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里什么都沒有做,足足等了三天時間。這三天里,我唯一注意的地方,就是那個他們消失的洞口,這是一種多么漫長而又焦慮的過程,我想只有設(shè)身處地的人,才能體會。
期間,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想進入那個洞口,但都以失敗告終。這實在不是普通人力可以攀爬的通道,我最高的一次只爬上去十米,已經(jīng)完全力盡,小腿抖得如篩糠。
這批人中,三叔的那批伙計必然不敢深入,唯一有可能進去的是黑瞎子,但是他始終沒有表現(xiàn)出那個意思,我想他大概是覺得進去也沒有把握能出來。營地里氣氛沉悶,那個拖把好幾次都催著離開,說這兩個人可能已經(jīng)死在里面了,既然我們不可能進去,那么還是省點力氣和干糧為出去做準備。
我無法接受,千辛萬苦來到這里會是這個結(jié)果,我蒙頭幾乎聽不進去這些話,腦子里只想著這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文錦解開了繩子,她是故意的,我想起了她臨走前的笑容,我感覺她可能早就計劃好了,這么說她知道在里面會遇到什么情況,知道會有這種不出來的情況發(fā)生。
文錦一路過來,話都說的很宿命,她這幾年來的生活簡直無法形容,她有這種想法是有可能的,也許她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并沒有解決她尸化的辦法,所以萬念俱灰,選擇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悶油瓶呢,他為什么不出來,這就說不通了,我能肯定這里面一定發(fā)生了一些什么。
會是什么呢?簡直沒有任何的方向去想,他們是否迷路了?我想這里面的孔道蜿蜒曲折,形成了無盡的迷宮,進去之后就無法出來,但是這又無法解釋文錦為什么要解開繩子。
我腦子里面是無比焦慮的念頭,休息的時候眼前就看到一只深洞,閉上眼睛也是深洞。
之后的情形我實在不愿記述下來。
第四天開始,拖把這批人就開始不停的發(fā)牢騷,我心情非常糟糕,幾次要和他們打起來,但是那個洞里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一度我甚至懷疑,是否文錦和悶油瓶壓根就沒有存在過,這一切都是我們的臆想。
不安和焦慮越來越重,我的心里開始承認拖把他們說的可能是正確的,但是我的理智又讓我必須和他們爭吵。這讓我?guī)缀醣罎ⅰ?/p>
到了第六天,拖把終于帶著人走了,在他們看來,這事情已經(jīng)沒有任何疑問了,悶油瓶和文錦就算沒死,再過幾天也死定了。本來他們希望依靠我們的經(jīng)驗帶他們出去,但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他們顯然不肯虛耗下去。黑瞎子拍了拍我,意思是讓我也走,但是我拒絕了,他嘆著氣跟著離開,只剩下我和胖子兩個人。
他們帶走的還有大量的食物,我知道肯定超過平均的分量,但是我實在懶得和他們吵了。
胖子其實也勸過我,但是他知道我的脾氣,我經(jīng)歷了這一切,到了這里,就算沒有一個完美的句號,也應(yīng)該有一個殘缺的休止符了,但是這樣戛然而止,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蠢得要命,我來這里到底是干什么?難道就是這樣,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絕對無法接受。
胖子沒有辦法只好陪我,我們倆個人就這么互相看著,等著,我忽然想起一出荒誕劇叫“等待戈多”,不由就想哭,心說我的荒誕劇竟然還是悲劇。
這樣的日子一共持續(xù)了幾天,我也記不清了,不過不會太久,因為我們的干糧并不多,但是當時沒有吃完。
拖把他們離開之后,我心里其實已經(jīng)幾乎絕望了,甚至說只差一點我就會崩潰了,我已經(jīng)完全無法去思考我在這干什么,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去看那個洞口。按照胖子的說法,就是一個瘋子的行徑。
那一天,我睡完渾渾噩噩的起來,胖子要守夜,但是也睡著了,在那里打呼嚕。這幾天倒是睡舒坦了,身上的傷口都愈合了。
我沒有任何的動力去叫醒他。我走到那個空洞下方,不知道多少次往上望去,還是什么都沒有,我?guī)缀跏谴魷目戳耸畮追昼?,然后就去吃早飯。我和胖子干糧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翻出來,找出昨天吃剩下的半截餅干接著吃。吃著吃著,我忽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唱歌,又像是在夢囈。
我以為是胖子在說夢話,壓根沒在意,幾口將餅干吃完,想去叫醒他。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一個激靈,我看到,在我和胖子之間,竟然躺著一個人。
我一下從恍惚的狀態(tài)中掙脫了出來,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悶油瓶。
他明顯瘦了一圈兒,縮在那里披著毯子,沒有任何的動作。
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在我們睡覺的時候?
一開始我以為我在做夢,隨即就發(fā)現(xiàn)不是,我?guī)缀醑偘d了,立即沖過去,拉住他的毯子,大叫道:“你個混蛋,你他娘的上哪兒去了?”
他被我拉了起來,我就想去掐他,可一下我看到他的臉,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的表情很怪,和他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而且目光呆滯,渾身發(fā)抖,嘴唇在不停地顫動,好像中了邪一樣。
我心中咯噔了一聲,立即將胖子踹醒,然后把悶油瓶扶起來,按住他的脖子叫他的名字??墒撬麤]有任何的反應(yīng),似乎根本聽不到我們的聲音,甚至連眼珠都不會轉(zhuǎn)動。
我心中涌起了極度不祥的念頭,胖子過來看了看我,問我怎么回事,我說我怎么知道。他按住悶油瓶的太陽穴看了看他的表情,咋舌道:“臥槽,不會吧,難道小哥傻了?”
“不可能,你他娘的別胡說?!蔽业溃辛藥茁暎骸皠e裝,我知道你在裝,你騙不了我!”就聽見他一邊發(fā)抖,一邊無神地縮在那里,嘴巴里不時地念叨著什么。
我貼近他的嘴唇去聽,就聽到他在不停的急促地念著一句話:“沒有時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