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圍繞著鐵盤雕刻的浮雕,在一條直線上表示,那么,這幅大型的浮雕,最左邊的,是一只“犼”,中間雕刻的,是幾個在逃跑的人,最右邊,是一群穿著奇怪衣服的少數(shù)民族。而在雕刻的最后,是三個孔洞。
讓我最在意的,是里面構(gòu)圖的朝向,從內(nèi)容上看起來,犼雖然被鎖在了鐵盤上,但是它還是一個追擊的動態(tài) 。
中間的人沒有右手,背對著犼,呈現(xiàn)逃跑狀。而很關(guān)鍵,那群少數(shù)民族的形象,卻是面對著逃跑的人的,也就是說,少數(shù)民族刀客和犼對中間那幾個人,形成了一個前后包皮夾的形式。
這可以有多種理解,我的第一感覺是,難道,這是一場殺斗,兩方,一獸一人,圍殺了這幾個沒有右手的人?
從圖面上看來,這是最合理的理解,但是如此理解,有什么意義?我實在是想不出來。
我?guī)缀跄芸隙?,這種如此具體的浮雕雕刻,肯定是在傳達什么意思,不可能是單純的裝飾,裝飾一般是龍鳳紋那種可以無限復(fù)制而且很容易讓人有整體感的圖案。
如果不是這么理解,那么,其實還有一些需要揣摩的,比如說,這是場埋伏?
少數(shù)民族刀客埋伏在前方,沒有右手的男人們負責做餌,不過,如果對方是犼——我是不相信會有這種生物的——這幾個刀客估計一秒都挨不到,全部被燒成渣。
浮雕一般都有夸張之說,很大的可能是,他們當時遇到的東西,他們無法解釋,所以就套用了一個神話里的形象。
這么推測,完全沒有方向,我貼近去看所有浮雕的細節(jié),感謝專業(yè)的單反相機,細節(jié)清晰得一塌糊涂。
不過,仔細看卻更加的失望,浮雕根本就沒有細節(jié)。
如果假設(shè)它們不是連續(xù)的,每塊浮雕都有單獨的意思,那就更加無從分析了。
怎么看怎么搖頭,因為連思考的方向都沒有,小花往后一靠,就道:“這有點像千里鎖??礃幼樱赡芤氐侥莻€鐵盤那里,才能有些眉目?!?/p>
我默默點頭,我聽說過,千里鎖是一種計策,不是真的鎖,而是一種非常有效的防范措施,如何使一件事情的操作成本成倍地增加,最好的辦法就是使得這件事情成功的要素隔得足夠遠,比如說,門在南極,鑰匙在北極。在北歐神話中,被殺死的惡魔往往被切成無數(shù)塊,散布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這樣,要使得魔神復(fù)活,陰謀論者不得不進行長達幾個世紀的旅行。
但是,既然有打開的機制,說明這座張家古樓并不是一個墓穴,我猜想,很可能和這種群葬的制度有關(guān)系,可能每隔幾代,依據(jù)祖訓,張家死去的人就要被移人這座古樓之內(nèi)。
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如何和樣式雷扯上關(guān)系的,樣式雷擺明的姓雷,皇家姓愛新覺羅,都沒有理由為這神秘的“張家樓”埋單。
悶油瓶那邊面對的是一道機巧的機關(guān)封石,開啟封石的訣竅,應(yīng)該就在這四個圖形中,而我們這里的鐵盤,也許就是揭開這四個圖形蘊涵信息的解碼盤。具體如何,確實只有到了鐵盤邊上才能知道。
經(jīng)過幾天的休養(yǎng),我們的體力都有恢復(fù),小花的傷口也早就止血,回去也沒有什么大的風險,于是我們開始作準備。想到那條通道是一個巨大的麻煩,我們不可能頻繁地在通道里穿梭,所以,我們準備了一周用的水和食物,怕洞內(nèi)的空氣流通太慢,在洞口搞了一只排氣扇,是成都的哥們從村里借來的打谷機,買了一大捆電線接到懸崖下的拖拉機電池里。
說實在的,我的想法是,弄幾桶汽油,直接一路燒過去,一了百了,但是在狹窄的山洞里,氧氣很容易燒完,會形成氣閉效應(yīng),很難燒得起來,我們學建筑的時候,學過相應(yīng)的知識,如果使用鼓風機往里鼓風,那里面會變成一個高溫 窯,本來就不是特別穩(wěn)定的巖石結(jié)構(gòu),說不定被我們燒塌了。
小花已經(jīng)沒法施展自己飛檐走壁的絕技,我們爬回洞口,查看那些鐵衣,就發(fā)現(xiàn)小花的鐵衣里,那些血跡上已經(jīng)長出了手腕長的黑毛,一團 一團 ,粘了血的地面上也全是,凡是只要有一點血跡的,都長出了黑毛,這東西他娘的和真菌一樣。
抖開我穿的那件,倒是還好,粘到小花血的地方有被感染,其他地方卻是沒有。
小花說,有我的血在,不用害怕,我就這么走進去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他穿鐵衣,他可以背我過去。
那鐵衣已經(jīng)極其重,再背我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加上洞穴的高度很低,人都站不直,背一個人更加的夠戧,合計來合計去,小花想了一個辦法。
由我戴上防毒面具,穿上鐵衣先進去,一邊走,一邊在洞頂上架設(shè)巖釘,吊上一根滑繩,這樣,一旦有人拉動繩子,吊在滑繩上的東西就會前進,他反正體重很輕,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吊過來。
我一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于是照辦,下面的巖釘?shù)跎蟻?,小花給我穿上鐵衣,似乎是感覺很有意思,拍得我的鐵衣梆梆響,在他的鼓勵聲中我走進洞里,就感覺這家伙骨子里其實和胖子一樣不靠譜。
用巖錘把特制的巖釘釘?shù)蕉错數(shù)膸r壁縫隙里,我學過結(jié)構(gòu)工程,知道三角受力的方式,所以打算在一個地方釘人三到四個,這樣就算吊相撲選手都問題不大。
搞完一切大概花了三小時,我的手都麻了,沒有再遇到什么危機。洞的盡頭,鐵盤還是那個樣子,竟然還有輕微的金屬敲擊的聲音從鐵盤的底部傳出來,但是已經(jīng)不似劇烈的敲擊,那聲音好像是什么垂掛的東西被風吹動撞擊到鐵門的聲音。
我脫掉鐵衣服,發(fā)現(xiàn)完全汗?jié)窳?,濕得好比洗過澡一樣,于是將小花拉進來。架起照明的礦燈,在洞口處堆上一堆柴火,澆上汽油以防頭發(fā)的突襲。我們一起把帶進來的食物、燒酒放到鐵盤上,就立即開始比對鐵盤和照片。
兩個人戴著防毒面具,這一次沒有發(fā)生喉嚨失聲的事情,不過那東西非常重,戴著,脖子就非常難受。小花建議我們速戰(zhàn)速決。
照片上石壁上刻的東西,果然就是這鐵盤,所有的花紋都完全一樣,不過,鐵盤的四周,并沒有照片中石壁上刻的三組圖案。
鐵盤順時針緩緩轉(zhuǎn)動著,小花知道建筑和機械有很多地方是相通的,就問:“怎么辦?”
我心說一般的機械,要先弄清楚它是怎么運作的,我讓他幫忙,先是順著鐵盤,看看能不能加速它運行,發(fā)現(xiàn)鐵盤順時針推速度很快,顯然順時針的時候,沒有機括會被激活,再次逆時針開始推,一推就發(fā)現(xiàn)不對。
一下我就感覺鐵盤吃到了力,非常非常沉重的力道,但是不是死力,我能感覺到好像是上發(fā)條的感覺,我用力推動,幾乎用足了力氣,鐵盤被我逆向推動起來,幾乎是同時,鐵盤下面?zhèn)鱽砹艘贿B串鐵鏈沉悶的傳動的聲音。
可惜,我只逆時針推動了五十度,就立即沒力氣了,無論小花和我如何青筋暴出地使力,那鐵盤往前一分都不行。
但是我很清楚,那不是卡死,而是因為我們的力量不夠,我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大吼一聲,往前憋氣狂頂,不過所有的聲音在防毒面具里顯得非??尚?。終于我先腳下一滑失去了支撐點,小花一個人不夠力氣,那鐵盤立即順時針轉(zhuǎn)了回去。
“你搞頭牛來才行?!毙』吭诙幢谏喜煌5卮瓪狻?/p>
我的腳幾乎扭了,疼得要命,心說要是胖子在就好了,這種體力活兒就輪不到我了。
不過我們都沒提讓下面人上來幫忙,因為剛才的手感,還不是說我們的力量不夠,主要是因為這鐵盤沒有什么著力點,光光的,上面的圖案被打磨得很光滑,根本沒法受力,如果有個杠桿,也許局面會不一樣。
于是掏出那些長條形的工具,想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插進去。找了半天,就發(fā)現(xiàn)整個鐵盤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上面雖然全是花紋,但是花紋都非常細膩,東西卡不上去。
我回憶著以前的生活經(jīng)驗,現(xiàn)在的情況好比是面對一只礦泉水瓶,但是因為手上油太多,怎么擰都擰不開。
最簡單的辦法應(yīng)該是增加手上的摩擦力,用毛巾什么的包皮住來擰,這里沒有毛巾,但是身上的衣服可以。
于是想脫掉衣服,我們檢查身上衣服的質(zhì)料,看看有沒有粗糙的部分,這時候,小花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樣。他指了指我的衣服:“這是什么?”
我低頭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衣服上,剛才推動鐵盤蹭到鐵盤的部分,全部都黑了。
“掉漆?”我甕聲甕氣地罵道,看了看手心,發(fā)現(xiàn)手心里也全是黑色的。
但是,那不是漆,好像是煤渣一樣的顆粒,我心中奇怪,難道上面被人用煤渣抹過?
用手電照了照手心,捏了捏,又發(fā)現(xiàn)那不是煤渣,這種顆粒呈現(xiàn)片狀,但是用手揉搓之后,會變得十分細膩。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認得這種顆粒。
用手電照了照那鐵盤,用肉眼看不出來鐵盤上面覆蓋了那么一層東西,但是我用尖銳的東西劃了幾下,刮下一片,用手捏碎,我“啊”了一聲,就對小花道:“不妙,這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