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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江湖奇?zhèn)b傳

平江不肖生 著 /

神秘師兄 上傳

話說趙五聽老和尚說了那一番話后,方瞪著兩眼,問上一句道:“你莫非就是無住和尚么?”

老和尚笑著回答道:“不錯,我正是無住和尚。我這們的交 如其米,大概是居士所不及料的罷?”

趙五聽了,又是一怔。半晌,方才回答道:“的確是我所不及料的,這大概也是天意罷?我們再會了?!闭f完這話,好象突然發(fā)了瘋似的,飛步向門外奔去。那班瞧熱鬧的人,知道這出戲文巳完,沒有什么可瞧看了。而且他們師徒相逢,定有一番體己話耍說,閑人留在這里,究竟是不便的,也就一哄而散。

這時余八叔早巳迎出房來,走到無住和尚面前,雙滕撲的跪下,向師傅拜謝援救之恩。無住和尚忙一把將他拉起,邊同著他走進房去,邊向那地上打落的飛劍及鐵匣望著,笑吟吟的說道:

“這廝此行不但報不得仇,還把兩件法寶都打落在這里,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余八叔請無住和尚坐下后,方又問道:“弟于今日有難,大慨巳被師傅算得,所以特來相救么?”無住和尚道:“這個何消說得,但也是你命不該絕,否則我也無能為力呢。不過如今我要問你一句話:你的癱瘓在床 上,完全是為了你自不小心,偶然運岔了一口氣,你以前自己也知道么?”余八叔現(xiàn)著疑惑的樣子道:“這個不是剛才聽得師傅對趙五說起那句話,我竟一點也不知道,總以為我的得到這種癱瘓之癥,定是受了地上濕氣的侵襲,于練氣上是絕對無關(guān)的。而且不瞞師傅說,就是現(xiàn)在聽了師傅這句話,我依舊還有些兒疑惑呢?!睙o住和尚道:“你這句話的意思,我倒是懂得的。你不是說你自己對于練氣上,是很有上幾年工夫的,怎么會偶不小心,就把一口氣運岔了呢?不錯,這也是你應(yīng)有的一種理想。而旦你的練氣工夫,我也知道你的確是不壞的,把渾身筋骨練得軟綿綿的好似棉花團 一般,無論怎樣粗大的拳頭,打在你的身上,絲毫也不覺得,不都是你練氣的好成績么?不過你須知道,練氣這門工夫,是無窮止之境的。加之練習(xí) 起來,更須謹漸而進,萬萬躐等不得的。譬如說,你所運的這口氣,平常只有五百斤的分量,如今驟然間要增至了一千斤,或八百斤,不是太嫌躐等么?不是要出毛病么?你的把這口氣運岔,也就壞在這個上頭。大概是因為知道有人前來報仇,急于要求得進步的緣故罷?”

余八叔這才恍然大悟道:“師傅這

話說得一點也不差。那是僅僅得上一個癱瘓之癥,還是十分有幸的。萬一再弄得不好,一些,不是連性命都要送在這個上頭么?不過還有一樁不解的事情,剛才怎么如此湊巧,我突然把氣一運,又把岔著的那口氣復(fù)了過來呢?”無住和尚道:“這并不是湊巧,照理是應(yīng)該如此的。因為你在這三年之間,仍不住的在那里練氣練到現(xiàn)在,已是大有進步,要比從前增加分量了,禁不住你奮然把氣一運,當(dāng)然全身可以通行無阻。從前岔著的那口氣,那里還會復(fù)不過來呢?”這話一說,余八叔歡喜得幾乎要發(fā)狂道:“這真是至理名言,弟子豁然如開茅塞了。但是還有一樁事,我要請教師傅?!睙o住和尚道:“什么事?”余八權(quán)便向他師傅手中拿著的那把扇子,指道:“就是這把扇子。剛才那鐵匣中的那派邪火,正自十分猖撮,把我的頭發(fā)幾乎要燒個干凈。只消這扇子飛了來,向他扇了幾扇,立刻煙消火滅,莫非這是一種仙人的法寶么?師傅是從那里得來的呢?”無住和尚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那里是什么仙人的法寶,這也與那趙五的飛劍,和你的那只草鞋,沒有什么兩樣。不過所練的工夫,各有高下的不同罷了。對你說罷,一個人練得工夫,只要把功勁注放在上面,不必定是飛劍,才可把他練得能大能小,飛行自如,千里取人首級。就是別的東西,也同樣可以練得指揮如意,得到他的一個用場的。否則,你這一只小小的草鞋,還是未完工的。究竟具何神力,能把這淬厲無比的飛劍擋住?也只是你多年來朝也織草鞋,晚也織草鞋,不知不覺的,把全身的功勁,都注在這織草鞋的手上罷了。你只要如此的一想,就可知道我這扇子也平常得很,并不是什么仙人的法寶了?!?/p>

這一說,倒又說得余八叔爽然如有所失。一會兒,方問道:“那么,那鐵匣呢?難道也和這扇子,是具著一樣的道理么?”無住和尚道:“這倒又不是的,這確是帶上一點妖氣的。然而也只算得一個起端,以后象這們妖氣森森的東西,比他更要厲害到十倍或百倍的,我們恐怕還有得瞧見呢。我索性爽爽快快的對你講上一講罷。我本意原想在破剎中閑居著,不愿再出來了。不料妖氖滿目,使我瞧了觸目驚心,再也不忍袖手旁觀下去。加之一班道友,大家會議了一下,又都推我出來。我漢有法子可想,只得又到塵世中來走上一遭呢?!碑?dāng)下就原原本本的,把一番事實說出來。在下卻因為行文便利起見,把他改作敘事文了。

原來在這時候,四川省榮經(jīng)縣西面的邛來山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妖道,自號哭道人。他以前的事跡,沒有人能夠知道得。不過他把哭字取作道號,卻也不是毫無根由的。據(jù)說他所最擅長的本領(lǐng),就是哭。遇著與人交 手,到了十分緊要的當(dāng)兒,他就出人不意的,把看家本事拿出來,放聲哭上三聲。這一哭不打緊,不但是對方的神經(jīng)受了激刺,變得昏惘失措,完全失了抵抗之力。

就是天地日月,也立刻變了色彩,只覺得黯黯無光呢。此外更有一樁奇事,別人家哭的時候,眼淚是緣了面頰直淌而下的。他卻不然,他的兩個眼眶,好似兩道強有力的瀑布,只要哭聲一起,跟淚就圓得如珠子一般,十分有勁的從眼眶中飛濺而出。一射到對方的臉上,只覺又熱又痛,萬分難受,同時臉上又起了無數(shù)熱泡,不期然而然的,只好屈服在他的手中了。

他住在山上的萬妙觀中,收了不少的門徒。然而他如果只閑居在山上,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收上幾個門徒,沒有和外人爭競的意思,也就完了。誰知他偏偏不肯安分,常常要很夸口的對他的那班門徒說道:“你們大概都已知道,如今外面大家所盛稱的,只有兩派:一派是崆峒派,一派是昆侖派。他們兩派積不相能,各自水火。凡是一般知道的人,都把來當(dāng)作談助,不是說昆侖的人才比崆峒來得多,便是說崆峒的人物比昆侖來得俊。雖是各阿所好,然而也見得他們的聲勢大了。其實照我瞧來,這兩派都是不足道的。把他們的西洋鏡拆一個穿,無非一派的虛張聲勢。倘然我高興和他們玩一玩,不問他是崆峒還是昆侖,定要被我一網(wǎng)打盡呢?!?/p>

那班門徒都是少年好事的,對于崆峒,昆侖兩派的聲勢,素來是十分心折。如今聽師傅把這兩振說得如此不堪,可知師傅的本領(lǐng)確是不凡的了。不覺聽得他們一齊眉飛色舞,忙又向他問道:

“那么師傅也要和他們玩上一玩么?老實說,這兩派人平日也太跋扈一點,太賺日中無人了。如果能把他們打敗,替我們另立出—個邛來派的名目,那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呢?!笨薜廊说溃?/p>

“我既然向你們?nèi)绱苏f得,自然不是一句玩活,不久就要和他們玩上一玩的。不過我在出馬之先,先要找上那個笑道人交 一交 手,瞧他的笑,究竟能敵得過我的哭不能?如果是不能的,我簡直要逼他立刻把這笑道人的名號取消呢?!?/p>

這一席話,他雖是只當(dāng)著一班門徒說的,然而不知怎樣,不久即巳傳到了金羅漢呂宣良的耳中?!⌒Φ廊藚s已云游到別處去了。呂宣良道力高深,雖是十分有上涵養(yǎng)工夫的,可是一聽到這派野話,也不覺勃然大怒起來,而且聽他說起,第一個要找到的,就是他的師侄笑道人,更覺與自己身上有關(guān),萬萬不能把他放過,非馬上懲治他一下不可。

正在這個時候,卻又有一件事情發(fā)生了。一天早上,呂宣良剛自起身,忽見有一封信,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的室中一張桌子上,也不知是何時送來的,更不知是何人送來的。懷著驚疑的心理,忙把那封信拆開一瞧時,卻正是哭道人向他挑戰(zhàn)的一封信。信中大致說:我是邛來山上的哭道人,就是立意要和你們昆侖、崆峒兩派的人作對的。你大概是聞名已久了罷?我現(xiàn)在報告你一聲,我第一個要找到的,就是你的師傅笑道人。這也是我瞧得起他,所以不去找著別人,卻把他首先找來作祭旗之用。不過如今他究竟在什么地方,我晚訪探不得確耗。你想來總該有點知道的?就請你寄個倌給他,教他趕快回來,準備著和我較量一下罷。呂宣良讀完這信,這一氣真非同小可,一邊又暗想道:這廝的本領(lǐng)倒也很是不錯,象我居住的這種地方,雖說不到銅墻鐵壁的這般堅固,但也不是尋常人所能到得的。他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進來,而且還膽敢把這封信放在我的桌上呢。所以依著他的意思,很想親自出馬,把那妖道撲滅去,免得蔓延起來,將來反而不可收拾。

然而在他還未實行之前,早已被一眾道友知道了,忙都前來勸他道:“那妖道算得什么,何勞你老親自出馬。這明明是那妖道的一種詭計,故意把你激惱起來,使你親去和他對陣。那廝的身分也就抬高起來,無論是成是敗,他都可立刻成名。你如今果然一惱怒,不是反中了他的計么?”正在這時,無住老和尚恰恰前來探望他?!÷犃吮姷烙堰@番話,也頗以為然、并慷然的當(dāng)著眾人說道;“我看這廝的本領(lǐng),也不見得真有怎樣的了不得,只是一味的狂吹罷了。所以不但是呂道兄不必親自出馬,便是眾位道兄也都不必出馬得。好在我正要到湖南長沙望我的徒弟余八叔去,聽說呂道兄的高足柳遲也在那邊,我只要約了余柳二人出來,大概也足對付那廝了。眾道兄正不妨作為后盾,靜聽我的消息呢?!北娙税阉倪@番活細細一想,覺得很有道理,便都把頭點點,同聲說道:“有你老禪師肯出馬,那妖道真不足平了。我們正愁沒有這們一個道力高深的人,可以制服 他呢?!庇谑菬o住和尚辭了呂宣良和眾道友,徑向湖南而來。

在路上的時候,又聽見大家沸拂揚揚的傳說,哭道人自從說了那句大話以后,也知得罪的人太多了。自己勢力太孤,恐怕不是昆侖、崆峒兩派人的敵手。所以很想把這兩派以外的能人聯(lián)絡(luò)起來,集合成一個大團 體,和這兩派對抗一下。因此特地派了他的許多門徒,扮作醫(yī)卜星相及江湖賣藝之流,云游各處,以便暗中可以物色人才呢。這一來,無住和尚倒又對于走江湖的醫(yī)卜星相人等,暗暗注意起來了。

怡恰在這時候,在路上遇見了那個賽半仙。憑著老和尚的法眼瞧去,知道他不是一個尋常賣相的人,定是哭道人派出來的門徒,便暗暗尾隨襯他。所以后來趙五仗義相助的一回事,無住和尚倒是親眼目睹的。等到賽半仙收了攤子,領(lǐng)著趙五向旅館中走去,無住和尚心中更是十分明白,知道那賽半仙已看中了趙五的人才,要想把趙五收羅去咧。也就暗暗跟著他們,同到了旅館之中,幸喜沒有被他們覺察。恰恰靠著賽半仙住宿的那間房的旁邊一間,又正空著在那里,無住和尚便賃居下來。因此賽半仙和趙五問答的一席話,更都被他聽了去。只不知趙五的仇人,究竟是誰罷了。

等到趙五走后,無住和尚忽然起了一個念頭,想把賽半仙困住了,盤問他關(guān)于哭道人的一番實在情形。即闖然的走入了賽半仙住的房間中,屹然立在他的面前,好似一尊石像。賽半仙倒被他駭了一大跳,從椅中直跳起來,瞪著兩個眼睛,向他問道:“好個撒野的和尚,無緣無故的,闖入人家的房間中來作什么?”無住和尚并不回答,只把兩道強有力的目光,凝注在賽半仙的臉上,瞬都不向旁瞬。說也奇怪,這賽半仙看去好象是一個有道力的人,照理應(yīng)該有上一點本領(lǐng)的。

誰知不濟得很,經(jīng)不起無住和尚向他注視上三分鐘,早已失了自主之力,完全好似被懾住了。

無住和尚便又望著他,向他問道,“你可是哭道人的門徒么,你這次喬裝賣相,不是出自你師傅之命,教你物色人士么?”賽半仙連連連答道:“是,是!這次出來,的確是受了師傅之命,教我暗地物色人才的。”無住和尚又問道:“物色人才只是一句話,究竟也擬有具體的辦法么?”

賽半仙道:“怎么沒有。不過派了人到各地去,暗地物色人才,只是第一步辦法,他還有第二步辦法呢。”無住和尚的兩個眼睛,更凝注著他比前厲害一些,朗聲問道:“還有第二步辦法么?

那第二二步辦法是什么,快些說出來。”

賽半仙道:“第二步辦法,就是在邛來山上擺設(shè)上一個擂臺,任人前去打擂,打贏的可得千金重賞。如此一來,天下的一般英雄好漢,凡是自命為有下一點本領(lǐng)的,定都要前去一顯好身手,如果遇見真是人才出眾,武藝超群的,他就不恤卑詞厚幣的去招羅,不怕不入他的彀中呢?!睙o住和尚道:“但是私設(shè)擂臺,是有干法禁的,他難道不知道么?還是已得到當(dāng)?shù)毓俑脑试S呢?

而且要辦這樁事,費用也是很巨,并不是輕而易舉的。他難道擔(dān)任得起這筆費用么?”賽半仙道:

“他要設(shè)得擂臺,自然要得到官府的準許,萬萬兒戲不得。所以他在事前。早把這件事辦得十分妥貼了。因為他是善治各種疑難雜癥的,新近四川總督的一個愛女,害了一種奇疾,請了許多名醫(yī)去,都醫(yī)治不好,弄得總督?jīng)]有法子可想,只好懸掛黃榜,征求名醫(yī)。他便走去把榜揭了,只一帖藥,就把總督的愛女醫(yī)好。總督歡喜的了不得,把審金酬謝他,他卻堅謝不受??偠奖銌査溃骸隳怯惺裁词乱笪?,所以辭金不受么?那你不妨替我說來,只要是我的權(quán)力所能及,沒有不可答允你的。’這句話問得正中他的下懷,便把要在邛來山下擺設(shè)擂臺,請求總督允淮他的一番意思說出。這時總督酬恩要緊,其他一切都不暇顧及的了,所以把這件事瞧得輕描淡寫之至。聽了只哈哈—笑道:‘你所要請求我的,只是這們一樁事情么?那有什么不可以之理?你盡寇前去擺設(shè)擂臺,我只要下一道飭屬保護的文書就是了,不過你要擺設(shè)擂臺,究竟是什么意思?

難道于你本身有什么好處么?’于是他便向總督撤下一個大謊道:‘只因貧道有下一個仇人,本領(lǐng)非常高強,遠非貧道所能敵,不久就要來加害了。貧道急得汲法可想,只好在這擂臺上,物色高人,或者可助得貧道一臂之力呢!’總督道:‘原來如此,那我確應(yīng)當(dāng)幫助你的。你快去籌備起來罷。’他有了總督的千金一諾,自然很高興的進行起來了?!?/p>

賽半仙說到這里,即曳然而止,不說下去,只瞪起一雙眼睛望著他,似乎等待他的命令一般。

無住和尚便又朗聲向他說道:“你剛才說的一番活,我都完全聽得了。不過我曾問你,擺設(shè)擂臺,所需的費用是很巨的,他難道擔(dān)任得起么?你為什么不回答我?如今快些替我說來罷。”賽半仙忙又很聽話似的說道:“這個我們也曾問過他。他說他是會點石成金的方法的,無淪要多少黃金,他都可在頃刻間弄了來。所以關(guān)于費用的一樁事情,一點不成問題呢?!?/p>

無住和尚聽了這話,知道便是賽半仙,也都上了他師傅的當(dāng)了。這件事決不會如此的簡單,內(nèi)中定還有一種秘幕,點石成金,只是一句托詞罷了。但是賽半仙既不知道,盤問也是徒然,不妨留待將來再行查究。因又擱下這個問題,再向下問道:“既然擺設(shè)得擂臺,照例要請一個十分有本領(lǐng)的人做自主。難道就由他自己擔(dān)任么?還是另請別人呢?”這話一發(fā),賽半仙的兩個眼睛,雖仍瞪著不動,但臉上立刻現(xiàn)出一種十分有興趣的樣子,回答道:”不,并不由他自己擔(dān)任。照他的意思,很想請長春教主鏡清道人出來做個臺主,如果鏡清道人不肯時,便請鏡清道人的徒弟李成化出來。他們二人都是很有本領(lǐng)的,無論哪一個肯出來,總于他十分有益呢?!睙o住和尚道:

“如此說來,他與鏡清道人及李成化都是很有交 情的么?”賽半仙出其不意的回答道:“不,一點交 情也沒有。”無住和尚道:“那么,他怎能決得定他們二入肯出來幫助他呢?”

這一次奇怪得很,好似已失了鎮(zhèn)懾的效用,賽半仙竟不就回答這句話,無住和尚忙定一定神,又把目光深深的注視著他,幾乎要直透他的目睫而入。然后朗聲問道:“快說,快說!他為什么能決得定,他們二人肯出來幫助他呢?”這才見賽半仙回答道:“這是有道理的。他以前雖和二人沒有什么交 情,但是他可以想出法子來,使得他們非和他講交 情不可。我這一次的出來,一半果然是在暗地物色人才,一半的使命,卻就為著這樁事情啊?!边@一說,倒說得無住和尚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如此說來:剛才你引了到這里來的那個人,莫非就是鏡清道人或是李成化的什么人么?”賽半仙道:“不錯。那人名喚趙五,是李成化的徒弟。在十年前和人家結(jié)下大仇,我們是知道的。預(yù)計他在這個時候,恰恰要去復(fù)仇去了,這里是他必由之路,所以教我預(yù)先候在這里,找個機會和他去結(jié)交 。見面之后,先一言道破他是去復(fù)仇的,再說他此仇定報不成,然后再給他一只鐵匣,作為護身之符。如此的市恩于他,將來不管他此仇是報得成或報不成,不怕他不再來找我,只要一來找我,就不怕不入我的彀中了。想不到用不著我去結(jié)交 他,卻因著當(dāng)?shù)貝汗鞯尿}擾,他竟挺身出來,替我打抱不平。于是我的妙計的第一步,就此很輕易的告成咧?,F(xiàn)在只須待第二步的發(fā)展就是了?!?/p>

無住和尚一聽他講完了這番話,倒不覺又暗暗好笑起來。原來剛才走的那廝,就是李成化的徒弟趙五,也就是與自己的徒弟余八叔有上十載的深仇的。自己竟把他失之交 臂,未免太懵懂了。

現(xiàn)在趙五既下了決心要去報仇,又帶了這只帶有妖氣的鐵匣子去,那余八叔的生命,不是很有點危險么?好在自己本要到余八叔那邊去,如果趕快從后趕去,或者還不嫌遲。憑著他的這點道力,或不難打敗趙五那廝。就是這只鐵匣,恐怕也邪不敵正,要打翻在他的手中罷。無住和尚邊這們的想著,邊又問道:“你和趙五索不相識,怎么一見就會認識他?難道不怕錯認么?”賽半仙道:

“那是不知我?guī)煾祻哪抢锱獊砹艘粋€趙五的小影,畫得和他本人很是相象,所以一見便識,決不會有錯認他的事情呢?!?/p>

無住和尚問到這里,似乎已可告一段落,不必再盤問下去了。便把凝注在賽半仙臉上的兩道如電的眼光,收了回來,變成一副笑容可掏的樣子。一壁又向著賽半仙連聲喝道:“醒來,醒來!”這一喝,真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于是賽半仙的兩個眼珠,又能轉(zhuǎn)動起來,不象先前這們呆呆的瞪著了。跟著又打了一個呵欠,好似剛從夢中醒了過來一般,然后又舉起眼來,向四周望上幾望。比及望見兀然立在他面前的無住和尚,恍又記起了剛才無住和尚闖入房來的那番情形,便厲聲向無住和尚說道:“好個撒野的和尚,還不與我快走,兀自立在這里作甚。難道你是一個聾子,沒有聽得我的話么?”

這時無住和尚好象要故意戲弄他似的,只笑嘻嘻的回答道:“我并不是一個聾子,不但是你攆我快走的那句話,便是你剛才所說的一席話,我一句句都聽在耳中,記在心上呢?!边@一說,倒又說得賽半仙呆了起來,立刻現(xiàn)著十分疑詫的樣子,說道:“和尚,你不要胡說了。我除叱你快走之外,何嘗講過什么話來?!睙o住和尚忙把笑容一斂,正色說道:“騃子,你剛才正在夢中,怎么會知道呢?唉,實對你說了罷。是我略略用了一點小術(shù),把你鎮(zhèn)懾住了,使你入了睡眠的狀態(tài)中,然后用話問你。不怕你不依著我的問句,一句句的回答我,自然把關(guān)于你師傅種種的事情,都和盤托了出來了。如今什么你師傅要在邛來山上擺設(shè)擂臺咧,什么要請鏡清道人或是孿成化去做臺主咧,什么和他們二人并沒有交 情,設(shè)法要得到他們的好感咧,我都知道得很詳細,一點沒有遺漏。難道不是你告訴我的么?”賽半仙至是,倒也不能不有些相信起來。不知不覺的,又露出一種深思的樣子,似乎要于無可迫想之中,想出一些影蹤來。

無住和尚卻又接著說下去道:“但是明人不做暗事。無論如何,我總要向你說個明白才走的。

而且還要托你帶個口信給你的師傅,勸他還是在邛來山中,安安分分的修道罷,不要這般的狂妄了。倘然真要和昆侖、崆峒兩派為難,另立一個新派,那別人的意態(tài)如何,且不去說他,我無住和尚第一個就不能答允。等他擺設(shè)擂臺之日,我就要去找著他,教他栽下臺來呢。如今話已說完,我們再會罷。”說完,向著房門外就走。這時賽半仙的意識,倒又完全清醒過來,恨不得揪住無住和尚,切切實實的打上一頓,方消了心頭之恨。但是等他走起身米,趕出門去瞧時,無住和尚早巳走得不知去向了。

這很長的一番話,在無住和尚口中講出以后,余八叔便很殷切的問道:“那么,如今的第一步,我們該怎樣進行呢?”欲知無住和尚如何回答?且待第一百二十六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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