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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三少爺?shù)膭?

古龍 著 /

神秘師兄 上傳

  他是個瞎子。
  一個女人,背對著門,躺在床 上,彷佛已睡著了,睡得很沉。
  慕容秋荻并不在這屋子里,小弟也不在。
  一這個可憐的瞎子,和這個貪睡的女人,難道就是在這里等謝曉峰的十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
  他已經(jīng)走進來,正想退出去,瞎子卻喚住了他。
  就像是大多數(shù)瞎子一樣,這個瞎子的眼睛雖然看不見,耳朵卻很靈。
  他忽然問:“來的是不是謝家的三少爺?”
  謝曉峰很驚訝,他想不到這瞎子怎麼會知道來的他。
  瞎子憔悴枯鏟的臉上,又露出種奇異之極的表情又問了句奇怪的話。
  “三少爺難道不認得我了?!?br/>   謝曉峰道:“我怎麼會認得你?”
  瞎子道:“你若仔細看看,一定會認得的?!?br/>   謝曉峰忍不住停下來,很仔細看了他很久,忽然覺得有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他的確認得這個人。
  這個可憐的瞎子,赫然竟是竹葉青,那個眼睛比毒蛇還銳利的竹葉青!
  竹葉青笑了:“我知道你一定會認得我的,你也應(yīng)該想得到我的眼睛怎麼會瞎?”
  他的笑容也令人看來從心里發(fā)冷“可是她總算大慈大悲,居然還留下了我這條命,居然還替我娶了個老婆。”
  謝曉峰當然知道他說的“她”是什麼人,卻猜不透慕容秋荻為什麼沒有殺了他,更猜不透她為什麼還要替他娶個老婆。
  竹葉青忽又嘆了口氣,道:“不管怎麼樣,她替我娶的這個老婆,倒買是個好老婆,就算我再割下一雙耳朵來換,我也愿意?!?br/>   他本來充滿怨毒的聲音,居然真的變得很溫 柔,伸出一只手,搖醒了那個困睡的女人,道:“有客人來了,你總該替客人倒碗茶?!?br/>   女人順從的坐起來,低著頭下床 ,用破舊的茶碗,倒了碗冷茶過來。
  謝曉峰剛接過這碗茶,手里的茶杯就幾乎掉了下去。
  他的手忽然發(fā)冷,全身都在發(fā)冷,比認出竹葉青時更冷。
  他終於看見了這個女人的臉。竹葉青這個順從的妻子,赫然竟是娃娃,那個被他害慘了的娃娃。
  謝曉峰沒有叫出來,只因為娃娃在求他,用一雙幾乎要哭出來的眼睛在求他,求他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甘心做她仇人的妻子。
  可是也終於還是閉上了嘴,他從來不忍拒絕這個可憐女孩的要求。
  竹葉青忽然又問道:“找的老婆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很漂亮?”
  謝曉峰勉強控制自己的聲音,道:“是的?!?br/>   竹葉青又笑得連那張枯鏟憔悴的臉上都發(fā)出了光,柔聲道:“我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可是我也知道她一定很漂亮,這麼樣一個好心的女人,絕不會長得丑的?!?br/>   他不知道她就是娃娃。
  如果他知道他這個溫 柔的妻子,就是被他害慘了的女人,他會怎麼辦?謝曉峰不愿再想下去,大聲的間:“你是不是在等我?是不是『夫人”要你等我的?”竹葉青點點頭,聲音又變得冰冷:“她要我告訴你,她已經(jīng)走了,不管你是勝是負,是死是活,她以後都不想再見你。”
  這當然絕不是她真正的意思。
  她要他留下來,只不過要謝曉峰看看他已變成了個什麼樣的人,娶了個什么樣的妻子。
  竹葉青忽殊又道:“她本來要小弟也留下來的!但是小弟也走了,他說他要到泰山去?!?br/>   謝曉峰忍不住問“去做什麼?”
  竹葉青的回答簡單而銳利“去做他自己喜歡做的事?!?br/>   他的聲音又變得充滿譏誚“因為他既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父母兄弟,就只有自已去碰一碰運氣,闖自己的天下。”
  謝曉峰沒有再說什麼。該說的話,好像都已說盡了,他悄悄的站起來悄悄的走了出去。
  他相信娃娃一定會跟著他出來的,她有很多事需要解釋。
  一這就是娃娃的解釋
  “慕容秋荻逼我嫁給他的時候,我本來決心要死的?!?br/>   “我答應(yīng)嫁給他,只因為我要找機會殺了他,替我們一家人報仇?!?br/>   “可是後來我卻沒法子下手了?!?br/>   “因為他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害了我們一家人的竹葉青,只不過是個可憐而無用的瞎子,不但眼睛瞎了,兩條腿上的筋也被挑斷。”
  “有一次我本來已經(jīng)下了狠心要殺他,可是等我要下手的時候,他卻忽然從睡夢中哭醒,痛哭著告訴我,他以前做過多少壞事?!?br/>   “從那一次之後,我就沒法子再恨他?!?br/>   “雖然我時時刻刻在提醒我自己,千萬不要忘記我對他的仇恨,可是我心里對他已經(jīng)沒有仇恨,只有憐憫和同情?!?br/>   “他常常流著淚求我不要離開他,如果沒有我,他一天都活不下去?!?br/>   “他不知道現(xiàn)在我也一樣離不開他了?!?br/>   “因為只有在他身旁,我才會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女人。”
  “他既不知道我的過去,也不會看不起我,更不會拋棄我在乘我睡著的時候偷偷溜走?!?br/>   “只有在他身邊,我才會覺得安全幸福,因為我知道他需要我?!?br/>   “對一個女人來說,能知道有個男人真正需要她,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br/>   “也許你永遠無法明白這種感覺,可是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他?!?br/>   謝曉峰龍說什麼士他只說了三個字,除了這三個字外他實在想不出還能說什麼?他說:“恭喜你。”
  冷月。新墳?!把嗍埂?。
  用花岡石做成的墓碑上,只有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因為無論用多少字,都無法刻劃他充滿悲傷和傳奇的一生。這位絕代的劍客,已長埋於比。他曾經(jīng)到達過從來沒有別人到達過劍術(shù)巔峰,現(xiàn)在卻還是和別人一樣埋入了黃土。
  秋風瑟瑟。謝曉峰的心情也同樣蕭瑟。鐵開誠一直在看著他,忽然問道:“他是不是真的能死而無憾?”
  謝曉峰道:“是的?!?br/>   絨開誠道:“你真的相信他殺死的那條毒龍,不會在你身上復(fù)活?”。
  謝曉峰道:“絕不會。”
  鐵開誠道:“可是你已經(jīng)知道他劍法中所有的變化,也已經(jīng)看到了他最後那一劍?!?br/>   謝曉峰道:“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人能同樣使出那一劍來,那個人當然是我?!?br/>   鐵開誠道:“一定是你。”
  謝曉峰道:“但是我已經(jīng)終生不能再使劍了?!?br/>   鐵開誠道:“為什麼?”
  謝曉峰沒有回答,卻從袖中伸出了一雙手。他的兩只手上,拇指都已被削斷。
  沒有拇指,絕不能握劍。對一個像謝曉峰這樣的人來說,不能握劍,還不如死。
  鐵開誠的臉色變了。謝曉峰卻在微笑,道:“以前我絕不會這麼做的,寧死也不會做。”
  他笑得并不勉強:“可是我現(xiàn)在想通了,一個人只要能求得心里的平靜,無論犧牲什麼,都是值得的?!辫F開誠沉默了很久,彷佛還在咀嚼他這幾句話里的滋味。
  然而他又忍不住問:“難道犧牲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亍。”
  謝曉峰道:“我不知道?!?br/>   他的聲音平和安詳;“我只知道一個人心里若不平靜,活著遠比死更痛苦得多。”
  他當然有資格這麼樣說,因為他確實有過一般痛苦的經(jīng)驗,也不如接受過多少次慘痛的經(jīng)驗後,才掙開了心靈的枷鎖,得到解脫。
  看到他臉上的平靜之色,鐵開誠終於也長長吐出口氣,展顏道:“現(xiàn)在你準備到那里去?”
  謝曉峰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已經(jīng)應(yīng)該回家去看看,可是在沒有回去之前,也許我還會到處去看看,到處去走走?!?br/>   他又笑了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天下無雙的劍客謝三少爺了,我只不過是個平平凡凡的人,已不必再像他以前那麼樣折磨自己?!?br/>   一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究竟要攸個什麼樣的人?通常都是由他自己決定。
  他又問鐵開誠:“你呢?你想到那里去?”
  鐵開誠沉吟著,緩緩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應(yīng)該回家去看看,可是在沒有回去之前,也許我還會到處去看看,到處去走走!。”
  謝曉峰微笑,道:“那就好極了?!?br/>   這時清澈的陽光,正照著他們面前的錦繡大地。
  一這是個單純而簡結(jié)的小鎮(zhèn),卻是到泰山去的必經(jīng)之路。他們雖然說是隨便看看,隨便走走,卻還是走上了這條路。有時侯人興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就像是你放出去的風箏一樣,不管風箏已飛得多高,飛得多遠,卻還是有根線在連系著。
  只不過這條線也像是系在河水中那柄劍上的線一樣,別人通常都看不見而已。
  這小鎮(zhèn)上當然也有個不能算太大,也不能算太小的客棧。這客棧里當然也賈酒。
  鐵開誠道:“你有沒有見過不賈酒的客棧?”
  謝曉峰道:“沒有。”
  他微笑:“客棧里不賣酒,就好像炒菜時不放鹽一樣。不但是跟別人過不去,也是跟自己過不去?!?br/>   奇怪的是這客棧里不但賣酒,好像還賣藥。
  隨風吹來的陣陣藥香,比酒香還濃。
  鐵開誠道:“你見過賣藥的客棧沒有?”
  謝曉峰還沒有開口,掌柜的已搶著道:“小客棧里也不賈藥,只不過前兩天有位客人在這里病倒了,他的朋友正在為他煎藥。”
  鐵開誠道:“他得的是急病”掌柜的嘆了口氣,道:“那可真是急病,好好的一個人,一下子就病得快死了?!?br/>   他忽然發(fā)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又陪笑解釋:“可是他那種病絕不會過給別人的,兩位客官只管在這里放心住下去?!?br/>   但是一下子就能讓人病得快要死的急病,通常都是會傳染給別人的。
  久經(jīng)風塵的江湖人,大多都有這種常識。鐵開誠皺了皺眉,站起來踱到後面的窗口,就看見小院里屋活下,有個年輕人正在用扇子扇著藥爐。替朋友煮藥的時候,身上通常都不會帶著兵刃。這個人卻佩著劍,而且還用另一只手緊握著劍柄,好像隨時都在防御著別人暗算突襲。鐵開誠看了半天,忽然喚道:“小趙。”
  這個人一下子就跳起來,劍已離鞘,等到看清楚鐵開誠時,才松了口氣,陪笑道:“原來是總鏢頭?!?br/>   鐵開誠故意裝作沒有看見他累張的樣子,微笑道:“我就在外面喝酒,等你的藥煎好,也來跟我們喝兩杯如何?”
  小趙叫趙清,本來是紅旗鏢局的一個趙子手,可是從小就很上進,前些年居然投入了華山門下。那雖然是因為他自己的努力,也有一半是因為鐵開誠全力在培植他。
  鐵開誠對他的邀請,他當然不會拒絕的。他很快就來了。
  兩杯酒過後,鐵開誠就問;“你那個生病的朋友是誰?”
  趙清道:“是我的一位師兄?!辫F開誠道:“他得的是什麼???”趙清道:“是……是急病。”他本來是個很爽快的年輕人,現(xiàn)在說話卻變得吞吞吐吐,彷佛有什麼不愿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鐵開誠微笑著,看著他,雖然沒有揭穿他,卻比揭穿了更讓他難受。他的臉開始有點紅了,他從來沒有在總鏢頭面前說謊的習慣,他想老實說出來,怎奈總鏢頭旁邊又有個陌生人。鐵開誠微笑道:“謝先生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絕不會出賣朋友的。”
  趙清終於嘆了口氣,苦笑道:“我那師兄的病,是被一把劍刺出來的?!?br/>   被一把劍刺出來的病,當然是急病,而且一定痛得又快又重。鐵開誠道:“病的是你那一位師兄”趙清道:“是找的梅大師兄?!?br/>   鐵開誠動容道:“就是那位『神劍無影』梅長華亍,”他的確吃了一驚。梅長華不但是華山的長門弟子,也是江湖中成名的劍客。
  以他的劍術(shù),怎麼會“病”在別人的劍下?
  鐵開誠又問道:“是誰讓他病倒的?!?br/>   趙清道:“是點蒼派一個新入門的弟子,年紀很輕?!?br/>   鐵開誠更吃鷲。華山劍殺的威名,遠在點蒼之上,點蒼門下一個新入門的弟子,怎麼能擊敗華山的首徒?
  趙清道:“我們本來是到華山去赴會的,在這里遇見他,他忽然跟我伏師兄沖突起來要踉我大師兄單打獨斗,決一勝負?!?br/>   他嘆息著,接著道:“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他瘋了,都認為他是在找死,想不到。誰也想不到大師兄居然會敗在他的劍下?!?br/>   鐵開誠道:“他們是在幾招之內(nèi)分出勝負的。”
  趙清臉色更尷尬,遲疑了很久,才輕輕的道:“好像不滿十招。”
  一個初入門的點蒼弟子,居然能在十招內(nèi)擊敗梅長華。
  這不但令人無法思議,也是件很丟人的事,難怪趙清吞吞吐吐,不想說出來。
  何況梅長華一向驕傲自負,在江湖中難免有不少仇家,當然還要防備著別人來乘機尋仇。
  趙清又道:“可是他的劍法,并不完全是點蒼的劍法,尤其是最後那一劍,不但辛辣奇詭,而且火候老到,看來至少也有十年以上苦練的功夫。”
  鐵開誠道:“你想他會不會是帶藝投師的。”
  趙清道:“一定是?!?br/>   謝曉峰忽然問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清道:“他年紀很輕,做事卻很老練,雖然很少說話,說出來的話卻都很有份量。”
  他想了想,又道:“看樣子他本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會跟別人決斗的人,這次一定是為了想要在江湖中立威求名,所以才出手的?!?br/>   謝曉峰道:“他叫什麼名字?”
  趙情道:“他也姓謝,謝小荻?!?br/>   謝小荻。這三個字忽然之間就已名滿江湖。
  就在短短五天之內(nèi),他刺傷了梅長華,擊敗了秦獨秀,甚至連武當後輩弟子中第一高手歐陽云鶴,也敗在他的劍下。這個年輕人的堀起,簡直就像是奇跡一樣。
  夜。桌上有燈有酒。
  鐵開誠把酒沉吟,忽然笑道:“我猜現(xiàn)在你一定已經(jīng)知道謝小荻是誰了?!?br/>   謝曉峰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卻嘆息著道:“我只知道他一定急著想成名,因為只有成名之後,他才能驅(qū)散壓在他心上的陰影?!?br/>   甚麼是他的陰影。
  是他那太有名的父母?
  還是那段被壓制已久的痛苦回憶?
  鐵開誠道:“他故意找那些名家子弟的麻煩,我本來以為他是想爭奪泰山之會的盟主?!?br/>   “可是他并沒有那麼做?!?br/>   “因為他知道他的聲望還不夠,所以他還是將厲真真擁上了盟主的寶座。”
  “那已是前雨天的事。今天的消息是,也已經(jīng)娶了新任的盟主厲真真做老婆?!?br/>   鐵開誠微笑道:“現(xiàn)在我才知道。,他遠此我們想像中聰明得多?!?br/>   厲真真當然也是個聰明人,當然也看得出他們的結(jié)合對彼此都有好處。
  鐵開誠道:“我一直在想,不知道慕容夫人聽到他的消息時,會有什麼感覺?”
  謝曉峰也不知道。
  他甚至連自己心里是甚麼感覺都分不出。。
  鐵開誠忽又笑道:“其實我們也不必為他們擔心,江湖中每一代都會有他們這種人出現(xiàn)的,他們在掙扎著往上爬的時候,也許會不擇手段,可是等到他們成名時,就一定會好好去做?!?br/>   因為他們都很聰明,絕不會輕易將辛苦得來的名聲葬送。也許就因為江湖中永遠有他們這種人存在,所以才能保持平衡。因為他們彼此間一定還會互相牽制,那種關(guān)系就好像世上不但要有虎豹獅狐,也要有老鼠蚊蚋,才能維持自然的均衡。
  謝曉峰忽然嘆了口氣,道:“一個既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父母可倚靠的年輕人,要成名的確很不容易?!?br/>   鐵開誠道:“但是年輕人卻應(yīng)該有這樣的志氣,如果他是在往上爬,沒有人能說他走錯了路?!?。
  謝曉峰道:“是的。”
  就在他這麼樣的時候,忽然有群年輕人闖進來,大聲喝問:“你就是謝曉峰?”
  謝曉峰點頭。
  有個年輕人立刻拔出劍,用劍尖指著他;“拔出你的劍來,跟我一分勝負。”
  謝曉峰道:“我雖然是謝曉峰,卻已經(jīng)不能再用劍了?!?br/>   他讓這年輕人看他的手。
  年輕人并沒有被感動,他們想成名的心太切了。
  不管怎麼樣,謝曉峰畢竟就是謝曉峰,誰殺了謝曉峰誰就成名。
  他們忽然同時拔出劍,向謝曉峰刺了過去。
  謝曉峰雖然不能再握劍,可是他還有手。他的手輕斬他們的脈門,就像是一陣急風吹過。
  他們的劍立刻脫手。
  謝曉峰拾起劍柄,用食中兩指輕輕一拗,就拗成了兩段。
  然後他只說了一個字!
  “走?!?br/>   他們立刻就走了,走得比來的時侯還快。鐵開誠笑了。
  他們都是年輕人,熱情如火,魯莽沖動,做事完全不顧後果??墒墙杏肋h都不能缺少這種年輕人,就好像大海里永遠不能沒有魚一樣。
  就是這群年輕人,才能使江湖中永遠都保持著新鮮的刺激,生動的色彩。
  鐵開誠道:“你不怪他們!”
  謝曉峰道:“我當然不怪他們?!?br/>   鐵開誠道:“是不是因為你知道等他們長大了之後,就一定不會再做出這種事。”
  謝曉峰道:“是的。”
  他想了又想,又道:“除此之外;當然還有別的原因?!?br/>   鐵開誠道:“什麼原因?”
  謝曉峰道:“因為我也是個江湖人?!?br/>   生活在江湖中的人,雖然像是風中的落葉,水中的浮萍。他們雖然沒有根,可是他們有血性,有義氣。他們雖然經(jīng)常活在苦難中,可是他們既不怨天,也不尤人。因為他們同樣也有多姿多采、豐富美好的生活。
  謝曉峰道:“有句話你千萬不可忘記。”
  鐵開誠道:“什麼話?!?br/>   謝曉峰道:“只要你一旦做了江湖人,就永遠是江湖人”鐵開誠道:“我也有句話?!?br/>   謝曉峰道:“什麼話?”
  鐵開誠道:“只要你一旦做了謝曉峰,就永遠是謝曉峰”他微笑,慢慢的接著道:“就算你已不再握劍,也還是謝曉峰?!?br/>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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