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個叫拉登的人,你很難有機會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和西海固無比近似的地方,除了美國人的軍靴和難民的蓬頭垢面,它的一切印象符合一個地理系學生的 學科經驗,干旱、缺水、塵土飛揚以及自然而然的貧窮。之所以這樣,一方面緣于一知半解,一方面緣于沒有像《追風箏的人》那樣的一本書。
所以,《追》對我而言,首先是一本教科書,它梳理的是關于阿富汗在蘇聯(lián)人進來之前和被趕出去之后的一些民生片段。70年代的阿富汗人已經 習慣在周末去看足球賽了,并且有綠色*的草坪,這絕對是真的。不僅如此,喀布爾的大街上還有翠綠的棕樹,美觀別致的二層別墅,春天全城的孩子都會舉行風箏比 賽,然后會從父親那里獲得一輛美國產的山地自行車。寧靜的阿富汗在冬天的早晨碧空萬里,炊煙會從喀布爾的街巷里裊裊升起,這一切和2001年9月11日之 后我們在所有的電視節(jié)目上的看到的炮火紛飛和殘垣斷壁的阿富汗判若兩地,戰(zhàn)爭改變了一切。
這是阿米爾少爺和小哈桑的童年背景,盡管他們一個住在別墅里,一個住在后院的的破帳篷里,但這并不妨礙阿米爾的父親將哈桑的父親稱為40 年的好兄弟,不妨礙小哈桑成為阿米爾少爺在少年時代最要好的同伴。。因為缺乏煽動和馬克思主義,所以在一個院子里,窮富、身份和立場并不能讓兩個階級輕易 的對立并尖銳起來,如果能操作恰當,卻反而能讓仆人的忠誠更忠誠,讓主子的理所當然更順暢。窮人善良,是因為卑微,因為容易產生感激之情罷了。
可悲的是,人是有奴性*的。哈桑甘愿為阿米爾付出一切,他遠比高貴的少爺聰明、機智和勇敢,而高貴的少爺卻懦弱自私。在第三方的挑釁面前, 阿米爾只能手掌里握出了汗,或者躲在昏暗的角落里看著年少的哈桑被人猥褻,而默不做聲。哈桑卻能拿起彈弓反抗,為了阿米爾他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被猥褻, 也要保住少爺?shù)娘L箏,那個關系到父愛的風箏。
可是兩個孩子怎么會知道他們是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呢?
盡管從父親那里得到了一輛自行車,但父愛的危機并沒有消除。阿米爾知道他的父親希望從他身上看到什么,而那些卻恰恰無一例外的體現(xiàn)在了哈 桑的身上。阿米爾少爺是矛盾的,因為父親和哈桑他都不想失去。你很難說清楚他給哈桑帳篷里放東西是屬于他想嫁接哈桑偷盜呢還是想偷偷的以少年的方式討好哈 桑,給其以安慰,但不管怎么樣,他都是逼走了哈桑和40年如一日的阿里。他不會再聽見父親夸贊哈桑了,但同時,也不會再聽見哈桑邊熨衣服邊含糊不清的唱調 了。
父親的生意伙伴拉辛罕從巴基斯坦把電話打到美國的時候,已經是20多年以后,阿米爾少爺已經成為一名出眾的作家,蘇聯(lián)人已經被聯(lián)軍趕出阿 富汗,而塔利班的統(tǒng)治才剛剛開始。那個平和的阿富汗已經不存在了,而那個少年時噩夢一般的痛楚卻依然逗留在阿米爾的心中,阿米爾需要一個救贖的機會:于是 拉辛罕告訴他,哈桑和阿米爾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在阿富汗有哈桑的兒子需要他救出來。
阿米爾去的時候,一個滿目創(chuàng)痍的阿富汗,和我們在電視里看到的一摸一樣,而從路邊竄出來的塔利班卻不僅僅只是炸毀了巴米揚,這里的女人說 話只需和蒼蠅一樣,在大點聲就要別槍斃;那個足球場還在,還有足球比賽,但草沒了,塔利班在球賽中場休息的時候在這里處決對他們不滿的人。
一部小說在這個時候,對我來說已經結束了,因為其中的一個兄弟已經死亡,后面的結論的不外乎風箏的呼應罷了,但一個陌生的國家卻在這一切還沒有結束的時候越來越清晰。
被阿米爾從阿富汗救出來的哈桑的兒子,他年幼的沉默讓人窒息,他凸顯的除了一個孤兒的無助之外,美好童年的突然變故其實就是一個國家苦難的折射,這些無力的人,在這樣的背景下,除了沉默,如果還有一些童年的美好可以回憶,便是給人了希望。
我們把美日韓看的太多,我們沉迷《越獄》般商業(yè)化潮流中不能自拔,并自以為可以靠無數(shù)惡搞來撫慰日漸荒蕪的心靈,卻忘記了一種很適合坐下來娓娓道來的情感,它不一定比好來屋來的更刺激,不一定比《夜宴》和《黃金奶》來的更華麗和奢侈,卻比他們都更溫情和更深沉。
《追風箏的人》 作者:(美)卡勒德·胡賽尼 上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