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拉斯科尼科夫殺了兩個人,一個是計劃內(nèi)的,一個是計劃外的。事實上,在整個犯罪過程中充滿了計劃外因素,某種恐懼使他連大門沒關(guān)這個嚴重的事實都忽略了。放下斧頭那一刻起他就崩潰了:“難道是我殺死了老太婆嗎?我殺死了我自己,而不是老太婆。”
拉斯科尼科夫有一套自己的犯罪哲學(xué),他把人分為兩類,一類是平凡人,他們只是繁衍同類的材料,必須俯首帖耳地做奴隸;另一類是非凡的人,他們是統(tǒng)治者,可以不受法律和道德的約束,甚至可以隨意殺人。為了把自己和家人從貧困病苦中拯救出來,也為了實踐一下自己的那套理論,他舉起斧頭,結(jié)果了兩條人命。
殺了人之后,拉斯科尼科夫的生活便墮入一種地獄般的焦躁。三種來自不同方向的審判緊緊擭住了他。一是代表法律和社會力量的審判官波爾費利,一是代表上帝之愛的索尼婭,最后就是來自拉斯科尼科夫內(nèi)心的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的道德譴責。
這三種力量最終把拉斯科尼科夫摧毀,他選擇了自首,從而在監(jiān)獄生活中獲得解脫。妥氏采用強大的心理分析和戲劇性的對白把這么一個故事講述的一清二楚,并不遺余力地坦露出他對書中每位角色的同情,不堪生活重負酗酒身亡的小官吏,為了謀生出賣肉體但卻擁有高尚品格的,為愛折磨走上自殺之路的富有鰥夫,還有這位初出茅廬,未能了解到生活的全部,便向魔鬼屈服的自命不凡的主人公。
再來談?wù)勥@位主人公,妥氏在書末寫道:“雖然他對自己做了嚴格的審判,他那變得冷酷的良心并沒有從他以往的所作所為中找到特別可怕的罪惡,除了那個任何人都會碰到的簡單的失策以外。他感到羞愧,是因為他拉斯科尼科夫,由于某種盲目的命運的判決,才如此無望無聲無息而又愚蠢地毀滅了,如果他想使自己的良心多少得到一點平靜,那就只有俯首帖耳地向這個判決的荒謬屈服。”至此,作者才終于點透對罪犯的最后審判,這位拉斯科夫尼科夫,他之所以接受懲罰并不是出于對所犯罪行的懺悔,而是大難臨頭束手無策的妥協(xié),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自己的那套犯罪哲學(xué)依然在發(fā)揮效用,“那些人成功了,因此他們是對的;而我呢,失敗了,所以我沒有權(quán)利邁出這一步?!敝挥性谶@一點上,他才承認他有罪:他失敗了,并且去自首了。
可見,對于這樣一個人物,妥氏所傾注的與其說是徹底的同情,不如說是一種批判以及基督教式的寬容。后者在代表基督精神的妓十女索尼婭身上得到了體現(xiàn),她追隨拉斯科尼科夫來到流放地,八年內(nèi)一直單向地用無私之愛感化著他,這份愛也許與愛情無關(guān),也許直接來自于上帝。最終使這位罪人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盡管他對自己的罪惡缺乏真正理智的反省,故事的最后,拉斯科尼科夫找到那本從未打開過的福音書,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里掠過:“難道她的信仰,現(xiàn)在不應(yīng)當成為我的信仰嗎?”
上帝給了罪人新生。大胡 子用了這本大部頭的犯罪小說來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