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鳳菲召集眾歌舞姬和團(tuán) 內(nèi)像張泉那種管事級人員,當(dāng)眾宣布破格提拔項少龍為正管事,負(fù)責(zé)團(tuán) 內(nèi)大小事宜。
董淑貞和張泉均大為錯愕,偏又不敢反對。
首先恭賀他的是云娘,還在他耳邊道:“今天你該好好謝我?!?/p>
使項少龍知道云娘乃鳳菲心腹,暗中向鳳菲舉薦了他,真是哭笑不得。
他尚是首吹見到董淑貞之外的十一位歌舞姬,無不國色天香,體態(tài)燎人,看得他眼花繚亂。
不過她們大多對鳳菲重用他不以為然,神情冷淡。
其中一個叫祝秀真的長腿美姬,更露出不屑之色。
歌舞團(tuán) 上下共有一百八十人。
鳳菲當(dāng)然是高高在上。
接著就是歌舞姬和樂師,兩者分以董淑貞和云娘居首,有群婢女仆婦侍候。
除樂師有小部份是男性外,其他都是清一色女兒家。
總管整個團(tuán) 對外對內(nèi)事務(wù)的就是他大管事和降為二管事的張泉。家將、御者、男仆、腳夫都?xì)w他二人管治,俄若一個政治團(tuán) 體的統(tǒng)率者。
家將、御者等各有頭子,前者是張泉的心腹昆山。后者則是谷明。
只是這兩個人,加上含恨在心的張泉,項少龍便要頭大如斗。
最糟是他立即便要逃跑,現(xiàn)在肩負(fù)了這重責(zé)和風(fēng)菲的期望,弄得他進(jìn)退兩難,恨得差點要痛哭一場。
最大的好處則是張泉給調(diào)到另一艘船去和他能獨占第二層的一個房間,但當(dāng)云娘來找他時,便知有其利也必有其敝。
云娘是打著移交 職務(wù)的旗號來找他,更令他欲拒無從。
交 待了一切后,云娘充滿挑逗性的目光大膽地啾著他道:“好了,現(xiàn)在沈管事該怎么樣謝人家哩!“
她的目光令他想起朱姬和莊夫人的眼神。
像她們這類飽經(jīng)男女之事的成熟女 性,一旦對異性動了情,幾乎立即就是肉欲的追求,不會轉(zhuǎn)彎抹角。一方面是生理上的需要,另一方面亦是因年紀(jì)大了,少了少男少女的幻想和憧憬,而趨向于取得實質(zhì)的收獲。
站在男人的立場,項少龍絕不介意和這風(fēng)韻迷人的成熟美女 來一場友誼賽,那定會是趟令人醉心傾倒的美麗經(jīng)驗。
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又偷走在即,則實在不宜惹上渲些感情上的牽連。
他自己知自己事,一旦和女人有了肉體的關(guān)系。便很難完全沒有感情上的負(fù)擔(dān)。
若那么的飽食遠(yuǎn)揚,定會生出歉疚之心。
除非她是明賣明買的妓女,那又自當(dāng)別論。
眼前若斷然拒絕,他又辦不到,只好采拖延戰(zhàn)術(shù),一邊遏制被她挑起的欲念,一邊岔開話題微笑道:“自然是心中感激,不過我仍有一個問題,要請教云大姐!“
云娘欣然道:“說吧,只要人家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看她神態(tài),聽她語氣,都擺明一副任君大嚼的姿態(tài),項少龍更感頭痛,亦有些把持不住,暗暗警告自己后,正容道:“歌舞伎團(tuán) 所到處,自然會惹來狂蜂浪蝶。
鳳小姐不會是問題,因為人人都知道她不會陪侍人,但假若有人看中其他歌姬,那我該怎樣應(yīng)付呢?“
云娘橫了他別有意思的一記媚眼。道:“你所說的是常有發(fā)生的事。不過我們的小姐們非是伎女,那些男人若想一親香澤,便要下點工夫,例如先邀她們參加宴會,討得她們歡心后。再設(shè)法試探她們的心意,這種事大小姐一向不管,你更管不到?!?/p>
項少龍道:“那有沒有中途離團(tuán) 嫁人的呢?“
云娘點頭道:“有,但卻不多。嫁給那些公卿大臣有什么好。未得手前當(dāng)你如珠如寶,得手后便似再不值顧,回到家里還要給其他眾多妻妾視作敵人,怎及待在歌舞伎團(tuán) 的寫意。將來賺足了錢,回到鄉(xiāng)下要嫁誰都可以啦?!?/p>
項少龍點頭道:“一入侯門深如海,你們能得如此想確是聰明之極。“
云娘雙目亮了起來,贊嘆道:“一入侯門深如海,這句話棒極了,定要告訴小姐,她正編寫一首深閨怨婦的舞曲,說不定可加這一句入去?!?/p>
項少龍惟有報以苦笑。
云娘興奮起來,移到長裙碰上他膝頭的親近處,低聲道:“今次到臨淄去,還有與其他兩個名姬較量之意,所以大小姐非常緊張,絕不希望分別在桓公臺和稷下學(xué)宮的兩場歌舞,會給蘭宮嬡和石素芳比下去?!?/p>
項少龍這才知道這兩個與自己有過瓜葛的美女 亦會到臨淄去。
稷下學(xué)宮不用說是稷下劍圣憂先生曹秋道的大本營。但桓公臺卻不知是什么地方,遂請教云娘。
云娘吐氣如蘭道:“桓公臺又稱環(huán)臺,是齊宮內(nèi)一座壯麗的大殿,當(dāng)年桓公最愛在此宴會賓客。眾召群臣,遂以他為名。未曾到過桓公臺表演的歌姬,便不算有身分?!?/p>
項少龍聽得悠然神往,齊國乃春秋戰(zhàn)國的超級大國,文化源遠(yuǎn)流長,自己過門不入,實在可惜。不過小命要緊,那還有旅游的閑情,只好不去多作遐想。
云娘上身俯了過來。柔聲道:“今次齊王的出手真大方哩,兩場歌舞賞二百錠黃金,到時就要由你去收錢了。“
項少龍嚇了一跳,二百錠金子是這時代的天文數(shù)字,這才曉得齊人的窮奢極侈。若把這些錢用在軍隊去。足可支付五百人的一隊兵將一年的餉銀了。
云娘微嗔道:“人家什么都告訴你了。你還未說會怎樣酬謝人家呢?!?/p>
項少龍暗忖既是避無可避,惟有拋開一切好好享受這飛來艷福。伸手摟著她蠻腰,正要擁入懷里時,船身微頓,緩慢下來。
兩人大訝。明天才可抵達(dá)翟城,為何船卻像要停下來的樣子?燈火由前方映照過來。
項少龍乘機(jī)跳了起來,移往窗旁,探頭外望,見到前方有一艘大船正在減緩船速。好讓他的船隊趕上。
此時云娘擠到他旁,嬌軀緊貼著他俯前張望。
項少龍道:“這是誰的舟駕呢?“
云娘細(xì)看對方插在船尾的旗幟,忽地叫道:“談先生來了,他乘的是韓國上大夫的船?!?/p>
項少龍見她興奮得發(fā)亮的俏臉,猜到這談先生與她的關(guān)系非比尋常。
男人就是這樣,他本以云娘的癡情為苦,對她只是有好感而無愛意。否則她不會興奮得像頭發(fā)情的母狗。這時見有了“情敵“,不由掠過些微嫉忌之意,有點酸溜溜的問道:“談先生是何方神圣?“
云娘歡喜得什么都不理了,雀躍道:“談先生是南梁君府中最懂詩稗音律的人,更是信人。說過會到臨淄看我們的歌舞?,F(xiàn)在果然來了,我要告訴鳳姐!“言罷棄項少龍不顧,旋風(fēng)般出門去了。
項少龍只好對“砰“一聲關(guān)上的房門報以苦笑,同時心中升一種奇異感覺。
南梁君這名字為何有點耳熟,究竟是聽誰人提起過呢?兩艘大船緩緩靠近。
鳳菲和一眾歌姬都到了甲板上來,欣然靜候。顯示了談先生這同道中人,在她們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
云娘更是不停的與其他歌姬頻頻揮手。
在燈火和月照下,對方船上靠近這邊的船沿處。站了十多人,也在不斷揮手回應(yīng),氣氛熱烈。
連著鉤子的繩索拋了過來,項少龍忙指揮家將接著,把對船緩緩拉近。
船速更緩。
到能清楚看到對方臉貌的距離時,項少龍虎軀一震,他見到了一位闊別多年的朋友。
那人亦觸目到項少龍?zhí)帲袅税肷?,才以劇震回?yīng)。
這人赫然是肖月潭。
項少龍這時才記起“南梁君“之名。是聽自圖先。
肖月潭到了韓國后,就到了南梁君府當(dāng)客卿,此人多才多藝,難怪能如此得歌舞伎團(tuán) 眾姬的歡心。
“隆“的一聲,兩船因輕微的碰撞抖顫了一下,合成一塊兒。
對方船上伸出跳板,搭到這邊船上,肖月潭一馬當(dāng)先,帶頭領(lǐng)著幾個隨從舉步走了過來,先朝項少龍打個眼色,才呵呵笑著來到鳳菲身前,施禮道:“去春一別,至今竟年,鳳小姐妙絕天下的歌舞,仍縈繞夢域。想不到今夕竟能相逢河上,談某真要感謝老天爺?shù)亩髻n。“
鳳菲領(lǐng)著眾姬還禮后,微笑道:“昔日在韓,暢談竟夜的美事我們?nèi)允腔匚稛o窮,更感獲益良多,今夜再巧遇先生,怎能不竭誠以待,請談先生和貴客們到艙廳用茶。“
肖月潭打出手勢。教他船上的手下收回繩索船板,這才領(lǐng)著隨人與鳳菲進(jìn)艙去了。
恨不得立即與肖月潭詳談的項少龍只好壓下心中的沖動,同時心中欣慰。只看肖月潭這架勢,便知他在南梁君府內(nèi)非常得意,否則怎能如此乘船應(yīng)約,到臨淄來看三大名姬同場較藝的盛事。
心中的些許嫉忌之心更是不翼而飛??磥磉@老小子風(fēng)流 如故,不知他除云娘外,還弄了那個歌姬上手呢?兩船分開來時,項少龍亦進(jìn)入大艙去,好看看肖月潭的情況。
到艙廳正門處。肖月潭正向鳳菲等介紹隨來的三人,都是南梁君府的重要客卿,只看他們模樣,便知是學(xué)富五車的人。
鳳菲與眾姬和云娘坐在左邊的席位,肖月潭等則坐在另一邊,云娘更是親自向四人奉茶,還不斷向肖月潭拋媚眼。
肖月潭瞥見他,當(dāng)然要裝出不大留神的樣子。
項少龍感到自己與廳內(nèi)的氣氛格格不入,正躊躇應(yīng)否進(jìn)去時,一名本在祝秀真身后的婢子移了過來,厭惡地道:“小姐說這里沒有你的事,管事去打點其他事情吧!“
項少龍聽得無名火起,向祝秀真望去時,只見她眼尾都不望向自己,只是嘴角露出不屑的神色,不由向那婢子低聲冷喝道:“滾開!“婢子怒極朝他瞧來,看到他雙目射出森寒的電光,花容失色,退了兩步。
項少龍心想這就是寧要人怕不要人愛的效果了,大步走進(jìn)廳內(nèi)。
鳳菲見他進(jìn)來,亦覺有點不合他身分,蹙起黛眉介紹道:“沈良是我們歌舞伎團(tuán) 的新任管事,快來見過談先生?!?/p>
肖月潭長身而起,與項少龍同行見面之禮。笑道:“沈兄長相非凡,以后我們要多多親近。“
三個隨他來的客卿均感奇怪,肖月潭一向恃才傲物,少有對人這么親熱,何況對方只是歌舞伎團(tuán) 區(qū)區(qū)一個管事。
就算是創(chuàng)辦三絕女石素芳那歌舞團(tuán) 的金老大金成就,地位仍遠(yuǎn)難和石素芳相媲,在權(quán)貴眼中也只是一個較有地位的奴才而已。
董淑貞、云娘、祝秀真等亦心中奇怪,不明白肖月潭為何如此禮待項少龍。
兩人則是心知肚明,難掩抑地重逢的狂喜。
肖月潭請項少龍在身旁的席位坐下后,為避人嫌疑,不敢交 談,與風(fēng)菲等暢聊起來,話題自離不開音律詩歌的題材。
項少龍對此一竅不通,想插口說上一句都辦不到。
只聽其中一名叫莘月,生得嬌小玲瓏,姿色比得上祝秀真的美姬道:“聽說談先生常到民間采風(fēng),收集民謠,而《齊風(fēng)》在《詩經(jīng)。國風(fēng)》里乃精彩部份,想今趙先生必不會空手而回呢?!?/p>
陪肖月潭過船來的一名叫仲孫何忌的英俊儒生正和其他兩人神魂顛倒地瞧著鳳菲,聞言笑道:“談先生這數(shù)年曾經(jīng)兩度到齊國,早滿載而歸了!“
項少龍聽得有恬于心,知肖月潭因厭倦骯臟的政治游戲,故縱情 詩歌文藝,反贏得超然的地位。
董淑貞欣然道:“那就要向談先生請教了。“
肖月潭一捋垂須,神態(tài)瀟灑,令項少龍想起在邯鄲初會他時的情景。
這么多年了,他怕也有四十歲許。但看來仍是年輕而有活力,難怪云娘這么迷他。
只聽他謙讓兩句后,油然道:“來自民間里巷的采風(fēng),不外描寫風(fēng)土民情,表現(xiàn)民間的悲歡離合,但數(shù)最感人的。仍是描寫戰(zhàn)爭和男歡女愛的詩歌。所謂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將,苦難中每見真情,誠不爽也?!?/p>
云娘微笑道:“民間的情歌最率直大膽,齊人居大海之濱,思想一向奇詭開放。齊歌當(dāng)更加精彩,談先生可否唱兩首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呢?!?/p>
肖月潭在眾女渴求的日光下,拍幾唱道:“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
蒼蠅之聲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p>
這首曲描述的是在靜靜的夜色里,幽室內(nèi)一對戀人密會的動人情景。抱怨是那可恨的公雞因日出鳴叫吵醒了他們的甜夢。女的催男走時,男的卻說那只是蒼蠅在叫。女子又說東方亮了,男的卻指那仍是月亮的光芒。女的沒法,惟有說若那是蒼蠅的嗡嗡聲,我愿陪你再共諧好夢,但若你應(yīng)該歸去而仍不走,會惹其他人說你不是。
此曲旋律素樸自然,內(nèi)容熱烈誠摯,描寫生動,充滿生活氣息。由肖月潭那帶點嘶啞又充滿磁性的嗓子唱出來,誰不動容。
連項少龍都心迷神醉時,天籟般的動人聲音由鳳菲的檀口吐出來,接下去唱適:“東方之日兮,彼妹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今。東方之月兮,彼殊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闡兮,履我發(fā)兮。“
此歌描寫的是另一對男女幽會的情景,以男方作笫一身自述,說的是當(dāng)東方的太陽初升時,一位美女 溜到我的屋內(nèi),輕輕伴隨我的腳步。她為何來呢?或者只是偶然來到,見我正沉吟掛躅,故才伴我同行吧。
項少龍尚是首次親聆她的歌聲,只覺風(fēng)格奇特。與蘭宮嬡和石素芳都大不相類,其他以前聽過的歌姬更是絕不能與之媲美。
她不但唱得極好,還有種不守成規(guī),離經(jīng)叛道的意境。就像在彩虹般色澤的流云似水中,浮載著深沉而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歌聲變化萬千,抑揚頓挫。呼氣吸氣與歌聲結(jié)為一體,無限地加強(qiáng)了詩歌的感染力。她一字一句的輕柔地把整個情景安置在音樂的空間里,奇異的篤定吏使人感懾得不敢不全神靜聽。
唱罷項少龍跟著肖月潭等轟然叫好。
肖月潭一點沒因自己的光彩被鳳菲完全掩蓋而不悅,誠切問道:“此曲從未得聞,不知是否鳳小姐新作?!?/p>
鳳菲淡淡道:“正是鳳菲新作,讓四位先生見笑了。“
肖月潭等人贊嘆不已。
肖月潭方面另一叫游吉的壯漢嘆道:“得聞鳳小姐天籟之音,頓起朝聞道、夕死可矣之概?!?/p>
鳳菲謙讓道:“游先生過譽(yù)了?!?/p>
至此項少龍才明白鳳菲能得享盛名,倍受各國王侯尊崇,確有道理。
對這么一位多才多藝的美女 ,誰能不愛惜。
當(dāng)然,假若她要引退,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她的光芒下,董淑貞等只能算作陪襯明月的小亮星。
肖月潭的聲音響起道:“我們四人無不羨慕沈兄,若你這管事之位可讓出來,保證我們要爭得頭破血流呢?!?/p>
項少龍從沉思驚醒過來,苦笑道:“談先生真會說笑,小弟還是首次聽到大小姐的歌聲哩!“
四人大訝,肖月潭的驚訝當(dāng)然是裝出來的了。
云娘為他們解釋了。
仲孫何忌乘機(jī)試探項少龍的深淺道:“那沈管事有何評語呢?“
項少龍隨口應(yīng)道:“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
今趟連鳳菲都為之動容。
項少龍心中慚傀,赧然道:“小弟對音律是門外漢,但大小姐的歌聲確教小弟顛倒迷醉。“
游吉大訝道:“難怪精通相人之通的談先生也要對沈兄刮目相看?沈兄用稗運語之妙,是游某生平罕遇,什么“門外漢“、“顛倒迷醉“,都刻劃得入木三分,更不要說“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這可傳誦于世的絕句?!?/p>
項少龍知道不宜鋒芒太露,不敢再說話,更不敢接觸包括鳳菲在內(nèi)許多正向自己灼灼而視的目光。
董淑貞道:“談先生剛才隨手拈來的齊曲非常迷人,難怪孔丘當(dāng)年到齊,耳聞目睹了韶樂的演奏盛況,有“三月不知肉味“。又有“盡善盡美“的贊語?!?/p>
肖月潭笑道:“上趟看完董小姐的九韶妙舞,談某到現(xiàn)在仍不知肉味如何哩!“
眾人都笑了起來。董淑貞更是神情歡暢,感到爭回不少面子。
項少龍暗忖原來董淑貞擅舞,怪不得能坐上歌舞伎團(tuán) 的第二把交 椅位置。
不經(jīng)不覺已是三更時分,肖月潭等仍是依依不舍。
云娘更是舍不得他走,嘆道:“若這艘船大一點就好了,那樣在到臨淄的幾天途程中,便可和談先生暢論古今曲樂?!?/p>
游吉熱切地道:“只要有一角之地,我們于愿足矣?!?/p>
董淑貞道:“怎可委屈四位先生,大可教人讓出幾間屋來,四位若不嫌棄……“
仲孫何忌等喜出望外,連聲答應(yīng)。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我那間房只得小弟一人,若……“
肖月潭這跑慣碼頭的老狐貍,那還不會意,大笑道:“就讓談某和沈兄同居 一室。好多聽點沈兄的絕妙言詞。明早再教人送來我們的衣物用品好了?!?/p>
回到房里,吹熄油燈,兩人坐在地席一角暢敘離情。
夜時,肖月潭聽畢他逃亡以來的遭遇后,嘆道:“少龍領(lǐng)著千軍萬馬時,固然把東方諸國弄得人仰馬翻,人人驚懼;想不到其后單槍匹馬,亦處處搞得天翻地覆,現(xiàn)在韓趙魏三國在少龍西返之路上重重布防,如若安然回去,風(fēng)險實在太大,你更不值得冒這個險?!?/p>
項少龍道:“那楚人有什么反應(yīng)呢?“
肖月潭道:“完全沒有反應(yīng)。但人心難測,楚境亦非是絕對安全。照我看,少龍怎也該先避避風(fēng)頭,使三晉深信不疑你確已回到中牟,再從容由我掩護(hù)你回秦好了。“
頓了頓又道:“我會使心腹回報咸陽圖管家,再由他向嫣然等報平安,你就可放心到齊盤桓一段時間。“
項少龍苦笑道:“你可認(rèn)我出來,別人難道不可以嗎?“
肖月潭細(xì)看了他一會,道:“你留了須后加上消瘦了不少,樣子確變得很厲害。我也因你呆瞪著我,兼之我這兩個月來一直擔(dān)心你的事,才認(rèn)了你出來。別忘了我精通易容之術(shù),只要做點手腳,修飾一下你現(xiàn)在雜亂無章的胡 子,又改變你的發(fā)形,加上頂冠,保證就算田單與你面對面都認(rèn)不出你來。說到底,誰像我般認(rèn)識你那么深呢?“頓了頓又笑道:“讓我傳你口吃之技,那就更沒有破綻。以你現(xiàn)在的身分,接觸的只能是田單下面的人,何須擔(dān)心?!?/p>
項少龍一顆心登時活躍起來。
說真的,他實在有點不舍得離開鳳菲,那非是有什么不軌企圖,而是很想看看她的歌舞,并能盡保護(hù)她平安離齊之責(zé)。
旋又頹然道:“你若改變我的形貌,歌舞伎團(tuán) 的人又會怎么想?“
肖月潭輕松地道:“我可以逐點逐點改變你的樣子,那就誰都不會覺察,還以為你因發(fā)須的改變而看似有點怪異,放心吧,少龍該知道我肖月譚的本領(lǐng)呢。“
項少龍心懷大放,笑道:“我怎敢不信任你的本領(lǐng),對你的風(fēng)流 本領(lǐng)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p>
肖月潭道:“你是說云娘和淑貞嗎?這兩個女人都是騷媚入骨,不信你可試試看?!?/p>
項少龍失聲道:“連董淑貞你都弄上了手嗎?“
肖月潭道:“董淑貞和很多人都有一手,此事有何出奇,不過她的陪夜費是她們中最昂貴的,和她溫 存一趟就夠你肉疼了。“
項少龍皺眉道:“那她們和妓女有何分別?“
肖月潭道:“當(dāng)然有分別,你要先哄得她們歡心,還要千求萬講,方可親芳澤,以前搭線的是張泉那小人,現(xiàn)在豈非換了你嗎?“
項少龍愕然道:“那我豈非變了扯皮條的龜公嗎?“
肖月潭不解道:“什么是扯皮條?什么叫龜公?“
項少龍苦笑道:“不要談這些沒趣的問題了,今趟究竟有些什么人會到齊國來賀考?“
肖月潭冷笑道:“呂不韋正是其中之一,你知該不會有什么好事吧!“
項少龍心中一震,想起了單美美說過齊國未定太子人選的話。
就在這瞬間,他已知道奇異的命運正以最奇異的方式把他卷進(jìn)這個漩渦里。
秦國不是正和東方五國交 戰(zhàn)嗎?為何呂不韋可大搖大擺地出使來齊。
同時想起久無音訊的善柔。
他會在臨淄遇上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