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重播鹿鼎記的結(jié)尾,聽到這句臺詞。
人善于把別人分成兩大類,同伴、敵人。譬如說,和同伴講義氣是英雄,跟敵人講義氣則是憨包皮;虐殺如果是針對同伴,那叫泯滅人性,如果針對敵人,則叫做快意恩仇。簡而言之,從來沒有普遍適用的人類準(zhǔn)則,人和人的準(zhǔn)則只適用于同伴之間,而對于并非同伴,則適用人和野獸的準(zhǔn)則。原因也很簡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所以上帝教人愛人,卻擋不住宗教裁判所的熊熊烈火。十字軍的鐵蹄下無數(shù)異教冤魂,而對于無辜女子,則冠以巫術(shù)之名殘殺。越是虔誠的宗教,越有慘絕人寰的殺戮。為什么?因為那些是異端,是魔鬼,是上帝的敵人。上帝的愛是給人的,文明社會的準(zhǔn)則不適用于他們。
希特勒的夢想是在全世界建立自己的大德意志帝國,在這一點上他跟拿破侖并無區(qū)別。通過屠殺 消滅自己的敵人,建立一個新秩序。這樣的夢想無論在哪個朝代、哪個國家都有人產(chǎn)生過,也這樣實踐過。第第討論為什么獨裁 者總能夠得到足夠的權(quán)力,其實恰恰是他們迎合了人類最原始的集群思想。要容忍與自己不同的觀念,要接受與自己不同的人群是困難的,在這種情形下消滅反而是更簡便的手段。人人都愛整飭的花園,為此,只有先拔去那些園丁眼中的閑花與雜草。
可悲的是,這種“整飭”的念頭并非產(chǎn)生于獨裁 者腦中,而是留存在我們自己的潛意識里,套一個流行句式:人人心中都有一個希特勒。對非我族類的偏見、恐懼與排斥一直在我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對不同的人,往往第一念頭不是這個人本身,而是身份界定,判斷他屬于哪個陣營,是友是敵,而后決定態(tài)度。大到人類戰(zhàn)爭,小到職場風(fēng)云,莫不如是。
還是兩千年前的孔夫子說得透徹:禮不下庶人。非常明白地告訴了我們,禮儀廉恥只是針對同一族的士大夫階層,對于并非一族的其他人,則另有一番適用。適用的是什么?孔子沒有明說,翻遍各式各樣的教科書,也找不到。但歷史上早有答案,鎮(zhèn)壓也罷、清洗也罷,既然無禮可言,那便不用客氣。更何況還有被稱作非我族類的夷狄、胡 虜、匈奴、蠻兵、韃子……那一些則是連“人”的資格也談不上了,更加等而下之。
同樣的情形也發(fā)生在那一些種群之上。蒙古入主中原后,將人分等,當(dāng)初最尊貴的南人等級最低;清兵入關(guān)之初,燒殺搶掠,如鹿鼎記中提到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與之相對的,當(dāng)明軍攻破元都時,我們看到了輪奸元帝后妃的慘象,更可悲的是,這一幕被明朝文人以洋洋得意的贊賞口吻記錄了下來,在完全無辜的女子身上宣泄報復(fù)的快十感。人性中那些與生俱來的獸性從來不會因為種族的不同而有所區(qū)別。
能夠阻止這行為的沒有別的東西,恰恰也是人性,是人性中被文明熏陶,屬于理性的那一部分。歧視與偏見是隔閡的開始,寬容和溝通則是融合的前提。千百年來被千百人夢想著的大同世界并不能靠希特勒們的武力來成就,但最終,文明的發(fā)展將會逐步彌補橫亙在“我們”與“他們”之間的鴻溝。一切能讓人類走得更近,心胸更加開闊、眼界更加寬廣的科技和理念都是值得尊重的,這其中包皮括互聯(lián)網(wǎng),www,worldwildweb,是世界的連通,也是我們了解他人,反省自己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