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道:“閣下暫時若不走,三老板就想請閣下明夜移駕過去一敘?!?/p>
傅紅雪道:“三老板?”
白衣人笑道:“在下說的,當(dāng)然就是‘萬馬堂’的三老板?!?/p>
這次他真的笑了。
居然有人連三老板是誰都不知道,在他看來,這的確是件很可笑的事。
但在傅紅雪眼中看來,好像天下根本就沒有一件可笑的事。
白衣人似也笑不出了,干咳兩聲,道:“三老板吩咐在下,務(wù)必要請閣下賞光,否則……”
傅紅雪道:“否則怎樣?”
白衣人勉強(qiáng)笑道:“否則在下回去也無法交 待,就只有站在這里不走了。”
傅紅雪道:“就站在這里?”
白衣人道:“嗯?!?/p>
傅紅雪:“站到幾時?”
白衣人道:“站到閣下肯答應(yīng)為止。”
傅紅雪道:“很好……”
白衣人正在等著他說下去的時候,誰知他竟已轉(zhuǎn)身走了。
他左腳先邁出一步,然后右腿才慢慢地從地上跟著拖過去。
他這條右腿似已完全僵硬麻木。
白衣人臉色變了,全身的衣服又已繃緊,但直到傅紅雪的身子已沒入黑暗中,他還是站在那里,動也沒有動。
一陣風(fēng)沙迎面卷來,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提燈籠的人忍不住悄聲問道:“就這樣放他走?”
白衣人緊閉著嘴,沒有說話,卻有一絲鮮血,慢慢地自嘴角沁出,轉(zhuǎn)瞬間又被風(fēng)吹干了。
傅紅雪沒有回頭。
他只要一開始往前走,就永不回頭。
風(fēng)更大,暗巷中一排木板蓋的屋子,仿佛已被風(fēng)吹得搖晃起來。
他走過這排木板屋,在最后一間的門口停下。
他腳步一停下,門就開了。
門里卻沒有人聲,也沒有燈光,比門外更黑暗。
傅紅雪也沒有說什么,就走了進(jìn)去,回身關(guān)起了門,上了門閂。
他似已完全習(xí)慣黑暗。
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這是只溫 暖、光滑、柔細(xì)的手。
傅紅雪就站著,讓這只手握著他的手——沒有握刀的一只手。
然后黑暗中才響起一個人的聲音,耳語般低語道:“我已等了很久?!?/p>
這是個溫 柔、甜美、年輕的聲音。
這是少女的聲音。
傅紅雪慢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的確等了很久。”
少女道:“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傅紅雪:“今天,黃昏?!?/p>
少女道:“你沒有直接到這里來?”
傅紅雪道:“我沒有?!?/p>
少女道:“為什么不直接來?”
傅紅雪道:“現(xiàn)在我已來了。”
少女柔聲道:“不錯,現(xiàn)在你已來了,只要你能來,我無論等多久都值得。”
她究竟已等了多久?
她是誰?為什么要在這里等?
沒有人知道,除了他們自己之外,世上絕沒有別的人知道。
傅紅雪道:“你已全都準(zhǔn)備好了?”
少女道:“全都準(zhǔn)備好了,無論你要什么,只要說出來就行?!?/p>
傅紅雪什么都沒有說。
少女的聲音更輕柔,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我知道……”
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找著了傅紅雪的衣鈕。
她的手輕巧而溫 柔……
傅紅雪忽然已完全赤裸。
屋子里沒有風(fēng),但他的肌膚卻如在風(fēng)中一樣,已抽縮顫抖。
少女的聲音如夢囈,輕輕道:“你一直是個孩子,現(xiàn)在,我要你成為真正的男人,因?yàn)橛行┦轮挥姓嬲哪腥瞬拍茏觥?/p>
她的嘴唇溫 暖而潮濕,輕吻著傅紅雪的胸膛。
她的手在探索著……
傅紅雪倒下,倒在床 上,可是他的刀并沒有松手。
這柄刀似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已永遠(yuǎn)無法擺脫!
曙色照進(jìn)高而小的窗戶。
人在沉睡,刀在手上。
一共只有兩間屋子,后面的一間是廚房。
廚房中飄出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