖,怕不多久就能大大揚名。
熊倜及尚未明聽他娓娓道來,不禁感嘆著萬相真人的冷酷,田敏敏的可憐,對這位玉面神劍的情深一往,更是稱賀不已。
常漫天觸動往事,又不禁黯然神傷。
良久,他方說道:“剛剛熊兄弟那一劍,卻能將拙荊的皮膚劃開一道口子,是以小弟猜想,以熊兄這柄劍的形狀看來,莫不是江湖傳說的‘倚天劍’嗎?如今蒼天相佑,有了這劍,拙荊的多年痛苦,也許能夠從此解脫也未可知,所以小弟這才不嫌冒昧,但望熊兄能將此劍借與小弟一用。”
熊倜慨然答應(yīng)了,反手將劍鞘也解了下來,一并交 給了常漫天,道:“閣下只管拿去用便是?!?/p>
常漫天大喜之下,接過了劍,手卻像因過度的興奮,而有些微微顫抖了。
熊倜及尚未明也不禁相對唏噓,他們本是多情之人,熊倜聽了這一對久經(jīng)患難,受盡折磨的兒女英雄事跡,不禁想起夏蕓來,長長嘆了口氣,忖道:“我這真是欲速,反而不達(dá)了?!?/p>
尚未明也知道他的心境,遂道:“大哥不要著急,我想夏姑娘絕對不會出什么事的。”
熊倜點頭道:“但愿如此。”
過了一會,里面仿佛有女子呻吟之聲 。
又聽到常漫天像是在低聲安慰著,接著,常漫天飛步而出,喜色滿面,道:“好了,好了,真是蒼天有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