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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風塵俠隱

臥龍生 著 /

神秘師兄 上傳

  眨眼之間,萬永滄已追襲而上,振劍擊刺,唰唰唰連攻三劍,緊接著展開快攻,劍勢若長江 大河,八臂哪吒空負一身暗器絕學,卻被神醫(yī)俠綿密的劍光,迫得施展不出。

  支撐二十合后,已斗得手忙腳亂。

  一字神劍公孫明,雖看出師弟危險萬分,但因顧及到一派宗師的身份,無法下手接替師弟,心中大是焦急。

  乾坤手閔雕細查武當派盡出精銳而來,今夜大戰(zhàn),是武當、崆峒兩派存亡生死之拼,如再顧及江湖上的規(guī)矩,周金鵬勢必傷在萬永滄的劍下,心念一轉,正待出手替換師弟。

  陡聞萬永滄一聲大喝:“放手!”

  八臂哪吒手中的魁星筆,已被萬永滄長劍逼落地上。

  神醫(yī)俠第二劍尚未攻出,周金鵬左手一揚,數點寒芒,迎面打來。

  原來他在兩支喪門釘打出時,左手中已扣了五粒鐵丸子,只因被萬永滄繞身劍光所迫逼,沒有機會打出,剛才萬永滄一招“風雨交 擊”,雖把他手中兵刃逼落,但劍勢卻也緩了一緩,八臂哪吒趁勢把左手扣的暗器打了出去。

  神醫(yī)俠萬沒想到,他手中早已扣了暗器,長劍在將要出手之際,五粒鐵丸子,已近面門。

  這時,萬永滄如要出劍刺去,周金鵬很難躲開,但萬永滄也要被那五粒鐵丸子打中。

  處此情景,神醫(yī)俠不得不先求自保,但那鐵丸子來勢既快,距離又近,閃躲全都不易,匆忙中施出“鐵板橋”功夫,全身猛向后仰臥下去。

  鐵丸子挾著尖風掠面掃過,就不過是分厘之差沒有打中,這一著用得驚險至極,看得肖俊等代師叔捏一把汗。

  神醫(yī)俠萬永滄挺身躍起時,周金鵬也借勢緩開了手腳,但聽他一聲長笑,兩手連揚,滿天暗器,交 相飛出,嗤嗤尖風不絕于耳。

  鐵丸子、喪門釘、燕尾鏢、飛魚刺、五芒珠等,一道比一道快速,手法也一道比一道迅快,一道比一道厲害,銀光閃閃,寒芒劃空,看得全場人為之一呆。

  萬永滄被那滿天暗器困住,只得把手中長劍舞成了一片護身光幕,絲毫不敢大意,耳聞叮咚之聲 不絕,盡都是長劍擊落暗器所發(fā)。

  一支燕尾鏢掠頂飛過,把萬永滄頭上黑絹包巾穿破。

  緊接著兩支喪門釘,劃破了神醫(yī)俠肩上的衣服,鮮血順肩流下。

  云夢雙俠、鐵書生等,一個個臉色都緊張起來。

  尚乾露更是環(huán)眼怒睜,似要噴出火來。

  驀地里,萬永滄一聲虎吼,那繞身劍光,突然斂去,只見他雙目神凝,腳踏丁字步,長劍由快變慢。

  奇怪得是,他手中長劍突然像有了無窮吸力一般,如磁吸鐵,把周金鵬打來暗器,全都吸在劍上。

  八臂哪吒萬沒想到萬永滄竟有如此精深內功,不禁為之一呆,雙手亦隨著一緩。

  只聽萬永滄一聲長嘯,一振右腕,長劍吸的暗器,反向周金鵬飛射撲去,人也跟著一個虎撲,長劍如虹,迎面劈下。

  八臂哪吒驟見暗器被神醫(yī)俠運內功振劍反彈回來,雖然沒有腕力打來疾勁,但因數量過多,他手中又扣著兩把暗器,也不易閃避,情急之下,雙手齊揚,再把暗器迎射而去,一陣金鐵交 響,萬永滄長劍反彈回來的暗器,被他擊落一半。

  近身暗器雖被擊落,但神醫(yī)俠長劍又到,這一招來勢快極,周金鵬已不及化解,仰身一個“金鯉倒穿波”疾退八尺。

  萬永滄殺機早動,哪還容他逃出劍下,振劍追刺,“白虹貫日”,冷鋒電奔,銀光激射,只聽周金鵬一聲慘叫,劍鋒由前胸直透背心。

  乾坤手閔雕和三手真人于天豪,左右急出援救時,已是遲了一步,閔雕悲忿交 集,大喝一聲,一招“排山運掌”,猛向萬永滄劈去。

  同時于天豪狼牙鉆“青蟒出穴”,也由側面疾點而至。

  倆人發(fā)動勢子均快,幾乎是一齊出手,萬永滄長劍還未及由周金鵬體內撥出,掌風已當頭罩下,狼牙鉆也點到右助。

  神醫(yī)俠猛向前跨進一步,讓開了于天豪的狼牙鉆,隨勢飛起一腳把八臂哪吒的尸體踢向閔雕迎去。

  乾坤手這一掌用了全力,再想收勢已自不及,掌風正擊在周金鵬的身上,可憐八臂哪吒中劍死后,尸體又被自己師兄內家掌力擊中。

  砰然一聲,血雨濺飛,周金鵬尸體被閔雕掌風震飛起一丈多高,直落到三丈開外。

  這一下,直把乾坤手閔雕氣得心肺欲炸,雙目怒睜,全身顫抖,翻腕拔出背上吳鈞劍,厲喝道:“萬永滄,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說罷振腕一招“天外來云”,斜劈而下。

  猛地寒光一閃,斜刺里飛過一柄蛇鏈,架開了吳鈞劍笑道:“姓閔的,老要飯的和你有約在先,咱們倆不死不休。”

  談笑之間,手并未停,蛇鏈橫擊直打,連攻三招。

  閔雕狂怒已極,吳鈞劍架開三鏈后,欺身前進,一招“橫斷巫山”攔腰掃去。

  尚乾露軟索蛇鏈被他劍勢封住,一時間招架不及,只得向后躍退讓避。

  閔雕一著搶了先機,立即展開快攻,吳鈞劍唰唰唰連著三劍急攻,這三劍迅苦奔雷,把江 南神乞迫退了六六尺遠。

  尚乾露連受閔雕吳鈞劍快攻所制,只憋得心火暴起,驀然大喝一聲,全身騰空而起,蛇鏈驟演生平絕學“奪命八鏈”。

  奪命八招出手后,威勢果然非凡,剎那間,軟索蛇鏈光影翻滾,直似無際大海中涌起來萬丈波濤,有如千萬條蛇鏈當頭落下。

  眨眼間已把閔雕罩在蛇鏈光影之下。

  一字神劍公孫明,眼看周金鵬喪命在神醫(yī)俠萬永滄劍下,雖然心情十分激動,但為保持一派掌門身份,始終未肯出手。

  此刻又見閔雕命懸頃刻,再也沉不住氣了。翻腕拉出背上長劍厲聲喝道:“閔師弟退下,讓我來會會名震武林的江 南神乞。”

  他口中雖如此說,但心中卻知道閔雕已吃尚乾露鏈影所罩,自己如再不出手,他很難沖得出來。

  話出口,人也同時發(fā)動,長劍一招“江 河倒瀉”,化一道銀虹射出。

  公孫明內功深厚,這一劍又是蓄勢而發(fā),威勢非同小可,劍風指處,把尚乾露蛇鏈逼開,趁勢又連攻兩劍,尚乾露登時被迫退數步。

  閔雕心痛師弟慘死,人在躍退時,卻猛向尚乾露劈山一掌。

  這一掌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力道威猛,勁風似箭,尚乾露閃避不及,左掌一運拍出,硬接一擊。

  江 南神乞功力雖然不遜閔雕,只因出手較遲,運功略晚,而右手蛇鏈還要封擋公孫明的劍勢。被乾坤手一掌猛劈,震退三步,左臂一陣麻木,幾乎拿不住樁,蛇鏈一緩,公孫明長劍已點到前胸。

  幸得松溪真人及時躍上,長劍揮處,接住了一字神劍,尚乾露才算逃了次危難。

  陡聞一聲慘叫響起,回頭看去,只見三手真人于天豪又被萬永滄劈死劍下,這一下只氣得公孫明全身發(fā)顫,一招“寒鴉歸巢”當胸點去。

  張慧龍劍起“迎云捧月”,硬封公孫明一招刺點,兩劍交 接,響起了一片龍吟虎嘯之聲 ,一接之下,彼此都覺得右臂一震。

  張慧龍推腕錯劍,一招“順風送帆”,猛劈公孫明握劍右腕,公孫明長笑聲中,劍變“云霧金光”,架開松溪真人劍勢后,疾攻三招。

  這三招,迅猛無匹,但見銀芒流動,有如滿天銀雨飛灑。

  張慧龍心頭一震,暗忖道:“此人劍招這等凌厲,果然是名不虛傳?!?/p>

  揮劍護身,劍化一片光幕,只聞得鏘鏘幾聲,封開了公孫明三劍擊刺。

  張慧龍封開三劍后,振腕還攻,雙劍并舉,四周生風,這兩大門派宗師,各出絕學,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猛攻。

  轉眼間,彼此交 攻了四十招,半斤八兩,攻守各半,誰也沒法子占得便宜,誰也沒法子搶去先機。

  經過這幾招快攻后,倆人心里都有了數,都知道不是一二百招內可分出勝負了,看樣子勢非經過一段相當的拼搏不可。

  兩個人一樣心意,不約而同地劍法一變,但見寒光飛繞,劍氣漫空,五合后已難分敵我,各展生平最為擅長的劍法,準備作長時的耗拼。萬永滄已劈死了三手真人于天豪,退回本隊。

  他連斗八臂哪吒周金鵬和三手真人于天豪后,兩大高手雖然都送命在他的劍下,但萬永滄本人,也已累得精疲力盡,退回來后,已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喘息不停。

  儒俠華元先替他包扎好肩上傷勢,回頭看肖俊等,臉上變色,團 團 圍守在萬永滄身旁。

  華元搖搖頭笑道:“你們不要擔心,他不過是用力過度,等一會就好了。”

  肖俊等素知華元醫(yī)術,又看他神色輕松,心知并非安慰之言,也就放下了心。

  轉臉著師父和人比劍情景,愈發(fā)的觸目驚心,只見兩方逐漸的把內家真力貫注劍身,發(fā)招互拼。

  這不只是一次武林中罕見的劍術比拼,而且是一次內功修為的搏斗,雙劍如龍,盤旋交 飛,只見倆人劍光逐漸的擴大,一丈方圓內盡都是浸肌寒風。

  這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拼搏,看呆了雙方的高手。

  激斗到百合以上,仍是難分勝敗,雙方觀戰(zhàn)的人都不覺緊張起來。因為一字神劍公孫明,以擅長劍術馳名江湖。他不但功力比幾位師弟深厚得多,而且劍術上更有獨特的造詣,精力充沛,劍招也愈打愈奇,攻勢也愈來愈凌厲。

  松溪真人張慧龍也是以劍術稱雄武林,倆人功力相若,劍術亦各有所長,打到百合以后,更是精彩百出。

  倆人打了這一陣功夫后,彼此心中都有了數,一般的劍招決無法傷得對方。一套劍法,也無法能從頭到尾的用完,因為名家交 手,優(yōu)劣之勢不過是毫厘之差,彼此都想搶制先機,爭取優(yōu)勢,然后再以殺手連綿搶攻求勝,是以各人能把生平所學,因勢施展出來,不限于一套劍法,招招變化奇妙,招招蘊含殺機。

  倆人又斗十幾回合,驀問得一陣金鐵交 鳴,劍光突斂,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雙方觀戰(zhàn)的人,都不禁嚇了一跳,定神望去,只見倆人手中寶劍,都只余下半截。

  原來倆人剛才動手時,公孫明看了個空隙,一劍劈下,張慧龍閃避不及,舉劍硬架劍勢。

  這一次倆人各出了全力,雙劍交 接,功力悉敵,誰也無法勝誰,但這一震,卻把倆人手中百煉精鋼長劍,震成了四截。

  張慧龍躍退后,呵呵一陣大笑,道:“公孫道兄的劍術果然是神妙非凡,張慧龍佩服的很?!?/p>

  一字神劍臉色凝重,沉聲答道:“張道兄太客氣了,既然未分出勝敗,怎能就此罷手,咱們易劍再戰(zhàn)如何?”

  張慧龍道:“何必再易兵刃,不如就用這半截斷劍,再作一陣決斗?!?/p>

  公孫明冷笑一聲道:“那是最好,我自是舍命相陪。”

  說完雙肩微晃,道袍飄風而起,右手舉著半截斷劍,指向張慧龍胸前“玄機穴”。

  松溪真人長笑一聲,修軀疾轉,舉起手中半截劍一封,鏘然一聲,又是一招硬打硬架。

  火星迸射中,兩支斷劍如膠似漆般粘在一起,雙方同時貫注內力,相持不下,公孫明長須拂動,頂門上直冒熱氣。

  松溪真人也是道袍波動,臉上汗水直向下滾,雙方都貫注了全部精神,誰也不敢絲毫大意。

  因為那半截斷劍之上,凝聚著倆人畢生修為的功力,只要一方不支,或者稍作退讓,對方將立即挾著排山倒海般的威力,乘勢追襲。

  倆人內功修為都入至高境界,全力一擊,勁道能碎石成粉,何況是血肉之軀,所以誰也不肯退讓,各出全力耗拼。

  這等內功真力耗斗表面上看去,平淡無奇,只見兩支斷劍相互抵觸,彼此用力攻拒而已,其實,這是武家最忌的一種打法。要知這種拼斗,全憑真功實力,內家修為,一分一厘也取巧不得,耗到力盡筋疲,真氣耗消殆盡,一方受了重傷,或者當場殞命,才能停下手來。

  這兩大武林宗師,又相持了頓飯工夫,彼此頭上汗珠兒,都像雨水般直向下滾。但誰也沒有時間騰出手來,拭去滿臉汗水。

  這時,廣場上數十個江湖豪客,都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望著倆人。

  鐵書生看得無限憂傷,低聲問尚乾露道:

  “尚師叔,你看我?guī)煾改懿荒軇俚媚且蛔稚駝???/p>

  江 南神乞臉色也是十分緊張,搖搖頭答道:“他們倆人功力修為相差有限,勝敗之分,現(xiàn)在還難看得出來?!?/p>

  他口中在答應肖俊的問話,目光卻仍注射著張慧龍和公孫明相持形態(tài)。

  鐵書生流目四顧,只見云夢雙俠都瞪大著眼睛,蓄勢望著師父,就是剛才力盡受傷的二師叔萬永滄,也雙手撐地,半臥半坐地目注著松溪真人,臉上神情緊張,忘記了自己的傷勢。

  歐陽鶴、梁文龍、小乞俠、三寶和尚,眼睛都瞪圓如滿月,眨都不眨一下地望著場中,嚴燕兒更是滿蘊兩眶熱淚,急得不停搖手。

  公孫明和張慧龍拼搏形勢已有了極大的轉變。

  只聽公孫明一聲輕哼,手上斷劍一紋,倆人手握的半截斷劍,都化成片片碎鐵,散落地上。

  張慧龍趁勢一躍而起,雙腳連環(huán)踢出,瞬息間踢出五腿。

  公孫明雙掌翻飛,封開松溪真人踢攻五腳后還了四掌。

  倆人由內功耗拼,又變成赤手拼搏,雖是空手搏斗,但比剛才倆人比劍之斗,尤為精彩,各以快攻,搶制機先,只見足影點點,掌風呼呼,險象互見,怪招百出。

  激斗中,張慧龍一掌劈下,公孫明閃避不及,竟揮掌硬接一擊,但聽一聲砰然輕響,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張慧龍吃公孫明內家反彈之力,震得連退了七八步,才拿樁站穩(wěn),公孫明也被張慧龍罡力震的翻出去一丈多遠。

  這時,倆人都已明白,如不豁出性命作生死之拼,實難分出勝負,彼此心念相同,竟都下定了寧作玉碎的決心。

  張慧龍站穩(wěn)腳步后,立時一提丹田真氣,把腑中翻涌的血氣,勉強壓住,揚手一記劈空掌打去。

  一團 疾猛的勁道,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劈向一字神劍。

  公孫明功運雙臂,長笑一聲,雙掌平胸推出,不閃不避,又硬接了松溪真人排山倒海的一擊。

  兩股凌厲無倫的潛力一接,卷起了一陣狂飄,吹得丈余內沙石走飛。

  接著公孫明一聲長嘯,身子凌空而起,猛然一個翻身,頭下腳上,疾向松溪真人撲擊,疾比流星飛瀉。

  張慧龍竟也不讓避,腳踏丁字步,雙掌平胸運動相待。

  公孫明帶著一陣風撲到,雙掌一齊下劈,張慧龍兩手倏地從胸前翻起,出掌迎擊,四掌相接,如擊敗革,輕響過處,四掌分而復合,再次粘在一起,各運內力相拼。

  這種打法,不是打,簡直是存心同歸于盡,看得雙方觀戰(zhàn)人無不目呆心驚。

  尚乾露轉臉對柳夢臺低聲嘆道:“柳老二,老要飯的和牛鼻子交 了幾十年朋友,實在沒有想到他也有這么大火氣,如果再放任他們兩個人這樣硬拼下去,只怕要鬧個兩敗俱傷?!?/p>

  柳夢臺一反平時輕松玩世的態(tài)度,臉色肅穆,點點頭答道:

  “想不到一字神劍的功力,竟也有這等深厚,今夜之局,吉兇實在叫人難料,牛鼻子縱然不死,恐怕也得身受重傷?!?/p>

  只聽公孫明一陣冷笑,雙掌威力大增,張慧龍突現(xiàn)敗象,身子緩緩向地上坐去。

  這一下,儒俠華元再也沉不住氣了,一順鐵骨折扇,就要出手。

  尚乾露搶上一步,拉住華元右腕,冷冷問道:“華老大,你要干嗎?”

  華元臉上滿是焦急,怒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張慧龍危在瞬息,你拉我是不是想要他送命在公孫明手下。”

  江 南神乞冷笑兩聲,答道:“老要飯的眼睛不瞎,你如果真是牛鼻子的朋友,待他死過了再去替他收尸報仇不遲,你認為現(xiàn)在出手是救他嗎?眼前救了他比殺他更使他難過。你別害得他死不瞑目?!?/p>

  華元聽得心頭一驚,暗道:不錯,我此刻如一出手,就害他一生英名盡付東流,救了他,還不如讓他干干凈凈死好些,剛才一時為友情急,幾乎造成一次大錯。

  當下收好折扇,嘆息一聲緩緩又退回原處。

  肖俊、嚴燕兒身軀一動,想往前沖,悟玄子伸手拉住了二人,道:

  “你們盡管放心,不必為你們師父擔憂,不出一頓飯工夫,公孫明必然要敗在你們師父手中?!?/p>

  肖俊、嚴燕兒四只眼一齊投望場中,只見師父已被公孫明雙掌壓力迫坐在地上,不但看不出絲毫得勝跡象,而且所處形勢較剛才尤為險惡,心中大惑不解。

  鐵書生忍不住,問道:“晚輩等自知功淺目拙,看不出師父有半點勝敵象征,尚望老前輩不吝賜教,以開茅塞?!?/p>

  悟玄子道:“表面上看去,令師處在極端劣勢之下,敗象畢呈,很是危殆,其實令師正以精深內功,慢慢消解一字神劍的內家真力,公孫明全力施為,真氣消耗極大,而令師卻以陰柔之力,耗消敵人的陽剛之勁,并未出全力和他相拼……”

  肖俊雖知悟玄子不會欺騙自己,但見師父敗象,心中不免又存著很多懷疑。

  倆人又相持一陣工夫,張慧龍突然大喝一聲,雙掌一振,全身功力突然迸發(fā)。

  公孫明只覺一股潛力逼來,力道雖然不猛,但卻綿綿不絕,循臂而上,自己全身功勁都似被那重疊的陰柔勁力化解消失,心中方知不妙,正待收掌躍退,哪知為時已晚,他剛把力道一收,對方陰柔之力,突然轉成陽剛至猛勁道,只聽公孫明一聲大叫,全身被張慧龍震飛一丈多高。

  這一擊是松溪真人畢生功力所聚,公孫明縱有一身功夫,也是當受不起。

  但他究竟功力非凡,內腑雖被震傷極重,可是仍能把全身真氣運集,暫制住傷勢,不讓發(fā)作,借下落之勢,又向松溪真人撲去。

  張慧龍以先天一元氣功,雖然勝了一字神劍,但他亦消耗真氣不少,公孫明拼盡最后一口元氣,帶內腑重傷反擊,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略一怔神,公孫明已挾風撲到,左手一探,拍向天靈要穴。

  張慧龍一偏頭,讓開要害,右手隨勢穿出,迎擊對方小腹。

  但聽乒乓兩響,張慧龍左肩中了一掌,只打得身軀晃動,骨疼欲折,連退四五步,才把身子站穩(wěn)。

  一字神劍也被張慧龍迎擊小腹的一掌打中,他內腑早已受傷,如何還能再禁得一擊,這一掌打得他真氣消散,大腸寸折,飛出一丈外跌到地上,張嘴噴出數口鮮血。

  乾坤手閔雕一縱身,躍到師兄身側,忍不住兩眼淚下,握住公孫明一雙手問道:“師兄,你傷得怎么樣?”

  只見公孫明兩眼微微睜動,倏睜倏合,聲音十分微弱地答道:

  “我內腑傷得很重,只怕不行了,你們快棄山逃走……”

  話未說完,人已氣絕,可憐一代武林宗師,就這樣埋恨泉下。

  四龍三鳳,一齊撲跪地上,伏尸悲泣,剛才劍光刀影,充滿殺機的廣場上,此刻卻被一種悲愴氣氛籠罩。

  張慧龍緩緩走到公孫明尸體旁邊,臉色十分莊嚴,合掌躬身下拜。

  乾坤手閔雕正站在師兄身側,傷痛欲絕,瞥眼見張慧龍躬身合掌對師兄尸體行禮,滿腔悲傷,突化憤怒,一語不發(fā),欺身直進,運起功力,陡然一掌,劈向松溪真人背心。

  張慧龍見公孫明送命在自己掌下后,心中異常感傷,哪里還會防到乾坤手趁勢偷襲。

  待他警覺到時,閔雕掌勢已快近背心,松溪真人剛才和一字神劍互以上乘內功相拼,最后雖仗先天一元氣功的陰柔之力,破了公孫明的剛猛勁道震傷他五腑六臟,但自己也精疲力盡,閔雕含忿偷襲,出手一擊.又盡了他生平之力,掌勢快極猛極。

  張慧龍要想閃避,已自無及,眼看乾坤手右掌就要劈中后背,突然一陣微風颯然,儒俠華元鐵骨扇也同時遞到,扇鋒直截閔雕右腕。

  閔雕如果不收掌勢,松溪真人自是難逃這一掌厄運,但閔雕在擊中松溪真人后,右腕亦必被華元的鐵骨扇所傷。

  可是,這當兒的乾坤手已橫定了心,寧可右腕被華元點傷,亦要擊中松溪真人一掌。

  這時,尚乾露、柳夢臺亦雙雙躍起,但倆人相距尚遠,自是更無能救援。

  驟聽一聲嬌叱響起,人影閃動,白光電奔,劍勢抖出,架開了儒俠華元折扇,人卻撞在閔雕肘間的曲池穴上。

  這一下電光石火的變化,大出人意料之外,華元、閔雕、尚乾露、柳夢臺,不禁全都一怔,張慧龍死里逃生,更是呆了一呆。

  轉眼望去,只見一個玄裝絕美少女,站在閔雕身側,目蘊淚光,臉上神情若悲苦喜,手橫長劍,櫻唇啟動但卻說不出話,其實她根本就不知說什么才對。

  松溪真人知道是那玄裝少女救了他性命,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只見她眉目若畫,嬌艷欲滴,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剛才見她撲在公孫明尸體上大哭師父,極為哀痛,自是公孫明門下無疑,為什么會突然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張慧龍還未思解出其中原因,卻聽乾坤手怒聲喝道:“賤婢竟敢忘恩負義,叛逆師門?!?/p>

  說著話左手一掌劈去!

  這救助松溪真人的玄裝少女,正是穿云鳳梅影仙,她見恩養(yǎng)自己十余年的師父,死在了那松溪真人手中,實在萬分傷心,雖然她早已對師父倒行逆施,心存不滿,但師恩究竟深厚,怎不傷痛欲絕呢!

  她一面哭著師父慘死,一面又想著自已凄苦可憐的身世,還有那茫茫難測的未來,不知能否和肖郎如愿以償。

  猛然抬淚眼,見師叔臉露殺機,暗中潛運功力欺近張慧龍突然下手。

  梅影仙眼看張慧龍難逃危難,無暇再作多想,一躍而起,劍封儒俠鐵骨折扇,嬌軀卻向閔雕右肘撞去。

  乾坤手吃她左肩撞上右肘“曲池穴”,只覺手臂一麻,功力頓失,但手掌已拍上張慧龍的道袍,如不是穿云鳳挺身一撞,張慧龍不死亦要重傷。

  閔雕雖被梅影仙撞中“曲池穴”,但并未受傷,略一怔神,看清楚了是梅影仙后,不覺大怒,左掌劈出一招“巧打金鈴”,右手已撥出背上吳鈞劍。

  梅影仙縱身讓開一掌后,閔雕劍勢已緊接攻上,唰,唰,唰疾刺三劍。

  穿云鳳雖然手中有劍,但卻不敢和師叔動手,只是一味閃避。

  閔雕連刺三劍,都被她讓過,更是惡火沖天,吳鈞劍忽地變一招“風卷殘云”,振腕掃去。

  這一劍迅快無比,梅影仙閃避已自不及,只得一橫寶劍,準備硬接一招,劍出手,要聞一聲大喝,一團 寒光挾著勁風,由身后激射而來。

  只聽鏘然一響,把閔雕吳鈞劍展開,接著聽得一聲狂笑道:

  “你剛才還未和老要飯的分出勝敗,咱們現(xiàn)在正好再接著動手,令師兄和你兩位師弟,都在鬼門關等你,你如果去晚了,不是害你們苦等嗎?”

  一振腕,蛇頭軟索鏈“穿云取月”,挾著無比的威勢,直對他前心點去。

  梅影仙想起師父十數年教養(yǎng)之恩,自己在他尸骨未寒之時,卻出手救了他的仇人張慧龍,心中一陣慚愧,不再讓避閔雕劈來劍勢,目一閉,靜待劍勢落下。

  但在生死交 界的剎那,她不覺間失口叫出了日夜縈繞心頭的情郎名字:“俊哥哥,我要去了……”

  她這聲俊哥哥,叫得十分清脆,張慧龍只聽得入耳驚心,此刻他心中疑竇,頓時了然,當前的少女出手救他,完全是看在自己徒弟份上……他一時間只管思解心中疑竇,忘記了梅影仙正陷入生死一發(fā)之間。

  儒俠華元早已蓄勢戒備,怕閔雕再突然對張慧龍下手。

  哪知閔雕恨極了梅影仙,一劍絕學,逼退了江 南神乞后,不趁勢攻擊張慧龍,卻揮劍猛向梅影仙劈去。

  華元縱身一躍,鐵骨扇“焦扇逐火”,迎向閔雕右腕脈門點去。

  一個恨極出手,一個蓄勢而發(fā),雙方面勢子均快,閔雕吳鈞劍距梅影仙前胸四五寸時,華元鐵骨折扇,也點到了閔雕手腕。

  乾坤手不挫腕收劍,脈門勢非受傷不可,只得把劍一沉,橫掃梅影仙兩腿。

  但聽一聲大喝:“華老古董快些退下!別讓人家說我們倆人合打一個?!?/p>

  隨著那聲大喝,一柄軟蛇鏈卷地飛到,一陣金鐵交 鳴響聲,震開了閔雕吳鈞劍。

  緊接著一只手,抓住了穿云鳳玉肩一推,直把梅影仙推出八九尺遠。

  閔雕怒叱一聲:“尚乾露,今天不是你就是我?!?/p>

  吳鈞劍“飛瀑流泉”直對前胸點去。

  尚乾露狂笑聲中,施展奪命八鏈,剎那間鏈影縱橫,滿天罩下,閔雕吳鈞劍也舞成了一片白光,和江 南神乞搶攻。

  四龍三鳳中的飛天龍崔海清,在師門學藝時,已對小師妹穿云鳳梅影仙鐘情極深,十余年來對這位小師妹愛護得無微不至,可是郎雖多情,妾卻無意。

  見她突然躍起,擋了師叔一招,心中甚是不解,閔雕連對她施下毒手時,飛天龍心中大抱不平,幾度想出手幫助小師妹,及至聽到了梅影仙失聲叫出俊哥哥時,才激起他心中萬丈怒火。

  他本來早就懷疑小師妹情有所寄,在武當山七星峰時,已看出來一點眉目。

  但他總是自我安慰地想著,兩派仇恨極深,勢難兩立,梅影仙縱是心屬肖俊,也絕難趁心如愿。

  自己再多下一點工夫,奪回芳心并非難事,必要時還可懇求師父出面玉成,梅影仙縱是不愿,也不敢違背師父令諭。

  現(xiàn)師父遭人毒手,求師父玉成之念,已完全斷絕,再聽得她那一聲俊哥哥,不禁心頭怒起,大喝道:“賤婢竟敢叛逆師門。”

  喝聲未絕,手中風翅打穴镢一招“神龍搖頭”,猛向梅影仙攻到。

  崔海清一動手,鬧海龍童慶、雙頭龍龔子亮、小白龍鐘君平、金翅鳳梁秀玉、銀翅鳳賈寶菁,一齊跟著動手,四柄風翅打穴镢,二支寶劍,齊向梅影仙致命所在打去。

  柳夢臺見四龍二鳳全都出手圍攻梅影仙一人,而鐵書生、小乞俠都還站著未動,不由心頭火起,照肖俊屁股踢了一腳,怒道:“人家舍死忘生救了你牛鼻子師父,你們眼看著讓她受人圍攻不救嗎?”

  他這一腳一喝,肖俊當先出手,仗劍一掠兩丈左右,緊接著小乞俠、嚴燕兒、歐陽鶴、黑羅漢,全都亮家伙急躍而上,小乞俠抖動手中飛索五芒球,直奔崔海清當胸點到,嘴里還大聲喝道:“梅姑娘不要慌,小要飯的幫忙來了!”

  穿云鳳梅影仙正凝神運劍,力敵四師兄和兩個師姊的圍攻,聽聞小乞俠一叫,不覺微微一分心神,手中寶劍一緩,崔海清趁勢一招“笑指天南”,猛向她右肩“風府穴”上點去。

  他滿懷妒忌,這一招迅猛至極,小乞俠吃了一驚,右手一震,五芒球索繩陡然放長,一片寒光,挾著銳風點到。

  崔海清十余年心愿成空,早已萬念俱灰,愛恨深重,竟存下了和梅影仙同歸于盡之心,所以,對那劃空點來的飛索五芒球,視若不見,風翅打穴镢一緊,仍照梅影仙的風府穴上猛戳。

  就在這生死一發(fā)之間,陡然見嚴燕兒肩頭一晃,快逾弩箭離弦,直對崔海清撞去,他來不及揮動手中蛟筋龍舌槍,也來不及用手作勢,竟用頭當兵刃,一頭撞在崔海清右臂上。

  這一頭,用了他全身氣力,不但把崔海清手中鳳翅打穴镢撞得失了準頭,而且人也被撞退了兩步。

  更巧的是崔海清右臂被他一憧,手中兵刃不自主直蕩開去,剛好碰在賈寶菁攻向梅影仙那一劍,把穿云鳳由死亡的邊緣中拯救回來。

  不過,嚴燕兒這一招用得驚險至極,梁秀玉掃出劍勢,掠著他背后而過,衣裂皮破,鮮血流出。

  小白龍鐘君平見嚴燕兒能在镢影劍光中,攻了進來,心中吃一驚,反手一招“倒打金鐘”,直攻過去。

  哪知嚴燕兒雙肩一晃,人已從賈寶菁旁側穿了出去,鐘君平一招落空,鐵書生長劍已到,寒鋒閃閃,橫斬右腕,鐘君平橫镢架開,振腕還攻。

  小乞俠雙臂不停揮動,兩只五芒球一左一右,雙雙向崔海清攻去。

  歐陽鶴兩支判官筆“野馬分鬃”,分點鬧海龍童慶“玄機”“肺?!彪p穴,童慶閃身避開,還攻兩招。

  黑羅漢二尺六寸降魔杵接住賈寶菁一支寶劍,嚴燕兒躍出了圈子后,不顧背傷,翻身抖動蛟筋龍舌槍,猛攻金翅鳳梁秀玉,梁文龍揮動銀光刀,和雙頭龍龔子亮打在一起。

  十二個人,分成六對交 手,轉眼間,對拆了十幾個回合。

  雪山派中群寇紛紛亮了兵刃,向場中圍來。

  柳夢臺兩臂一抖,兩只子母鴛鴦圈震起一片虎嘯龍吟之聲 ,叫道:

  “老大,快亮家伙,兔崽子們要群打群攻?!?/p>

  他一嚷,華元果然依言抖開了鐵骨折扇,云夢雙俠聯(lián)袂躍起,向雪山派群寇迎去。

  這當兒,萬永滄已恢復部分體力,睜眼望去,只見雪山派群寇紛紛向場中圍來。

  刀劍電閃,不下數十人,自己這方面,只有云夢雙俠倆人,伸手抓起長劍,一躍而起,長嘯一聲,緊追云夢雙俠身后向群匪迎去。

  悟玄子一皺眉頭,從懷中取出一粒金色丹九,交 給張慧龍,道:

  “這粒九轉丹,是貧道采集百種山花異草制成,服用后不無小補,道兄剛才力斗一字神劍,神氣損耗不少,不宜再出手對敵,貧道代道兄助云夢雙俠一臂吧!”

  張慧龍接過九轉丹,合掌稱謝,悟玄子還了一禮,邁步向雪山群匪迎去。

  且說鐵書生力斗小白龍鐘君平十七八個回合,仍是難分勝敗,這就激起了鐵書生怒火,劍法陡然一變,施出太極慧劍。

  他已得整套劍法中九大絕招之八,運用起來,威勢非同小可,剛攻三劍,鐘君平已手忙腳亂起來

  瞥眼見觀戰(zhàn)群寇紛紛圍來,心頭一急,勾起殺機,長劍一引鐘君平鳳翅打穴镢,振腕演出絕學。

  劍若銀星飛灑,招名“天河倒瀉”,這本是太極慧劍九大絕招之一,鐘君平如何能夠破解。

  但覺銀光繞身耀眼,封架全都不易,略一怔神,肖俊青鋼劍已貼著他風翅打穴镢滑進,只感右手一涼,再也握不住手中兵刃,原來他右手四指,已被肖俊長劍削掉,自是無法再握兵刃。

  緊接著一陣刺心的劇疼,臉上汗水滾滾而下。

  肖俊心地仁慈,不肯再下毒手,橫劍喝道:“你快逃命去吧!站這里等死嗎?”

  鐘君平回顧了師父尸體一眼,長嘆一聲,雙目淚下,左手緊扣著右手傷處,挺胸答道:

  “我學藝不精,死而無憾,你只管動手殺了我吧!”

  話說完,閉目以待。

  肖俊略一沉思,道:“你既然感戴師恩,存心殉身,我只有成全了你?!?/p>

  說罷,舉手一劍刺去。

  突然間,斜刺飛過來一道寒光,架開了肖俊長劍,鐵書生轉臉望去,看接架自己長劍的人正是梅影仙,不覺微微一怔。

  梅影仙自被嚴燕兒冒死搶救之后,一直就呆站在旁邊觀戰(zhàn),目睹著恩師橫陳尸骨,不禁凄然神傷,止不住奪眶熱淚,順腮滾下。

  鐵書生一招“天河倒瀉”削斷了鐘君平四個手指,逼落他手中兵刃,但也把穿云鳳梅影仙由痛苦中驚醒。

  她轉臉望時,正見肖俊舉劍向小白龍鐘君平刺去,這才一躍而上把肖俊長劍架開,凄然一笑,道:“俊哥哥,我求你一件事情,不知你能不能答應?”

  肖俊道:“只要我能夠辦到,無不依從,什么事?你說吧。”

  梅影仙道:“我要你放走我四師兄。”

  肖俊點點頭,向旁邊一閃,讓開一條出路。

  梅影仙滿眼淚光,轉臉對鐘君平道:“四師兄,你已戰(zhàn)至斷指濺血,總算酬償了師父教養(yǎng)之恩,你已無法再和人動手過招了?!?/p>

  鐘君平睜開眼睛,苦笑道:“你要勸我逃走?”

  “我自知罪孽深重,難以見諒師兄,但你閉目受戮,也沒有使師父返魂重生!”

  鐘君平長嘆一聲,道:“閔師叔和三位師兄及兩位師妹都在苦戰(zhàn),我何忍獨自逃走?”

  梅影仙目光流動,橫掃全場一周,只見一片刀光劍影,雙方正打入緊要關頭,各以生平絕學求勝,激烈絕倫,觸目驚心。

  武當派人數雖少,但武功大都是登峰造極,雪山、崆峒兩派的人數雖多,可是一字神劍公孫明、八臂哪吒周金鵬、三手真人于天豪幾個高人傷亡后,所余高手,只有閔雕、呂萱和閉眼僵尸苗一飛等幾個,余下均難和武當派來人對抗。

  梅影仙看過了交 手情形,已知今晚上愁云崖決難保得,不由暗暗嘆息一聲。

  就在她嘆聲未落之際,突聞得一聲大喝道:“老要飯成全你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悶哼,梅影仙轉臉望去,只見師叔閔雕,臉色鐵青,左臂軟軟垂下,手中吳鈞劍也落在地上,看樣子傷得不輕。

  梅影仙來不及多作思索,縱身一躍飛落在閔雕面前,滿含淚光,對尚乾露道:

  “請老前輩手下留情,晚輩愿替師叔領罪,殺剮任憑老前輩動手,但望能放我?guī)熓逡粭l生路?!?/p>

  尚乾露一皺眉頭道:“要是我老要飯的敗到你師叔手中怎么辦呢?老要飯的沒有你這樣舍命敬師的女弟子,那不是要白白賠上一條命嗎?”

  梅影仙淚若泉涌,撲身跪倒,嗚咽著說道:

  “晚輩幼承恩師收歸門下,十余年教養(yǎng)之恩,地厚天高,我不能身殉師恩,已落得罵名千古,何況我……”

  尚乾露搖搖大腦袋,接道:“不要說啦,老要飯的最是見不得你們女娃兒哭哭啼啼的那一套,念你一番孝心,老要飯的破例做次好人。”

  狂笑一聲,縱身躍起,右臂揮處,軟索蛇鏈卷起一陣風聲。

  接著又一個騰躍,人已四丈開外,蛇鏈落處,慘叫隨起,一個雪山賊徒被江 南神乞一錘打得腦袋橫飛。

  柳夢臺大笑道:“華老大,不得了,老要飯的一出手就發(fā)利市,咱們不能留給老要飯的話把兒!”

  說著說著,子母鴛鴦圈連演三招絕學,金鐵大震聲中,另一個雪山黨 徒,被擊中前胸,當場倒地氣絕。

  悟玄子獨戰(zhàn)呂萱和十幾個雪山黨 徒圍攻,這位風塵奇人,心地慈善異常,雙掌飛舞,逼住群寇,但始終不肯施下毒手。

  他本想使群寇知難自退,哪知動手到十五回合,群寇仍是猛攻不舍。

  這一來,不禁激起悟玄子心頭怒火,長眉一揚,呼呼劈出兩掌,震飛兩個匪徒手中兵刃,他雖然動了怒意,但仍是不肯傷人。

  可是悟玄子這兩掌,卻引了金眼神佛呂萱的殺機,暗中凝神提氣,運起五毒掌力,陡然大喝一聲,兜頭一掌向悟玄子劈去。

  一股潛力挾著腥風,當頭罩下,其勢迅猛至極。

  悟玄子是何等人物,呂萱五毒掌力剛一發(fā)出,已警覺到,他雖有一身精深內功,但也不敢硬接呂萱奇毒掌力,閃身一躍,避開五尺。

  呂萱這一運用五毒掌力,招惹起了悟玄子的真火,冷笑一聲道:

  “你既然練成這等陰毒掌力,存心不問可知,貧道今于要開殺戒了?!?/p>

  左手袍袖一拂,打出內家罡力,震飛兩柄劈來單刀,右手虛空一揚,猛地劈去。

  這一記劈空掌,力道奇猛,一股罡風,排山倒海般直撞過去,呂萱雙掌合胸,平推而出,同時身子也凌空而起。

  他自知功力不敵,決難硬接,所以,在雙掌推出之后,人也跟著躍起。

  心中早已打好主意,想借悟玄子這一記劈空掌,脫身逃走,自崆峒派幾位高人先后被殲之后,他已看出苗頭不對。

  但他身為愁云崖分堂首腦,如果事先逃走,又怕落人話柄,不走則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他想借接擋悟玄子劈空掌力機會,裝做不支受傷,好借故脫身。

  哪知悟玄子發(fā)現(xiàn)他練有五毒陰風掌后,心中大為憤怒,劈出的一記掌力,雖非畢生功力所聚,但已用了六成以上真力,呂萱如何承受得住。

  剛和悟玄子劈出罡力接觸,已覺出不對,再想收掌,哪里還來得及,只震得兩臂一麻,雙腕一陣劇疼,腕骨已被震斷,全身真氣亦被震散,躍起的身子也掉了下來。

  最慘的是他劈出的五毒陰風掌力,也被悟玄子內家罡力彈回,反向自身內腑攻去。

  這時,呂萱已無法自閉要穴阻擋五毒回擊,知難幸免,想到五毒攻心的慘狀,更是肝膽碎裂,厲嘯一聲,轉身狂奔而去。

  悟玄子劈空掌震傷了金眼神佛,也震住了雪山群匪,紛紛后撤奔逃。

  尚乾露蛇鏈一招“探臂引龍”,狂笑聲中,又斃了一名雪山匪徒,柳夢臺不甘落后,子母鴛鴦圈一招“雙龍搶珠”,打碎了一個匪徒的天靈蓋。

  余下的人,哪里還敢戀戰(zhàn),一哄而散,四面分逃。

  尚乾露、柳夢臺揮動兵刃要追,卻被悟玄子勸住,瞬息之間,群寇已逃得干干凈凈,單單余下閉眼僵尸苗一飛和三龍二鳳還在拼命苦戰(zhàn)。

  苗一飛被儒俠華元的鐵骨扇,圍在一片光影之中,雖早已無斗志,但卻無法脫身,只有拼命苦撐。

  三龍二鳳也都被武當派幾個小俠、黑羅漢、小乞俠等逼得險象環(huán)生。

  梅影仙滿眼淚水,在替乾坤手包扎傷勢,原來他左肩骨被尚乾露軟索蛇鏈打碎。

  她剛替師叔包扎好傷勢,忽又聞一聲慘叫傳入耳中,轉臉看時,鬧海龍童慶被歐陽鶴右手判官筆點傷右腿,鮮血泉涌而出。

  梅影仙目睹幾個師兄師姐,再戰(zhàn)片刻,只怕都得傷亡,芳心中大是焦急,一個縱身躍到了張慧龍身邊,拜倒地上。

  她還未開口,張慧龍已搶先道:

  “你有什么話,請起來說,是不是要放去你幾個師兄師姐?”

  梅影仙泣道:“晚輩自知所請大過,但望道長能網開一面,放走我?guī)熓搴蛶孜粠熜謳熃?,我愿代他們受過?!?/p>

  張慧龍微微一笑,緩緩移到肖俊旁側,望著鐵書生道:“你要他們全都停下手來?!?/p>

  這時,他損耗的元氣已經復元不少,聲雖不大,但卻是清徹悠揚。

  肖俊哪里敢不聽吩咐,立言喝止住歐陽鶴、小乞俠等。

  這當兒,三龍二鳳都已戰(zhàn)得筋疲力盡,歐陽鶴、小乞俠等停手不攻,他們自是求之不得。

  張慧龍回頭對梅影仙道:“他們都已暫時停手,姑娘有什么事,盡管對他們講吧!”

  梅影仙對幾位師兄、師姐,每人行了一禮,說道:“愁云崖大勢已去,雪山派中的人早已借機會溜走,各位師兄、師姐,再戰(zhàn)下去,亦無甚意義,不如早些回山去好些?!?/p>

  話到這兒,倏然住口,盈盈下跪,對公孫明橫陳尸體連拜三拜。

  四龍二鳳心中都明白,這是他們最后逃命機會了,錯過這個機會,只怕再難活著離開愁云崖。

  他們互相交 換幾眼,目光一齊轉注師叔乾坤手閔雕身上。

  但聽乾坤手一聲長嘆,轉身向前走去。

  四龍二鳳魚貫跟在身后,緩步相隨。銀翅鳳賈寶菁從梅影仙身側經過之時,低聲對穿云鳳道:“師妹,你要多珍重了……”

  梅影仙凄然一笑,道:“小妹罪深孽重,實愧對恩師一番教養(yǎng)……”

  她話還未落,崔海清陡然轉身一躍,欺到身側,冷冷地問道:“怎么,你不走了?”

  梅影仙道:“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還是我不出一句話來。

  崔海清冷笑一聲,道:“還是讓我替你說罷,你要背叛師門,轉投到武當門下,好和那姓肖的相廝守?!?/p>

  梅影仙臉色一變,正想發(fā)作,轉臉見諸坤等一個個面現(xiàn)怒色,心知一發(fā)作對崔海清大是不利,強按下心頭怒火,搖搖頭,道:“大師兄,你快些走吧!你看閔師叔已到數十丈開外了?!?/p>

  崔海清冷冷道:“師父恩養(yǎng)你十幾年,現(xiàn)在恩師尸骨未寒,你就忍心叛離師門嗎?”

  梅影仙被他問得垂下頭,默默無言。

  崔海清看她已經心動,長長嘆口氣,又道:“如今師父和周、于兩位師叔都已遭人毒手,只余下閔師叔,還傷了一條左臂,今后能否重振我們崆峒派的聲威,全仗我們兄弟姊妹七人,師妹武功最好,但卻不肯和我等回山?!?/p>

  梅影仙突然一正臉色,隨手抹去淚痕,冷冷答道:“你勸我相隨回山,當真是為了崆峒派未來門戶著想嗎?只怕你另有用心,大師兄,十年余來,我們朝夕相處,我對你了解很深?!?/p>

  崔海清臉色一變,道:“那么師妹是不肯回山了?”

  梅影仙道:“什么事都不能勉強,你何苦自找煩惱?”

  崔海清淡淡一笑,轉身而去,剛走兩步,倏然一個轉身,風翅打穴镢,猛的橫掃一招“排山填?!保泊蛑斜P。

  雙方距離既近,發(fā)難又很突然,雖有很多高手,一時間,也救援不及。

  梅影仙雖知大師兄恨透了自己,但他不動聲色地陡然發(fā)難,倒非意料所及。

  待發(fā)覺要躲,哪里還來得及,風翅打穴镢挾著一股銳風,掃中了她的右臂,寒芒過處,鮮血噴射,只聽梅影仙哎呀一聲.寶劍也脫手落地。

  這一镢,本可把梅影仙置于死地,但他在打穴镢出手之后,心中忽生了憐惜之情,那迅如電光石火的一擊,也隨之一偏,梅影仙才得逃命镢下。

  這本是瞬息間的事情,崔海清還未來得及轉第二個念頭,肖俊已虎撲而到,出手一招“分浪斬蛟”,把崔海清逼退一步。

  他目睹梅影仙負傷之后,心中十分急痛,出手再也不留余地,長劍左掃右劈,又連續(xù)攻出三招。

  這三劍凌厲至極,崔海清根本就沒有還手機會,已被鐵書生圈入了一片劍風之中。

  小乞俠、歐陽鶴、梁文龍、黑羅漢,都亮了兵刃,圍守四面,一個個怒形于色。

  嚴燕兒在肖俊出手的同時,躍到梅影仙的身后,他年紀幼小,百無禁忌,一伸手按在梅影仙右肩后“風府穴”上,叫道:“姊姊不要動,讓我先替你包扎好傷處,再請萬師叔給你療治。”

  梅影仙傷勢很重,疼得她一張粉臉變成了慘白色,一滴滴淚珠兒,順腮而下,但她卻仍咬著牙關不肯出聲。

  嚴燕兒仔細查看她的傷勢后,不禁由心底冒上來一股寒意,只見傷口由小臂直達肩頭,血若泉涌,染紅了她半個身子。

  他掏出絹帕,捆住她傷處,嘆口氣道:“你傷得很重,快些運氣閉穴,止住血道,別讓血出得太多?!?/p>

  梅影仙強忍傷疼,搖搖頭笑道:“小兄弟,別費心了,只怕我這條右臂要成殘廢?”

  嚴燕兒正待答話,儒俠華元和萬永滄已雙雙躍到,萬永滄取出兩粒丹丸,交 給穿云鳳服下,然后又從身上取出一大包白色藥粉,命嚴燕兒替她敷在傷處。

  儒俠華元對嚴燕兒道:“快扶她到清靜的地方休息一下,你萬師叔的止血生肌散,雖是圣靈藥品,功效奇大,但她傷得太重,如果她不能心平氣和,拋去雜念,調息靜養(yǎng),使傷筋在一個時辰內相繼一起,那條右臂就算完了?!?/p>

  梅影仙如何會聽不出華元話中含意,那番話明是對嚴燕兒,其實是說給她聽,聽完話立時轉身對華 元、萬永滄躬身一禮,說道:“承蒙兩位老前輩援手相救,使晚輩保得右臂……”

  她話未完,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響起,梅影仙轉臉望去,只見鐵書生橫劍而立,滿臉寒霜,飛天龍崔海清一條左膀,被齊肩斬落,右手風翅打穴镢,也丟落在地上,全身顫抖,面無血色。

  梅影仙目睹眼前慘狀,芳心中大為震動,一時間腦際中浮現(xiàn)出崔海清相待的諸般好處,顧不得自己傷勢,驚叫一聲,直撲過去,左手一伸,扶住崔海清哭叫道:“大師兄,大師兄……”

  崔海清十余年來,從未能一親芳澤,現(xiàn)在被梅影仙半扶半抱著,只覺得她身上一種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

  那幽香減去了他不少痛苦,不禁有點受寵 若驚,一咬牙忍著傷疼,笑道:

  “師妹,我剛才失手傷了你,是不是傷得很重?”

  梅影仙道:“不要緊,可是你自己的一條膀臂,怎么辦呢?”

  崔海清縱聲大笑道:“失去一條膀臂,也死不了,你不必為我擔心?!?/p>

  梅影仙凄婉一笑道:“這十余年來,你對我處處愛護,但我卻對你冷漠異常,如今又害你失了一條膀臂,我心里慚愧死了!”

  崔海清被她一陣軟語說得不知如何應付,搖搖頭笑道:

  “這都是我自己找的苦吃,哪里能夠怪你……”

  嚴燕兒看梅影仙忽然和崔海清親熱起來,心中甚是不解,慢慢地走到了諸坤身邊,低聲問道:“小要飯哥哥,那位姑娘不是和我大師兄很要好的嗎?”

  諸坤點點頭,道:“不錯?!?/p>

  嚴燕兒道:“那她怎么又和她師兄親熱起來了?”

  小乞俠道:“女人的心,最是難以捉摸!這等事嗎?小要飯的從未經過,你要是不問你大師兄,等回武當山時,去問你秋哥哥吧!”

  嚴燕兒道:“她見我大師兄斬斷了她師兄一條膀臂,所以心里恨上我大師兄了,唉!這也不能怪她,他們兄妹相處了十余年,自然要有些情義?!?/p>

  倆人談話聲音,愈來愈大,肖俊聽入耳中不少,轉臉看師父,靜靜地站在旁邊,臉上既無怒意,也無歡愉之色,看情形,他是存心要看鐵書生如何來處理這件事情。

  目前情景確使鐵書生大感為難,梅影仙同情崔海清生出的憐惜之情,肖俊相當尷尬,面對著這種場面,使素來機智的鐵書生也難定主意。

  他心中風車般打了幾百個轉,仍想不出妥當的辦法,嚴燕兒幾句無心之言,觸動了肖俊的靈機。

  遂走近梅影仙,深深一揖,笑道:“令師兄斷臂之傷,十分嚴重,你們有著十余年同門之誼,于情于理,都應該送他一程。”

  幾句話,說得非常婉轉,但梅影仙卻聽得呆了一呆。

  肖俊陡然一躍而上,點了崔海清兩處穴道,止住他泉水般急涌的鮮血,然后又從神醫(yī)俠萬永滄處,討來些止血生肌散,替他包扎好傷勢,笑道:“令師叔和你幾位師妹,恐都已到了山下,崔兄也早些請便吧!”

  飛天龍伏身揀起被斬斷的一條手臂,轉身而去。

  這時,雪山、崆峒兩派的人已走得一個不剩,單余下了梅影仙還站在當地發(fā)呆。

  稱雄川東數年之久的愁云崖,半夜間瓦解冰消,只余下青山依舊,綠水無恙。

  張慧龍望著公孫明橫陳的尸體,心中感慨萬千,這一代武林奇杰,只因一念錯動,落得個橫尸寒山。

  他命肖俊等用兵刃挖了一個大坑,把一字神劍公孫明、八臂哪吒周金鵬、三手真人于天豪等三人的尸體合葬在一起。

  尚乾露看不慣張慧龍的舉動,一拉柳夢臺,低聲道:

  “牛鼻子想積點陰德,將來好修正成果,但我老要飯的看不慣這些,咱們去放它一把火,燒掉這座賊窩子,免得留給黑道人物們一處嘯聚之所?!?/p>

  柳夢臺笑道:“咱們倆是英雄所見略同?!?/p>

  說罷,和尚乾露聯(lián)袂悄然而退。

  倆人一個從后寨往前放火,一個由前寨往后面燒,這等絕峰之顛,山風異常強勁,風助火勢,剎那間烈焰騰空。

  張慧龍一皺長眉,抬頭望去,看見尚乾露和柳夢臺鼓掌大笑而來。

  大家都在注意那沖天火勢時,卻有個人借機會悄然而去。

  她滿懷一腔愁苦悲傷,偷偷地瞅了肖俊幾眼,只見鐵書生端立師父身側,仰臉望著那沖天火光,半晌工夫,連動也未動一下。

  梅影仙心中明白是剛才她對大師兄崔海清過份的關懷,刺傷了肖俊的心,她想叫他過來,詳細解說明白。

  但卻提不起這份勇氣,在那樣多的人面前,她被一種少女的羞赧約束著。

  這情景已使她無法忍受,另一個念頭又閃展腦際,她看到張慧龍對師父的尊敬,芳心中更是惶愧,武林中人,最講尊師重道,但她卻救了殺死師父的仇人……她覺得愧對師父陰靈,又感到無法消除肖郎心中疑竇,芳心千回百轉,無以排遣愁懷。

  她愈想愈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暗暗嘆息一聲,忖道:我就求得俊哥哥諒解,也難免被他一般兄弟朋友輕視,如其日后受人冷眼,倒不如早些死了好些。

  想到死字,登時感覺萬念俱灰,趁眾人專注那燭天火勢時,悄然溜走。

  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小乞俠諸坤的眼中,這位在江湖上出了名的鬼精靈,一直冷眼在觀察著她的舉動。

  他看著她望著肖俊背影暗彈淚珠,看著她悄然退去的黯然神色。

  他趕忙一拉嚴燕兒,低聲說道:“咱們兩個人去做件好事,你去不去?”

  嚴燕兒一臉茫然答道:“什么好事,你先說給我聽聽?”

  諸坤笑道:“去救人?!?/p>

  嚴燕兒大眼睛掃視一遍,看幾個同來師兄都在,奇道:

  “去救什么人?我們來的人,不是都在這里嗎?”

  小乞俠雙目一翻,道:“我要你去救人,決錯不了,你究竟去不去?”

  嚴燕兒知他心計最多,又素不打謊語,點點頭,道:“好吧,我跟你去!”

  當下倆人一先一后,順著梅影仙去路追去。

  穿云鳳心中填滿了痛苦、煩惱,既傷師父慘死,又痛失意肖郎,這半夜之間,連遇大變,就是生性剛毅的男人也受不了,何況她是個年輕女子。

  她心中洶涌出千般事端,都又是那等凄慘,只覺這茫茫天地之間,沒有一個能呵護愛惜她的親人,沒有一塊地方可以使她安身立命,斷腸情場,飄零身世,這悠悠歲月,如何度過……

  一面走,一面涔涔淚下,當真是腸轉千折,心傷百回。

  嚴燕兒和諸坤追過了一個山角,已望見她凄涼的背影,這時,天色已五更過后,東方天際泛出一片魚肚白色,晨風吹拂著她零亂的長發(fā),倍增凄然之感。

  嚴燕兒一揚手正要高聲喊叫,卻被諸坤一把拉住,道:“不要驚勸她,咱們看看她究竟會干什么的?”

  倆人跟在她身后,繞過兩片樹林,來到一處斷崖所在,那斷崖邊,生著一株千年古松,半個樹身,延伸到崖壁外面。

  小乞俠拉著嚴燕兒,提氣凝神,追到梅影仙身后丈余之處,借一塊大巖石,隱藏住身子。

  若在平時,梅影仙定可發(fā)覺,但此到她正值心煩意亂,傷痛交 加之際,耳目早已失了靈敏,倆人到她身后,她卻絲毫不覺。

  諸坤探頭向下看去,只見那懸崖,下臨千丈深壑,立壁內陷,不禁心頭一震,暗暗想道:

  此處形勢,這等險惡,她如跳崖尋死,加何能搶救得及……

  小乞俠心中念頭還未轉完,突聽梅影仙長長嘆息一聲,盈盈跪倒,仰臉望天,淚若泉涌,單手撫心,高高禱道:“皇天啊!皇天啊!

  你為什么降給我一個弱女子這么多苦難,肖郎??!我今生已無福與你白首,愿來生梅影仙仍是女兒身,侍奉箕帚?!逼矶\完后,霍然起身,躍向懸崖。

  小乞俠、嚴燕兒雙雙大吃一驚,想待躍身相救,但哪里還來得及,只嚇得倆人都出了一頭冷汗。

  只見梅影仙躍到那懸崖邊緣后,突又停止身子,退了回來。

  嚴燕兒隨手抹去臉上冷汗,心道:“原來她并不想死?”

  小乞俠一皺眉頭,心中也是不解她為什么陡然收住不跳,暗道:莫非她改了主意不成。

  只見梅影仙伸手從頭上取下金簪,在樹上寫了幾個字后,把金簪釘在樹上,然后向懸崖走去。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倆人隱在大石后面,把梅影仙的舉動看得十分清楚。

  只見她緊顰著黛眉,神情凄傷,但在凄傷中又透著一臉堅毅之色。

  小乞俠鑒貌變色,已看出她存了必死之志,來不及招呼嚴燕兒,當先一躍而出,快如弩箭離弦,直向梅影仙身后撲去。

  嚴燕兒跟蹤躍出,他年輕心急,哪能沉得住氣,人躍到隱身大石后,高聲叫道:“姊姊,死不得……”

  這一聲姊姊,梅影仙忍不往回頭一看,就這一看之勢,小乞俠已飛近身側,右手一探抓下。

  哪知穿云鳳尋死之心已決,嬌軀一閃,道:“兩位盛情,我只有來生報答了!”

  諸坤探手一把,被梅影仙閃身避開,手指掠衣掃過,竟沒有抓住。

  她借那一閃之勢,已到了相距懸崖三尺之處,小乞俠心頭大急,正待縱身,冒險搶救。

  突見眼前人影一閃,不知嚴燕兒用的什么身法,竟搶到了他的前面。

  嚴燕兒來不及出手救人,心里一急,一錯身,竟搶到斷崖邊緣,攔在梅影仙的前面。

  梅影仙正要縱身撲崖,突見人影晃動,嚴燕兒已攔在前面,她要向前一撲,勢非要把嚴燕兒一起撞下懸崖不可,只好一沉真氣,把已經躍起的身子收住。

  定神看去,只見嚴燕兒腳觸地之處,正在懸崖邊緣,晨風吹得他衣袂和頭上散發(fā)飄動。

  只要嚴燕兒再多往前進一步,就得葬身那千丈絕壑,看上去驚心動魄,只感動得她淚水奪眶而下,無限驚急地叫道:“小兄弟,你!

  你快些過來!”

  嚴燕兒回頭看了一眼,嚇得他那張勻紅小臉變了顏色,一伸舌頭,撲到梅影仙身邊。

  他心里還怕她存有尋死之意,兩臂一張,抱住了梅影仙的柳腰,說道:

  “我要你答應我,不要再心存死念……”

  始才那回頭一望,心中余悸仍存,說話聲音,仍微微帶著驚顫。

  柳影仙被他攔腰抱住,心中十分羞急,但又知他全是一片好意,不好掙扎發(fā)怒,只得紅著臉低聲道:“快些放開我,我答應你不尋死了?”

  嚴燕兒松開手退了一步,轉臉見諸坤瞪著一對炯炯的猴眼,望著他發(fā)呆。

  梅影仙尋死念頭消失之后,支持她身體的緊張潛力也隨著平息下來,只感右臂傷處一陣急疼刺心,粉臉上汗水如雨。

  小乞俠長長嘆了一口氣,對嚴燕兒道:“小兄弟,今夜之中,小要飯的算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啦,你剛才用的什么身法,怎么我就看不出來?”

  嚴燕兒一眨大眼睛,笑道:“那叫移形換位,是紅姊姊傳給我的,今晚上我已用了兩次,都是用來相救這位姊姊。”

  說完,一臉歡悅之色,望了梅影仙一眼。

  小乞俠嘆道:“那移形換位身法,雖然精奇,但使我心折的還是你的膽氣,出手于劍光镢影交 飛之中,救人于萬丈絕壑邊緣,生死一發(fā),驚險極端,小要飯的就不信我自己也有這份膽氣。你大師兄出道江湖,不過兩三年,就名聞遐邇,但在我小要飯眼中看去,你將來要比他還強上幾分?!?/p>

  嚴燕兒被小乞俠一陣恭維,不禁雙頰泛紅,搖著頭笑道:

  “我怎么比我大師兄呢?他人好本領大,比我強多了?!?/p>

  突聽小乞俠大聲笑道:“梅姑娘,你回頭看看什么人來了?”

  嚴燕兒和柳影仙面對站著,正好被她的身子攔住視線,聞言側頭一看,鐵書生已到了四五丈處,穿云鳳心中雖已明白小乞俠說的是誰,她卻還是忍不住回頭望去。

  只見鐵書生背插寶劍,如飛而來,瞬息來到了幾人身邊。

  小乞俠伸手拉住嚴燕兒,笑道:“小要飯的從今天起,要多和你親近親近!”

  不容嚴燕兒說后,右臂一用力,把嚴燕兒帶了四五步,倆人手拉手,急奔而去。

  懸崖上,只留下了鐵書生和梅影仙兩人。

  梅影仙心中賭氣,一言不發(fā),鐵書生只得先開口,笑道:“你臂上的傷勢,現(xiàn)在疼不疼?”

  梅影仙道:“怎么不疼?”

  肖俊道:“那得趕快服藥,本來我萬師叔的生肌止血散,功效很大,只因你在服藥之后,不肯靜心休息,所以又疼起來了?!?/p>

  梅影仙道:“你不知道我右臂要成殘廢?”

  鐵書生吃了一驚,道:“是我萬師叔對你說的嗎?”

  梅影仙冷笑一聲,道:“我自己知道,我大師兄那一镢傷到了我的筋骨?!?/p>

  肖俊臉色一正,淡然一笑,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把我肖俊看成什么人了?”

  梅影仙一陣傷感,兩行情淚順腮而下,幽幽長嘆一聲,說道:

  “我知道,你心里已愛上我了,可是我這時心亂得很,什么事都沒有去想它,我?guī)煾笍男【桶盐叶黟B(yǎng)長大,而我卻救了殺死他的仇人,同門的師兄師姐們恨我,夭下武林同道罵我,你也不諒解我,這叫我怎么還能活得下去?!?/p>

  肖俊聽她婉轉如泣的一陣訴說,想想當時她處的情景,實在難怪她情態(tài)失常。

  當下點點頭笑道:“你當時處境,實在很難,如果是我,只怕當場就急死了!”

  梅影仙聽完話,心里一寬,突感臂傷處一陣急疼,人幾乎暈了過去。

  肖俊一上步,把她扶住,問道:“你臂傷疼得利害嗎?”

  梅影仙忽然想到了斷去手臂的殘廢之苦,心中又急又怕,伏在肖俊懷中,哭道:

  “剛才我有心尋死,什么也不怕,現(xiàn)在你原諒我了,我心里忽然害怕起來了。”

  肖俊輕輕摟住她的嬌軀問道:“你害怕什么?”

  梅影仙道:“我害怕右臂會真的斷掉!”

  鐵書生伏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你就變成聾、瞎、跛、啞之人,我還是一樣地愛你。”

  梅影仙口中嚶了一聲,緊偎入肖俊懷中。

  鐵書生替她整理頭上亂發(fā),忽然發(fā)現(xiàn)了她頭上沒有椎發(fā)玉簪,道:“你的玉簪呢?”

  梅影仙道:“我用的是金簪!”

  肖俊道:“不管是金簪、玉簪,反正是丟啦!”

  他伸手想把自己頭上椎發(fā)簪子拔下,卻被梅影仙伸左手,拉住他手腕,道:

  “不要亂了你自己的頭發(fā),我的金簪在那大樹上釘著,你去給我取下來。”

  這時,太陽已經出來,金黃色的光芒,照著那千年古松,肖俊抬頭望去,果見一支金簪釘在樹上。

  他拉著梅影仙,一起走到那古松下面,只見釘著金簪的樹干處,刻著二行小字:

  愿來生仍是女兒身,剪燭輕語訴肖郎。

  那字跡寫的很整齊,似乎在寫字之時,心中一點也不激動,紊亂,如無必死之心,實難有這等鎮(zhèn)靜態(tài)度。

  肖俊拔下金簪,替她理好亂發(fā),轉臉見嚴燕兒急奔而來。

  他一口氣跑到倆人身側,笑道:“我給師嫂送藥來了!”

  說完后,揚了揚手中兩粒丹丸。

  肖俊聽得臉上一熱,皺皺眉頭,微帶怒意責道:“燕弟,你怎么越來越膽大,越長越頑皮了?”

  梅影仙卻聽得雙頰緋紅,心中暗暗歡喜。

  嚴燕兒看大師兄臉上有了怒意,倒不敢再嬉皮笑臉,眨眨大眼睛,道:

  “這都是小要飯哥哥教我說的,這兩粒丹丸卻是萬師叔叫我送來,他說梅姑娘傷骨很重,又未遵照他所囑,拋去心中雜念,調息靜養(yǎng),恐怕傷勢會轉惡化,要我先送兩粒藥來給她服下,穩(wěn)住傷勢……”

  他話說到這兒,瞥見梅影仙臉上神色不對,突然住口。

  穿云鳳側臉望了肖俊一眼,問嚴燕兒道:“萬老前輩有沒有告訴你?說我的右臂要成殘廢!”

  肖俊站一側急忙以目示意。

  嚴燕兒搖搖頭,答道:“沒有,萬師叔對我說,等一下,他再給你詳盡地查查看?!?/p>

  梅影仙幽幽嘆息一聲,黯然垂頭。

  嚴燕兒看她可憐神色,也不禁泫然欲泣,他長長嘆口氣,道:“等我回到武當山,我一定找秋哥哥給你討一粒大還丹吃!”

  梅影仙只聽得熱淚盈眶,說道:“小兄弟,你今天三番兩次救我,真叫我不知道如何報答?!?/p>

  嚴燕兒笑道:“那是最容易不過的事了,你有什么好的本領,傳我一點就行啊!”

  梅影仙嘆道:“你的本領比我還大,我哪里有什么絕學傳給你……”

  話至此處,頓一頓,道:“我就把僅有的一點壓箱底本領,鳳尾奪命針傳給你吧!”

  嚴燕兒高興得跳了跳腳,笑道:

  “大師兄會打金錢鏢,百發(fā)百中,秋哥哥會打銀蓮子,小要飯哥哥更兇了,身懷七孔黃蜂針筒,武林中聞名喪膽,姊姊傳給我鳳尾奪命針,那……”

  他話未說完,歐陽鶴和諸坤聯(lián)袂奔到,歐陽鶴先對肖俊躬身一禮,然后又對梅影仙拱拱手,說道:“幾位師長都已到了山口,等師兄和梅姑娘一起動身。”

  肖俊臉色微微一變,似想追問什么,但卻沒說出口,回頭招呼梅影仙,一齊向前走去。

  歐陽鶴搶在前面帶路,到了山口,果見悟玄子、張慧龍、云夢雙俠等,都站在那里,遠眺愁云崖四周景物,黑羅漢三寶和尚身旁放著一個繩索重重捆綁的人,梅影仙定神一看,正是閉眼僵尸苗一飛。

  原來梅影仙在告求松溪真人張慧龍釋放閔雕及幾位師兄師姐時,苗一飛也被儒俠華元點中了穴道,柳夢臺心知閉眼僵尸生性兇殘,留在世上有害無益,一縱身躍過去,掄起右手子母鴛鴦圈,就想砸下。

  華元阻住道:“縱然他不是好人,但他一身武功,就目前武林上說,亦可名列高手,咱們廢了他一身武功,讓他今后沒法子再做壞事,也就是了?!?/p>

  柳夢臺忽地心中一動,忖道:“苗一飛素受一字神劍和閔雕倚重,夜襲翠華山莊一事,此人諒必在場,不如問他一問!”

  立時冷笑一聲,道:“此人出道江湖之后,殺人無算,你留他一條命何異害善,這人交 給我啦,你就不要多管?!?/p>

  柳夢臺一腳踢活苗一飛被點穴道,又立時踏在他前胸,冷冷問道:“閔雕夜襲翠華山莊,你去還是沒去?”

  閉眼僵尸冷笑幾聲,道:“去了又怎么樣?”

  柳夢臺伸手點了他兩處穴處,黑羅漢三寶搶過來把他捆好,笑道:“柳師叔,我替你老人家?guī)е榔?,好嗎??/p>

  柳夢臺沖著尚乾露一豎大拇指,道:“嗬!小和尚不比你教出來的小要飯的差!”

  尚乾露晃晃大腦袋,道:“你高興什么?苗一飛又不是正人君子,你就是把心肝挖出來!

  只怕也難慰人家九泉陰靈!”

  柳夢臺來到和楊霸宇相遇之處,把苗一飛捆綁一棵松樹上,一掌震斃,并遙空拜祝了楊霸宇的陰靈,才繼續(xù)向前趕路。

  一路上嚴燕兒替梅影仙換藥包傷,極其用心,再加萬永滄、華元,兩位當代名醫(yī)指點用藥,梅影仙臂傷雖重,也逐漸好了起來。

  這天,回到了武當山七星峰,追風俠禿頭勝衛(wèi)親率二、三兩代弟子列隊迎出三元觀。

  這時勝衛(wèi)傷勢尚未全好,步履之間,仍現(xiàn)蹣跚之態(tài)。

  一行人剛進了三元觀大門,二門內又迎出來萬翠蘋、余棲霞、羅寒瑛三位姑娘,萬翠蘋在大巴山時,和梅影仙見過兩面,現(xiàn)在還依稀相識,心想招呼,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人家姓名。

  幸得嚴燕兒及時跑進來替幾人引見,穿云鳳被三人接了進去。

  張慧龍回到丹室,立時遣嚴燕兒去找肖俊,鐵書生早已料到這場麻煩,起身向師父丹室走去。

  嚴燕兒還不大懂男女情愛之事,但他卻看出情形不對,略一沉思,立時去找小乞俠商量。

  諸坤正在和黑羅漢三寶和尚聊天,瞥眼見嚴燕兒急奔而來,他就有那么一點邪門,一見之下,已知嚴燕兒是找他而來,霍然起身,迎到門外,搖著一頭亂發(fā)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嚴燕兒拉著他一只手,跑到了處僻靜所在,搖著頭,嘆著氣,說道:“不得了,我?guī)煾赴盐掖髱熜终胰ダ?!看樣子有點不對?!?/p>

  小乞俠吃了一驚,心中暗自忖道:“張師伯處事,素來鐵面無私,肖俊又是外和內剛之人,如經師父一頓責罵,只怕要發(fā)生事故?!?/p>

  他心中打了兩個轉,急對嚴燕兒道:“你快去告訴我?guī)煾?,我去找瘋師叔去!?/p>

  說完話,急奔而去。

  嚴燕兒看諸坤緊張神色,心中越發(fā)感覺不對,放腿急跑向尚乾露的住處。

  江 南神乞正在房中和華元下棋,嚴燕兒心中有急事,三不管一下子奔到尚乾露身側。

  華元一皺眉頭叱道:“你這孩子,怎么越來越頑皮,連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了?”

  尚乾露放下手中棋子笑道:“老要飯的就是愛這一套,在我的面前最好是少擺道學面孔,人家孩子又不是找你!小娃兒,不要理他,有什么事,快些說。”

  嚴燕兒急道:“因我心里有急事,所以忘記給兩位師叔叩頭了!”

  江 南神乞怒道:“你有事,倒是說呀,什么叩頭不叩頭的,惹得我起了火,一腳把你踢出去?!?/p>

  嚴燕兒道:“我?guī)煾赴盐掖髱熜纸械降な胰チ耍 ?/p>

  華元道:“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他話未說完,尚乾露已冷笑一聲,一抖手,把桌上棋盤打翻到地上,怒道:“有什么大驚小怪,我看你讀了一肚子書,算是白白浪費了幾十年時間,還不如跟老要飯的跑跑江湖好些,這牛鼻子當真是可惡,不是人家救他,只怕他早就死在愁云崖下?!?/p>

  說完話也不再理華元,大踏步出了房,向張慧龍丹室趕去。

  他剛到張慧龍住的靜院,瘋俠柳夢臺也跟著趕到。

  尚乾露故意提高嗓音,高聲叫道:“柳老二,人家武當派是江湖上堂堂正正的大派,門下戒律森嚴,你要是沒有大苗頭,就不要大吹大擂的管人家閑帳,什么事不好干?偏偏要給人家作媒,順手又牽著我老要飯的跟你丟臉,老要飯的鬼迷心竅啦!竟被拖下混水?!?/p>

  柳夢臺放聲一陣大笑,道:“你窮嚷什么?難道柳老二還不明白你老要飯的用心嗎?分明是想吃人家兩杯喜酒,才不惜毛遂自薦地大包大攬,咱們武林中人,講究一諾千金,你既然承諾了,難道還想賴不成?”

  尚乾露笑道:“老要飯的就是不守信義,但卻懂恩怨二字,何況人家還救過我老要飯的一條命呢?”

  兩個人一彈一唱,聽得丹室中張慧龍大感不安,原來他心中對肖俊和梅影仙之間的事,一直難釋于懷,只是當著那么多人面前,不好追問而已,故而一直陪忍未發(fā),柳夢臺、尚乾露都在留神看松溪真人的一舉一動,看他神態(tài)如常,對此事仔像不愿再追問,倆人還暗里談,說張慧龍定是因感梅影仙救命之恩,所以不好發(fā)作。

  哪知松溪真人竟然一直隱忍著回到三元觀,才派嚴燕兒把肖俊找入丹室。

  鐵書生進了房門,先長揖拜倒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一個頭,然后到師父身側,垂手問道:

  “師父找弟子嗎?”

  張慧龍自肖俊入室跪倒,就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聽完肖俊問話,突然睜開眼睛,兩道冷電般的神光,直逼在肖俊臉上,道:“你是武當門下首座弟子,一切作為大概可以不受派中規(guī)律約束?!?/p>

  鐵書生噗的一聲跪倒地上,答道:“弟子知罪,但望師父能以門規(guī)加身弟子,死而無恨?!?/p>

  張慧龍答道:“這幾年來,你在江湖之上,聲名大起,心中還會有師父?還會把我們武當派中戒規(guī),放在心上?”

  張慧龍聲音非常溫 和,毫無一點怒意,但言詞犀銳,字字句句都比成鋒利的劍,洞穿了肖俊的心。

  張慧龍道:“武林之中,最忌收留別派叛徒,何況勾引 人家女弟子,背離師門。”

  肖俊道:“弟子雖然無知,但也不敢犯此江湖大忌……”

  張慧龍冷笑一聲,道:“這么說起來,是人家引誘你了?!?/p>

  鐵書生不敢再和師父爭辯,拜伏地上答道:“弟子知罪了,愿受派中戒規(guī)制裁……”

  張慧龍臉色突然一變,變得十分冷漠,緩緩地問道:“你知道你犯的什么罪?”

  肖俊苦笑一下,答道:“勾引 崆峒派中女弟子,背逆師門訓誡,私定情盟,欺師滅祖?!?/p>

  張慧龍點點頭道:“不錯,那該怎么辦呢?”

  肖俊道:“剖心祖師堂,以正門規(guī)?!?/p>

  松溪真人笑道:“那很好,不枉我教你一場?!?/p>

  鐵書生整衣跪倒,對師父大拜三拜,張慧龍閉目靜坐,長須顫抖,道袍波動,顯見他內心十分激動。

  正好在這當兒,趕來了柳夢臺和江 南神乞,兩個人未進丹室,就先在外面來個一彈一唱,緊接著雙雙沖入房中。

  尚乾露滿臉怒容,虎目生光,先望了打座在云床 上的張慧龍一眼,又轉臉望望肖俊,才冷冷問張慧龍道:“你找肖俊來有什么事,能不能告訴老要飯的?”

  松溪真人還未答話,柳夢臺已冷笑一聲,接道:

  “你可是拿著武林中堂堂門戶的一代宗師,可不能口是心非,信口開河!”

  張慧龍被倆人怒話一擠一扣,只得據實說道:

  “他勾引 人家崆峒中女弟子,有背武林大忌,依我們武當派中戒規(guī),又犯了欺師滅祖條律,因此我找來問他事情經過?!?/p>

  尚乾露縱聲狂笑道:“你現(xiàn)在問清楚了嗎?”

  張慧龍道:“已問清楚?!?/p>

  柳夢臺道:“既已問清楚,那是最好不過,經你一承諾,就算名正言順,我和老要飯的毛遂自薦,愿任大媒,打鐵趁熱,干脆替他們訂下婚約?!?/p>

  張慧龍聽得一怔,搖搖頭,道:“依我們武當派中門規(guī)來說,他犯的是死罪,應當剖心祖師堂,以正門規(guī),明天我就開壇祈禱歷代祖師,清理門戶?!?/p>

  尚乾露聽得雙目中神光亂閃,道:“你說什么?”

  松溪真人一正臉色,滿面寒霜,答道:

  “我要大開祖師堂,告訴歷代師祖清理門戶。”

  柳夢臺冷笑一聲,接道:“你要讓肖俊剖心濺血?!?/p>

  張慧龍道:“不錯,這是武當歷代師祖立的規(guī)矩,我不能擅自改變!”

  尚乾露仰面望著屋頂,冷冷說道:“別忘了,梅影仙在愁云崖,救過你一條命?!?/p>

  張慧龍淡淡一笑,道:“我盡當力圖報,以酬大恩。”

  柳夢臺臉色一變,道:“柳老二在大巴山擅自替你做了主,什么事都是柳老二要他做的,我大包大攬地擔承了日后麻煩,這件事一點也怪不得肖俊?!?/p>

  張慧龍道:“他明知有違門規(guī),竟也身試重律,不殺他,難以慰歷代祖師陰靈?!?/p>

  尚乾露道:“如果老要飯和柳老二伸手攔擋,咱們是不是就此翻臉絕交 ?!?/p>

  柳夢臺接著尚乾露的話,道:

  “身掌一派門戶,如果說了話還不算,那還有何顏見人?這件事你早就答應不查究!”

  張慧龍奇道:“不知何時,我答應不追究這件事情,你先說出來聽聽?”

  柳夢臺道:“半年前,你還正在習 練先天一元掌功力,老要飯的趕到魯東救人,你親口答應過,我們不管說什么,你無不遵命,現(xiàn)在我們舊事重提,你自己說,說過的話是不是還算?”

  張慧龍沉思一陣,點點頭笑道:“不錯,我是講過,但照兩位吩咐,我遵約照辦不誤。”

  尚乾露臉色稍轉緩和,晃晃大腦袋笑道:“說來說去,柳老二和老要飯的都是為替肖俊說情,不說梅影仙對你牛鼻子有救命之恩,單就她棄暗投明這點心意,已屬難能可貴,出淤泥而不染,是咱們武林最敬愛之人,何況她和肖俊之間,根本就沒有一點罪過可言……”

  張慧龍搖搖頭,苦笑道:“武當派數百年傳下的門規(guī)條例,難道要在我手中把它廢除破壞不成,江湖上傳言開去,只說他勾引 人家女弟子,背叛師門,至于其中曲折之情,只怕沒有人會去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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