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頭西北浮云,倚天萬里須長劍。人言此地,夜深長見,斗牛光焰。我覺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憑欄卻怕,風(fēng)雷怒,魚龍慘。
——辛棄疾
牟宗濤深知尉遲炯是個武學(xué)大行家,可不能讓他看出破綻,是以雖然是在做戲,使的可是真實的功夫,不敢絲毫弄假。
炎炎大師一掌劈出,熱風(fēng)呼呼,牟宗濤冷笑道:“火龍功又能奈我何哉?”折扇一撥,用了扶桑派祖師虬髯客秘傳的內(nèi)功心法,登時就像是在炎炎夏日里吹來一陣清風(fēng),正在劇斗中煩躁不安的尉遲炯世感到遍體生涼,心里想道:“怪不得金逐流時常與他切磋武功,他的內(nèi)功心法確是有獨得之秘,我一向不大看得起他,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兩人假戲真做,炎炎大師這可就吃了苦頭了,熱呼呼的掌風(fēng)給牟宗濤反撥回去,登時令他自作自受,不過片刻已是大汗淋漓,渾身濕透。
劉興元夫婦雙雙撲上,丈夫的一雙鐵尺點向牟宗濤背后的“風(fēng)府穴”,妻子的兩柄柳葉刀盤旋飛舞,“雪花蓋頂”向牟宗濤猛砍下來。
尉遲炯焉能任由他們轉(zhuǎn)移目標(biāo)去圍攻牟宗濤,當(dāng)下一個“移形換位”,跺開了正面向他戳來的歐陽堅的“雷神指”,快刀如電,大喝一聲“著!”
“當(dāng)啷”聲響,劉興元的一雙鐵尺竟然給尉遲炯劈為四段,幸而他的武功還相當(dāng)了得,兵器劈斷,人倒沒有傷著。
與此同時,牟宗濤喝聲“撒刀!”折扇倏合,輕輕一敲,劉興元的妻子雙刀墜地。尉遲炯本來正在刀鋒斜轉(zhuǎn),準(zhǔn)備削掉這婦人的雙臂的,牟宗濤的折扇正在進(jìn)招,他這一刀自是不便劈下去了。
牟宗濤喝道:“去吧!”騰的飛起一腳,把劉興元的妻子踢得飛了起來,直跌出了酒店的大門之外。
劉興元把妻子背起,那婦人裝作雙腿跌斷,連聲慘叫,劉興元罵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打落牙齒和血吞,忍著吧!”其實牟宗濤這一腳用的乃是一股十分高明的巧勁,看來勢道凌厲,那婦人可沒傷著分毫。
牟宗濤冷笑道:“看在你是個婦人家,我不傷你性命?!蔽具t炯以為那婦人真是斷了雙足,倒是有點不忍,說道:“不錯,由她去吧!”
歐陽堅驕指向牟宗濤一戳,“嗤”的一聲,把牟宗濤的折扇戳破一孔。尉遲炯快刀劈去,歐陽堅和炎炎和尚已是奪門跑了。
牟宗濤還要去追,尉遲炯道:“附近就是御林軍的統(tǒng)領(lǐng)府,咱們露面,可是有點不安,牟兄,窮寇莫追,由他去吧!”
牟宗濤趁勢收招,說道:“不錯,我可是正要找你的呢?!?
尉遲炯道:“歐照堅的雷神指甚是厲害,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牟宗濤道:“不妨事,幸虧他這一指沒有戳著我的穴道。”
尉遲炯定睛一看,只見在牟宗濤胸口“璇璣穴”的旁邊有一個紅點,不問可知,乃是“雷神指”留下的指痕了。饒是尉遲炯膽氣豪雄,見了也不禁駭然。
躲在外面墻角偷聽 的快活張暗自思量:“我若是喝破牟宗濤的詭計,只怕尉遲大俠未必相信。附近也不知還有沒有統(tǒng)領(lǐng)府的人埋伏,我的行藏敗露,性命可就難保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尉遲炯說道:“牟兄,你怎的也到京師來了?”
牟宗濤笑道:“正是為了找你啊。我聽金逐流說你來了京師,我就跟著來了!”
尉遲炯有點詫異,說道:“這么說今晚可真巧極了。但不知牟兄找我何事?”雖然他覺得牟宗濤來得太過湊巧,但眼見牟宗濤和那些人惡斗,而且為自己幾乎受了重傷,也只道的確是“湊巧”而已,對牟宗濤可沒疑心。
此時躲進(jìn)內(nèi)房的掌柜和伙計已有數(shù)人出來,仍是瑟瑟縮縮的不敢上前。牟宗濤道:“尉遲兄,這里不是說話之所,咱們還是早離是非之地吧?!?
此時已是將近四更時分了,尉遲炯霍然一省,想道:“快活張為人機警,他并無發(fā)出蛇焰箭,可知他在統(tǒng)領(lǐng)府中并沒出事。想必他是見這里出了事,如今已經(jīng)回到崔老板那里報訊了?!?
尉遲炯道:“好,咱們另外找個地方?!笨旎顝埫辞南镒?,躲在長街暗角,只見尉遲炯與牟宗濤聯(lián)袂而去,走的方向,卻不是前往崔老板那間煤炭行的。原來尉遲炯為人膽大心細(xì),那間煤炭行是天地會設(shè)在京城的秘密分舵,他事前沒有知會崔老板,可不敢隨便帶一個外人進(jìn)去。
俠活張倒是有點擔(dān)心尉遲炯帶領(lǐng)牟宗濤到煤炭行去,如今見他們走的是相反方向,心上一塊石頭方始放下,想道:“牟宗濤決不會今晚就下毒手,尉遲大俠明天自必回來。我且先回去和老崔商量商量。”
他回到煤炭行所在的那條街道,早已是天光大白了。把眼一看,不由得又是暗暗叫了一聲“苦也!”
原來那間煤炭行的門前站著兩名士兵,大門緊閉,貼住一張大紅官印的封條。此時街道上雖然已經(jīng)有人行走,可誰也不敢湊近去看,快活張當(dāng)然是更不敢露面了。
快活張心道:“看來煤炭行已是被官府查封了,我且暫避風(fēng)頭,再作打算?!眲倓傞W入一條橫街小巷,忽地給一個人一把揪住。
快活張練有縮骨功,善能脫綁解困,給人突然從背后了把抓著,雖然不免驟吃一驚,卻是雖驚不亂。當(dāng)下一個沉肩縮肘,企圖溜走,不料竟是未能掙脫那人的掌握。方自吃驚,只聽得那人笑道:“別慌,是我?!甭曇艉檬?,回頭一看,卻原來是孟元超。快活張又驚又喜,說道:“孟爺,你開這玩笑可嚇?biāo)牢伊?,但你怎的卻也跑到這里來呢?”
孟元超道:“我正要和你詳談。我住在大前門(地名)的一間小客棧?!?
到了孟元超寓所,快活張關(guān)上房門,說道:“我也有許多事情要告訴你,不過還是先聽你的吧?!?
孟元超笑道:“說來似是巧遇,其實我是特地到那里去的?!笨旎顝埖溃骸澳阋呀?jīng)知道那間煤炭行的秘密了?”孟元超道:“不錯,李光夏出的事我也知道了,這地址是金逐流告訴我的,我本來想去我尉遲炯,不料卻碰見了你?!?
快活張連忙問道:“你可知道崔老板他們怎么樣了?!?
孟元超道:“我來的時候,剛好見著官兵把一行人押走,一共是十三個人,不知有沒有崔老板在內(nèi)?!?
快活張道:“連尉遲大俠和我在內(nèi),一共是十五個人。這么說,煤炭行里的人是全給他們抓去了?!?
孟元超笑道:“你這鬼精靈又是怎么溜走的?”
快活張道:“昨晚我和尉遲炯去了別處,不是住在行內(nèi)?!?
孟元超道:“原來如此,我道尉遲大哥若是在那里的話,豈能容得官兵得手。你們昨晚去了什么地方?”
快活張悄聲說道:“御林軍的統(tǒng)領(lǐng)府?!?
孟元超吃了一驚,說道:“御林軍的統(tǒng)領(lǐng)府?李光夏是被囚在那里嗎?”
快活張道:“不是,他是被囚在薩福鼎的總管府中?!苯又Φ溃骸斑€有令你更驚奇的事呢,咋晚我在北宮望的統(tǒng)領(lǐng)府見著一個人,你猜是誰?”
孟元超道:“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吧。”
快活張笑道:“讓你猜也猜不著!這人是牟宗濤!”
孟元超這一驚非同小可,說道:“牟宗濤,他到那里做什么?”
快活張道:“當(dāng)然是沒有好事了,對啦,我忘記告訴你,除了牟宗濤,我還見著了楊牧呢。他們是一先一后來到北宮望的密室的?!碑?dāng)下將昨晚的所見所聞,點滴不漏的告訴了孟元超。
孟元超嘆了口氣,說道:“楊牧我早已對他起疑,他與北宮望私會不足為奇,牟宗濤竟也如此,這確實是太出我的意料之外了。”
快活張嘆道:“名關(guān)利鎖,不知有多少本來是豪杰之上也沖不破,北宮望以扶桑派的掌門為餌,也怪不得牟宗濤上了鉤,不過咱們的當(dāng)務(wù)之急,卻不是為牟宗濤惋借,而是趕快找著尉遲大俠,免得他上牟宗濤的當(dāng)?!?
孟元超忽地想起了林無雙來,心里想道:“此事若是給她知道,又怕她是更傷心了。我們固然要提防尉遲炯上他的當(dāng),更得提防無雙上他的當(dāng),無雙太過純真,不識人心險惡,比尉遲炯尤其可慮?!?
快活張道:“孟兄,你在想些什么?”
孟元超道:“你說得不錯,我已經(jīng)有了主意了?!?
快活張道:“什么主意?”
孟元超道:“你剛才說北宮望準(zhǔn)備暗助牟宗濤到總管府救人。”
快活張道:“這是一個陰謀,牟宗濤救出了李光夏,就可以取信于天下英雄。將來不僅可以做扶桑派的掌門,甚至可以當(dāng)上武林盟主?!?
孟無超道:“我知道,但咱們不也正可以將計就計么?”
快活張道:“愿聞其詳?!?
孟元超道:“李光夏咱們是要救出來的,北宮望利用牟宗濤,咱們也可以利用他呀,他和尉遲炯聯(lián)手到總管府救人,決計不會耽擱太久,想必就是這幾天晚上的事情了。”
快活張道:“這又怎樣?”
孟元超道:“可要你冒點風(fēng)險!”
快活張笑道:“越冒險越有刺激,這在我是家常便飯。”
孟元超道:“明天晚上起,每晚你偷入總管府窺伺,一發(fā)現(xiàn)有什么動靜,你就發(fā)蛇焰箭叫我來?!?
快活張道:“對,這就無須費神找尋尉遲大俠了?!?
孟元超道:“不僅如此,我闖進(jìn)去幫尉遲炯救人,還可以當(dāng)面揭破北宮望和牟宗濤的陰謀。”
快活張道:“只怕尉遲大俠不敢相信呢?”
孟元超道:“我與尉遲炯肝膽相照,別人的話他不信,我的話他不至于不信。還有一層,尉遲炯縱或一時間不敢相信,大內(nèi)總管薩福鼎卻是非得相信不可!”
快活張心領(lǐng)神會,哈哈笑道:“不錯,薩福鼎與北宮望為了爭權(quán)奪利,斗角勾心,縱然沒有人和他說,他也一定這樣懷疑,為什么尉遲炯會知道李光夏囚在我這里呢?對我這里的情形為什么又這般熟悉,一闖進(jìn)來就直趨囚犯處所,有如探囊取物?咱們一旦揭發(fā)了這個陰謀,他當(dāng)然是非相信不可了。哈哈,這么一來,好戲還在后頭呢。妙計啊妙計!”
孟元超笑道:“不過這么一來,咱們可也要冒性命之險了。薩福鼎和北宮望固然要殺咱們,牟宗濤也非除掉咱們不可。我本來是個欽犯,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你卻是不必卷入漩渦的。失掉了吃飯的家伙,你這俠活張,就快活不成啦,你后不后悔?”
快活張若有所思,忽地說道:“對,咱們還可以找一個幫手?!?
孟元超道:“于這樣的事,須得與咱們有過命的交 情才成,你去找誰?”
快活張笑道:“這個人早就是你的生死之交 了。你還猜不著么?”孟元超道:“究竟是誰?”
快活張哈哈笑道:“宋騰霄!”
孟元超又驚又喜,說道:“宋騰霄也來了?你見著他了?”
快活張道:“你的小師妹也來了呢。他們住在戴謨家里。戴謨兄弟說不定也可幫上咱們的忙?!?
孟元超道:“戴氏兄弟有家有業(yè),咱們不能連累他們。小師妹也不想她冒這樣的大險。宋騰霄倒是可以和他商量的?!?
快活張道:“多一個高手,到了那晚,即使牟宗濤反戈相向,咱們也可以闖出總管府啦。尉遲大俠是盡可以敵得住牟宗濤的?!?
孟元超笑道:“你不要太樂觀了,我可保不了你的吃飯家伙。是否要連累騰霄,我也還在躊躇呢?!?
快活張笑道:“我打不過,不會跑嗎?何況我已經(jīng)快活了這許多年,亦已夠了。”
盂元超道:“當(dāng)然,不論如何,宋騰霄和小師妹已經(jīng)來了,我是一定要去見他們的?!?
快活張道:“好,那么事不宜遲,咱們今日就去找他?!?
宋騰霄和呂思美住在戴謨家里,不知不覺過了幾天,兀是未能打聽到孟元超的消息。
這天戴謨回到家里,說道:“孟大俠的消息沒有,但卻聽到一樁奇怪的事情?!?
宋騰霄道:“什么古怪的事情?”
戴謨說道:“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府所在的地方,附近有這么的一間古怪的酒店!”原來戴謨是個老北京,那間酒店咋晚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人告訴他了。
戴謨把聽來的消息說了之后。接著說道:“這間灑店的后臺老板是御林軍的軍官,居然有人在那里鬧事,這已是一奇??蛇€有更奇怪的事呢!”宋騰霄道:“哦,那又是什么?”
戴謨說道:“超初是四個人圍攻一個髯須漢子,有人認(rèn)得其中一個是新任震遠(yuǎn)鏢局的副總鏢頭歐陽堅?!?
宋騰霄吃了一驚,說道:“歐陽堅,這人的武功可是很厲害??!我曾經(jīng)幫忙繆長風(fēng)和地交 過手的?!?
那日路上的遭遇,宋騰霄早已告訴了戴謨,戴謨嘆口氣道:“先父過世之后,震遠(yuǎn)鏢局的事情我是早已不聞不問了。但我今日聽來的這個消息,如是委實令我痛心?!?
宋騰霄莫名其妙,說道:“歐陽堅在酒店里鬧酒打架,當(dāng)然是有失鏢局的體面,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
戴謨說道:“宋少俠有所不知,那四個人中,除了歐陽堅之外,還有一個胖和尚。這胖和尚告訴我消息的人雖然不認(rèn)識他,但他一說我可是知道是誰了?!?
宋騰霄道:“這野和尚是什么樣的人物?”
戴謨道:“是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府的高手之一的炎炎和尚?!?
宋騰霄怔了一征,說道:“這么說來,歐陽堅竟是和清廷的鷹爪做一伙了,怪不得戴大哥痛心。”
呂思美好奇心起,說道:“歐陽堅已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那胖和尚受北宮望重用,當(dāng)然亦非泛泛之輩,然則那個受他們圍攻的虬髯客卻又是誰?居然能夠力敵四名高手?”
戴謨道:“這人用一柄單刀,據(jù)說四個高手竟然無奈他何,后來來了一個中年書生幫他,這就把歐陽堅他們四個人都打得夾著尾巴逃走!天下使刀的好漢,快刀使得如此高明的人沒有第二個,一定是——”
說至此處,呂思美和戴謨同時叫了出來:“尉遲炯!”
宋騰霄大喜道:“尉遲炯的大名我是欽慕已久的了,想不到他也到了京師,若有機會結(jié)識得這就好了!”
呂恩美道:“尉遲炯和我爹爹倒也有點交 情,小時候我曾見過他的。不過他現(xiàn)在鬧出這件事情,想必定然遠(yuǎn)走高飛,不會留在京城的了。”
戴謨說道:“不錯,依常理推測,在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的眼皮底下鬧出這樁事情,北宮望自是決不會不查究的,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會了九門提督,暗中注意可疑的人物了?!?
宋騰霄何等機靈,聽至此處,心中一動,說道:“戴兄,你是武學(xué)世家,京中的知名之士,恐怕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吧?我們在你這兒,只怕有點兒不大方便吧?!?
戴謨說道:“我與公門中人相識不少,他們多少要賣我一點交 情。你們盡管放心住下,不過當(dāng)然也還是小必謹(jǐn)慎一點為妙。”
宋騰霄道:“我和小師妹本來想到萬里長城游玩,不如我們就去游玩幾天,避避風(fēng)頭也好?!?
戴謨想了一想,說道:“到了北京,萬里長城是應(yīng)該去逛逛的。兩位暫時離開這里幾天也好,但可惜我卻不能陪兩位游玩了?!贝髦兪莻€穩(wěn)重的人,雖然自信公差不會找他麻煩,究竟沒有十分把握,是以在深思熟慮之后,終于同意了讓宋呂二人暫且離開。
宋騰霄道:“聽說八達(dá)嶺下有供游人住宿的客棧,我們可以找一個小客棧躲幾大,戴兄不用掛心?!?
戴謨說道:“住在客??峙虏环奖悖业褂袀€地方,可供兩位駐足?!彼悟v霄道:“這就更好了,不知是什么所在?”戴謨說道:“八達(dá)嶺上有間道觀,觀中道士與我相識,兩位說出我的名字,他們必定讓你借宿。”
萬里長城從嘉峪關(guān)到山海關(guān),在叢山峻嶺中婉蜒一萬二千里,沿途有著不少形勢險要的關(guān)口,居庸關(guān)和八達(dá)嶺就是其中之一。北京來的游客,逛萬里長城、就是經(jīng)過八達(dá)嶺的這段長城了。
宋騰霄與呂思美天未亮就動身,到了八達(dá)嶺已是日影西斜的時候,但距離入黑的時分,約莫也還有兩個時辰。
走上八達(dá)嶺,只見腳下的長城像是一條見首不見尾的長龍在翻山越嶺,令人豪氣頓生。居庸關(guān)屹立在南口(地名)北面,兩旁高山夾著一條狹窄的山溝,山崗上山花野草蔥籠郁茂,好像是碧波翠浪,織成一幅美麗的圖案。這就是有名的燕京八景之——居庸疊翠了。
呂思美看得心曠神抬,不由得贊嘆道:“啊,這里的景色比小金川還美,咱們玩到天黑了再去找那間道觀好不好?”
宋騰霄笑道:“小師妹高興,我自當(dāng)奉陪。”在居庸關(guān)附近,民間流傳著不少動人的傳說,如“五郎像”“六郎影”“穆桂英點將臺”等等,都是和北宋抗遼英雄“楊家將”有關(guān)的故事,后人將之附會的。宋騰霄雖然是第一次來此游玩,但自他博覽群書,前人的游記讀得不少,是以對這些名勝古跡,如數(shù)家珍,呂恩美聽得津律有味,尤其對“穆桂英點將臺”更是心焉向往,流連不忍即去。
宋騰霄道:“前面還有更好玩的地方呢?!眳嗡济赖溃骸笆敲??”游了一會,忽聽得有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宕嘁繇懀瑓嗡济赖溃骸斑?,這里怎的竟有琴聲?”
宋騰霄笑道:“這不是有人彈琴,這地方名叫彈琴峽,由于水流音響清脆有如琴聲得名。”
呂思美道:“不對,這分明是真的琴聲!”宋騰霄凝神細(xì)聽,果然聽得在淙淙的水聲中的確夾有琴聲。真假琴聲混在一起,但還是可以分別出來。
宋騰霄道:“這人在彈琴峽彈琴,也算得是雅人了?!眳嗡济赖溃骸皬椀谜婧寐?。宋師哥,你的玉蕭有沒有帶來?”宋騰霄道:“可惜沒有帶來,就是帶來,我也不敢在高人面前獻(xiàn)拙?!眳嗡济佬Φ溃骸拔疫€以為有耳??梢月犚磺偈捄献嗄兀媸强上Я?。但宋師哥,你是一向不肯輕易稱贊別人的,這人當(dāng)真是個琴道高手么?”宋騰霄道:“你都覺得他彈得好聽,當(dāng)然是個中高手了。你可知道他彈的是什么嗎?”呂思美笑道:“我只知道好聽,說不出所以然的。嗯,難得在名山碰上高士,咱們過去與他結(jié)識如何?”
琴韻悠揚中只聽得那人朗聲吟道:“芳掛當(dāng)年各一枝,行期末分厭春期。江 魚朔雁長相憶,秦樹嵩云自不知。下苑經(jīng)過勞想像,東門送餞又差池。霸陵柳色無離恨,莫在長安贈所思?!边@是唐代詩人李義山懷念好友的詩篇,宋騰霄點了點頭,說道:“這人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只見一個白衣少年在彈琴,臨流浞足,坐在一塊形如圓鏡臺的石上彈琴,水從巖孔流過,叮咚有聲,隱隱與琴聲相和。來騰霄道:“這位兄臺彈得好琴。”
白衣少年推琴而起,說道:“佳客遠(yuǎn)來,請恕疏狂之罪。”宋騰霄笑道:“俗客擾亂了兄臺清興,我們才應(yīng)該向兄臺請罪呢。請恕冒昧,敢問高姓大名?!?
白衣少年心想:“看來他們不是常人,就讓他們知道,料也無妨?!碑?dāng)下說道:“小弟是姑蘇陳光世?!?
宋騰霄“啊呀”一聲,說道:“令尊可是江 南大俠陳天宇陳老先生?”
陳光世道:“不敢當(dāng)。兩位是——”
宋騰霄道:“我也是家住蘇州的,小姓宋,家父宋時輪,小可名叫騰霄。她是我的師妹呂思美?!?
陳光世大喜笑道:“原來是宋兄,賢喬梓我也是久仰的了。想不到咱們都是蘇州人氏,今天方始相識,聽說宋兄在小金川,怎的來到此地?”
宋騰霄道:“我們是到京城找一位朋友的,今日特地來看一看萬里長城。陳兄適才所吟詩句,隱隱行遠(yuǎn)人之思,莫非也是來找朋友的么?”
陳光世道:“正是,我已經(jīng)到過北京了,沒有找著那位朋友。宋兄,你是今天從京城出來的嗎?”宋騰霄道:“不錯?!标惞馐赖溃骸拔襾砹诉@里已經(jīng)三天了,現(xiàn)在正想回去。宋兄,你我的那位朋友是誰?”宋騰霄道:“孟元超,不知陳兄的貴友又是哪位?”
陳光世道:“不知宋兄可曾聽過繆長風(fēng)這個名字?”宋騰霄道:“啊,原來你找的是繆長風(fēng)?!?
陳光世道:“宋兄敢情和他相熟?”
宋騰霄道:“談不上深交 ,不過我們在路上曾與他兩度相遇。”他知繆長風(fēng)和陳光世是好朋友,有些事情自是不便和他說了。
呂思美加是個沒有機心的人,笑道:“陳大哥,你這位朋友鬧出的事情可不小呢,他和四海神龍齊建業(yè)與及震遠(yuǎn)鏢局的韓總鏢頭都結(jié)了架子?!?
陳光世詫道:“有這樣的事,為什么?”
宋騰霄向呂思美使了一個眼色,說道:“我們在路上曾見他和震遠(yuǎn)鏢局的人打了一架,卻不知道為了什么?”
陳光世道:“有人受傷嗎?”
宋騰霄道:“這個,這個我倒沒有問他?!眳嗡济廊滩蛔≌f道:“他是和云紫蘿同在一起的。云紫蘿的姨媽原籍三河,你不妨到三河縣打聽打聽?!?
陳光世道:“多謝指點。三河縣離北京不遠(yuǎn),我先到三河縣去找他們,希望咱們將來能在京中相會。對啦,忘記問你們,你們在北京可有聯(lián)絡(luò)的地方?”
宋騰霄道:“我們本來是住在前任震遠(yuǎn)鏢局少鏢頭戴謨的家里的?!?
陳世光道:“哦,戴謨?我知道他。那么我一回到北京就馬上到他家里。”
陳光世走后,宋騰霄笑道:“逢人但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小師妹,你和他說話,怎的全然不知忌諱?”
呂思美噘著小嘴兒道:“他是鼎鼎大名的江 南大俠的二公子,又不是壞人?!?
宋騰霄道:“他可也是繆長風(fēng)的好朋友呢,你不知道我剛才真有點怕你說及繆長風(fēng)和云紫蘿的私情,那就不好聽了?!?
呂思美道:“我才不高興理人家的閑事呢,只怕是你自己還懷著心病吧?”
宋騰霄道:“你又來了,好,咱們別吵啦,天快黑了,還是去找那間道觀吧?!?
陳光世獨自下山,心中頗是不安,想道:“齊建業(yè)是我爹爹的好朋友,震遠(yuǎn)鏢局的韓總鏢頭與我家也是頗有交 情,怎的繆叔叔卻與他們結(jié)了梁子?不過,他和云紫蘿同在一起,這倒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碑?dāng)日同游太湖與及西洞庭山的往事,不覺重現(xiàn)眼前了。
眼前浮現(xiàn)出西洞庭山的景色,山下是煙波浩渺的太湖,山上是一片盛開的梅林,兩個天真活潑的少女在梅花叢中比劍。
想起了西洞庭山的往事,陳光世心里不禁暗暗好笑:“繆叔叔為我做媒,如今卻是他替自己找到了佳偶了。那位云女俠當(dāng)真可以說得是剛健婀娜兼而有之,配繆叔叔正是天生一對,地設(shè)一雙?!彪S著想起了邵叔度的女兒邵紫薇和蕭夫人的女兒蕭月仙,“這兩位姑娘聰明伶俐、活潑可愛,但比起云紫蘿來,卻是缺乏一股可以吸引男子的魁力?;蛟S這是因為她們年紀(jì)太輕未曾入世的緣故吧?她們像是水清可以見底的溪流,云紫蘿都是波耀光明,而又一望無涯的太湖。唉,姻緣二字,本是可遇而一不可求,旁人做媒,豈能合乎自己心意?只怕我這次去找繆叔叔,難免又要碰上這兩位姑娘,倒是有點尷尬了?!?
陳光世獨自下山,胡 思亂想,不知不覺走到一座石臺底下,這是八達(dá)嶺的名勝古跡之一,名喚“云臺”。云臺全部用漢白石砌成,它的半五角形券頂結(jié)構(gòu),在中國古代建筑中極為少見。在券洞和券門上都有石刻。券洞刻的是四大天王像,浮雕精美,神情威猛。四大天王像之間刻著梵、藏、西夏、蒙、漢諸種文字及“陀羅尼經(jīng)咒頌文”,對佛典和古代文字具有很高價值。券頂上滿布“曼陀羅”圖畫,花中刻有佛像。據(jù)說是元代名雕刻家的優(yōu)秀作品。
陳光世早就在前人游記中讀過有關(guān)“云臺”的記述,但這兩天忙于游覽別的地方,卻還宋曾找著“云臺”,幾乎都忘記了,想不到在下山的時候恰好從云臺底下經(jīng)過。
正要去仔細(xì)鑒賞券頂?shù)氖蹋龅啬抗鈪s給臺下的幾堆亂石吸住。說是亂石,其實也不是胡 亂堆砌的,一共是三堆,排三個品字形,最下面是九塊石頭,跟著遞減,最上面的一塊卻不是石頭,而是人頭骨。
陳光世好生驚詫,心里想:“這該不是小孩子玩的把戲吧?呀,莫非是什么秘密幫會或者黑道人物的標(biāo)記,他們是約好了在這里相會?!?
心念未已,忽聽得似有人聲,陳光世吃了一驚,想道:“果然我是料得不錯,黑道人物的秘密約會是最忌碰上外人的,為了兔惹麻煩,只好暫且躲他一躲了?!碑?dāng)下縱身跳上云臺,躲到石刻背后。
剛剛把身藏好,只見一個胖和尚和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從不同的方向上來,同時到達(dá)陳光世心中一動:“這胖和尚倒像繆叔叔和我描述過的那個炎炎和尚?”果然便聽得那短小精悍的漢子打招呼道:“炎炎大師,你可到得早啊,我還擔(dān)心你來不成呢!”
炎炎大師打了一個哈哈,說道:“葛老二,怎的你以為我是一個慣于失約的人么?”
那個被叫作“葛老二”的漢子說道:“不是這個意思。我聽說京城里風(fēng)聲正緊,前晚還鬧出一樁事情。我以為你多半抽不出空來了?!?
炎炎大師笑道:“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呀!一點不錯,前晚鬧的那樁事情,也有我這個酒肉和尚在內(nèi)。說來也是真夠險的,我?guī)缀醭粤宋具t炯的快刀?!?
葛老二道:“原來你是和尉遲炯打架,把他捉著了沒有?”
炎炎大師道,“我們是有心放他走的,要不然他怎能逃得出我和歐陽堅兩人的手心?”他這話雖然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卻也并非完全說謊。
葛老二詫道:“這又是為了什么?”
炎炎大師:“這是北宮大人安排的巧計,放長線,釣大魚,偷偷告訴你一樁秘密,牟宗濤也是我們的人啦,這出戲?qū)砭褪且麃沓筝S的?!?
葛老二驚異不已,說道:“真的?那么你們究竟唱的是什么戲?”
炎炎大師故作神秘,笑道:“總之有好戲你瞧就是啦,以后再告訴你?!?
在云臺后面偷聽 的陳光世更是驚駭莫名,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牟宗濤是金大俠的好朋友,怎的會與鷹爪走上一路?不過若是尉遲大俠當(dāng)真來了京師,我倒是應(yīng)該去找他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那葛老二說道:“也好,待玄風(fēng)道長來了再說,奇怪,每次約會都是他最先到的,怎的現(xiàn)在還不見他的蹤影,難道出什么事了?”
炎炎大師沉吟半晌,說道:“據(jù)我所知,他是到三河縣的,他的一手亂披風(fēng)劍法,足可抵?jǐn)钞?dāng)世一流高手,不過繆長風(fēng)的武功委實是非同小可,只怕比他還要高明。說老實話,我也有點擔(dān)心了。”
陳光世不禁又是大吃一驚:“怎的說到繆叔叔頭上來了?”
他們剛好說到這里,便聽得有人笑道:“多謝你們掛念,貧道并沒少了一根毫毛?!?
笑聲中,一個三絡(luò)長須的道士來到。
炎炎大師道:“你和繆長風(fēng)交 過手么?”
玄風(fēng)道人道:“連他的影子都沒見著?!?
炎炎大師笑道:“這就怪不得你沒少了一根毫毛了,原來你是白走了一遭?!?
玄鳳道人滿不高興,說道:“你這是在門縫里瞧人,忒也把人瞧扁了。我倒巴不得碰上繆長風(fēng),和他較量較量呢。你吃了他的虧,不見得我就一定輸給他了。”
炎炎和尚與玄風(fēng)道人是有十幾年交 情的朋友,玄風(fēng)道人在武林的名望又是在他之上,是以吃了玄風(fēng)道人的搶白雖然亦是心里甚不舒服,臉上卻是不能不強作笑容,打個哈哈說道:“道兄,我是和你說笑的,你怎的認(rèn)真起來了?不過說真的,北宮大人卻是不希望你和繆長風(fēng)交 上手呢?!?
玄風(fēng)道人道:“我知道他是怕我打草驚蛇,這次他只是要我去打聽消息的?!?
炎炎和尚道:“對啦,我還沒有問你,打聽到什么消息沒有?”
玄鳳道人道:“歐陽堅透露的消息倒是不假,繆長風(fēng)是曾到過三河縣,住在云家老屋??上襾磉t兩天,蕭景熙的婆娘和她的外甥女兒楊牧的妻子都已走了?!?
陳光世心里想道:“原來蕭夫人和繆叔叔和云紫蘿都已不在三河縣了,好在我偷聽 了這個消息,否則我也要白走一遭了?!?
炎炎和尚道:“不知他們是搬到哪兒?”
玄風(fēng)道人道:“這我可還沒有打聽出來,不過這次我也不是白走一遭,雖然打聽不到繆長風(fēng)的下落,卻也有點意外收獲?”
炎炎和尚道:“哦,什么意外的收獲?”
玄風(fēng)道人道:“云家老屋的人都走光了,那天晚上,我和老夏老廖他們就在那里留宿。哈,說來也真巧,三更時分,就有兩個標(biāo)致的女娃兒來到云家自投羅網(wǎng)?!?
炎炎和尚笑道:“哈,你們這可是飛來的艷福,那兩個女娃兒是誰?”
陳光世在云臺后面偷聽 ,聽到這里,心頭不禁卜通通的亂跳,“莫非就是蕭月仙和邵紫薇這兩個不知江湖險惡的姑娘?但怎的她們卻不跟蕭夫人一起走呢?”
果然便聽得玄風(fēng)道人說道:“一個是那婆娘的女兒,名叫蕭月仙,一個卻是邵叔度的女兒,名叫邵紫薇。邵叔度是蕭家的老朋友,他們在西洞庭山上是鄰居的?!?
炎炎和尚道:“怎的這兩個女娃兒卻沒有大人作伴?”
玄風(fēng)道人道:“這兩個女娃兒給我們捉住,起初閉口不說,但終于還是給我們套問出來。原來她們本是與蕭景熙的婆娘一路同行,因為想去赴泰山之會的熱鬧,半路上偷跑的?!?
玄風(fēng)道人接著笑道:“想是這兩個女娃兒經(jīng)歷了一些江湖風(fēng)險,想想還是靠著母親的好,這就回家來了?!?
炎炎和尚笑道:“這兩個初出道的雛兒可沒想到正有一頭饞鷹在窩里等著,她們回巢,哈哈,這可就便宜你了。”
玄風(fēng)道人“呸”的一聲說道:“你別心邪,你當(dāng)我是像你一樣不守清規(guī)的野和尚么?”炎炎和尚道:“你莫裝假正經(jīng),好呀,那我倒要問你,你把人家標(biāo)致的小姑娘捉住了來做什么?”
玄風(fēng)道人道:“我是出家人,當(dāng)然不會要這兩個小姑娘的。不過我不要自有人要?!毖籽缀蜕械溃骸拔颐靼琢?。你是想拿去巴結(jié)誰?”玄風(fēng)道人道:“我正在打不定主意呢,不知是送給北宮大人的好,還是送給雍王府的三貝勒好?”炎炎和尚道:“唔,這倒是值得考慮的事情?!边t遲未答。玄風(fēng)道人說道:“送給北宮大人,可以拿來迫使邵叔度和那婆娘就范,甚至還可以布成陷阱,誘擒繆長風(fēng)。但若是送給雍王府的三貝勒作妃子,說不定咱們得的好處更多?!毖籽缀蜕械溃骸胺凑艘言谀闶种校蹅儚拈L計議不遲。那兩個小姑娘你沒有送京吧?”玄風(fēng)道人道:“我趕來赴這約會,哪有工夫就送她們進(jìn)京?而且我自己尚未打定主意,不會這樣就把她們帶進(jìn)京里。我把老夏和老廖留在云家老屋看守她們?!毖籽缀蜕行Φ溃骸澳阌泻锰?,可別忘記了灑家??!”玄風(fēng)道人道:“這當(dāng)然。我特地說給你聽,就是要想你給我參詳?shù)??!?
炎炎和尚道:“好,回京之后,咱們再合計合計,看看是哪一邊的好處多些,現(xiàn)在可正有著一樁玩命的事兒等著咱們?nèi)ジ赡?。?
玄風(fēng)道人道:“什么玩命的事兒?”
炎炎和尚把前晚發(fā)生的事情復(fù)述一遍,這次比較詳細(xì)多了。北宮望和牟宗濤密室定謀,他知道了多少,也都說了。最后說道:“今早得到的消息,據(jù)說孟元超也到了京城里了。是以北宮大人特地叫我召你們進(jìn)京,說不定還要和尉遲炯孟元超再拼一次呢。這次可就是真正性命相搏,不是做戲了?!?
陳光世偷聽 了這兩樁秘密,不由得心驚肉跳,暗自想道:“是救人要緊呢,還是向尉遲大俠通風(fēng)報訊要緊呢?邵紫薇和蕭月仙落在他們的手里,蕭夫人還未知道,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險??墒俏具t大俠倘若上了他們的當(dāng),事情可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