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我摸了摸手腕,綁在上面的手電已經(jīng)不知去向。
身下是一塊冰冷的平板,邊上好像還有流水的聲音,這是什么地方?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記憶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出現(xiàn)在腦子里,瀑布,滾燙的泉水,鐵鏈上的尸體,忽然一道白光閃過,剛才的情形浮現(xiàn)在我的腦子里。
我剛才好像是順著水流直墜下斷崖,然后就掉進(jìn)了下面的水池里,那水冰涼冰涼的,和滾燙的泉水有著天壤之別,入水的那一剎那,我覺得耳朵突然一靜,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估計是因?yàn)槁渌臅r候沖撞到了什么東西,把自己磕暈過去了,從幾十米高空摔到水里,如果姿勢不對,和摔在水泥板子上是沒有區(qū)別的。
我摸了摸身子,還是濕的,難道我掉下瀑布之后,給下面的水流繼續(xù)沖到了這里?還是干脆我已經(jīng)死了,來到了陰曹地府?
我試著站起來,才微抬起頭來,突然咚的一聲,腦袋撞在了什么東西上,疼得我眼冒金星,忙用手一摸,上面好像是一塊平板,心里奇怪,怎么這里這么矮?難道我給沖到了什么巖石的縫隙里或者石頭下面了?
我四處摸了一下,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樣,自己的四周圍一尺內(nèi)都是粗糙的木板,敲了敲,后面是空心的。這樣小的空間,我只能躺著轉(zhuǎn)身,連抬個頭或者伸個懶腰都不行。
我撐了撐上面,想看看這些木板的厚度,卻發(fā)現(xiàn)上面的木板可以活動,用手一撐,嘣的一聲,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光。我頂起膝蓋,輕輕地將上面的木板移開,坐起身子來,一看外面,不由一愣。
這里是一個漢白玉的石室,四個角落里都點(diǎn)著火把,將周圍照得通亮,我看了看頭上的寶頂,是兩條互相纏繞的蟒蛇,而我竟然是坐在一只棺材里面,棺材的蓋子被我翻在一邊。
靠!這是什么地方?誰把我放到棺材里去了?
我走出棺材,觀察四周,心里越來越奇怪,漢白玉的材質(zhì),雕刻著蟒蛇的寶頂,非常熟悉,想了想,馬上會意,這里和海底墓的墓室?guī)缀跻粯印?/p>
不會吧?
四處走動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古怪的事情還不止這么點(diǎn)。我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時候給人換了,換成了一件類似于潛水服的橡膠衣服,就是那種八十年代潛水員穿的衣服。心里更加奇怪了,這么老款式的衣服他娘的是哪里搞過來的?
我拔起墻角的火把,從這個墓室的門口走了出去。外面是一條甬道,我只是一看,就“啊”了一聲,我的天啊,漢白玉的直甬道,一直通到盡頭的三道玉門 ,真的和海底墓一模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回來了?我的頭皮炸了起來,思維開始混亂起來,這里到底是一個很像海底墓穴的墓室,還是我根本就沒有從海底墓出來過?我的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把火把抬高,仔細(xì)地看了看這里的環(huán)境,想找出什么破綻來,如果是一個相似的墓室,肯定有什么東西會有區(qū)別的。
甬道之上架著一個木頭架子,就像腳手架一樣,上面鋪著木板,成為通過甬道的一道簡陋的天橋,可以防止觸發(fā)機(jī)關(guān),不知道是誰架在上面的。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走到了甬道的對面,中間后殿的玉門 里亮著火把的光芒,左右兩個配殿一片漆黑。
這時,我想起了老癢,他在瀑布之上和我一起跳了下去,我掉落潭中,昏迷了那么久,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他的處境怎么樣了?
我一面想,一面向有火光傳出來的門走過去?;鸸庀喈?dāng)明亮,從玉門 下面的門縫下透出來。來到門口,我聽到門內(nèi)有聲響傳出來,當(dāng)我將耳朵貼在門上時,聽到了一下咳嗽聲。
接著,便是一個人的聲音道:“怎么辦?開不開棺材?”
另一個聲音,聽來十分為難:“三省說暫時不要動這里的東西,我們還是聽他的吧?!?/p>
一聽到這兩個人的聲音,我便怔了一怔,第一個講話的人竟然是悶油瓶,第二個講話的卻聽不出來。而且他們還提到了三叔,怎么,難道三叔在這個地方?
而令我驚訝的還在后面,我立時又聽到了第三個人的聲音,那人道:“吳三省現(xiàn)在還在睡覺呢,我們只是打開看一下,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站在小張這一邊。”
我不是十分聽得懂他們的對話,但那第三個人,毫無疑問是個女人。
他們這幾句話,是什么意思呢?聽起來,好像是悶油瓶想開一個棺材,而另一個人因?yàn)槿宓木娑q豫不決,這個時候有一個女人站出來支持了悶油瓶,我當(dāng)下覺得一頭霧水,怎么,悶油瓶已經(jīng)找到了三叔了嗎?
我一面想著,一面趴到門縫里,想看看里面說話的是誰,可惜門縫里所能看到的范圍有限,我只看到一個女人的背面,穿著和我一樣顏色的潛水服,身材很嬌小,梳著一條大辮子。
這時,我聽到了第四個聲音說道:“齊羽怎么辦?這小子也真能耍,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難道我們就將他丟在這里嗎?”
我聽得他這樣說,不禁陡地一呆,齊羽,好像也是三叔的筆記里面,寫在前面的名單里的人之一,難怪有點(diǎn)熟悉,等等,不對。
我忽然感覺到非常的不自在。齊羽。這個名字不是熟悉這么簡單,好像經(jīng)常聽到,我心里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這個時候,門縫里的那個女人移了一步,讓出了一個空間,我看到悶油瓶子正站在一只黑色的棺材邊上,手里拿著撬桿子,猶豫著什么,然后另一個女人走進(jìn)了我的視野。我一看到她的臉,驚訝得幾乎將手里的火把掉落到了地上。
這人,不是文錦嗎?老天,怎么回事?我雖然沒見過她的真人,但是三叔有很多她的照片,過年看老照片的時候,我經(jīng)常能看到,所以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絕對沒錯。
我心里的疑惑到了極點(diǎn),幾乎就想推門進(jìn)去,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陌生的男聲說:“這座海底墓這么大,我們想要找到他談何容易,我看還是算了,我們沿路刻下記號,他看到了自然會跟過來。小張,你不如動手吧。”
悶油瓶點(diǎn)點(diǎn)頭,舉起撬杠,就要下手,這個時候,突然從左邊的配室里,傳來了一陣轟鳴的水聲,把我嚇了一跳。
后殿里的人全部都轉(zhuǎn)過頭,那個男人問道:“什么聲音,好像是從隔壁傳來的!”
“走!去看看!”悶油瓶放下撬桿,向門口跑來,我一看不對,忙一個轉(zhuǎn)身,躲進(jìn)了右邊的配室里,將火把放在地上踩滅,幾乎是同時我就看到一行人跑出了后殿,沖進(jìn)一邊的玉門 ,接著就有一個女人驚叫道:“快看,這里有個水池!”
我躲在門后,心里極度詫異,剛才的情形,不就是張起靈為我描述的,他們在三叔睡著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可是我怎么好像親身經(jīng)歷一樣,難道這是幻覺嗎?還是干脆已經(jīng)瘋了?
四周重新歸于黑暗,我深呼吸了幾口,想去重新點(diǎn)燃火把,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舉著火折子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那人從甬道上的天橋處走了下來,偷偷地躲到了左配室玉門 的后面,往里面看了看,我稍微一看,就發(fā)現(xiàn)那是年輕時候的三叔,他好像非常懊惱,眉頭皺得很緊。
過了一會兒,張起靈他們的聲音逐漸變得遠(yuǎn)去,應(yīng)該正在走入池里的盤旋樓梯。三叔吹熄了火折子,閃進(jìn)了玉門 內(nèi),我看得心驚肉跳,當(dāng)下不管自己在幻覺還是做夢了,忙跟了上去,才貼上左配室的門,想偷偷往里看一看,忽然眼前一閃,三叔突然又從門里走了出來,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輕聲說道:“原來是你跟著我!”說完突然手一緊,死死扣住了我的喉管。
情急之間,我想大叫:“三叔!我是你侄子??!”可是怎么也叫不出口,只好拼命去掰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指掰開。
掰著掰著,我忽然聽到有一個聲音說道:“老吳,醒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打了一個激靈,突然眼前一黑,發(fā)現(xiàn)周圍的東西突然都消失了,眼前朦朧中,老癢正在搖我。
原來是一個夢啊,我苦笑了一聲,摸著自己的脖子坐起來,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個石灘上,邊上是一個水潭,瀑布的轟鳴聲還是非常的響亮,但是我卻看不到瀑布的位置,石灘上點(diǎn)著篝火。老癢正扶著我問我有沒有事。
我擺手說沒事情,然后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心里非常奇怪,自己怎么會做了一個這么奇怪的夢,難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老癢把水壺遞給我,我喝了一口水,看了看四周,嘶啞著問他:“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了?”
老癢說道:“這里是瀑布下的水潭邊緣,那瀑布就在那里,你剛才掉進(jìn)水里的時候摔昏過去了,老子死死拽著你你才沒給瀑布底下的亂流卷到水下去,你可真得謝謝我,我現(xiàn)在吃奶的力氣都沒了?!?/p>
我罵了一聲,嘗試著站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什么大礙,困難地走了幾步,環(huán)顧四周。篝火的光照開去,我們待的石灘不大,呈現(xiàn)一個月牙形,一邊的黑色水潭面積巨大,洞頂無數(shù)像腿粗的鐘乳垂入水面,形成各種形狀的石柱子,而水塘的四周有幾個溶洞,大如象穴,小如鼠道,一個個深不見底,有的在水位上,有的在下,地下河水從里面注入流出,是個典型的喀斯特溶洞地下湖。
我知道這種地理環(huán)境,一般是在第四季冰川時期形成,要經(jīng)過萬年的逐漸擴(kuò)張貫通才達(dá)到眼前的規(guī)模,這些巖洞的歷史已經(jīng)遠(yuǎn)長過人類的歷史了,沒想到天門山內(nèi),還有這樣的地方。
淺灘上,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很多擱淺的樹枝和雜物,老癢已經(jīng)拖上來晾干,那堆篝火就是用這些東西燒起來的。水潭寒氣逼人,如果沒有這一團(tuán) 篝火,恐怕我已經(jīng)凍斃了。
我想起泰叔他們,問老癢道:“其他幾個人情況怎么樣了?”
老癢道:“那幾個龜兒子恐怕沒我們這么走運(yùn),下水的時候就沒看到他們,不知道有沒有跳下來,我想要是他們跟我們一樣,那不是給沖到其他地方去了,就是已經(jīng)淹死了?!鳖D了頓又道,“不過我們的情況也不是很好,裝備全沒了,也不知道接下去該怎么走,你看這里分支岔路很多,這種洞又是出名的復(fù)雜,像迷宮一樣,走起來非常棘手?!?/p>
我數(shù)了一下,我能看到的水面以上可以行走的溶洞大概就有七八個,黑暗中的就更多了,就說道:“剛才聽那個廣東胖子說,要通過這一段溶洞區(qū)域,必須找到那條古時候先民用來引路的鐵鏈,這段鐵鏈給隱沒在水下,一端在密道的盡頭,那另一段應(yīng)該是在這水潭子里,如果能摸到,就能順著它進(jìn)入古墓的腹地了?!?/p>
老癢皺了皺眉想了想,說道:“說到鐵鏈子,我想起個事。你知道,從上面掉下來那一剎那我是清醒的,一下子給插進(jìn)水里最起碼有六七米,那水底下他媽的全是我們剛才在石道里看到的石頭人俑,那時候一晃眼的工夫,我好像真看到有一條鐵鏈子橫在水里,不過我告訴你,這鐵鏈子不是通到這些個溶洞里去的,而是直插到瀑布下面的亂流中去的。”
我聽了一愣,怎么可能,如果是這樣,那通往古墓的入口,難道會是在這瀑布的后面,隱藏在急流之中?
我聽著不遠(yuǎn)處瀑布的轟鳴,想起剛才我們墜落 時候的情景,忽然心里靈光一閃,對老癢說道:“那就更沒錯了,而且要是我料想的不錯,這座古墓也許不是修建在我們‘陽世’,而是隱藏在陰曹地府里……”
地獄!
老癢聽我這么說,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被我森然的口氣所感染,他低聲問道:“你胡說什么,怎么可能有這種事情?”
我搖頭問道:“你還記得不記得村里老劉頭和我們說起的,古時候那清朝道士說的黃泉瀑布和山中陰兵萬馬奔騰的傳說?”
老癢點(diǎn)頭道:“當(dāng)然記得,說是天門山內(nèi)有一道黃泉瀑布,這條瀑布就是陰陽兩界的通道,當(dāng)時你不是說這是迷信嗎?”
我說道:“不,現(xiàn)在看來這不是迷信,是我們領(lǐng)會錯了前人的意思。你回憶一下,剛才那條我們墜落 的瀑布,因?yàn)樗聹?泉的關(guān)系,瀑布的水流呈現(xiàn)一種奇異的黃色,如果我料想的不錯,那就是所謂的‘黃泉’瀑布。”
老癢想了想,說道:“像是有點(diǎn)像,可是不可能啊,只有曾經(jīng)進(jìn)過山內(nèi)、看到過這里的人,才能知道瀑布的事情,但是這里環(huán)境復(fù)雜,不是一般人能進(jìn)來的,”說到這里,他自己都已經(jīng)意識到什么,叫道:“臥槽,那傳說中清朝的風(fēng)水先生,難不成是我們的同行?”
我點(diǎn)頭同意,表揚(yáng)道:“總算還有點(diǎn)推理能力?!?/p>
老癢興奮起來,說道:“那就說得通了,你想那大部分的陰兵傳說,也是清朝年間流傳起來,會不會就是從這幾個風(fēng)水先生這里故意散播出去的?”
我點(diǎn)頭:“那是大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們現(xiàn)在不用去理這一層,你再來回憶,那傳說中還有一個說法,就是‘黃泉瀑布是陰陽兩界的通道’,你想鐵鏈通到瀑布之后,那瀑布后面必然有通往古墓的通道,如此說來,那古墓不正是在陰曹地府里的嗎?”
老癢臉色難看起來,說道:“不會吧,你可別嚇我,那里面要真是陰曹地府,那我們進(jìn)去不死定了?”
我罵了他一聲,說道:“我靠,你還真信,你想那幾個風(fēng)水先生既然是我們的同行,他們說的話就不能這么值得去了解。我覺得有兩種可能,第一,這可能是當(dāng)時的一句暗語,意思是,這條瀑布就是古墓和現(xiàn)實(shí)世界之間的通道;第二,或者是他們在瀑布后面的溶洞里看到了什么景象,讓他們以為,他們來到了陰曹地府之中?!?/p>
我頓了頓,又道:“如果是第二,那我們可能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這里面恐怕有著什么恐怖的景象……”
老癢沉默下來,好久才道:“要不我們還是回去算了……”
我搖搖頭,好不容易來到這里,不進(jìn)去看看太可惜了,而且,這瀑布如此巨大磅礴,怎么可能爬得上去,四周的溶洞又是九死一生的地方,現(xiàn)在只有到達(dá)古墓,然后再找尋辦法出去,才是明智的選擇。
老癢說服不了我,只得聽從我,我們一邊休息,一邊開始檢查裝備,看看還有多少東西剩下了。
武器方面,我們身上還有拍子撩和老癢從二麻子那里弄來的托加列夫手槍,火力應(yīng)該不成問題。其他方面,我翻開從水底那尸體上帶下來的背包皮,從包皮里找到一些不知道有沒有過期的罐頭食物、白酒、水壺、手套,還有大量寫生用筆和油畫顏料。
老癢覺得這些都沒用,想把它們?nèi)恿耍腋嬖V他,白酒應(yīng)該能御寒,顏料可以沿途做一下記號,手套也是有用處的,我們身無長物,還是都留著好了。
整頓再三,我發(fā)現(xiàn)最頭疼的是,我們沒有照明的工具,老癢的手電已經(jīng)徹底沒電了,我的也不知道早掉哪里去了,如果要舉著火把去游泳,那真的糟糕了。
老癢把手槍往前面拉了拉,看了看四周的黑暗,說道:“只有一個辦法了,咱們把這些柴堆起來,把火燒大了,然后借著火光游過去,這樣就算游不到,也能再對著火光游回來,你說怎么樣?!?/p>
我想了想,知道這是唯一可行的了,說道:“那行,咱們就先賭一把?!?/p>
我們脫下衣服,全部塞進(jìn)包皮里,然后又用手套和木棍做了幾個短火把,先放進(jìn)背包皮的防水層里,然后燃起大火,暖了身體之后,跳進(jìn)水里,開始順著水聲向瀑布游去。
水寒氣逼人,游了幾把我就覺得身上所有的熱量一下子給吸走了,好在我最近有點(diǎn)發(fā)胖,不至于一下子就凍僵。
游了大概五分鐘,水聲逐漸變大,我和老癢停下來,一邊踩水,一邊聽四周的動靜,想判斷好方向再游。
這個時候,在我們不遠(yuǎn)處,突然有什么東西在水面上劃了一下,我們趕緊回頭,卻因?yàn)橐呀?jīng)離開火堆太遠(yuǎn),而看不清是什么。
老癢掏出托加列夫手槍,將槍管里的水甩干凈,舉得老高,警惕地看著四周,問道:“老吳,這里該不會有那種倮體鮭魚吧?”
我背脊發(fā)寒,想到這里水域廣闊,要是真有那種殺人魚,我們肯定早死定了,剛想說沒有,不遠(yuǎn)處卻又傳來一聲水聲,非常清晰,心里頓時不安起來,說道:“我不知道,不管怎么說,咱們快游,這種魚害怕喧鬧,我們越靠近瀑布越安全。”
我們兩個馬上甩動雙臂,向瀑布繼續(xù)游去,此時身后的火光越來越微弱,變成一個小點(diǎn),我們只好硬著頭皮在黑暗里一邊呼應(yīng)一邊前進(jìn)。
不一會兒,水流逐漸湍急,靠近了瀑布的水流領(lǐng)域,我們加大力度,速度卻越來越慢,游泳開始艱難起來,我咬緊牙關(guān)想撲水到前面,幾次都沒有成功。
體力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耗,眼看就要給水流沖回去,我心急如焚,這時候老癢大叫,這樣游是絕對游不過去的,前面是瀑布落下的水流激起的亂流區(qū)域,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漩渦,要想過去,必須貼著潭底,一點(diǎn)一點(diǎn)從亂流下面潛水過去。
說著他一個猛子翻進(jìn)水里,一下子便消失了,我也跟著他潛了下去,頂著急流向前拼命前進(jìn)了幾米,下到水潭的底部,忽然看到前面的水底,竟然有一點(diǎn)模糊的白色亮光。
我認(rèn)得那光亮,那是我的防水手電,我心里暗叫,這一千多塊的東西果然夠結(jié)實(shí),現(xiàn)在還亮著,忙鼓起一股力氣向它游去。
水潭的底部沒有任何的生物,白色光源照到的地方,我看到大量的石俑整齊地擺在下面,上面已經(jīng)腐爛成白骨的人頭有的已經(jīng)脫落,有的還牢牢長在石俑的脖子上,水潭的中間,似乎還有一座石臺,上方的水中還似乎漂著一具白布裹著的尸體。
此時候我的手電對我吸引力最大,我看了幾眼,便不去管這些東西,潛入石人中間,抱著石人固定身體,一步一步向手電靠攏。
就在我馬上就要夠到的時候,忽然后面一道水流沖了過來,我心知不妙,馬上戒備,卻沒有想到會有東西用力撞我,眼前一團(tuán) 白影閃過,撞在我的手上,我抓著石頭的人一下子吃不住力氣,松了開去,人馬上向上浮了起來。
我大叫不好,一剎那已經(jīng)沖進(jìn)了上方亂流的中心,前面頂著我的力道突然一下子改變了方向,將我向邊上沖去,我哎呀一聲一下子亂了方寸,直給水流卷得翻了幾個跟頭,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姿勢。
混亂中我不知道被卷了多少個彎,只感覺好幾次看到眼前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閃過,卻都沒看清楚是什么。
意識迅速地模糊,我以為自己死定了,這時候,我的后背猛撞到一條東西上面,疼得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忙回頭一抓,正是老癢說的那條鐵鏈。
再也顧不得我的手電了,我拉著鐵鏈,用力向鐵鏈的盡頭爬去,幾下便到了瀑布的正下方,但是我的氣已經(jīng)到了極限,只覺得一股千鈞之力由頭上傾瀉下來,只把我向潭底壓去,爬了還不到兩米就再也動彈不得了。
老癢從后面趕了上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往上扯去,我們一邊拉著鎖鏈,一邊亂蹬那些石人,終于沖過了瀑布下方的區(qū)域,我忽然感覺頭上的壓力一松,馬上就浮出了水面,大口喘氣,眼前直發(fā)暈。
四周漆黑,只聽見老癢的喘息聲,他咳嗽了幾下,問我道:“沒事情吧?我們好像已經(jīng)過來了?!?/p>
我也咳嗽了幾聲當(dāng)作回應(yīng),說道:“快點(diǎn)火照照,這水潭子不太對勁,這水里恐怕有不干凈的東西。”
老癢“喀喀”打著打火機(jī),想看四周的環(huán)境,可是周圍水花太大了,火一點(diǎn)上就滅掉了。
我們摸索著向里游去,忽然,我又聽到了瀑布外的那種水聲,這一次離得非常近,聽起來就好像是兩三米外的地方,有什么東西游過一樣。
“小心一點(diǎn)!”我想起在水里撞我的白影,頓時緊張起來,對老癢說道:“附近好像有什么東西……”話還沒說完,我突然感覺到一只冰涼黏滑的手,一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頓時嚇得大叫,心說到底是什么東西,難不成是水下面的石頭人活了?本能地在水里一個翻滾,一腳就踢在后面那東西的身上,將他踹了開去,然后自己猛又探出水來,對老癢大叫:“媽的,水下面有鬼!操家伙,快!”
老癢已經(jīng)打起了打火機(jī),給我嚇了一跳,忙轉(zhuǎn)來照我,不照還好,一照之下,我們兩個全部頭皮發(fā)麻,幾乎嚇?biāo)肋^去。只見我身后的水面下,浮出來一個慘白的人頭,正看著我們,露出了一個猙獰的表情。
我們嚇得向后蹬了好幾下,老癢慌亂中想掏槍出來,可是怎么也拔不出來。
那人頭翻起了白眼,嘴巴張了張,似乎說了一句什么話,然后一下子向我撲了過來,我大叫一聲想要逃跑,卻發(fā)現(xiàn)無路可逃,那人頭一下子壓在了我的身上。
我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用力想把他推開,卻被他死死抱住,極度混亂中,我忽然聽到那人頭在我耳邊清晰地說了一句——“救……命……”
我一愣,停止了動作,腦子里傻了,心說水鬼怎么可能會喊救命,忙扶正那人頭,撥開他的頭發(fā)一看,幾乎沒吐血。
我的天,這哪里是什么水鬼,這不就是那一幫人中的那個涼師爺嘛。
這人已經(jīng)體力透支,雙翻眼白,幾乎要暈過去,難怪臉色白成這樣。我趕緊轉(zhuǎn)到他身后把他拉住,托出水面,一邊招呼老癢來幫忙。
老癢走近了一看,馬上也認(rèn)出了他,納悶問道:“他娘的,這人怎么會在這里?他是怎么進(jìn)來的?”
我對老癢道:“這家伙可能落單了,不敢一個人行動,所以就一直在我們邊上監(jiān)視我們,見我們下水了,他以為我們找到了出去的路,就也下水跟著我們,不過他沒想到我們下水是要去那么危險的地方?!眲偛乓宦飞下牭降乃暎烙嬀褪撬覀儠r候發(fā)出來的。
涼師爺還背著背包皮,吸了水,拉著他直往水里去,老癢趕緊將背包皮從他身上扒了下來,問我道:“那我們現(xiàn)在拿他怎么辦?這人是他們一伙的,帶著會不會給我們添麻煩?”
我也覺得頭疼,但是麻煩也得帶著啊,總不能把人沉在這里,說道:“現(xiàn)在也沒辦法了,先找個地方出水,以后再處置他?!?/p>
我們調(diào)整姿勢,向內(nèi)游了幾米,水下便出現(xiàn)了一道寬長的石階,一直從水底拾階而上,直到高出水面十幾階。我們緩慢地靠近,然后踩著階梯走出水面。
我累得筋疲力盡,一下子就軟倒在臺階上,大口地喘氣,一邊的老癢興奮異常,掏出了準(zhǔn)備好的火把,澆上白酒,點(diǎn)起來照明,一下子四周豁然明亮起來。
我轉(zhuǎn)頭四處看去,原來這所謂通往地府的入口,也只不過是藏在瀑布后面的一個溶洞,不大不小,似乎也是天然生成的,不過有些地方有過人為修平的痕跡。
階梯之上是一座青紋石石臺,石臺的四周有四根石柱,上面刻滿了鳥獸的紋路,石臺中放置著一個奇怪的高大青銅容器,像一個大的葫蘆瓶,高度超過我一個腦袋,銹痕斑斑,上面都是雙身蛇和祭祀活動的圖案。
這是一個祭壇,我心里暗想,厙族重祭祀不重葬制,出現(xiàn)這個東西,看樣子的確已經(jīng)十分靠近古墓了。
我們走上石臺,將包皮裹和涼師爺放到地上,又走到石臺的另一面觀察,那里有一道十人寬的石階,蜿蜒一直向下通向這個洞的深處,足有上百階,火把的光線照不到底部,無法知道下面是什么。我對老癢道:“如果這是通往地府的入口,這里就是鬼門關(guān)了,這下面恐怕便是十八層地獄,你怕不怕?”
老癢指了指一邊的涼師爺,說道:“怕個屁,我恨不得快點(diǎn)下去,可是這個家伙怎么辦?”
古墓的入口如此接近,我和老癢都按捺不住想要馬上下去看看,可是礙于多了涼師爺這個拖油瓶,又不能扔下他不管,只好先把他弄醒再說。
我們把他的衣服扒了,然后給他灌了兩口白酒,他的臉色迅速緩和了起來。老癢翻開他的眼睛看了看,問道:“喂,能不能說話?”
涼師爺已經(jīng)逐漸恢復(fù)了意識,知道落到了我們手里,無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咳嗽了一聲。
老癢說道:“你別怕,我們和你們那伙人不一樣,我們不會拿你怎么樣。不過我們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你給我老實(shí)一點(diǎn),我們就帶著你繼續(xù)進(jìn)去,不然我就把你直接崩了,你明白了嗎?”
涼師爺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開嘴巴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老癢又灌了幾口酒到他嘴巴里,把他灌得劇烈咳嗽,又抽出皮帶,把他的手捆了個結(jié)實(shí),對我說:“我還是不放心,這些人個個都是亡命徒,還是先把他綁上再說。”
涼師爺也實(shí)在沒氣力反抗,由得老癢把自己綁上。我們看他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了,將他架起來,讓他打頭,三個人來到石臺的另一邊,踩著石階向下走去。
一般來說,蛇國并不擅長機(jī)關(guān)和巧術(shù),但是出于謹(jǐn)慎,這百來階的石階,我們還是走了很長時間,終于,前面出現(xiàn)了平坦的地面,我們來到了階梯的底部。
階梯的底部,是一塊禿出的黑色石梁,再過去,就是一個斷崖。
這種地貌,可能是地下水道所在的巖脈是一個階梯形向下的結(jié)構(gòu),有些地方發(fā)生過山體運(yùn)動,造成一系列的斷層而形成。
斷崖下面一片漆黑,多高、有什么都看不清楚。
這下子我們發(fā)愁了,如果有手電倒還好,現(xiàn)在一個小火把,如何照得到下面有什么東西?老癢問我怎么辦,要不要把火把扔下去。我說這怎么行,火把下去了,我們怎么下去?
這時候,涼師爺有氣無力道:“兩位,在……在下的包皮里有信號槍……”
老癢忙往他的包皮里一摸,果然摸出一把信號槍來,看了看涼師爺,驚訝道:“哎,你這人不錯,還真合作啊?!?/p>
我檢查了一下,信號槍沒什么問題,拉開保險,然后對著懸崖的上方“砰”一聲打出一發(fā)信號彈。
曳光閃過,照亮了一大片區(qū)域,一剎那,整個山洞清晰地呈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我們往下看去,一下子,三個人全部僵住了。
一開始,我還沒有意識看到了什么,等我明白過來,人一下就蒙了,張大嘴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面本來就虛弱的涼師爺,看到下面的情形,早我一步軟倒在地上,幾乎掉下去,老癢也面色蒼白,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
懸崖下面十幾尺的地方,是一個天然的大洞穴,里面密密麻麻堆滿了枯柴一樣的東西,仔細(xì)一看,你就可以知道那全是骨頭,一片挨著一片,有些地方還累起來好幾層,足有上萬具之多。
“這…這是什么地方!”我驚嘆道,“我的天啊,這不是萬人坑嗎?”
難怪那幾個風(fēng)水先生會說自己看到了陰間,這種景象太震撼人了,無論是誰看到,都肯定以為是地獄里的情形!
但是,不知為什么,我覺得眼前的這景象好像很熟悉,好像看到過?我皺了皺眉頭,回憶了一下,忽然間,我的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幅相同的情形,對??!山東瓜子廟附近的那個尸洞,不是和這里非常相像嗎?
我一下子思維混亂到了極點(diǎn),只覺得喉嚨里像是卡了什么東西,什么話也說不出來。這里果然和山東瓜子廟的尸洞有聯(lián)系!那山體上的水晶棺材,還有尸堆里那長發(fā)及地的白衣女尸,這里會不會也有?
我馬上四處去看,這時候,在空中的信號彈已經(jīng)滑行到了弧線的盡頭,在光線熄滅的一剎那,我好像看見在這些尸體的中間,有一塊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