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全盤大計后,項少龍等改變了訓(xùn)練的方法,把大軍一分為二,二萬騎兵專習(xí) 隱蔽偽飾的行軍戰(zhàn)術(shù)。
項少龍把二十一世紀學(xué)來的東西,活用在這隊騎兵上。
轉(zhuǎn)眼冬盡春至,小盤登壇拜將,親身送行,項少龍又再次踏上征途。
大軍乘船順流而下,在武遂登岸往東北行,直抵管中邪駐軍的泫氏城。
管中邪、連蛟、趙普三人領(lǐng)軍出城迎接。表面上當(dāng)然執(zhí)足尊卑之禮。
項少龍教烏果、荊俊等扎營城外,為了不讓管中邪生疑,只和滕翼領(lǐng)一千親兵入城,到了帥府后,拿出小盤詔書,命管中邪立即交 出兵符,同時回京述職。
管中邪看罷詔書,色變道:“這是什么意思,仲父為何沒有指令?這詔書亦欠太后璽印?!?/p>
項少龍故作驚奇道:“管將軍為何如此緊張,儲君只是體念管大人勞苦功高,又屯駐外地經(jīng)年,才讓管將軍回咸陽小休,這等更換將領(lǐng),何用勞煩仲父和太后呢?“
此時滕翼見連蛟往后移退,忙一聲令下,隨來的親衛(wèi)立時取出箭弩。控制了場面。管中邪那想得到項少龍有此一著,見他面含冷笑,手按百戰(zhàn)刀鞘,知道只要說錯一句話,立即是身首異處的結(jié)局。舉手制止了手下作無謂反抗,換上笑容道:“上將軍教訓(xùn)得好,事實上未將亦很希望回去見娘蓉?!?/p>
項少龍笑道:“君命難違,我只是依命行事,管將軍肯合作就最好。“
他是不愁管中邪不聽話,除非他要立即作反。否則就只能有這等結(jié)果。
翌日項少龍使荊俊名之為送行,實在是把管中邪和他的二千親兵親將押解往武遂,看著他們登上戰(zhàn)船,才返回泫氏城。
此時項少龍已完成對管軍的編整,騎兵增至五萬人,輕裝步兵五萬人,重裝甲兵八萬人,登時實力大增。
在泫城再練了一個月兵后,這才離開泫城,沿河朝長子城北上。
他們的行軍穩(wěn)而緩,務(wù)使兵員得到充份的休息,保持充沛的體力。
到了潞水南岸,十八萬大軍停了下來,等待晚上的來臨。
桓奇聞訊趕來,眾人相見,又悲又喜,敘迷離 情,與項少龍、滕翼、桓奇、周良、烏果、趙大等到帥府舉行會議。
桓奇先報告屯留的情況,分析道:“屯留城內(nèi)只有千許人是杜璧和成喬的舊部,其他就是蒲鵠的家將和本是趙民的叛民。情況有點和幾年前東部民變相似,志氣有余,實力卻不足。不過最大問題是有李牧的十萬趙軍駐于屯留東西四十里趙境內(nèi)的路城?;楹魬?yīng),不但使屯留有所依恃,亦使我們不敢放手攻打屯留?!罢f到李牧,他便露出猶有余悸的表情。
滕翼嘆了一口氣道:“那埸仗你們是怎樣輸?shù)模俊?/p>
桓奇沉痛地道:“李牧打仗就像變戲法似的,上將軍和我已全神留意趙境的動靜,廣設(shè)軍哨,豈知警報才起,李牧的鐵騎已來至營寨,那晚星月無光。李牧使人先攻占高地,再以火箭燒營,屯留的叛軍也乘勢沖出,持炬擊鼓來攻,我們未撐到天明便潰退了,我領(lǐng)著一支萬人隊伍,死命斷后,否則傷亡恐怕會更多呢?!?/p>
眾人都聽得直冒寒氣。
桓奇奮然道:“王上將軍過世后,我借著哀兵的士氣,二次攻打路城。都給李牧出城擊退,他的陣法變化無方,將士用命,訓(xùn)練優(yōu)良。難怪能名震當(dāng)世?!?/p>
荊俊道:“無論李牧如何厲害,但有良將而無明主,仍是沒用,小奇有派人去察看中牟那方面的情況嗎?“
桓奇精神一振,掏出一卷地圖,攤在席上,道:“我趁大雪之時,才命人采察敵情,保證敵人一點都不知情。中牟乃趙人長城外最重要的軍事重鎮(zhèn),本屬魏人,四年前才落人趙人之手,使他們在長城外多了個據(jù)點,故而極受重視。“
讓各人研究了好一會后,才道:“他們在城外長期駐有兩路趙軍,人數(shù)皆在萬許之間,分處南北,互為呼應(yīng),本意該是應(yīng)付魏人。至于城內(nèi)守軍約在二萬之間,在趙國的城池來說,這樣的兵力已是罕見了。若有事時,長城內(nèi)的兵員還可出兵來援。所以魏人數(shù)次與趙人開戰(zhàn),都破不了中牟這重要城池?!?/p>
項少龍道:“所以此戰(zhàn)必須以奇兵襲之。攻其不備,否則這一仗便必敗無疑。“
桓奇道:“趙人在中牟外圍教處高地筑起了百多個烽火臺,日夜有人放哨,若大軍進襲,縱是晚上,亦會被偵知,很難瞞過對方耳目?!?/p>
荊俊拍胸保證道:“這個由我負責(zé),擔(dān)保沒有一個高地上的烽火臺有機會發(fā)出警報。“
項少龍道:“今晚我們的四萬精騎,將于入黑后分四批出發(fā),由荊俊率萬人作清除烽火臺的先頭部隊。其他十四萬人在此再留三天,然后分作兩軍,每軍七萬人,一軍往長子。一軍往中牟。當(dāng)李牧回師之日。就是小奇行動的時刻了。記緊擺出持久作戰(zhàn)的格局,絕不可冒進攻城,否則若李牧明退實進,返過頭來再重演當(dāng)夜之戰(zhàn),就敗得很不值了?!?/p>
桓奇動容道:“難怪兩位上將軍生前都如許推舉項上將軍了,未將反沒有想過此點,聞之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呢。“
烏果笑道:“吃飯的時間到了?!氨娙艘魂囆αR。出帳時,項少龍向桓奇道:“你攻下屯留后,立即修筑防御工事,而我們則佯攻分隔趙魏邊境間的長城,再突然退走,教趙人難以追擊?!?/p>
桓奇心悅誠服,點頭受教。
當(dāng)晚入黑時,周良放出鷹王,肯定沒有敵人潛伏的探子后,荊俊那隊由烏家精兵組成的特擊軍首先出發(fā),不片晌四隊人馬先后開出。緩騎而行。
到第三大早上。大軍已潛抵中牟城外四十里的密林內(nèi),在四方設(shè)置崗哨。等待黑夜的來臨。
中牟城在地平遠處,城高墻厚,果是堅固的軍事要塞,城外的林木均被鏟平,要接近而不被發(fā)覺。確不容易。
項少龍和滕翼觀察良久,均感到氣餒,但又想不到有什么好辦法。
眾人不敢生火造飯,只吃干糧。
到了黃昏時,忽地狂風(fēng)大作,大雨灑下。
項少龍等大叫大助我也,立即出動。
烏果和周良各領(lǐng)一軍,攻打城外的趙營。
荊俊則率領(lǐng)一千烏家子弟,橫渡護城河,攀墻進城。
項少龍和滕翼的兩萬主力軍,則潛往最接近城池的隱蔽點,準備城門打開。就殺進城內(nèi)去。
雨愈下愈大了,還不時雷電交 加。視野模糊不清。雷聲也把馬嘶蹄音全掩蓋了。
荊俊的千人精兵團 把戰(zhàn)馬綁在城外,用了個多時辰,才潛過護城河,開始攀城。
項少龍和滕翼則提心吊膽苦候著,此刻若給敵人發(fā)覺,荊俊等定無一人能幸免。
城頭的燈火都給暴雨遮蓋了。
正焦急等待中,向西的城門敞了開來。吊橋隆隆降下。
項滕兩人大喜如狂,一聲令下,全軍蜂擁而出,兩萬匹戰(zhàn)馬的奔馳聲,驚碎了中牟城軍民的美夢,不過一切都遲了。
烏果和周良的軍隊同時對城外兩個趙軍的營寨進行突襲。
城內(nèi)城外,一時殺聲震天。
暴雨雖停了下來,可是戰(zhàn)爭卻更激烈了。
大軍殺進城內(nèi),嚇得人人緊閉門戶,大半守軍脫甲棄械,躲入民居保命。余下的開城逃命。
連反抗的意志都失去了。
到天明時,這趙國在南方最具戰(zhàn)略性的重鎮(zhèn),已落到項少龍手上去。
按著的十天,趙大率領(lǐng)的上萬步軍陸續(xù)抵達,帶來了大批的攻城器械和物資糧食。并建立了由泫氏城來此的補給線。
項少龍嚴令不得擾民,并善待降將降兵,采取安定民心的政策。
媵翼在城外設(shè)營立寨,構(gòu)筑防御工事,又截斷了趙魏官道的交 通,擺出大舉進侵趙都邯鄲的模樣。
一個月后,趙人兩次來犯,均被擊退。
魏人亦生出警覺。在邊境嚴密戒備,但由于秦軍據(jù)有堅城,魏人只是采取觀望姿態(tài)。
對項少龍這位秦國的名將,已沒有人敢抱輕視之心了。
這天烏吉著由長子城來見頂少龍,帶來了重要消息,據(jù)邯鄲的線眼情報,郭開果然怕得要死,力勸趙王和太后調(diào)回李牧,守衛(wèi)長城內(nèi)的城堡番吾。
但趙王發(fā)出命令后,竟給李牧拒絕了。
項滕兩人暗叫厲害。知道給李牧看穿了他們的陰謀。
兩人商量過后,決定對番吾發(fā)動一次猛攻。
等一切準備充足,十天后項少龍發(fā)動八萬大軍,由官道北上番吾,在趙人長城外布陣立寨,先日夜派人沖擊城墻,趙人數(shù)次出城劫營,均被秦軍先一步察覺,給打了個落花流水。
攻了十八天,終于破開了一截城墻,但仍給敵人擊退,兩方死傷慘重。
但項少龍等卻知道已完成了任務(wù),今趟不愁趙王廷不召李牧回守番吾說實在的,他們現(xiàn)在的兵力,根本沒有進攻邯鄲的資格。
只一天時間趙人便把城墻補好。
項少龍收兵不戰(zhàn),好讓戰(zhàn)士能有回氣的機會,死者就地火葬,傷兵則送回回中牟。
這時項少龍對戰(zhàn)場的生生死死,早心同槁木,否則根本不能當(dāng)這秦軍的統(tǒng)帥。
小盤說得對。戰(zhàn)場上從來就沒有仁慈存身的地方。
每個人都是一顆棋子,吃掉人或被吃掉都是常事。
不過可以做到的,他都設(shè)法做到了。例如關(guān)懷下屬,善待降兵降民等,趙人不知是否被打怕了,再不敢出城反擊,兩軍陷進了膠著的狀態(tài)。
而桓奇則依項少龍之言,虛張聲勢,更不斷派軍來援,加重趙人的危機。
步入夏季的第二個月分,李牧終屈服在趙王的軍令下。回師邯鄲。
項少龍忙下令加強防御,準備應(yīng)付李牧的反擊。
他最不想發(fā)生的事,終迫于眉睫之前了。
這天項少龍、滕翼和荊俊三人在長達五里的木寨作例行巡視時,荊俊笑道:“任他李牧三頭六臂,都難以攻下我們的營寨,最多是扯個平手吧了?!半淼溃骸拔喝四沁呌袆屿o嗎?“
荊俊道:“魏人那邊有烏果應(yīng)付,不過若不攻下了中牟,我們此時早被擊退了?!?/p>
那晚項少龍發(fā)了個可怕的夢,夢到李牧來襲營,營內(nèi)四處都是他名震天下的鐵騎,所有營帳同時起火。項少龍沖出帳外,想呼喚媵翼荊俊,卻叫不出聲來,想拔刀,但百戰(zhàn)寶刀卻不翼而飛,人駭醒來。才發(fā)覺天仍末亮,自己渾身冷汗,不住喘氣。
項少龍強烈地想起家中的妻婢愛兒,恨不得拋下一切。立即返回咸陽。
驚魂甫定,披上外衣,舉步出帳。
值夜的親兵慌忙追隨左右。
他的帥帳圈于營地之高處,環(huán)目四掃,只見星空覆蓋下。燈火點點,似直延往天際的盡頭處。
五里外的趙國長城亦是燈火通明,極為壯觀。
項少龍想起當(dāng)日由邯鄲出使往大梁,路經(jīng)該處時還參觀過那里的城墻。負責(zé)作介紹的番吾城守叫什么名字都忘記了,想不到多年后的今日,自己竟是攻打此長城的主將。
世事之變幻難測,莫過于此。
又想起當(dāng)日自己護送的兩位心愛的人兒,趙倩趙雅,均已先后亡故,不由神傷魂斷,差點要痛哭一場,才能泄出心頭悲苦。
晚風(fēng)吹來,吹散心頭郁抑,感覺上才好了點。
遠眺長城,想起長城后遠處的古城邯鄲,又是百感交 集。
戰(zhàn)爭最令人畏懼的地方,就是那不可測知的因素。
像此刻的他,便完全不知這連綿百里的長城之后正發(fā)生著的任何情事。
只能估計。
或作測度。
要知己知彼,確是談何容易。
現(xiàn)在李牧究竟在那里呢?兩個曾經(jīng)是肝膽相照的朋友,終要在沙場上成為死敵,這一切究竟為了什么?到天色大明時,項少龍才收拾心情,回帳休息。
日子就是在這情況下過去。
一個月后,捷報傳來,蒲鵠終棄屯留城逃往趙境途中被桓奇伏兵擒拿。押了回咸陽去。
出奇地李牧直至此刻仍沒有動靜。
項滕亦不太訝異,若李牧是奉召守衛(wèi)邯鄲,自然不會到番吾來。
兩人以目的已達,經(jīng)商議后,決定立即撤軍。還在今晚進行。
他們照樣留下空營燈火。天入黑便分批撤往中牟。項少龍和周良負責(zé)殿后,由于有鷹王的銳目,他并不怕敵人銜尾追來。
荊俊領(lǐng)二千島家精銳先行,按著是滕翼的軍隊。
項少龍待至二一更,才率余下的二萬人悄悄撤走。
不片刻大隊來到往南的官道上,迅速朝中牟進發(fā)。
明月高掛左方天際,在每人的右方拖出了黯淡的影子。
項少龍在隊伍中間,與周良并騎而馳。
周良嘆道:“今次能攻下屯留,全賴上將軍的奇謀妙計,連李牧也給上將軍算了一著?!?/p>
項少龍欷然道:“李牧并沒有給我算倒,只是趙王廷給我算倒吧了?!?/p>
周良笑道:“戰(zhàn)爭只論成敗,沒有人理會是如何勝的,但怎樣敗卻人人會拿來當(dāng)話柄?!?/p>
項少龍點頭道:“這番話很有道理。“
周良仰首望天,道:“還有個半時辰就天明了,那時可全速行軍,只要回到中牟,便可攻可守可退,完全不用擔(dān)心。何況即管被敵人圈城,也有桓奇的軍隊前來支援。“
項少龍登時輕松起來,有點完成了此行責(zé)任的舒暢快感。
希望這是最后一埸對外的征戰(zhàn),以后就是等待小盤加冕禮的來臨。
空中傳來鷹王振翅的熟悉響音。
眾兵齊齊舉頭仰望。
只看它的姿態(tài)。就知后無追兵。
周良嘬唇發(fā)出呼嘯,喚他下來休息。
豈知鷹王突然發(fā)出一聲嘯叫,在頭頂兩個盤旋,再沖空而去,疾飛往右方樹林之上。
周良立即色變。凝目注視鷹王的動靜。
項少龍大感不妥,極目望去。
鷹王在明月下的遠空不斷打轉(zhuǎn),飛行的路線奇怪難解。
周良劇震道:“這是沒有可能的。似有大批敵人由左方?jīng)_來,速度極快?!?/p>
項少龍在電光火石間,已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李牧的鐵騎來了。
可能由于馬蹄包了布,竟沒發(fā)出任何聲色。
這名不虛傳的名將,打開始就識破了項少龍的戰(zhàn)略。
雖迫于無奈放棄屯留。但卻不肯放過他們。這兩個月來關(guān)閉不出。就是要使項少龍等誤以為他是駐守在邯鄲。其實他早來了。還布下伏兵,等待他們撤退的一刻。
項少龍現(xiàn)正重蹈成喬和杜璧敗亡一戰(zhàn)的覆轍,唯一優(yōu)勝就是他憑鷹王先一步知道敵人的來臨。
假若他現(xiàn)在立即逃走,結(jié)果亦不會與成喬軍的敗亡有何分別。就是在全軍到達中牟以前,便被李牧殺得全軍覆沒。
假設(shè)他奮力迎戰(zhàn)的話,那至少荊俊和滕翼可安返中牟。
項少龍再不猶豫,下令全軍退往右方密林,全力阻敵。
陣勢尚未布好,以萬計的趙兵由左方密林殺出官道,往他們沖殺過來。
箭如飛蝗般往敵人射去。對方騎兵一排一排的倒下,但尚未換上另一批箭矢時,敵人已殺入陣中,瞬那間前方盡是敵人。
項少龍一聲發(fā)喊,拔出百戰(zhàn)寶刀,帶頭沖殺出去。
一時間長達十余里的官道,盡是喊殺之聲 。
二萬秦兵正堪堪把敵人抵住時,近趙境的一方亦突然亂了起來,另一隊敵人不知由那里沖殺出來,便生生把項少龍的護后軍沖成兩截。
項少龍領(lǐng)著周良和二千多親兵,死命擋著敵人一波又一波的進擊。
后方林木忽然劈啪作響,火頭竄起,劫斷了秦軍西退的退路,項少龍知道難以幸免,拋開一切,連斬數(shù)十?dāng)橙?,深深殺入了敵人陣?nèi)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