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突如其來,極具震撼力。
首先,搖撼舞廳的鼓樂聲、人聲踏地聲音量變小,似忽然被遷移到遙遠的地方,再隱隱傳回來,那種音壓轉(zhuǎn)弱的強烈效果,有著懾人心神的功能。
接著是正狂舞的人群浪潮般往兩旁翻開,出現(xiàn)一條筆直暢通、由人筑成的道路,直指向我和比爾的桌子。
我和比爾交 換個眼神,均曉得麻煩來了,且是大(空)麻煩,對方是以克制卻驚人的能量隔遠鎖緊我們,除非我們掙破對方的能量封罩,否則怎都逃不了。
這一招確實先聲奪人,能如此運用能量并臻出神入化的境界,肯定是極子級的,我自問還不一定辦得到。最厲害是能在人海中開路,卻又不傷及任何人,讓被推開者仍不自覺的繼續(xù)熱舞。
我和比爾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通道的另一端,看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驕人功力。
她出現(xiàn)了一眼看破她是誰,盡管她動人的肉體被一件長至曳地、由頭蓋至腳的素綠色斗篷覆蓋。
秀麗大公。
我已無暇思索她現(xiàn)身此地且是沖著鋒原而來的原因,最令我震驚的是她再非以前的秀麗,含蘊著的是一種我沒法掌握的可怕力量。我直覺感到她功力的突破與漠壁有關系,尤其當你看進斗篷里去,見到的唯只她明亮的媚眼,臉龐的其他部分全陷入絕對的黑暗中,更使我記起漠壁首次現(xiàn)身的情況。
事情的兇險遠超出我想像之外,是我冒充鋒原到墮落城前沒有想過的。
秀麗再不是以前的秀麗,難怪以比爾之能,亦要誠惶誠恐,唯恐失誤。
比爾雙目首次射出戒懼神色。他顯然不知秀麗是誰,只是嗅到危險,曉得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秀麗舉步朝我們走來,速度似慢似快,令人沒法把握,她的嬌軀雖被包個結(jié)實,但又偏使人感到她姿勢曼妙,體態(tài)撩人,充滿性的誘惑 ,感覺古怪至極。
闊別數(shù)十萬年后,她的氣質(zhì)更接近我們?nèi)祟?,雖仍遜芙紀瑤一籌,但對我來說,其魅力確實是以倍數(shù)增長。她的肉身成為了發(fā)揮內(nèi)在美的最佳工具。
她的出現(xiàn),代表著她和天狼以漠壁作靠山對抗芙紀瑤的權斗,不但方興未艾,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涅尼迦南究竟是什么,竟也引來秀麗插手其中?
忽然間,我發(fā)覺已被迫和比爾站在同一陣線。秀麗代表的并不是個人,而是阿米佩斯王國芙紀瑤外最有實力的派系。我要應付她一個已不容易,何況是她背后的整個勢力?
比爾的訊息以心靈傳感的方式在我腦神經(jīng)內(nèi)響起道:“一有機會,你立即逃走,依計畫會合,這女人自有我應付?!痹跊]有選擇下,他不得不泄露其神游級的超凡能力。
倏忽間,秀麗坐到桌子另一邊,面向我們,她后方由人堆分出來的通道天衣無縫般合攏消失,舞池回復先前情況,在彩光變化閃爍中,人們依然故我的扭擺身體,像沒發(fā)生過任何事。我和比爾則嚴陣以待,又不敢妄動,怕任何微細的動作,在力場牽引下,會招致她的攻擊。
秀麗從容的從袍服內(nèi)伸出一雙玉手,緩緩舉起,春蔥般纖長優(yōu)美、雪般白嫩的玉指輕輕執(zhí)著頭篷的邊緣,往后掀翻,就如黑夜被白晝替代、光明驅(qū)走黑暗,露出艷光四射的如花容顏,卻沒瞥我一眼,明媚的秀眸凝視比爾,柔聲道:“你是誰?
你可以是誰呢?”已是微弱的鼓樂喧吵進一步消沉下去,直至寂然無聲,顯示秀麗成功孤立隔絕我們于她的力場內(nèi),不容半點音波滲進來。擺明是正面硬撼的戰(zhàn)斗格局。
比爾不愧高手,明知對手看穿他的真正實力,大敵當前,又不知從何處忽然鉆出這麼一個超卓高手,仍是一副旁若無人、有恃無恐的神態(tài),脫帽敬禮,道:“大美人有甚麼指教呢?”我則呆瞪著她。
秀麗微聳香肩,漫不經(jīng)意的道:“沒什么,只要你行多遠滾多遠,滾離星系,我可以讓你多茍活一段時間?!苯又仪苼?,雙目神光電閃,深深望進我眼里,冷冰冰的道:“鋒原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交 出涅尼迦南之星,一是我從你碎裂的心核挖出來,沒有第三個選擇?!痹谒_始向我說這番話,封鎖我的力場立即以倍數(shù)增強,其壓力仿如實物,我就像給囚禁在一個無形卻有實的能量箱子內(nèi),指頭部幾乎動不了。我的老天爺!秀麗怎會變得如此厲害,比我原先估計的還要強大。若我全力掙扎或可脫困,可是鋒原的軀殼肯定泡湯。
秀麗是怎辦到的?我自問沒法制造如此一個攻擊性的力場。
比爾也失去了早先掛在瞼上滿不在乎的表情,神色轉(zhuǎn)為凝重,他遇上跟我同樣的難題,要脫困必須犧牲假身,在全力出手下被迫現(xiàn)出魔洞部人的形態(tài)。在這麼一個阿米佩斯人云集的地方,不變成人 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才怪。唉!我們其中一人,必須有所犧牲。如何犧牲得有價值,真是煞費思量。
我絲毫無懼的回敬秀麗具有龐大精神力量的眼神,但那只能是間接的,就像進行一場鋒原的腦神經(jīng)爭奪戰(zhàn)。沉聲道:“看來美人兒你并不認識涅尼迦南之星,它是一種絕對靜態(tài)的奇異能量,宇宙內(nèi)沒有生物能分解它,然后收于心核之內(nèi)。你殺了我,仍然得不到它?!毙沱愲p目閃過驚異的神色,終于警覺我這個鋒原不如她預想的那麼容易打發(fā)。
我是知己知彼,她卻是不知敵了。
不容她回應,接下去道:“美人兒你另一個錯誤,是低估了我。我鬼諜之所以能風光快活的活到此刻,從不失手,皆因我能人之所不能,現(xiàn)在連涅尼迦南之星也落在我手上,還有是尤西斯命親率蝠賊群全力攔截我,仍告損兵折將而回。我鬼諜是這麼好收拾的嗎?恐怕漠壁親臨,仍辦不到?!毙沱惐砻嫒允抢淙绫?,俏瞼不見任何情緒,但她的力場卻出賣了她,抖顫了一下,顯示她心中的不安。
比爾也瞪著我,因發(fā)覺犯了秀麗同樣的錯誤。
秀麗的力場并不是完美的,至少光仍可以射進來,所以我可以看見舞池的情況。理論上如果我可以達至光速,該可脫困。不過無不說有沒有在瞬間由靜態(tài)轉(zhuǎn)達光速的可能性,物質(zhì)在那樣的情況下須龐大爆炸性的能量,尤其在星球的表面發(fā)生,會對周遭環(huán)境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大大違背了墮落城不準毀壞公物的戒規(guī),我還不想被甜心定性為公敵。
秀麗冷然道:“為何要特別提起漠壁呢?”我聳聳肩胛,問她展現(xiàn)實力,表示我仍能活動,漫不經(jīng)心的道:“沒甚麼!只是借機點醒我的夥伴比爾,應付美人兒該有如應付漠壁的心理準備。對嗎?秀麗大公!”
秀麗再沒法隱藏心中的震驚。力場抖顫起來,不像先前固若金湯般穩(wěn)定。
我一意營造的機會終于出現(xiàn)。
貫注鋒原肉身的能量,全往心核收縮,進一步加強心盾的防御力,那種情況就像星球的物質(zhì)突然塌縮,因著秀麗力場的龐大壓迫力,這種塌縮將持續(xù)下去,直至被壓縮的物質(zhì)質(zhì)量變成零。如果變成負數(shù),一個微型黑洞將會誕生,那時以秀麗之能也要吃不完兜著走,比爾和整個金指環(huán)亦難幸免。秀麗愈強大,微型黑洞出現(xiàn)的可能性愈高。她唯一的選擇,就是懸崖勒馬。而這正是此計最巧妙的地方,即使她寧愿放棄涅尼迦南之星,先干掉我再算,也絕不愿作我的陪葬。
首當其沖的秀麗登時魂飛魄散,嚇得立即撤掉力場。
比爾沒暇理會我的生死,手持的帽子旋飛擲出,越過桌面,割向秀麗面門。
“蓬!”鋒原的肉身不堪摧殘下,化為粒子,灰飛煙滅。
我回到純能量的存在,絲毫無損的心核,趁秀麗的心神轉(zhuǎn)移到比爾的剎那,蓄勢以待的能量透過復魂串,將“第二代”的鋒原噴投出去,所以這邊廂死去,那邊廂老子又復活過來,爽至極點,只恨陪伴我度過無數(shù)歲月原身的大公袍的能量盔甲、從鋒原處得到的財富,全部壯烈犧牲,又只剩一個復魂球,不得不改穿鳥甲。
秀麗舉掌劈中比爾的高帽子那一刻,我在搏斗雙方的“驚喜”中,從椅子長身往上炮彈般射去,當我雙腳升至秀麗般的高度,心核重新與新軀殼連結(jié),霎時間舞池的聲浪潮水般拍打上我的耳膜,全身感官同時作用,我又再以返祖的肉體去感覺這花花世界。
比爾的高帽子爆開一團 紫藍色的光芒,秀麗和比爾同時猛晃一下,成平分秋色之局。驀地腳踝一緊,秀麗令我印象深刻、從沒有忘記的能量鞭毒蛇般纏上來。
我回復說話的能力,哈哈笑道:“秀麗你第三個錯誤,就是低估我的伙伴比爾爾。”帽子化為烏有,比爾橫掌掃出,識相的割斷了秀麗的能量鞭,配合無間。我雙腳一松,續(xù)往高達十個身長的天花頂沖上去。
舞池樂舞依舊,沒有人理會這邊的激戰(zhàn)。在墮落城打斗是司空見慣的場面,管閑事更非城民的愛好。只要沒有殺人放火,破壞公物,甜心亦不會干涉。
秀麗嬌叱一聲,雙掌穿花蝴蝶般朝比爾隔桌狂攻,十幾雙如幻似真的掌影在桌面上鮮花般的盛放,一時間沒有人再能分辨虛與實、真與假,漠壁的分身法來到秀麗身上又展現(xiàn)另一番光景,可怕處則如一。她的手既是手,又是各式各樣的奇門兵器,教人無從招架。其中一手化作紅芒,此時我在離頂半個身長的空間剛來了個翻身,紅芒已直搗我下腹的位置。
比爾使出真功夫,從椅子升起,雙腳如輪般閃電踢出,堪堪抵著秀麗狂風驟雨的攻勢,能量光花爆個不停,悶雷聲響個不休。
我倏地加速,紅芒擊中的再不是下腹,而是凝眾在腳底下的防御性能量。
這是師之從逃離天象星之役、在黑暗空間應付漠壁的老方法,在那次事件我悟通極速投射之術,現(xiàn)在于星球表面,當然不能進行極速投射,那與自殺無異,卻是此際最佳連消帶打的招數(shù)。
“蓬!”能量光花在腳底下的位置爆開,秀麗的攻擊等于加添了我逃遁的燃料,我笑道:“多謝相送!”
說話間,我橫過舞池上方廣闊的空間,醉生夢死的人們?nèi)噪S強勁的鼓樂聲忘情的搖擺,茫不知能影響他們命運的斗爭,正在激烈的進行中。
我朝出口投去。
一黑一白雨道影子,驀現(xiàn)出口處,攔著去路。原來是一對男女,男的身穿黑色能量盔甲,配上黑炭般皮膚,體格魁梧英偉;女的肌膚勝雪,容顏嬌美,一身白盔甲,對比黑男,尤顯其女性的柔麗體態(tài)。
但我卻掌握到他們似二實一,異體同心,且肯定是拜廷邦人,乃漠壁旗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如此化身為阿米佩斯人后,仍體現(xiàn)著拜廷邦人分裂的生態(tài),從此點看,已知他們不好惹。
涅尼迦南之星是不是就是鋒原托我交 給采采的定情珠?涅尼迦南又是甚麼驚天動地的東西,要秀麗聯(lián)同拜廷邦的特級高手到墮落城來,一副得不到誓不罷休的姿態(tài)?
根根頭發(fā)豎直,從磁元輸出的能量貫滿神經(jīng),以萬計的能量針漫天花雨般朝兩人灑去。這一招肯定對方想都沒想過,是我伏禹自創(chuàng)的獨家招數(shù)。
同時改變身體分子結(jié)構,變成能量彈似的形態(tài),外殼則是能抵受任何攻擊的心盾。候鳥盾的防御術,在我手上發(fā)揮至淋漓盡致的境界,眾候鳥母親若死而有知,當為我自豪。
一時想不到但又該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發(fā)生了,對方乍然由分轉(zhuǎn)合,化二為一,然后變成一堵黝黑中泛起白光點墻壁似的物體,將出口完全封閉。能量針射進去,如泥牛人海,盡被其吸收化解。這一招似乎無功而還,但我看破其分子結(jié)構已受影響,趨向不穩(wěn)定。
我記起和大黑球在宇宙之心合建的極子級飛船穿入拜廷邦人巢艦的情況,哪還猶豫,全力提速,化作長芒,直撞入墻狀物核心的位置去。我集中而敞分散,才不信他能攔住我。
在硬碰硬前發(fā)生的一刻,我強烈的懷念給我與定情珠一并埋在地下的夢還,若有它打頭陣效果會更為理想。
“颼”的一聲,我破開壁體表層,剛進入少許,一股柔韌、堅定又延綿無盡的反彈力從雙方接觸的一刻開始作用,不斷抵銷我的沖刺力,令我的速度迅速減緩。
我心叫不好,對手確實高明,以柔制剛,避開與我硬撼。忽然我感到敵方體充滿黏貼膠纏的障礙力,就像陷進浮沙,愈掙扎,陷得愈深,若照現(xiàn)時的情況發(fā)展下去,我會被卡在其中,動彈不得,等于被這對連心高手生擒活捉,那就糟糕至極。
幸好我尚有一招。
“轟!”鳥甲收回心盾內(nèi),磁元送出爆炸性的極子能量,點燃了每一個組成鋒原肉身的分子,鋒原的軀殼立即化為烏有,同時釋放龐大的能量,雙方能量猛烈撞擊,即使以對手之能,亦禁受不起,登時給炸開一道直破至表層的裂縫,創(chuàng)傷了他。
我暗叫僥幸,雖可惜又花了一個軀殼,但連嗟嘆的時間也沒有,有心盾保護的心核飆刺而去,同時透過復魂串的最后一個能量球,讓第三代的鋒原誕生于出口外。
倏忽間,我成功穿墻而出,來到出口外的長廊處。復魂串雖已完蛋,不過只要我活得風光,其他的就不用太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