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風(fēng)樓今晚份外熱鬧,大門外車馬絡(luò)繹不絕,人們要排著隊進去。
項少龍和小盤研究過后,決定只帶十八鐵衛(wèi)和另十八名御前高手入內(nèi),免得人們只看陣勢,便知有異平常。
好不容易進入高墻內(nèi)這未來奏始皇見到諾大的主樓和別院里無不燈火琿煌,一片盛世之象,登時心花怒放,與眾人指指點點,好不高興。
剛巧一座別院處正有姑娘和客人在放煙花取樂,弄得滿天斑斕彩花,色光迷人,更添熾烈的氣氛。
樓主伍孚正在大堂入門處迎賓,見來的竟是昌平君和項少龍等人,雖是分身不暇,仍抽身迎上,一揖到地道:“大人不記小人過,小人有時雖是口不對心,只因身不由己,請左相、項大人和諸位達官貴人,原諒則個?!?/p>
項少龍等心中叫苦,伍孚這么來個“坦誠相對“,他們難道還要和他計較嗎?
此時十多名姿色可人的俏婢擁了上來,笑語盈盈中,為眾人脫去御寒的外衣,又奉上熱巾拭臉抹手,服侍周到。
趁此空檔,伍孚謙卑地逐一招呼拜見。
此人顯是對朝廷人事了如指掌,聽到李斯、桓奇之名即肅然起敬,說了番得體的場面話。
項少龍介紹小盤時這家伙聽到“秦始“之名,顯是一頭霧水,摸不著腦袋。不過見他既能和昌平君和項少龍等權(quán)貴一起來尋歡 作樂,眾人又對他態(tài)度恭敬,兼之這突然冒出來的人樣貌雖老嫩難分,但方面大耳,雖不英俊,卻自具一股威懾眾生的氣度,且雙目瞪來,自己便涌起下拜的沖動,那敢怠慢,忙恭敬道:“秦大官人一表人材,世所罕見,必非池中之物,請多多關(guān)照小人?!?/p>
這幾下馬屁拍得恰到好處,小盤本對他只有惡意而無好感,聞言立即改觀,哈哈一笑道:“伍樓主客氣了,今晚寡……哈!今晚秦某遠道而來,就是要見識一下貴樓醉風(fēng)四花的色藝,樓主給我好好安排吧!“
他們說話處乃醉風(fēng)樓的迎客大堂,由于項少龍等人多勢眾,十八鐵衛(wèi)和十八名貼身保護小盤的御衛(wèi)又散布開來,形成了個保護罩,登時占去了半個大廳。
剛進來的客人,見到是項少龍、昌平君這種當(dāng)權(quán)的人,大多“安守本分“,悄悄繞道而行。只有一眾彪悍武士進來后,見到伍孚只顧侍候眾人,停了下來,臉現(xiàn)不滿之色。
十八鐵衛(wèi)還好一點,那十八名御衛(wèi)一向服侍的是秦國之主,那會把任何人放在眼內(nèi),均虎視眈眈,對這十來個武士毫不客氣。
伍孚聽到小盤的要求,臉露難色,可是小盤自有種教人不得不聽他那種理所當(dāng)然的話的威勢,忙不迭道:“這事有點困難,待小人安排一下,怎也設(shè)法讓她們抽身來侍奉各位大人一會?!?/p>
荊俊瞥了那群武士一眼,心中大樂,湊近項少龍道:““疤臉“國興來了,還有常杰。哈!這群混蛋定是活得不耐煩了,竟在睜眉突目呢?!?/p>
項少龍回頭望去,首先認出了國興來,當(dāng)然因他額角和面額均有疤痕,而事實上他亦生得比其他人壯碩,氣度沉凝,一看便知非是易與之輩。國興雖與俊俏無緣,但卻頗有男性的魅力。
國興等顯亦認得項少龍,見到是他,均感意外,但仍毫不畏懼地與他對望。
小盤感到氣氛有異,別過頭來朝他們望去,見到國興等囂張的態(tài)度,冷哼道:“這些是什么人物?“
昌平君忙恭敬道:“是渭南武士行館的教席國興和常杰?!?/p>
伍孚何嘗見過昌平君對人說話時恭敬至此,眼中閃過驚異之色。
小盤正要使人把他們拿下來,項少龍湊到他耳旁道:“今晚是來作樂??!“
小盤驚醒過來,他仍有點小孩心性,哈哈笑道:“對!對!我們進去耍玩吧!“
尚未舉步。
把門的唱喏道:“屯留蒲大爺?shù)剑 ?/p>
項少龍、小盤等停下腳步,回頭往入門處望去。
開道的是十二名同樣裝束的軒昂武士,接著是個高冠博帶的中年漢子,這人比常人足足高出一個頭有余,及得上項少龍的高度,寬大的錦袍更襯托出他不凡的氣勢。
最厲害是他那對眼睛,淡淡一掃大堂,便似成竹在胸,對一切有數(shù)于心。
他不但沒有半分商家的俗氣,相貌還高古清奇,只是神情倨傲,對正在旁相迎獻媚的鶉婆春花愛理不理的。
伴著他的尚有兩名衣服華美的年青武士,看來都是第一流的劍手。
伍孚大感為難,這蒲鵠乃秦國東方舉足輕重的地方名人大豪,一時間可不知逢迎招呼那一方才好,何況還有正等他等得不耐煩的國興等人。
項少龍乃挑通眼眉之人,笑道:“伍樓主即管去招呼貴賓,我們自行上樓便成了。“
這番話怕只有項少龍敢說出來,換了即使貴為左相的昌平君,仍不敢準(zhǔn)伍孚不招待儲君而去侍候其他人。
伍孚如獲王恩大赦,一邊打恭作揖,一邊召來另一手下,引領(lǐng)眾人上樓。
項少龍等舉步往內(nèi)進走去,準(zhǔn)備登樓時,國興排眾而出,大步追來道:“諸位大人請留步!“
小盤雙目厲芒一閃,掠過殺機,停下步時,項少龍伸手過來輕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勿要動怒,才與眾人轉(zhuǎn)過身來,面向正大步走過來的國興。
眾御衛(wèi)一字排開,阻止他走得太近。
遠處則是伍孚殷勤地招呼著蒲鵠。
國興停了下來,施禮道:“小人謹在此祝項大人明晚旗開得勝,盛名不墜?!?/p>
項少龍自知這只是開場白,冷冷道:“國兄究竟有何指教?“
國興措了攔在身前的眾衛(wèi)一眼,臉容上怒意一現(xiàn)即收,昂然道:“敝館上下對項大人的劍術(shù)非常欣佩,若改天大人有空,請到敝館一行,好讓小人們有機會受大人指點?!?/p>
項少龍暗忖這等若公然搦戰(zhàn)了,只不知是否出自繆毒意思,還是渭南武士行館館主邱日升想把領(lǐng)導(dǎo)地位爭取回來的私下行為。
昌平君等無不冷哼連聲,表示不悅。
“疤臉“國興卻是一無所懼,眉頭都不動半下,一派硬漢本色,靜待項少龍的答覆。
項少龍淡淡笑道:“貴館一向這么關(guān)心我項少龍,我早便想登門拜候,這樣吧!看看我的心情那一天比較壞一點,就來找你們見識見識吧!“
國興轟他說得這么不留情面,雙目閃過森寒的殺氣時,小盤鼓掌道:“說得好!到時項大人勿漏了我?!?/p>
國興愕然望向小盤,當(dāng)然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厲喝道:“閣下何人?“
“鏘!“
十八御衛(wèi)一起拔劍,卻只發(fā)出一下聲響,可知這些人能榮任貼身御衛(wèi),不但武技高強,還訓(xùn)練有素。
其中一御衛(wèi)冷喝道:“竟敢對……嘿!對公子無禮,給我跪下?!?/p>
那群武士行館的人見勢不妙,擁了過來,還是國興知道除那“公子“不知是什么人外,其他人都是惹不起的,忙把眾人攔著。
蒲鵠和伍孚等均愕然瞧來。
項少龍哈哈笑道:“秦兄何須為這等人敗了雅興,我們還是尋樂去吧?!?/p>
再不理氣得變色的國興等人,引著小盤登樓而去。
同時心中暗笑,他等若救了國興等的小命,否則縱是繆毒親來,朱姬駕到,他們也難逃腰斬之厄。
步入樓上寬敞的大廳時,眾人顯是早得風(fēng)聲,知項少龍仍有閑情來喝酒,一時全場肅靜,所有目光均集中在這明天即要決戰(zhàn)管中邪的人身上去。
小盤怕給人認出,墮后走在眾人之間,由滕翼和桓奇等擋著別人視線。
楊端和、白充兩人早到了,一時仍未看到小盤,欣然起迎,頻說:“稀客“。
換了任何人,明天對著管中邪那樣的可怕對手,今晚豈敢出來胡 混?
荊俊先一步搶前,低聲告訴他們儲君來了,但千萬不要下跪見禮,兩人臉上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的透出驚愕神色,手足無措,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他們的席位設(shè)于大廳一邊臨窗處,只有十個席位,小盤含笑親切地和楊瑞和這兩名將領(lǐng)打過招呼后,便背廳而坐,免得給人看到他的臉孔。
眾人紛紛坐下。
由于今晚恃別熱鬧,座無虛席,先前又想不到小盤會來,三十六個鐵衛(wèi)御衛(wèi)都沒有坐位,幸好每個席間極為寬敞,趕上來的春花早得伍孚授以竭力相待,盡心服侍的吩咐,忙急就章的使人在旁加設(shè)兩席,擾攘一番后,才回復(fù)先前熱鬧酣暢的情況。
侍女穿花曲蝶的上來奉上美酒。
小盤點了菜肴后,芙道:“各位兄臺隨便談笑,就像平時那樣好了?!?/p>
話雖如此,卻沒有人敢透出一口大氣,情況異樣之極。
項少龍見秋笑道:“楊將軍和白將軍早來了,為何卻不喚姑娘陪酒?“
楊端和干咳一聲,尷尬地道:“項大人上來前,酒樓內(nèi)人人都在談?wù)摯笕嗣魈煲粦?zhàn)的勝負,有人甚至吵得臉紅耳赤,我們聽得入神,其他的事都忘了。“
白充垂頭不敢看小盤,低聲道:“當(dāng)有人傳來項大人已抵迎客廳的消息,廳內(nèi)便哄動起來,有人說項大人必是穩(wěn)操勝券,又有人說項大人不知……嘿不知……唉!都是不說了,總之現(xiàn)在沒有人敢再說半句話了?!?/p>
滕翼笑道:“是否不知自愛呢?“
白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項少龍此時正游目四顧,發(fā)現(xiàn)了幾席熟人,一席是呂府的著名高手,除了周桓、魯殘外,新來的許商、連蛟和趙普都在,出奇的竟是圖先陪著他們。
許商、趙普、圖先見項少龍往他們瞧來,都含笑打招呼,但周子桓、魯殘這兩個舊人,和連蛟這個連晉的堂兄兼師兄,均表現(xiàn)出不屑理會的神態(tài)。
他們身旁各有一名姑娘侍酒,卻沒有像單美美、揚豫、歸燕、白蕾那種頂級的紅阿姑。
另一席是繆毒的人,離他們只隔了三席,除英偉軒昂的韓竭外,還有兩個人,經(jīng)荊俊指點后,才知就是繆毒最得力的繆肆和令齊。
那繆肆外型和繆毒差遠了,又矮又肥,不過雙目靈動,顯是狡猾多智的人物。
令齊則一表人材,外貌儒雅風(fēng)流 ,是個典型的謀士類型。
此時國興等走了上來,加入到他們那一席去。
小盤亦在偷偷巡視席內(nèi)諸人,見到一些平時道貌岸然的大官,正擁美調(diào)笑,大感有趣,對眾人道:“各位可隨便召姑娘陪酒,不要因我而掃了興?!?/p>
風(fēng)流 如荊俊也惟有報以苦笑,有小盤在,能呼吸暢順已是本事,誰還敢召妓相陪,若那些不知情的美人兒,爆出自己平日的風(fēng)流 行徑,那才累事呢。
伍孚此時登上樓來,顯是親自招呼了蒲鵠到其中一所別院去,一路和各席客人打哈哈,走了過來,畢恭畢敬道:“楊豫姑娘唱畢一曲即過來相伴,她聽到項大人來了,什么客人都忘記了。“
項少龍暗忖這等小人,憎厭他都屬浪費精神,遂拋開往事,笑道:“今晚主客是這位遠道而來的秦公子,楊豫是來陪他,而非陪我?!?/p>
伍孚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哈哈笑道:“大人放心,小人已分別通知了美美、小蕾和燕燕,她們分得身時即會來見秦公子,任公子罰酒罰唱?!?/p>
伍孚不愧歡場中吃得開撐得住場面的人,這么一說,眾人都不好怪他。
熹地一聲冷哼來自國興那席,只聽有人冷言冷語道:“官當(dāng)?shù)么蟠_是不同凡響,無論多紅的姑娘都要委屈相從?!?/p>
這句話明顯是針對眾人而來,各人無不色變。看來繆毒的人要比呂不韋的人更有所恃,囂張得教人難以相信。
要知項少龍此席他們認識的無一不是當(dāng)朝紅人,昌平君更貴為左相國,比繆毒高了數(shù)級,而他們?nèi)愿页鲅猿爸S,自是由于有朱姬作他們的大靠山之故。
眾御衛(wèi)人人手按劍柄,只等小盤一聲令下,就過去斬人。
小盤終親身體會到繆黨 的氣焰,龍顏寒若冰雪,兩眼厲芒閃爍,看得眾人和伍孚均心生寒意。
在這劍拔弩張,千鈞一發(fā)的時刻,李斯含笑站了起來,朝韓竭、國興那席走過去。
全場靜了下來,觀望雙方形勢的發(fā)展。
這時不但國興等不知李斯過來干什么,連小盤和項少龍等亦大惑不解。
李斯到了國興那席處,俯身低聲說了一番話后,只見國興、韓竭等人人色變,噤若寒蟬,才瀟瀟灑灑地走了回來。
席內(nèi)立時響起嗡嗡細語,當(dāng)然是各人均在猜測李斯究竟變了個什么把戲,竟能使氣焰沖天的繆黨 立即收斂。
李斯坐下后,在眾人詢問眼光中若無其事的道:“在下只是如實告訴他們,儲君下了嚴令,在決戰(zhàn)前誰若斗膽干擾項大人,立斬?zé)o赦,故特別派出御衛(wèi)貼身守護,負責(zé)執(zhí)行命令?!?/p>
伍孚亦在俯身聆聽,聞言與眾人一起拍案叫絕,他尚以為李斯只是假傳圣旨呢。
小盤龍顏大悅,一方面是李斯急智過人,更因國興等終懾于他的威勢,不敢逾越。
就在此時,有人隔遠笑道:“本來還不相信,原來真是少龍來了,我們兩個老家伙沒有白走一趟?!?/p>
眾人望去,原來到的是王齒和王陵,顯是正在其中一所別院作樂,現(xiàn)在聞風(fēng)而至。
眾人暗呼不好時,兩個秦國重將來至近前,一見小盤,同時失聲道:“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