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蓋緩緩地自動打開,里面只有小拇指大的一個空間,放了一個小小的銅魚,我拿出來一看,那魚的樣子很普通,但是做工很精細,特別魚的眼睛上面眉毛的地方,是一條蛇的樣子,栩栩如生,我非常驚訝,這個東西有什么貴重的,為什么要放得這么好。
這個時候三叔已經(jīng)拖著個氣割鋼瓶走進來,看到那盒子已經(jīng)開了,驚奇道:“怎么開了,你怎么打開的?”
我把那數(shù)字的事情和他一說,他也大皺眉頭,道:“越來越亂了,看來這幫美國人也不是來單純倒斗的這么簡單?!彼闷鹉菞l銅魚,突然臉色一變,咦了一聲:“這不是蛇眉銅魚嗎?”
我一看他好像知道,忙問,他從貼身口袋里拿出一個東西,遞給我,我一看,也是一條很精致的銅魚,大概只有我小拇指這么大小,銅魚的眉毛也是兩條海蛇,做工很上乘,每個鱗片都非常細膩,應該和盒子里的這一只出自同一個來源,美中不足的是,他這條在鱗片的凹槽里,有很多細小的白色石灰狀污垢,粘得非常牢,我一看就知道了,說:“這是海貨?”
三叔點點頭,我挺吃驚的,海貨就是海里撈上來的古董,一般都是些青花瓷器,在海里淘古董比在陸地上方便,因為很多東西都是露出在海底地表上的,但是海里微生物太多,從海里帶上的東西,大部分都有白色的灰狀污垢,是很難洗掉的,所以價值上就打了折扣。
我很迷惑,記憶里三叔不會對這種低價貨感興趣,問三叔道:“你難道去倒過海斗?”
三叔點點頭,說:“只有一次,我真是后悔,要是那次我能忍住不去趟那把混水,我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孩子都一大把了?!?/p>
那三叔的故事,我知道一點,三叔以前有個女人,也是個女中豪杰,聽說他們還是在斗里認識的,那女的叫文錦,聽說是個挺文靜的女的,看不出是個摸金的北派,三叔和她好了有五年,女的尋龍點穴,男的探穴定位,號稱是倒斗界里的神雕俠侶,后來突然就聽說那女的失蹤了。我只道是進斗的時候失了手,女孩子干這個本來就不合適,家里人都挺惋惜的,不過那時候我才幾歲,也不懂這么多,只看到三叔一個星期像個木頭一樣的,老傷心老傷心,后來也就漸漸好了,這小時候的事情,我也記不清楚,現(xiàn)在一聽到三叔好像想講出來的樣子,心里雖然很想知道,也不能表現(xiàn)得太八卦,問:“那時候出事情的,難道是個海斗?”
三叔嘆了口氣,說:“那個時候我和她都還年輕,她有幾個同學都是考古隊的,他們隱約知道我是個手藝人,我也沒想過要瞞他們,大家都很要好,后來他們?nèi)ノ魃匙龀链脊?,我也跟著去了,只是沒想到,”他頓了頓,好像不太想想起那個事情,“沒想到,那水底下沉的東西,竟然會這么大?!?/p>
算起來那應該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三叔其實對海斗沒什么經(jīng)驗,也算是被愛情沖昏了頭,竟然在文錦面前夸下了海口,說自己如何如何了得,于是就跟著那考古隊出了海。他們包皮了當?shù)匾凰覞O民的船,花了兩天的時間,到了西礁的碗礁附近,那地方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上最兇險的一段之一,沉船很多,三叔下去一看,幾乎呆了,只見海底到處都是破爛的青花瓷器,那規(guī)模真的是嘆為觀止。
文錦告訴他,這些東西是沉船上倒下來的,被海水沖得到處都是,以前漁民一網(wǎng)下去,就能拉上來四五個瓷器,不過他們認為這入了水的就是海龍王的,一般都會扔回去了。
可惜的是,這些東西幾乎都是爛的,很少能找到完好的,就算是找到了,上面也大多數(shù)都寄生了海生物,很難清洗干凈,文錦的同學是以考古價值來看這些東西,所以都很興奮,三叔看出去就是一片荒涼,心疼得要命,心說他媽的沉船的時候我怎么就沒生出來,他也沒想那時候的青花瓷器還根本不是古董。
他們在水里轉(zhuǎn)了有兩三天,弄上來一筐一筐的瓷器,三叔好這個,對于瓷器他是了如指掌,隨便拿起一只就能講個半天,一下子他就變成考古隊的精神領(lǐng)袖,他姓吳,叫三省,他們那些小年輕就叫他三省哥,三叔就飄飄然了,還真把自己當他們的頭了。
第四天的時候,出了個事情,有一個考古隊的,坐著皮艇出去,到了黃昏還沒回來,其他人急了,就讓大船起錨去找,后來在碗礁兩公里外的一處礁石山上找到那只擱淺的皮艇,但是上面的人不見了。
三叔一想糟糕了,可能人下水去摸東西,出了事情,忙連夜打上裝備潛下去,摸了有半宿,終于找到那人的尸體,腳卡在珊瑚礁里了,已經(jīng)得的漲了起來,他們把尸體拖上來,三叔看見他左手死死抓著什么,掰開一看,就是那只蛇眉銅魚。雖然死了個人,大家很悲痛,但是三叔已經(jīng)意識到這水下面可能有什么東西,不然這個人不會連夜來這里打撈。
三叔猜測,可能是白天在拖尋(用船拖著人搜索)的時候,這個人看到什么東西,沒說出來,晚上想在沒人的時候再回去看看,結(jié)果出了事情。當然三叔沒把他的想法說出來,因為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死了,說這些也沒意義了。不過,他手里抓的蛇眉銅魚,肯定是個提示。
第二天,三叔把這個事情和那些人提了一提,當然他是這么說的:某某同志為了考古事業(yè),加班加點的工作,不幸出了意外,不過從他手里的勞動成果來看,這位同志顯然已經(jīng)在海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用他自己的生命換來了這個蛇眉銅魚,所以我們不能辜負他云云。調(diào)動一番,眾人情緒有點恢復,于是回到了出事的海域,下水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那個時候就有了眉目。
他們在附近的水下面找到了四十多個巨大的石碇(古船錨上的配件),大小規(guī)格都一樣的,上面的刻字,已經(jīng)基本上看不清楚了,三叔估計,這四十多個石碇,要不就是四十艘規(guī)格一樣的船上遺失的,要不就是來自于同一條船上的。一想就很明白,怎么有可能四十艘船同時在一個地方沉沒,這底下,肯定有一艘十分巨大的船。甚至大到,需要用四十只錨才能固定住。
三叔對歷史非常熟悉,看到這里,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想,他浮上水面的時候,對文錦說:“這下面,好像是個沉船葬海底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