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和薛大漢都已走了,翠濃卻還蜷伏在馬車下,動也不動。
趕車的小伙子已被剛才的事嚇得面無人色,又怔了半天,才蹲下身,從馬車下拉出了翠濃。
他以為翠濃一定很氣憤,很痛苦。
誰知她卻在笑。
她的臉雖然已被打青了,嘴角雖然在流著血,但眼睛里卻充滿了興奮之意。
挨了揍的人,居然還笑得出。
小伙子怔祝
翠濃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打我?”
小伙子搖搖頭。
翠濃道:“因為他在對自己生氣?!?/p>
小伙子更不懂,忍不住問道:“為什么要對自己生氣?”
翠濃道:“他恨自己不是個男人,我雖然是個女人,他卻只能看著我。”
小伙子還不懂。
翠濃笑道:“我現(xiàn)在才知道,他只不過是條蚯蚓而已?!?/p>
小伙子道:“蚯蚓了”
翠濃道:“你沒有看見過蚯蚓?”
小伙子道:“我當然看見過。”
翠濃道:“蚯蚓是什么樣子?”
小伙子道:“軟軟的,粘粘的……”
翠濃眨著眼,道:“是不是硬不起來的?”
小伙子道:“一輩子也硬不起來?!?/p>
翠濃嫣然道:“這就對了,所以他就是條蚯蚓,在女人面前,一輩子也硬不起來?!?/p>
小伙子終于懂了。
“她天生就是個婊子 。”
想到別人對她的批評,看著她豐滿的胸膛,美麗的臉……
他的心忽然沸了起來,跳得好快,忽然鼓起勇氣,吃吃道:“我……我不是蚯蚓。”
翠濃又笑了。
她笑的時候,眼睛里反而露出種悲傷痛苦之色,柔聲道:“你看我是個怎么樣的女人?”
小伙子看著她,臉漲得通紅,道:“你……你……你是個很漂亮的女人?!?/p>
翠濃道:“還有呢?”
小伙子道:“而且……而且你很好,很好……”
他實在想不出什么贊美的話說,但“很好”這兩個字卻已足夠。
翠濃道:“你會不會拋下我一個人走?”
小伙子立刻大聲道:“當然不會,我又不是那種混蛋?!?/p>
翠濃道:“拋下我一個人走的男人就是混蛋?”
小伙子道:“不但是混蛋,而且是呆子。”
翠濃看著他,美麗的眼睛里忽然又有淚光涌出,過了很久,才慢慢地伸出手。
她的手纖秀柔白。小伙子看著她的手,似已看得癡了。
翠濃道:“快扶我上車去?!?/p>
小伙子道:“到……到哪里去?”
翠濃柔聲說道:“隨便到哪里去,只要是你帶著我走。”
說完了這句話,她眼淚已流了下來。
“今天真是他們家辦喜事?”
“當然是真的,否則他們?yōu)槭裁匆堖@么多的客人來?”
“但這些人臉上為什么連一點喜氣都沒有,就好像是來奔喪的?!?/p>
“這其中當然有緣故?!?/p>
“什么緣故?”
“這本來是個秘密,但現(xiàn)在已瞞不住了?!?/p>
“究竟為了什么?”
“該來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都來了,只不過少了一個而已。”
“一個什么人?”
“一個最重要的人?!?/p>
“究竟是誰?”
“新郎官。”
“……”
“他前天到城里去吃人家的酒,本來早就該回來了,卻偏偏直到現(xiàn)在還連人影都不見?!?/p>
“為什么?”
“沒有人知道?!?/p>
“他的人呢?到哪里去了?”
“也沒有人看見,自從那天之后,他這個人就忽然失蹤了?!?/p>
“奇怪……”
“實在奇怪?!?/p>
看看喜宴中每個客人都板著臉,緊張得神經(jīng)兮兮的樣子,并不能算是件很有趣的事。
但葉開卻覺得很有趣。
這無疑是種很難得的經(jīng)驗,像這樣的喜宴并不多。
他留意地看著每個從他面前經(jīng)過的人,他在猜,其中不知道有幾個人是真的在為袁家擔(dān)心?
有些人臉上的表情雖然很嚴肅,很憂郁,但卻也許只不過是因為肚子餓了,急著要喝喜酒。
有些人也許在后悔,覺得這次的禮送得太多,太不值得。
葉開笑了。
丁靈琳坐在他旁邊,悄悄道:“你不該笑的。”
葉開道:“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