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個地宮內(nèi)是極端的黑暗的,向上看去,手電光斑所照,滿眼都是俯視的羅漢,百雙眼睛注視著陳皮阿四。羅漢的瞳孔因為光線的變化,一剎那露出猙獰的表情,氣氛一下子變的十分詭異。
陳皮阿四心里又罵了幾句禿驢,心說這些和尚肯定是故意的,此時他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又找了幾圈,卻仍舊沒發(fā)現(xiàn)有哪里缺了一座雕像來。
他心里靈光閃動,慢慢知道了問題所在,手電也移向那一座給他打裂雙眼的白面望天羅漢的位置。
只有這一座羅漢像明顯和其他的不同,問題應(yīng)該是出在這里。
有可能是什么人將上面某尊羅漢推倒下來,然后將那尊面孔朝上的白面望天羅漢放了上去,所以那一尊羅漢才和其他的有如此大的不同。
他媽的到底是誰那么無聊要這么干呢?而且能夠準(zhǔn)確的知道他下來的位置,將雕像的頭對準(zhǔn)他下鋦的地方,不是行內(nèi)人也不可能做到?。?/p>
難道自己這次是二進(jìn)宮?這里已經(jīng)有人來過了,還擺下這么個東西來寒摻我?
陳皮阿四的手電光照在那胖胖的白面望天羅漢身上,又掂了掂手里的沉淀淀的八重寶函,如果是二進(jìn)宮,干什么不把這東西帶走。不可能,人去不留空,肯定是自己多考慮了,這里是那些禿驢設(shè)下的圈套,好讓他們這些人往歧路上想。
陳皮阿四緩下心神,一大把年紀(jì),經(jīng)過這么一翻折騰,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他咳嗽了幾口,就想把手電光從那羅漢上移開,去照一下四周,看看如何回去最省力。
這個時候,駭人的一幕發(fā)生了。
在手電光從羅漢身上移開的那一剎那,陳皮阿四猛地看到,那張慘白的臉突然間扭了過來。
手電移得太快,這場景一下子就沒了,但是陳皮阿四卻看的真切。他不是那種會懷疑自己看錯的,當(dāng)下就覺得腦子一炸,幾乎就要坐倒在地上。閃電之間他大吼一聲,給自己壯膽子,同時一翻手,把鐵彈子機關(guān)槍一樣甩了出去。
他憑著剛才的記憶,連發(fā)十幾顆。十幾顆鐵彈在頭頂上四處彈來彈去,他還以為是那妖怪一樣的白面羅漢蹦下來了,慌亂間亂了陣腳,把早年藏著的一把王八盒子掏了出來。
他是真怕了,這槍解放后幾年就從來沒用過,他也不敢輕易拿出來,現(xiàn)在掏出來,明知道沒用也用來壯膽子,那是真的慌得找不到北了。
你說掏個幾十年的沙,碰到各把粽子的機會已經(jīng)少之又少,這樣的場面就算我爺爺在也難以應(yīng)付。陳皮阿四雖然老手中的老手,但是主要的經(jīng)驗還在于和人的生死關(guān)頭,一碰上什么摸不著邊際的事情,還是照樣慌。
慌亂之中,他看到了那一邊毫不起眼的矮石門,這爬上去從盜洞回去是不可能了,還是找路跑吧!
他貓腰鉆進(jìn)矮門,里面便是一間石室,山包皮一樣的地黃峰巢從墻上一直長過來,規(guī)模實在不小,這石室里原本擺著什么東西也不知道了。跑了幾步,腳嵌進(jìn)蜂包皮里,一下子整個人摔了個狗吃屎,手電飛出去老遠(yuǎn),他也顧不得撿了,抱起那盒子就往前沖。
過了石室就是漫道,也就是地宮的正規(guī)出入口,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他咬著牙深一腳淺一腳的也不知道踩到了些什么東西,終于地勢開始向上。他又跑了十幾步,黑暗中一頭撞到了什么東西,只聽一陣傾倒撞擊的聲音,他已經(jīng)沖了出去,滾倒在地。
外面火光熊熊,他站起來四處一看,自己竟然從一處斷墻里撞了出來,看來隱蔽的浮屠地宮入口竟然是一面墻里。正在詫異,幾把苗人的苗刀已經(jīng)夾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時手里的東西也給人接了過去。
陳皮阿四體力到達(dá)極限,也無法反抗,給人一腳踢了后膝蓋,跪倒在地上。抬頭一看,那幾個他騙下來的苗人小伙子舉著火把圍著他,為首的首領(lǐng)有點惱怒地看著他,看樣子他們找了一圈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了。
陳皮阿四喘得厲害,這倒不是裝的,但是他為了麻痹別人,加重了自己的表現(xiàn),還不停地咳嗽,苗人問他問題,他不停地擺手,裝成自己氣太急的樣子。
苗人看他如此疲憊,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如何是好。另幾個苗人好奇他出來的地方,打起火把探頭進(jìn)去看。
陳皮阿四緩了幾分鐘,不見那妖怪一樣的白面羅漢追出來,不由心生疑問。這時候他體力有一定程度的恢復(fù),不知覺間,突然翻出了一把鐵彈,跳起來啪啪啪啪,一瞬間便把所有的火把打落在地。
苗人一下子驚惶失措,陳皮阿四冷笑一聲,殺心已起,另一只手翻出王八盒子,就想殺人。就在這個時候,就聽邊上冷風(fēng)一響,自己手里一涼,一摸,扣扳機的手指頭已經(jīng)沒了。
陳皮阿四何時吃過這樣的虧,心里大駭,可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接著又是一道冷風(fēng)。他最后看到的就是那苗人首領(lǐng)淡定的眸子和他身上的舞動的麒麟紋身。這是他最后看到的景象了,因為下一秒他的兩只眼睛已經(jīng)給一刀劃瞎,苗人首領(lǐng)的土刀自左眼中間橫劈進(jìn)去,劃斷鼻梁骨頭,橫切過右眼而出,兩只眼睛一下子就報廢了。
完了,遇到行家了,陳皮阿四心里一嘆,摔倒在地,痛昏了過去。
老海說道:“那幾個苗人將陳皮阿四交 給當(dāng)?shù)氐穆?lián)防隊,他一個起義的戰(zhàn)友那幾年正好在那里負(fù)責(zé)聯(lián)防,把他保了下來,他才沒給槍斃。后來那寶函給送到博物館,那里人一聽,就派人去看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結(jié)果。不過那寶函啟開來一看,最后一層卻不是什么舍利,而是這條銅魚。”他敲了敲報紙,“怪不怪,這在當(dāng)時是天打雷劈的事情。那陳四爺知道后,破口大罵,說自己給人耍了,這寶函可能早在幾代前已經(jīng)給人打開過,里面的東西給掉了?!?/p>
我此時聽老海講故事,已經(jīng)不知不覺喝了一盅酒下去,人有點漂,問道:“他有什么根據(jù)?”
老海一邊吸了螺螄一邊道:“我不知道。陳皮阿四后來當(dāng)了和尚了,在廣西掛單,這些事情我可是托了老關(guān)系才打聽來的,小哥。這消息不便宜啊,以后您有啥好處也別望了便宜我?!?/p>
我暗罵了一聲,又問他這次來杭州那個拍賣會是怎么回事情。
老海把最后一只螺螄解決,砸吧砸吧嘴巴,說道:“當(dāng)年亂七八糟的,這條魚也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這不,今個兒竟然有人拿出來拍賣了,我參加拍賣會是常事,在業(yè)內(nèi)有點名氣,他們就給我發(fā)了本手冊和請?zhí)D憧?,這魚在拍賣品名單上呢,我看著您對這魚也挺有興趣,就順便給你弄了張請?zhí)?。甭管有用沒用,去看看誰想買這魚,也是件好事情。”
我一看起拍價格,打了個哈哈。1000萬,神經(jīng)病才會去買呢。我手上還有兩條,要是有人買,我不是有兩千萬了。現(xiàn)在的拍賣行自我炒作也太厲害了,也要別人相信才行啊。
老海的消息雖然不錯,但是并不是我想知道的那些,一時無話。我們各自點上一支煙,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服務(wù)員看我們賴著不走,上來收盤子。我只好又寒暄地問了問他的生意怎么樣,老海說起他也想跟我什么去見識一下這種話,也看不出是不是真心的。我說還是免了,我自己都不打算再下地,你一把老骨頭就別攙和了,免得拖累自己又拖累我。
我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問他拿了請?zhí)?,就讓他先休息。晚上,秦海婷吵著要出去玩,我是地主,不好推辭,就開車帶他們四處跑了一下,吃了點小吃。不過天氣實在太冷,他們也就早早地回去睡覺了。
我開車到家里,沒上樓,忽然覺得家徒四壁很凄涼。以前一直都沒這種感覺,覺得很奇怪,難道這幾次經(jīng)歷讓我蒼桑了?想著自己也覺得好笑,于是開車徑直到二叔開的茶館,跑去喝晚茶。
在茶館里一邊喝一邊看爺爺?shù)墓P記,一邊想著發(fā)生的事情,只覺得還是一頭霧水。主要的問題,是這三條魚不在同一個朝代啊,而且地理位置差這么遠(yuǎn)。暫且不管這三條魚的用處,就是它們發(fā)掘的地方,也絲毫沒有一點可以讓人猜測的頭緒。
古人做這一件事情,必然會有目的,不然這陣仗太大了,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我左思右想,覺得關(guān)鍵還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知道了目的,查起來也有方向的多。
如果爺爺還活著就好了,我嘆了口氣,或者三叔在,至少也有個商量的人,現(xiàn)在一個人,這些問題我真的想的有點厭煩起來了。
忽然聞到了一股焦臭,低頭一看,借閱的雜志里有一張中國的旅游地圖,我一邊想一邊用香煙在上面比畫,下意識的把那三個地方都燙出了一個洞,等我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晚了。我趕緊把煙頭掐了,看了看四周,服務(wù)員沒注意到我搞破壞,不由松了口氣。
二叔雖然是我的親戚,但是為人很乖張,弄壞他的東西,他是要翻臉的,特別是這里的雜志,每一本都很珍貴,是他的收藏品,弄壞了更是要給他說幾年都不止。
我裝成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將雜志還了回去。剛放下,就有一個老頭子拿了過去,站在那里翻起來。我擔(dān)心他發(fā)現(xiàn)我搞破壞,沒敢走遠(yuǎn),落到一邊的沙發(fā)上,看那老頭子一翻便翻到我燙壞的那一頁,一看,不由,嗯了一聲。
我一聽糟了,被他發(fā)現(xiàn)了,正準(zhǔn)備開溜,就聽他輕聲笑道:“誰給燙出了個風(fēng)水局在這里,真缺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