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逐漸西下,只有一點點的太陽還冒在云頭上,整塊冰層已經(jīng)逐漸變成了黑色,里面的巨大影子模糊不清。
影子的形狀非常奇怪,不倫不類,詭異非常,象是什么凍死的動物幼胎,腦袋大的要命,渾身還長著長刺,看著心里就發(fā)毛。
葉成張大嘴巴問我道:“他娘的,出來沒拜菩薩,老是撞邪,這是什么鬼東西?”
我和胖子搖頭,我們也從來沒見過,看大小,這東西足有一幢五層小樓的大小,凍在冰川深處,要是陪葬陵,是怎么修進去的呢?又或者難道是遠古時候的生物?
傳說長白山地帶在幾十萬年前還是汪洋一片,是靠主火山體噴發(fā),才從海中隆起,這么大的東西,會不會是當時巨型海洋生物的尸體呢?
想來也不對,古冰川形成的時候,山早就在了,有尸體也早成化石了。
雖然經(jīng)歷了一次驚心動魄的雪崩,但是說實在這樣的雪崩其實只能叫積雪滑坡,并沒有雷霆萬鈞之勢,去的速度又快,幾個人雖然也心有余悸,但是此時都恢復了過來,看到冰中的影子,好奇心都給勾起。
我們使用冰錐,在冰川上打上立足的地方,套上繩子,穿上冰鞋,下到冰川的表面,仔細去看冰川內(nèi)凍的詭異黑影,但是幾個人怎么都看不出門道來。
此時陳皮阿四也恢復了意識,華和尚和葉成扶著他也從上面下來,我們小心翼翼的攙扶他到了跟前。
陳皮阿四反應還是不快,揉了揉眼睛,蹲了下來,盯著那冰蓋里的影子看了半天,突然嗯了一聲:“這影子…難道是‘昆侖胎’?”隨即又搖了搖頭。
“什么是‘昆侖胎’?”我們都沒聽說過,看他如此激動,簡直莫名其妙。
“‘昆侖胎’是一種奇怪的自然現(xiàn)象。指在龍脈的源頭,也就是俗話說的,集天地之靈氣的地方。往往在巖石、冰川、樹木之內(nèi),會自己孕育出一些奇怪的嬰兒狀的東西出來,這些古籍里就叫做‘地生胎’。傳說經(jīng)過萬年的衍化,有些‘地生胎’就會成精,比如說西游記里的孫悟空?!比A和尚給我們解釋?!拔矣浀迷谔瞥囊槐竟P記里提到過。西漢末年,傳說在昆侖山的巨型冰斗下底下,當?shù)夭孛癜l(fā)現(xiàn)過一個巨型冰胎,大如山斗,五官已經(jīng)具備,還是一個女嬰,栩栩如生,于是‘地生胎’就被叫做‘昆侖胎’,后來還在那女嬰的肚臍眼上修了個廟,叫做昆侖童子廟。風水中,‘昆侖胎’是天定的寶穴,和人為推斷出來的風水穴位是不同。要找到一條龍脈中可能生成‘昆侖胎’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到‘昆侖胎’開始形成,偶然給人發(fā)現(xiàn),然后將胎形挖出,再把陵墓修建其中。這樣的寶穴是可遇不可求的。傳說只有通天的人才有資格。歷史唯一記載埋在‘昆侖胎’位里的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黃帝?!?
“還有這么邪門的事情?”胖子蹲下來,看著那個影子?!安贿^,這個‘昆侖胎’不型是人的胎啊。”
陳皮阿四也似乎并不能肯定,點頭道:“我也是猜測,‘昆侖胎’是神定胎位,地生神物,如果這個是‘昆侖胎’,那陪葬陵,必然會修建在了‘昆侖胎’位內(nèi),不過這樣一來的話……”他看遠處的三圣雪山,眼睛里現(xiàn)出極端的迷惑。
我知道他的顧慮,接道:“這里是天生的寶穴‘昆侖胎位’。但是這里只是一座陪葬陵啊,那這樣,云頂天宮主陵所在的三圣山,風水要好到什么程度才算完?再怎么樣也不能比‘昆侖胎’差啊?!?
“是啊,沒有比‘昆侖胎’更好的風水了,‘昆侖胎’是大地靈氣匯聚的地方,如果要比這里更好,那只有一個可能?!标惼ぐ⑺暮芤苫?,嘆氣道,“天宮,真的是修建在天上!”
陳皮阿四說這句話的表情很真切,我看的出不是戲謔之言,我給他說的渾身發(fā)寒。胖子就道:“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所以這里出現(xiàn)‘昆侖胎’,絕對有問題,難道山川的走勢,給他改了,汪藏海竟然神通到了這樣的地步?”陳皮阿四又四處去看周圍的山勢。
“不,不應該這么樣想?!蔽彝蝗挥辛艘粋€想法,問道?!皶粫@個胎形的影子——是假的?人工修出來的?一種象征性的手法,在古墓葬的設計中很常見。象武則天的城形,就象女人的陰戶,說不定這影子,只是陪葬陵的影子?!?
我是很自然有這樣的想發(fā),因為我們做古董的,平常的工作就是與假的東西作_斗爭。我們采購的時候,所以的東西第一感覺都是假的,所以我聽到陳皮阿四說的這么厲害,第一印象就是:會不會作假的?這也算是職業(yè)病了。
況且,把陵墓的入口凍在土里,修成嬰兒狀,的確符合汪藏海事不驚死不休的性格。
陳皮阿四注意力全在了四周的山脈上,根本沒聽我說。我轉(zhuǎn)頭看向悶油憑,后者也臉帶疑惑,表情復雜的盯著那影子,也不吱聲。不過華和尚很同意我的說法(看樣子他也應該是采購第一線的人員,和我一樣有著職業(yè)?。K溃骸澳阏f的有可能,看著‘胎影’之中還有淺淡之分,顯然不是一個單純東西,似乎有高低高矮,而且四周還有刺,無法解釋是什么東西,可能真的是建筑?!?
我心里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覺,汪藏海把陵墓,修成了胎兒的形狀,難道是希望這座陵墓象‘昆侖胎’一樣成精嗎。
這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胖子道:“還是不要猜了,反正不挖出來,怎么猜也都是猜,有這閑工夫,不如想個辦法下去?!?
“那要是挖下去,看到的不是陪葬陵,而是一具真的巨型冰——”葉成有點害怕。牙齒打結(jié):“那怎么辦?”
胖子拍了拍他:“那你就留在上面,我們下去確認了,再叫你下來?!?
我也道:“如果真是個冰胎,那真是天作的奇跡,能看到一眼也是值得的?!?
華和尚拍了拍葉成,道:“就你膽子小,學著點這幾位大哥……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去不去,而是怎么下去?”他目測了一下冰的厚度。道:“用鎬子挖,半個月都不一定挖的到那里。”
我們又不是冰夫子,在冰上作業(yè)完全不同于一般的地面。要考慮到非常多的因素,平時身手再好也沒有了。
胖子盯著腳下冰川中巨大的影子,對我們擺了擺手道,“這有什么難的?就交 在我胖子身上?!?
我看他似乎有點眉目的樣子,心中好奇,胖子在隊伍中一直是充當急先鋒的角色,很少在技術(shù)方面發(fā)表意見,但是一但他發(fā)表意見,所提出的東西就非常關(guān)鍵,說明這個人的心思其實相當?shù)募毮仭N以诤5滓呀?jīng)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這恐怕也是他如此貪財卻還能夠?qū)掖位U為夷的品質(zhì)之一。但是于胖子這個人說話需要技巧,他是屬于軟硬不吃的那一種人,大多數(shù)時候,激他比奉承他有用多了。于是對他道:“你能有什么辦法?”
他果然就有點不爽,對我道:“什么話,就許你大學生有想法?我去過昆侖山,昆侖山上多冰,比這厚的冰川多的是,經(jīng)驗比你豐富多?!?
我笑道:“那你說出來聽聽。”
胖子就哼哼著和我們講了他當時的向?qū)Ш退v過的。很多關(guān)于冰的故事。昆侖山的海拔比這里要高的多,是真正的高山冰川,那里大大型冰縫因為氣溫 和山體運動會頻繁發(fā)生開裂,有時候裂縫中就會發(fā)現(xiàn)古時候奇怪的先民遺骸,甚至有人發(fā)現(xiàn)過凍在冰川深處的房子,但是這些東西都是坍塌的,只是殘骸。
他當時問為什么這么冷的環(huán)境下這些古代遺跡都保存不下來,那向?qū)Ь蛯λf,把一座建筑完整的凍在冰里是不可能的,特別是木結(jié)構(gòu)的房屋,遭遇冰崩或者雪崩的時候,肯定會先坍塌。
現(xiàn)在我們腳下冰川中的建筑必然是修建在懸崖上的,這里面的黑影看上去如此的完整,輪廓象極了嬰兒,就說明下面沒有坍塌的跡象,不然那種架空的建筑,一塌就完全不成樣子了。所以,除非冰川中的不是陪葬陵而是石頭,不然,這陪葬陵凍在冰里就肯定不是雪崩,而是人為造成的。
胖子的理由非常充分,我點頭同意他的說法,不過其他人并沒有聽出胖子這個假設的意義來,潘子問他道:“那又怎么樣?”
胖子擺手道:“如果不是雪崩,那修建陵墓是在九百多年以前,按照道理,九百年累積的雪壓冰絕對不可能這么厚,所以這些冰肯定是人為的,我們腳下肯定是一片非常厚的人工冰墻,這冰墻又不可能直接壓在建筑上,那肯定有一個弧度,形成一個天然冰穹,壓在斜坡上,保護著下面的建筑。類似于冰做的封土堆,冰沒有我們想象的厚,你看,這里的冰透明度很好,也是一個證據(jù)?!?
胖子一說,眾人嘩然,一個個都對他刮目相看,同時就突然感覺腳下不穩(wěn)當了很多。
胖子還惦記著我剛才看輕他,又知道我是學建筑的,就問我他說的說法可能不可能。
我點了點頭,說理論上解釋的通的,而且有可行性。用冰來構(gòu)架房屋,世界上很早就有了。三國的時候曹操一夜 城就是冰加稻草造的,愛斯基摩人也早就用冰來搭建自己的房屋,最近在丹麥好象還有現(xiàn)代的冰建筑出現(xiàn),說明冰的硬度在建筑學上是絕對沒問題的。
不過曹操一夜 城是在平原上,要在峭壁上搭建如此宏偉的冰穹,真的可以實現(xiàn)嗎。我又有點保留,畢竟是在1000多年前左右的時候,汪藏海就算能超越他們那個時代很多,也不應該牛B到這種程度。
胖子聽我同意他的看法,馬上就得意起來,甩了甩頭發(fā),道:“瞧,胖爺我這就叫人才。”
葉成問我道:“吳家少爺,那能不能根據(jù)建筑學,算出這冰穹的可能厚度?”
我大學里大部分學的都還給老師了。不過單位體積冰的重量我還知道。心里默算,套用了幾個公式一算就出來一個數(shù)字,對他道:“如果象胖子說的,假設使用木頭的支撐結(jié)構(gòu),那我們腳底下冰層的厚度不會超過十米,不然自重太重,會自我坍塌,用什么都撐不住。”
“十米?!睅讉€人面面相覷,潘子道:“臥槽,那也夠嗆了。這兒的冰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樣,硬多了,我們沒專業(yè)設備。剛才我和郎風用鏟子用力敲過冰錐,敲了幾下,手都麻了,只敲出幾個白印,要打穿十米恐怕得花上點時間,一個星期可能都不夠?!?
重力冰和其他河床 上的冰不同,河床 冰的原料是河水,里面有雜質(zhì)而且含有大量氣泡。河床 的溫 度也不會太低,但是重力冰是給千年雪一層一層壓成的,不僅雜質(zhì)少,而且雪層底下的冰溫 可能有零下50多度,在這個溫 度和純度下,冰的硬度和密度是非??膳碌摹?
胖子道:“我們不是有炸藥嗎?干脆我們爬到石頭上去,再放個炮眼得了?!?
華和尚和我馬上搖頭,我想著剛才差點就死在雪里,沒好氣的對他道:“你還真不長記性,剛才還沒嘗夠味道啊?而且,如果冰川是空心的,再小威力的一個爆炸,也可能把整個冰穹給炸裂了——如果你的假設是正確的,破壞力太大的方法來打洞就不能考慮,挖到關(guān)鍵的地方,可能連冰鏟都不能用,一旦弄不好就是連鎖反應?!?
胖子對理論科學非常反感,道:“你這是本本主義,冰鏟都不能用,那怎么辦?難道用調(diào)羹來挖?你不要仗著自己是大學生,在這里危言聳聽,人為給咱們制造難題?!?
我道我比你還急呢,但是事實就是事實,誰要是不信,大可以試驗一下。
一個問題想通了又來一個問題,一下子氣氛又沉悶起來,眾人都不說話,開始想解決辦法。正猶豫不決,突然悶油瓶拿著順子燒茶的無煙爐走到了我們邊上,往邊上一放,滾燙的爐身馬上和冰冷的冰面起了反應,發(fā)出啪啪的聲音,問我道:“這樣行不行行?”
我一看,心里說哎呀,對啊,他娘都凍驢了,沒想到這辦法,用火不就行了嘛。
冰的硬度和溫 度直接相關(guān),溫 度一升高,硬度就會下降,冰墻表面就開始變脆,冰鏟敲擊造成的連鎖反應就會減弱。我們可以一步一步來,先把表面的冰烘軟,然后整塊的敲下來,露出更里面凍的嚴實的冰芯,然后繼續(xù)用無煙爐烤,重復直到砸通為止。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們馬上做試驗。掏出自己的無煙爐,點起來放到冰上,一分鐘后用鏟子削冰。果然,書上說的沒錯,脆化的高溫 冰會整塊的裂開。
不過因為四周氣溫 太低了,這樣做的進展非常慢,我們輪流嘗試,直到將近三個小時,天幾乎全黑的時候,墻上才給我們搗鼓出了一個半米寬,七八米深的凹陷,下面冰層的顏色明顯變化,冰的純度也清澈了很多,已經(jīng)可以肯定胖子的說法對了一半,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冰。
胖子腰上綁著繩子雙腳撐在冰井兩邊,最后用無煙爐烤了一下井底的冰面,然后用短柄錘子一砸,想再砸下一塊來,沒想到‘啪’一聲,冰穹裂開了一條縫,一下子我們感覺外面的空氣涌向那個破洞,吹起了一陣風,溫 度陡然就涼了很多。
胖子又一砸,將底下的冰塊砸碎,碎冰跌落而下,果然出現(xiàn)了一個洞口,下面是空的!
眾人都松了口氣。連胖子自己也驚訝了一聲,叫道:“還真給我猜對了?!?
我們將他拉了上來,所有人圍攏到洞口,爭先恐后的拿起手電筒朝里面照去。
冰井之內(nèi),是一個灰蒙蒙的巨大空間,整個冰穹猶如一個透明的碗扣在一道峭壁上,無數(shù)掛滿冰棱的木梁從峭壁的山巖上豎起來,交 錯在一起,形成類似于腳手架的結(jié)構(gòu),撐著外面的‘冰碗’,這些就是胎影身上的刺,峭壁之下是看不到底,漆黑一片的深淵。
而在大概一百多米落差下的峭壁山腰,我們看到了那黑色胎影的真身,那是一個巨大的胎形山洞,也不知道是人工修造的還是天然形成的,洞口足足有一個標準游泳池這么大,乍一看,象極了一個黑色的巨大嬰兒。
我們看的驚呆了,幾個人都幾乎說不出話來,胖子眼睛很毒,抓住我的手電,移向一個方向。“看這里!”
在他的引導下,我們瞇起眼睛仔細去找,這才看到在那山洞之中,竟然還修建有一座橫檐飛梁的巨大宮殿,有一部分建筑探出了洞口,用木頭廊子支撐在峭壁上,猶如懸空的空中樓閣,而大部分的建筑修建在山洞之中,看不到全貌。
因為常年在低溫 中,到處凝結(jié)著冰屑,露出洞口的那部分建筑看上去灰慘慘的,并不明顯,所以粗看并不容易發(fā)現(xiàn)。
這是陪葬陵的靈宮,也就是摸金校尉口中常提的龍樓寶殿,陵墓中的‘陵’這一部分,而埋著墓主人的墓,應該是在這靈宮的底下,山體之內(nèi)。
我不禁感慨,還以為這里最多只有一個隱蔽的地宮入口,沒想到萬奴王的排場這么大,陪葬陵都設了如此巨大的靈宮。那如果云頂天宮沒有給大雪覆蓋,將是怎么一幅壯觀的景象?真的無法想象,古人的智慧無法不讓人感到畏懼。
胖子首先反應過來,大笑了起來,接著其他人都笑了,大家互相擊掌慶賀,我給胖子的屁股一撞,差點從冰上滑下去。
華和尚急忙阻止了我們,他指了指頭頂?shù)难┭?,意思是小心再塌方一次,我們?nèi)慷荚诒轮?,一個也逃不了。
我們這才強忍住了心頭的激動,安靜下來,但是幾個人的臉上全是按耐不住的狂喜。
現(xiàn)在想想,盜墓賊,就算是天大的盜墓賊,有幾個人能盜掘到皇陵這種檔次的,如果能進入皇陵一次又能安生出來,已經(jīng)不會去在乎里面有什么寶貝,就這腕兒你就大了,不說吹牛能吹多少年,自己的心態(tài)肯定就不同,這種吸引力,誰也抗拒不了。就連還沒有自定是盜墓賊的我,也有一股極度的沖動在心里涌上來,簡直迫不及待想下到下面去看看。
華和尚拍了拍臉,想讓自己放松下來,然后轉(zhuǎn)頭問陳皮阿四,我們是現(xiàn)在下去,還是明天下去。
陳皮阿四陰陰的看了我們一眼,問道:“明天下去,你們?nèi)痰淖幔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