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帽征塵,留君不住從君去。片帆何處?南浦沉香雨。回首風(fēng)流 ,紫竹屯邊住。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
——納蘭容若
云紫蘿話猶未了,只見姨媽一聲冷笑,已是走上前去,說道:“繆長風(fēng)是我家的客人,你們登門欺侮我的客人,我豈能置身事外!”
云紫蘿這才知道,姨媽點了她的穴道,原來是避免她卷入漩渦的。要知道齊建業(yè)與韓威武等人都是武林中極有身份的人物,只要云紫蘿不動手,他們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去傷害她。何況齊建業(yè)又已有言在先,聲言楊家的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點了她的穴道,倒是似危實安,令她獲得保障了。
云紫蘿感激姨媽的好意,可是她卻又怎能安心于置身事外。心里想道:“繆大哥功力尚未完全恢復(fù),姨媽只怕未必敵得過四海神龍,我雖然幫不上什么大忙,好歹也得與他們禍福同當才是!”但她知道姨媽決不會給一她解開穴道,當下只好自己運氣沖關(guān),自行解穴。她有孕在身,內(nèi)功的運用自是受了影響,只能慢慢的凝聚真氣,要急也急不來。
齊建業(yè)哼了一聲,說道:“這么說你一定要插手的了。你沒有聽清楚我剛才的說話嗎,你要插手,這可要迫使我不能不和你動手了?!?
蕭夫人冷笑道:“十年前你傷了我的丈夫,今日再傷了我,豈不正遂了你的心愿。假惺惺什么,動手吧!”
齊建業(yè)道:“蕭夫人,你別纏夾不清,這是兩樁事情。不過你一定要記舊仇,算舊帳,那也隨你的便!”
蕭夫人不接這話,卻解下一條束腰的白綢帶,淡淡說道:“按規(guī)矩我是主人應(yīng)該讓客,你不出招,我只好僭越了!”皓腕一翻,白綢便似匹練般向齊建業(yè)卷去。
齊建業(yè)見她使出上乘的柔功,心里想道:“不給她一點厲害瞧瞧,焉能令她知難而退?!碑斚率┱勾罅椬Φ墓Ψ?,便想撕她這條綢帶。
蕭夫人用的是以柔克剛的功夫,齊建業(yè)卻故意用最剛猛的鷹爪功去對付她,他是自恃本身的功力遠較蕭夫人深厚,是以不怕為她所克。
哪知蕭夫人的功力雖不如他,這條綢帶卻是使得出神入化,齊建業(yè)一抓抓空,陡然間只見青光疾閃,耀眼生輝。原來是蕭夫人抽出了一柄短劍,劍尖上吐出碧瑩瑩的光芒。
蕭夫人以白綢掩護青劍,閃電般的欺身進招,綢帶風(fēng)揚,如飄瑞雪,青芒閃爍,恍若繁星,她的劍法自成一家,每一招都是暗合一句唐詩的詩意的。這一招叫做“三春白雪歸青家”,正是她的一招得意絕招。
蕭夫人劍法固然神妙,四海神龍可也不是泛泛之輩,就在這霎那間,只聽得他一聲斥咤,登時綢帶飄開,劍光流散!
齊建業(yè)喝道:“蕭夫人,我可不愿與你再結(jié)冤仇,你卻定然要和我拼個你死我活嗎?”
齊建業(yè)掌力使開,儼如波翻浪涌,一個浪頭過去,跟著一個更大的浪頭又打到來。掌風(fēng)刮面如刀,饒是蕭夫人功力不弱,也覺呼吸為之不舒。
蕭夫人一咬牙根,倏的一個移形易位,儼如靖蜒點水,燕子穿簾,綢帶飄飄,劍光天矯,霎那間疾轉(zhuǎn)數(shù)圈。這一招名叫“萬里黃河繞黑山”,是繞身游斗的一招極為高明的招數(shù),齊建業(yè)抓不著她的綢帶,震不落她的短劍,也是不禁心頭一凜。
蕭夫人疾攻數(shù)招,冷冷說道:“不錯,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齊建業(yè)嘆口氣道:“夫人苦苦相逼十,那我可是沒有辦法了?!痹掚m如此,心里卻在想道:“有什么法子可以令她知難而退,而又不傷她的體面呢?”
蕭夫人這邊斗得難解難分,繆長風(fēng)在那邊卻已是頻頻遇險。
繆長風(fēng)功力尚未完全慚復(fù),跳躍不靈,斗了十數(shù)招,歐陽堅雙掌斜飛,繆長風(fēng)躲閃不開,只好和他硬拼一掌。雙掌相交 ,“蓬”的一聲,雙方各退三步。
歐陽堅大吃一驚,心里想道:“繆長風(fēng)昨日惡戰(zhàn)韓威武,聽說受傷很是不輕,不料還有如此功力!”
繆長風(fēng)和他拼了一掌,只覺好像觸著了一塊燒紅了的鐵塊一般,饒他練有護體神功,掌心竟也火辣辣的作痛,也是吃驚不小。
“歐陽堅的雷神掌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當年的丐幫仲幫主也要懼他三分,我若戰(zhàn)下去,只怕終是難逃一敗。說不得只好運用大清氣功與他一拼了?!?
大清氣功頗耗真力,繆長風(fēng)平時也是不肯輕易用的,如今功力未復(fù),用之當然是更傷元氣了。
激戰(zhàn)中繆長風(fēng)輕飄飄的一掌拍出,登時就好像在炎熱的夏天忽然吹來了一陣和煦的春風(fēng)一樣,令人感到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歐陽堅是個武學(xué)大行家,心知不妙,極力支撐。但雷神掌發(fā)出,卻仍是力不從心。
韓威武看出不妙,說道:“師弟,今日乃是為了鏢局的榮辱而爭,不必和這廝講什么江湖規(guī)矩!”他的師弟白武子說道:“不錯,咱們并肩子上吧!”
韓威武昨日受的傷不在繆長風(fēng)之下,但他鏢局里有的是上好人參,此時亦已恢復(fù)了六七分功力。白武子擅長分筋錯骨的功夫,本領(lǐng)和師兄也相差不遠。這兩人并肩同上,變成了以三敵一,繆長風(fēng)即使沒受過傷,也是難以抵敵了!
歐陽堅來了幫手。本身所受的威脅業(yè)已解除,精神陡振,立即轉(zhuǎn)守為攻,把雷神掌的功夫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韓威武要報昨日的一掌之仇,七十二招大擒拿手使得更是凌厲無前,手腳起處,全帶勁風(fēng);白武子則是尋暇覓隙,伺機偷襲。斗到緊處,只見人影翻騰,掌風(fēng)激蕩。歐陽堅的雷神掌熱氣四溢,韓威武的擒拿手隱隱陜著鳳雷之聲 !
云紫蘿正在運氣沖關(guān),自行解穴,本來是應(yīng)該心無雜念,靜氣凝神的,她卻忍不住向繆長風(fēng)這邊看去。俗語說關(guān)心者亂,她見繆長風(fēng)在強敵圍攻下險象環(huán)生,一顆心禁不住卜卜的跳。
忽聽得“嗤”的一聲,聲如裂帛,原來是白武子偷襲得手,一抓之下,撕破了繆長風(fēng)的衣裳,在他的胸膛抓出了五道血痕。
云紫蘿這一驚非同小可,“啊呀”一聲叫了出口,好不容易方始凝聚的兒分真氣又再渙散了。
只見白武子踉踉蹌蹌的連退幾步,韓威武說道:“師弟,何必著忙,他已是釜底之魚,諒也逃不出咱們掌心的了!”
原來白武子雖然偷襲成功,吃虧也很不小。本來他是要用分脅錯骨手法扭斷繆長鳳的肋骨的,卻給他的太清氣功反震回來,五只指頭登時紅腫,痛徹心肺!
白武子道:“不錯,咱們和他慢慢的耗!”他的一條右臂已是不能用力,領(lǐng)教過繆長風(fēng)的厲害,再度交 手,也就不敢像剛才那樣的放肆了。不過繆長鳳的險象也尚未解除,只是略為好轉(zhuǎn)而已。
云紫蘿看見繆長風(fēng)雖然受傷,傷得似乎還不太重,稍稍安心。就在此時,忽聽得繆長風(fēng)的聲音好似在她耳邊說道:“紫蘿,閉上眼睛!”他用的是最上乘的“傳音窯密”的的功夫,把聲音送入云紫蘿的耳朵。旁邊的人,但見他嘴唇開闊,卻不知他說的是什么。
云紫蘿霍然一省,心道:“不錯,必須待我的穴道解了才能幫他的忙?!碑斚麻]上眼睛,對周圍的一切恍若聽而不聞,專心一意,把渙散的真氣,又再聚集起來。
韓威武冷笑道:“繆長風(fēng),你搗什么鬼求天老爺吧?哼,只怕天老爺也幫不了你的忙了,除非你向我磕頭!”他想激起繆長風(fēng)的氣,那就更容易取勝了??婇L風(fēng)卻一聲不響,沉著應(yīng)付。
四海神龍齊建業(yè)見鏢局的人已是勝券穩(wěn)操,心里想道:“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我也應(yīng)該讓這婆娘一招了!”蕭夫人的白綢青劍剛好攻來,齊建業(yè)大袖一樣,將她的白綢卷住,右手中食兩指倏的夾著她的劍脊。
這一招使得驚險絕倫,稍一不慎,五只指頭,只怕都要給劍鋒削掉。但蕭夫人的短劍一給他的雙指挾著,便即不能動彈。
原來這是齊建業(yè)經(jīng)過深思熟慮,摸熟了蕭夫人的獨門劍法之后才敢出此一著的,看似驚險絕倫,其實他已是極有把握。
齊建業(yè)使出“隔物傳功”的本領(lǐng),蕭夫人陡地心頭一震,只覺一股強勁的內(nèi)力,源源不絕的從短劍傳來,沖擊她的虎口。此時她要撒手扔劍也不可能,因為敵強己弱,劍一拋開,對方的內(nèi)力更將直接沖擊到她的身上。
蕭夫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心里想道:“糟糕,這老頭兒要和我硬拼內(nèi)力,我如怎生是好?”在這樣的形勢之下,明知不敵,也唯有拼命支撐了。
比拼內(nèi)功,全憑實力,決難取巧。蕭夫人只好集中全力,將左手的綢帶松開,左手抬高,牢牢握著劍柄,力透劍尖,希望藉著寶劍之利,敗中求勝,削掉對方的手指。
齊建業(yè)挾著數(shù)十年的功力,焉能容她得逞?不過片刻,蕭夫人只覺虎口酸麻,對方的內(nèi)力仍是源源不絕的攻來!蕭夫人不由得心上一涼,想道:“夫仇報不成,如今連自己的性命也是難保,不如自盡了吧!”
說也奇怪,就在她這心念剛動之際,對方的內(nèi)力卻忽然相應(yīng)的減弱了。蕭夫人雖然還是不能揮動寶劍,但已不怕給對方的內(nèi)力所傷。
蕭夫人暗暗納罕:“這老頭兒的內(nèi)功遠勝于我,論理似乎還不至于到強弩之末的地步,怎的忽然比剛才弱了許多?難道他是有心要耗盡我的氣力,才下殺手么?”
再過一會,蕭夫人不知對方如何,她自己卻確是感到精疲力竭了。心里想道:“我何必受他戲耍?”正要放棄支撐,忽覺壓力一松,劍尖竟然能夠稍稍移動了。
高手比斗,只要發(fā)現(xiàn)對方有一絲破綻,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就要攻擊對方的。蕭夫人也不例外,在這霎那間,她本能的揮劍向?qū)Ψ酱倘ィ宦牭谩班汀钡囊宦?,齊建業(yè)胸口的衣裳給劍尖劃開了一道三寸多長的裂縫!
齊建業(yè)大叫一聲,一個鷂子翻身,倒縱出數(shù)丈開外,朗聲說道:“夫人劍法精妙,老朽不勝佩服!多謝夫人劍下留情,今日之事,老朽是無顏再管的了!”說罷,以手掩胸,一個轉(zhuǎn)身,徑自走了。
簫夫人一片茫然,當啷一聲,短劍掉在地上。強敵走了,她亦已是精疲力竭,不堪一斗的了。齊建業(yè)說話的聲音中氣充沛,佯作受傷,其實并未受傷。莫說蕭夫人是個武學(xué)的大行家,就是再糊涂心中亦已明白是對方手下留情了。
蕭夫人渾身乏力,不覺一際茫然,半晌想道:“齊建業(yè)真是個老狐貍,他用這等手段,可是叫我想要插手也難插手了!”
原來齊建業(yè)以上乘內(nèi)功和她拼斗,拿捏時候,恰到好處,剛剛到她真力耗盡之際,這才佯敗一招,保全她的面子。這樣一來,即使蕭夫人不領(lǐng)他的情,她亦是有心無力,不能再去幫忙繆長風(fēng)了。
蕭夫人暗暗嘆了口氣,心里想道:“事已如斯,我只好帶了紫蘿走了。唉,但不知紫蘿肯不肯聽我的話!我若把她背了就走,繆長風(fēng)若有不測,只怕她要怨我終生!”
正自躊躇不決,忽聽得有人叫道,“紫蘿,紫蘿!你怎么樣了?快應(yīng)我呀!”
云紫蘿運氣解穴,正在緊要關(guān)頭,突然聽得有人呼喚,如夢初醒,又喜又驚,還有幾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應(yīng)道:“是宋師哥么?快——呀……”她忘了自己的真氣尚未收束,一時激動,叫出聲來,一口氣硬著喉嚨,登時不省人事。
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宋騰霄和呂思美。
宋騰霄聽得云紫蘿那聲尖叫,尖叫之后,寂然無聲,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不好!”立即施展輕功,如飛跑來。
齊建業(yè)走上大路,剛和他們打了一個照面。宋騰霄怒道:“清官難管家務(wù)事,云紫蘿和她的丈夫分手,關(guān)你這老頭兒什么事,要你老是幫著楊牧欺負她!”
齊建業(yè)冷笑道:“我倒要請問,云紫蘿的事情與你又有何干?哼,我告訴你吧,楊牧將她休了,我才沒有功夫再去理會她呢。你要向她討好,這倒是時候。不過可惜云紫蘿早已看上別人,只怕輪不到你了?!?
宋騰霄面色鐵青,說道:“我敬你是武林前輩,你再胡說八道,我——”
齊建業(yè)一聲冷笑,說道:“你怎么樣?哼,我可不屑和你打架呢!”大袖一揮,把宋騰霄沖開兩步,逕自走了。
宋騰霄氣得雙眼翻白,心里可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味兒,想道:“空穴來風(fēng),其來有由,這老家伙也是這么說,莫非我聽到的當真不是謠言?”
呂思美道:“宋師哥,你看,那姓繆的人正和鏢局的人打架,那邊樹下有個暈倒了的女子,想必是你的云姐姐了。別和這老頭兒一般見識,別生氣了,快去吧!”
宋騰霄瞿然一省,三腳兩步的匆忙跑到云紫蘿身邊,呂思美也到了。
呂思美微笑說道:“不用擔憂,她只是一時暈過去的,待我給她推血過宮?!毙闹邪蛋岛眯?,想道:“宋師哥想是怕我多心,其實他和我相處這樣久,也應(yīng)該知道我決不是個小心眼的姑娘了。”原來推血過宮的急救方法,宋騰霄也是會的,只因呂思美在他身旁,他不免有點要避男女之嫌,是以遲遲不敢動手,卻給呂思英窺破他的心意了。
云紫蘿只是一口氣堵著咽喉,得呂思美替她推血過宮,“噫”的一聲,就醒過來,說道:“宋師哥,我不打緊,請你幫幫這位繆大哥的忙?!?
宋騰霄猛然一省說道:“是啊,小師妹,這位繆先生幫過咱們的忙,咱們也該幫他的忙才對?!彼@話向著呂思英說,一來是向呂思美暗示他不是為了討好云紫蘿;二來他的心情也實是十分復(fù)雜,雖然決定了幫忙繆長風(fēng),但也還要找個藉口,不自覺的就露出一點酸溜溜的味兒。
呂思美道:“云姐姐的穴道還未解開呢,糟糕,我可不知道如何解決?!?
蕭夫人走了過來,說道:“我是紫蘿的姨媽,待我給她解穴?!彼⑦^后氣力已經(jīng)恢復(fù)一兩分,和高手比拼當然還不能夠,替云紫蘿解穴卻是可以的了。
宋騰霄拔劍出鞘,冷笑說道:“震遠鏢局,名震江湖,以眾凌寡,卻不怕給天下英雄所笑么?”
歐陽堅冷笑道:“你這小子也配自命英雄?你懂什么,繆長風(fēng)與我們鏢局有不解之仇,知趣的你莫多管閑事!”
宋騰霄正自有一股恐氣無處發(fā)泄。哼的一聲說道:“我偏要多管閑事!”唰的一劍就向歐陽堅剁去。呂思美拔出了一長一短的柳葉刀,也和白武子交 上了手??婇L風(fēng)壓力減輕,精神陡振,呼呼呼連環(huán)三掌,把韓威武打得只有招架之功。
歐陽堅初時不把宋騰霄放在眼內(nèi),接戰(zhàn)之后,見宋騰霄劍法精妙,這才吃了一驚。當下把雷神掌的功夫盡量發(fā)揮,喝道:“你這小子不知好歹,好,那就只有自討苦吃了!”
宋騰霄好像置身于煉鐵的鼓風(fēng)爐口,登時大汗淋漓,好不難受。心里想道:“怪不得繆長鳳打不過他們,其他兩人不知,這廝的功夫可當真是邪門得很!”
幸虧歐陽堅已經(jīng)惡斗了許多時候,真力耗了幾分,雷神掌發(fā)揮得淋漓盡致,漸漸就難以為繼了。宋騰霄的劍法輕靈迅捷,也今歐陽堅不能不小心提防。這樣此消彼長,不過半柱香時刻,宋騰霄便已占了上風(fēng),熱得也沒有那么難受了。
呂思美和白武子交 手,此時亦已逐漸占了上風(fēng)!
原來白武子擅長的是分筋錯骨手法,利于近身搏斗,只要一抓著對方,立即使可扭斷對方的筋骨,把敵手制得服服帖帖,不能動彈??墒菂嗡济郎瞄L的卻是穿花繞樹身法,她可以蒙上眼睛,在枝繁葉茂的花樹叢中疾跑,不觸落一朵花一片葉。白武子的分筋錯骨手法雖然厲害,想要抓她,連她的衣角都沒沾著。
白武子給她轉(zhuǎn)得頭昏眼花,情知相持下去,定然不妙,急于求勝,驀使險招,雙掌如環(huán),一招“陰陽雙撞掌”向前撲攻,呂思美霍地一轉(zhuǎn),掩到敵人背后,趁得白武子未及回身,雙掌按著他的背心,運勁一推,可惜她的氣力稍弱,這一推只是推得白武子身形歪斜,仍未跌倒。
白武子陡覺勁風(fēng)颯然,貼身撲來,要向前竄,怕她就招趕招,力上加力,再推一下,自己必然跌倒;要向旁竄,又怕她借勢牽引,掌擊空門。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白武子無暇思索,惡氣頓生,立即一個“旋轉(zhuǎn)乾坤”,回過身來,竟不救招,反取攻勢,右掌向外一掛,左拳翻起,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羚羊掛角”,乃是近身搏斗中一招拼個兩敗俱傷的打法,惡狠狠的照呂思美面門打來。他以為呂思美比他矮一個頭,氣力又弱,自己居高臨下,占了優(yōu)勢,呂思美必然不敢和他硬拼,即使敢于硬拼,自己吃的虧也決不會比她更大。
哪知呂思美早已料到他有反撲的招數(shù),他這一回身反撲,剛好湊上她的殺手。白武子一掌擊空,只聽得“咔嚓”一聲,右臂關(guān)節(jié)已是給呂思美硬生生拗折。他擅長的是分筋錯骨手,不料這次卻竟然給呂思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還是呂思美一念慈悲,插刀入鞘之后,才拍斷他的關(guān)節(jié),否則用刀斷他的手臂,他就要終生變成殘廢了。
白武子縱然頑強之極,關(guān)節(jié)折斷,手臂吊了下來,痛得他也是不禁像是殺豬般的大叫了,歐陽堅和韓威武聽得他的大叫,不由得都是大吃一驚。
高手比斗,哪容得稍有分心,何況他們又已是處在下風(fēng)之際?宋騰霄乘機一劍刺去,快如閃電,歐陽堅正在一掌打下,掌心給刺個正著。
歐陽堅大吼一聲,五根指頭合攏一抓,抓著劍柄,宋騰霄吃不住他這一股猛力,長劍給震奪出了手??墒菤W陽堅的掌心被利劍刺穿,雷神掌的功夫已廢了一半,奪劍不過是憑一下狠勁,過后立即支持不住。大吼聲中,快劍向宋騰霄反擲回去,連忙就跑。
白武子關(guān)節(jié)折斷,更是不堪再戰(zhàn),當然也跟著跑了。三個跑了兩個,剩下來就只有一個韓威武了。
繆長風(fēng)雙掌斜飛,形如白鶴亮翅,把韓威武身形罩住。韓威武心頭一涼,只道繆長風(fēng)是取他性命。身形在對方雙掌籠罩之下,要躲也躲不開了。只好硬著頭皮,一招“橫架金梁”雙掌掌心向上,橫在頭頂,保護腦門。
這一招只是在無可奈何之中,希望能夠勉強保住性命的招數(shù)。對方的雙掌若然猛擊下來,重傷還是免不了的。
韓威武正自心頭顫栗,不料四掌相交 ,對方的掌力卻不似他想象那樣的沉重。不過,雖不沉重,卻有一股粘勁,令他擺脫不開。
繆長風(fēng)淡淡說道:“韓總鏢頭,俗語說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你這次受人唆擺,我也不能怪你,你回去吧!”雙掌一收,韓威武重心不穩(wěn),踉踉蹌蹌的斜竄幾步。
韓威武滿面羞慚,說道:“你殺了我不打緊,震遠鏢局的威名可不能在我手上毀了!”這話的意思即是說個人事小,關(guān)系鏢局的榮辱事大,震遠鏢局和繆長風(fēng)所結(jié)的梁子還是不能就此算了的。
繆長風(fēng)嘆口氣道:“你不肯化解,那也由你,但我卻何苦殺你?!?
韓威武道:“好,青山綠水,后會有期,他日你若落在我的手上,我也饒你一次便是?!?
震遠鏢局的人都己走了,繆長風(fēng)記拴著云紫蘿,當下抱拳向宋騰霄施了一禮,笑道:“宋兄,想不到咱們又得以在這里見面,多謝你拔劍相助之德了。我和紫蘿是異姓兄妹,你和她則是總角之交 ,咱們今日可得好好的敘一敘了”
宋騰霄淡淡說道:“那日在陳德泰的酒店里,你幫過我的忙。咱們誰也不必領(lǐng)誰的情!”繆長風(fēng)見他神情如此冷淡,不覺為之一愕。
宋騰霄冷冷的扔下這幾句話,就不再理睬繆長風(fēng),逕自走到云紫蘿面前,說道:“紫蘿,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請你和我到那邊去好不好?”
好友相逢,云紫蘿本是一團 高興的,但宋騰霄的神情舉止,卻是頗出她意料之外。她不覺也是怔了一怔,半晌,才緩緩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宋騰霄要和她說什么呢?”被冷落在一旁的繆長風(fēng)則是不覺茫然了。
“長風(fēng),我也有幾句話要和你說,咱們到那邊去好不好?”蕭夫人說道。
繆長風(fēng)如夢初醒,抬起頭來,只見蕭夫人面挾寒霜,好像擔著很重的心事。繆長風(fēng)忽地心頭一跳,似是感到什么不祥的預(yù)兆,默默的點了點頭,一聲不響的跟著蕭夫人就走。
日影西斜,山含瞑色,情懷惘惘,空山寂寂。四人各懷心事,步入幽林。
“就在這里吧?!彼悟v霄停下腳步,面對著云紫蘿,前塵往事,都上心頭,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結(jié)果還是云紫蘿先問他道:“騰霄,想不到今日又能夠見到了你。咱們不見面恐怕已有將近十年了吧?但你怎的今日來得這樣巧呢?”
宋騰霄心中苦笑,想道:“那天在陳德泰酒店里碰見的那個女子難道不是她么?唉,紫蘿,你那天雖然是改容易貌,也還是瞞不過我的,為什么你不肯承認呢?不過,我現(xiàn)在亦已懂了,想必你當時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不愿意給我知道你另外又有了一個繆長風(fēng),所以才要避開我吧?”原來正是宋騰霄當時起了猜疑,是以才和呂思美來到云紫蘿的故鄉(xiāng)訪查她的。
一個男子,對他最初所愛慕的女子,往往有著十分復(fù)雜的心情,宋騰霄不是吃醋,更不是對云紫蘿還存有什么非份之想,但在他在內(nèi)心深處,卻又的確有著這樣一個想法,寧愿讓他的好朋友孟元超得到云紫蘿,而不愿云紫蘿再嫁,嫁給一個和他們毫無關(guān)系的繆長風(fēng)。
宋騰霄苦笑道:“難為你記得清楚,咱們不見面快滿十年了。就不知十年前的事情,你可還記得么?”
云紫蘿說道:“你說的是哪樁事情?”
宋騰霄道:“記得有一天咱們和孟大哥同游西湖,我問過你一句話——”
那天他問云紫蘿是愛山還是愛水,因為云紫蘿曾經(jīng)將他比作西湖,而把孟元超比作泰山,當時她答的是“湖光山色一般佳?!钡谄浜蟮恼f話中,卻隱隱透露出她是喜歡泰山多于西湖。宋騰霄重提此事,不用說當然是想挑起她對孟元超的回憶了。
云紫蘿面上一紅,心中卻是無限辛酸:“騰霄,原來你也不能諒解我?!泵銖娦Φ溃骸昂孟袷怯羞@么一回事,但這些陳年往事,還提它干嘛?唉,我已經(jīng)是厲盡滄桑了。你喜讀詩詞,這兩句詞想必你曾讀過,舊夢封塵休再啟,此心如水只東流?!?
宋騰霄心道:“你倒說得這樣輕松?!庇谑且裁銖娦Φ溃骸熬椭慌掠幸粋€人忘記不了。紫蘿,你知道我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的,請你原諒我要向你打聽一個人了?!?
云紫蘿當然明白他要打聽的是什么人,心頭卜通一跳,果然便聽得宋騰霄說道:“聽說你曾參加泰山之會,不知你在那里可曾見到了孟元超?”
云紫蘿強忍悲酸,說道:“見著了。不過只是我見著他,他可沒有見著我?!?
宋騰霄忍不住說道:“紫蘿,你為什么不肯和他見面?你知不知道這十年來他是怎樣的在想著你?!?
“孟大哥沒有告訴我,但我是知道的。在小金川的時候,他恨不得每天都有廝殺,我懂得他的心情,因為在你死我活的廝殺中沒有空暇讓他回憶往事,免受許多痛苦的折磨?!?
“在空閑的日子里,他常常獨自發(fā)呆。春秋多佳日,小金川的春天和秋天尤其美得令人心醉。春天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野花,有紅里參白像大紅瑪瑙的茶花,有桃紅花瓣包著金絲花蕊的杜鵑花,有青綠花蕊鑲著乳白花瓣的報春花。密密叢叢,到處都是。秋天的時候,楓林參染,紅得像潑天大火,紅得像遍野涂脂,又是一番光景。而天高氣爽,更是宜于打獵的天氣??墒敲恳淮挝液托熋萌ゲ烧盎ǎド执颢C,邀他作伴,他總是不肯和我們同去。為什么?我想你是應(yīng)該懂得他這份心情的。他是怕觸景傷情啊,在蘇州的時候,咱們?nèi)顺T诖呵锛讶粘鲇?;在小金川,同樣的是三個人,有我,有他,但卻少了一個你了!”
宋騰霄替好友訴說相思,或許這正是所謂“借他人酒杯,澆自己胸中的塊壘”吧?他所描繪的孟元超的心情,或多或少也正是他體驗過的。是以他說得充滿了感情,說得云紫蘿在不知不覺之間,眼眶也都濕了。
云紫蘿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過了好一會,黯然說道:“物換星移,十年來的變化縱然不是滄海桑田,也是物是人非了,現(xiàn)在你告訴我這些,已經(jīng)遲了!”
宋騰霄說道:“現(xiàn)在還不太遲!紫蘿,請你恕我唐突,我可要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不錯,在孟大哥和你分手之后,你是有了丈夫,有了兒子,似乎是太遲了,但現(xiàn)在又不同啦,楊牧雖然在人間,但你的手上卻已有了他的休書?!?
云紫蘿緩緩說道:“有一件事情,或許你也未曾知道?”
“什么事情?”
“在泰山之會,我不但見著元超,也見著了新任扶桑派的掌門人林無雙。他們兩人是在一起的,我知道他們是十分要好的了!”
宋騰霄半信半疑說道:“或許是你的猜疑吧?”
云紫蘿嘆道:“你怎的這么說?難道我還會多心?我是誠心誠意希望元超和這位林姑娘能夠結(jié)合的??!剛才真正是彼此適合的一對?!?
宋騰霄呆了一呆,忽地望著云紫蘿說道:“你希望他們結(jié)合,那么你,你和這位繆先生——”
云紫蘿甚為難過,心里想道:“想不到連騰霄竟也疑心我和長風(fēng)有甚私情。難道身為女子,除了丈夫之外,就不能再有朋友么?”當下柳眉微蹙,澀聲說道:“騰霄,你問這是什么意思?我和長風(fēng)是異姓兄妹,就像你我從前一樣?!彼退悟v霄小時候雖然沒有正式結(jié)拜,可也常常以兄妹相稱。云紫蘿的言外之意,當然是向宋騰霄表白,她是不會嫁給繆長風(fēng)的了。
宋騰霄卻是另外一種想法,本來不想說的,忍不住還是說了出來。
“紫蘿,請你恕我直說,我看恐怕不大一樣?!?
“什么不大一樣?”
“咱們從前以兄妹相稱,朝夕一起,那時大家還是未成年的大孩子,不怕有人閑話?!?
“哦,那么你的意思是說,我現(xiàn)在和繆長風(fēng)常在一起,那就一定會有人閑話了?!?
宋騰霄不覺有點尷尬,說道:“紫蘿,我知道你是個敢作敢為的女子,不怕別人閑話,但孟大哥是最關(guān)心你的人,只怕他不愿你結(jié)人說閑話?!?
好朋友卻不能諒解自己,云紫蘿不禁有幾分氣憤,更有幾分傷心,淡淡說道:“騰霄,你呢?你也坦白和我說吧!”
宋騰霄感到她咄咄逼十人的辭鋒,苦笑說道:“我也不愿意你給人說閑話,不過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是只能望你好自為之了?!鳖D了一頓,接著又道,“紫蘿,我不知道你是否懷念以往的日子,我卻是常常希望咱們?nèi)齻€人還是能夠像從前一樣的、但愿我們能夠找得著元超,把事情弄個明白。說老實話。我可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快就愛上了別人?!毖酝庵?,自是希望云紫蘿能夠等待孟元超,希望他們兩人結(jié)合。不過,他一時說溜了口,卻沒想到,他說這話也是大大傷了云紫蘿的自尊心了。他說他不相信孟元超會這樣快愛上別人,豈不是暗中含有責(zé)備云紫蘿之意?
云紫蘿難過極了,強自忍住,說道:“騰霄,多謝你的關(guān)心,我懂得怎樣處理自己的事情的。但你也不必為我操心了,我盼望元超能得佳偶,但不管他和那位林姑娘怎樣,我,我和他……啊,不如這樣說吧,咱們?nèi)齻€人都是不能像從前一樣過活了。過去了的就是過去了,不會再回來的了。我是個薄命人,好在還有個孩子,從今之后,孩子才是我至親至近的人,誰也不能替代他了,騰霄,我言盡于此,你懂了么?”
宋騰霄當然是懂得她的意思的,她是說從今之后她只能母子相依為命,今生是決不會再嫁的了。聽了這話,他也不禁深深的為云紫蘿難過了。
宋騰霄嘆了口氣,說道:“紫蘿,你又何必如此自苦,但咱們要說的話都已說了,我也應(yīng)該走啦?!?
宋騰霄走出樹林,呂思美低聲問道:“怎的就要走了,你們十年不見,為何不多敘一會?嗯,宋師哥,我不會多心的?!弊詈筮@兩句話,就像琵琶輕撥的顫音,又輕又快,不是用心靜聽,怕會聽不清楚。呂思美說了之后,臉上泛起一片紅霞。
宋騰霄苦澀的心頭感到一絲甜意,在她耳邊說道:“小師妹,你真好。過去我常想著回家,現(xiàn)在我卻是想到你再回小金川了。”呂思美臉上綻出笑容,可還是有點擔憂,問道:“云姐姐和你說了些什么?我看你好像有點悶悶不樂。”宋騰霄道:“沒什么,咱們走吧。路上我會告訴你的?!?
云紫蘿望著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心中無限辛酸。她知道和孟元超的愛情固然是不能恢復(fù),甚至和宋騰霄的友情也不能恢復(fù)了。想不到兒時的好朋友也是這樣的不能諒解自己,云紫蘿至今難過得心頭如墜鉛塊,想道:“我還希望他們?nèi)齻€人成為好朋友呢,唉,如果元超也不能原諒我,我還有什么勇氣再活下去!”
當云紫蘿傷心于不能獲得好友的諒解的時候,繆長風(fēng)在蕭夫人自以為是“良言”的勸告之下,也是同樣的感到難堪。
蕭夫人道:“我本來希望你們結(jié)合的,但現(xiàn)在她的丈夫未死,你可得為她著想了。不錯,楊牧是給了她休書,但夫妻畢竟總是夫妻,過了幾年,大家的氣平了,未必沒有破鏡重圓之日。”
繆長風(fēng)苦笑道:“你不用擔心,我和紫蘿只是異姓兄妹,人生得一知己可以無憾,我非常珍惜她的這份友情,我是決不會對她有非份之想的了?!?
蕭夫人道:“你知道我不是迂腐的人,但你我可以不受禮法拘圃,別人卻未必能像你我一般。你和紫蘿太親近了,總是會惹起別人閑話?!?
繆長風(fēng)說道:“紫蘿大概沒有和你仔細的談?wù)撨^楊牧的為人吧,你希望他們破鏡重圓,據(jù)我看來,恐怕是不會的了。不過,你可莫要誤會,我不是幸災(zāi)樂禍,希望她和丈夫分開之后改嫁給我。”
蕭夫人道:“聽你這么說,楊牧這個人大概是壞得不可收拾了?”
繆長鳳道:“我不喜歡在背后說人壞話,或者紫蘿將來會把她所身受的告訴你。”
蕭夫人道:“那我就更多一層擔憂了,楊牧既然那樣壞,他寫了休書,心中定必仍有不甘。紫蘿若沒有把柄給他拿著還可說,你們常在一起,最少他就會在江湖上亂造你們的謠言?!?
繆長風(fēng)道:“他還要把我置之死地呢,豈僅只是造我謠言。!嘿,嘿,狗嘴里不長象牙,他喜歡怎樣說我,就由他怎樣說吧!”
蕭夫人說道:“紫蘿有孕在身,只怕她可是受不起刺激!若是再來一次今天這樣的事,我可不能不為她擔心了,再說震遠鏢局和你的粱子也還未解呢!”
繆長風(fēng)霍然一省,心里想道:“不錯,韓威武是一定還要來找我的麻煩的,我可不能連累了她們。以齊建業(yè)和韓威武的身份,他們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我離開這里,最少他們是不會為難紫蘿的了。剩下一個楊牧,縱然還要興風(fēng)作浪,也只能是找人來對付我。他一個人要害紫蘿和蕭夫人,諒他沒有這樣本事?!?
思念及此,心意立決,說道:“蕭大嫂,我把紫蘿送到你這里,總算盡了一點心事,這副擔子我想是可以卸下來了,今后要你多多照顧她啦!”
蕭夫人道:“她是我的甥女,我當然會照顧她的。但你卻是到哪里去呢?”
繆長風(fēng)苦笑道:“我是流浪慣了的,要往什么地方,現(xiàn)在我也不知。天地之大,總有個容身之地吧!”
蕭夫人道:“那姓宋的不知和紫蘿要說些什么,猜想大概也是在勸她吧。咱們過去看看,看他們出來沒有?”
云紫蘿獨自在林邊徘徊,神思惘惘,臉上猶有淚痕。不必她說,繆長風(fēng)已經(jīng)知道宋騰霄是和她說了些什么了。
“咦,紫蘿,你怎么啦?你那位宋師哥走了?是不是他說了一些你不中聽的話?”蕭夫人問道。
“沒什么,他說的話倒是為我著想的,不過我自己難受罷了。啊,你們也談完了。”
繆長風(fēng)說道:“紫蘿,我可也要走了,請你不要問我什么緣故,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云紫蘿呆了一呆,不過這樣的結(jié)果也早已在她意料之中,“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云紫蘿心里想道,“只是他對我的情份,我今生可是永難報答的了!”
“我明白,”云紫蘿說道,“人與人之間本來就很難互相了解,咱們也只能但求無愧于心了。唉,你走也好。”
蕭夫人道:“我也不想在這里住下去了,月仙有個奶媽住在另一處鄉(xiāng)下,我和紫蘿準備到那里暫住些時,待紫蘿生產(chǎn)了再說。長風(fēng),你們暫時分手,一年之后,你還可以再來看她的。”
“一年之后,我卻不知在什么地方了。紫蘿,你好好保重啊,我走了!”
繆長風(fēng)的影子看不見了,悲苦的吟聲還在遠遠傳來:“十年磨劍,五陵結(jié)客,把平生涕淚都飄盡……
“落拓江湖,且吩咐歌筵紅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