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求道:“完全不?!?/p>
蕭別離瞇起了眼睛,道:“所以你才要跟他談交 易?”
丁求也微笑道:“這的確是件很特別的交 易?!?/p>
一個囊空如洗的人,身上若是忽然多了一萬兩銀子,連走路都會覺得輕飄飄的。
但葉開的腳步卻反而更沉重。
這也許只因為他已太疲倦。
翠濃本就是個很容易令男人疲倦的女人。
現(xiàn)在翠濃屋子里的燈已熄了,想必已睡著。能在她身旁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天亮,呼吸著她香甜的發(fā)香,輕撫著她光滑的背脊。
這誘惑 連葉開都無法拒絕。
他輕輕走過去,推開門——房門本是虛掩著的,她一定還在等他。
星光從窗外漏進來,她用被蒙住了頭,睡得仿佛很甜。
葉開微笑著,輕輕掀起了絲被一角。
突然間,劍光一閃,一柄劍毒蛇般從被里刺出,刺向他胸膛。
在這種情況下,這么近的距離內,幾乎沒有人能避開這一劍。
但葉開卻像是條被獵人追捕已久的狐貍,隨時隨地都沒有忘記保持警覺。
他的腰就像是已突然折斷,突然向后彎曲。
劍光貼著他胸膛刺過。
他的人已倒竄而出,一腳踢向握劍的手腕。
被踢中的人也已跳起,沒有追擊,劍光一圈,護住了自己的面目,撲向后面的窗子。
葉開也沒有追,卻微笑道:“云在天,我已認出了你,你走也沒有用。”
這人眼見已將撞開窗戶,身影突然停頓,僵硬,過了很久,才慢慢地回過頭。
果然是云在天。
他握著劍的手青筋凸起,目中已露出殺機。
葉開道:“原來你來找的人既不是傅紅雪,也不是蕭別離,你來找的是翠濃?!?/p>
云在天冷冷道:“我能不能來找她?”
葉開道:“當然能。”
他微笑著,接著道:“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來找她這樣的女人,本是很正當?shù)氖?,卻不知你為什么要瞞著我?!?/p>
云在天目光閃動,忽然也笑了笑,道:“我怕你吃醋?!?/p>
葉開大笑道:“吃醋的應該是你,不是我。”
云在天沉吟著,忽又問道:“她的人呢?”
葉開道:“這句話本也是我正想問你的?!?/p>
云在天道:“你沒有看見她?”
葉開道:“我走的時候,她還在這里?!?/p>
云在天臉色變了變,道:“但我來的時候,她已不在了?!?/p>
葉開皺了皺眉,道:“也許她去找別的男人……”
云在天打斷了他的話,道:“她從不去找男人,來找她的男人已夠多?!?/p>
葉開又笑了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來找她的男人,當然和她要去找的男人不同?!?/p>
云在天沉下了臉,道:“你想她會去找誰?”
葉開道:“這地方值得她找的男人有幾個?”
云在天臉色又變了變,突然轉身沖了出去。
這次葉開并沒有攔阻,因為他已發(fā)現(xiàn)了幾樣他想知道的事。
他發(fā)現(xiàn)翠濃也是個很神秘的女人,一定也隱藏著很多秘密。
像她這樣的女人,若要做這種職業(yè),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去,本不必埋沒在這里。
她留在這里,必定也有某種很特別的目的。
但云在天來找她的目的,卻顯然和別的男人不同,他們兩人之間,想必也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葉開忽然發(fā)覺這地方每個人好像都有秘密,他自己當然也有。
現(xiàn)在這所有的秘密,好像都已漸漸到了將要揭穿的時候。
葉開嘆了口氣,明天要做的事想必更多,他決定先睡一覺再說。
他脫下靴子,躺進被窩。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了她脫在被里的內衣 ——是他脫下來的。
她的人既已走了,內衣 怎么會留在被里?
莫非她走得太匆忙,連內衣 都來不及穿起,莫非是她被人逼著走的?
她為什么沒有掙扎呼救?
葉開決定在這里等下去,等她回來。
可是她始終沒有再回來。
這時距離黎明還有一個多時辰。
傅紅雪還沒有睡著。
馬芳鈴也沒有。
蕭別離和丁求還在喝酒。在小樓上。
公孫斷也在喝酒。在小樓下。
每個人好像在等,等待著某種神秘的消息。
馬空群、花滿天、樂樂山、沈三娘呢?他們在哪里?是不是也在等?
這一夜 真長得很。
這一夜 中萬馬堂又死了十八個人!
風沙卷舞,黎明前的這一段時候,荒野上總是特別黑暗,特別寒冷。
狂風中傳來斷續(xù)的馬蹄聲。
七八個人東倒西歪地坐在馬上,都已接近爛醉。
幸好他們的馬還認得回去。
這些寂寞的馬師們,終年在野馬背上顛沛掙扎,大腿上都已被磨出了老繭,除了偶爾到鎮(zhèn)上來猛醉一場,他們幾乎已沒有別的樂趣。
也不知是誰在含糊著低語?
“明天輪不到我當值,今天晚上我本該找個騷娘們摟著睡一宵的?!?/p>
“誰叫你的腰包不爭氣,有幾個錢又都灌了黃湯?!?/p>
“下次發(fā)餉,我一定要記著留幾個?!?/p>
“我看你還是找條母牛湊合湊合算了,反正也沒有女人能受得了你?!?/p>
于是大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