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刀已出鞘!刀光如閃電般揮出,黑衣人卻已經倒下,滾出了兩丈。
刀光一閃,他的人就已先倒下。
他對這柄刀的出手,不但早已防備,而且竟好像早已準備了很多法子,來閃避這一刀。
這一刀出手,鋒銳凌厲,勢不可當,天下本沒有人能招架。
可是他居然能避開了這一刀。
刀光閃起,人先倒下——在他這種情況下,幾乎已沒有更好的法子能閃避這一刀。
這種法子絕不是倉猝間所能用得出的,為了閃避這一刀,他必定已準備了很久。
他身子翻出,手已揮起。
他的飛刀終于也已出手。
只聽“叮”的一聲,火星四濺,兩道閃電般的刀光一觸,飛刀落下。
黑衣人再一滾,已滾上了山坡,突然覺得肋下一陣劇痛,剛才被馬空群肘拳擊中的地方,現(xiàn)在就像有柄錐子在刺著。
他想再提氣,已提不起。
刀光又一閃,冰涼的刀鋒,已到了他的咽喉。
這凌厲風發(fā),銳不可當?shù)囊坏?,竟已在這一剎那間,突然停頓。
握刀的這一只手,已將力量完全控制自如。刀鋒只不過將黑衣人咽喉上的皮肉,割破了一道血口,傅紅雪怒盯著他,厲聲道:“我問你的話,你說不說?”
黑衣人終于嘆了口氣,道:“好,我說,我跟你并沒有仇恨,我恨的是馬空群,我殺了那個女人,只因為她也是馬空群的女兒?!?/p>
傅紅雪的身子突又僵硬,突然大吼,怒道:“你說謊1
黑衣人道:“我沒有說謊,但是知道這件事的人實在不多……”
他喘息著,看著傅紅雪。
傅紅雪的身子又開始發(fā)抖,抖得更劇烈。
黑衣人接著道:“她和馬芳鈴并不是同母所生的,她母親本是關中采參客的妻子,隨著她丈夫出關采參時,被馬空群把她強占了,所以那批參客一直將馬空群恨之入骨。有一次在長白山中,出動了一百三十多個人,等著伏擊馬空群,為的就是這段仇恨,在那次血戰(zhàn)中,白大俠白老前輩也在的?!?/p>
那一次血戰(zhàn)本是武林中極有名的戰(zhàn)役,傅紅雪幼年也曾聽他母親說起過。
——黑衣人說的難道竟是真的?傅紅雪只覺全身的血管里,都仿佛有火焰燃燒了起來。
黑衣人看著他,又道:“翠濃暗中一直是在為萬馬堂刺探消息的,這一點想必你也知道,她出賣了沈三娘,也出賣了花滿天,始終效忠于萬馬堂,正因為她已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馬空群,她母親臨死前已將這秘密告訴了他?!?/p>
他嘆息著,慢慢地接著道:“血濃于水,這一點本是誰都不能怪她的,我殺她,只不過是因為要向馬空群報復。”
傅紅雪額上的冷汗已雨點般流下。
黑衣人道:“你也是馬空群的仇人,你難道會為了替她女兒復仇而殺我?”
傅紅雪道:“我還是不信,沒有人肯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到蕭別離那里去。”
黑衣人冷冷道:“的確沒有人能做得出這種事,只不過,馬空群根本就不是人?!?/p>
他突然咬緊牙,嘶聲大呼:“他根本就是個畜生,是個野獸1
傅紅雪滿頭冷汗,全身發(fā)抖,整個人已虛脫崩潰。
他魂牽夢縈,生死難忘的情人 ,難道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女兒?他不敢相信,卻已不能不信。
他突然覺得嘴角肌肉開始抽搐,那可恨又可怕的病魔,又一次向他侵襲!
他的心沉了下去。
黑衣人看著他,目中露出了滿意之色,冷冷道:“我的話已說完了,你若還要殺我,就動手吧?!?/p>
傅紅雪咬著牙,沒有開口。
他已不能開口,不敢開口,他必須用盡全身力量,集中全部精神,來對抗那可怕的病魔。
他只要一開口,就可能立刻要倒下去,像一只被人用鞭子抽打著的野狗般倒下去。
黑衣人的眼睛亮了,他已感覺到自己咽喉上的刀鋒在漸漸軟弱,漸漸下垂……
只不過刀還在傅紅雪手里,可怕的手,可怕的刀。
黑衣人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從刀鋒下滾出,手腳并用,就像是野獸般竄上了荒山,百忙中還反手發(fā)出了一刀。
可是他卻連看都不敢回頭去看一眼,現(xiàn)在他惟一的希望,就是遠離這柄可怕的刀,走得越遠越好。
他所說的一切,所做的一切事,也只有一個目的——他要活下去。有些人只為了要活下去,本就會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
他當然想不到,他在匆忙中發(fā)出的那一刀,竟沒有落空。
這一刀已刺入傅紅雪的胸膛!鮮血沿著冰冷的刀鋒沁出時,傅紅雪就倒了下去。
倒在冰冷潮濕的地上。
一彎冷清清的上弦月已沒人荒山后。
大地更加黑暗了,倒下去的人,是不是還能站起來呢?這黑衣人究竟是誰?他知道的事為什么有如此多?他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有很多成功的人都曾經倒下去,可是他們又站了起來!
他們甚至倒下過十次,可是,他們又站了起來。
他們不怕被人擊倒!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你還有力氣,還有勇氣站起來,倒下去又何妨?
傅紅雪慢慢地站了起來。
刀,還在他胸膛上。
血還在流著,可是那惡毒的病魔,竟似也隨著鮮血流出來。
劇烈的痛苦,竟使得他突然清醒。
但這清醒卻又使得他立刻就感覺到疲倦、衰弱、饑餓!尤其是饑餓,他從未想到饑餓竟是種如此無法忍受的事。
黑衣人已竄上荒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