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ㄈA佗傳、杜夔傳、朱建平傳、周宣傳、管輅傳)
華佗傳,(附吳普、樊阿傳)華佗,字元化,沛國譙縣人。又叫甫方。在徐土求學(xué),精通幾部經(jīng)書。
沛國相陳王圭推薦他作了孝廉。太尉黃琬征召他作官,但他沒有去。他通曉養(yǎng)生之術(shù)。當(dāng)時人們認為他年齡已接近百歲,但容貌仍很健朗。又精通各種藥方,治病時,配藥只要幾種就行。也十分熟悉劑量,一抓即得,不必再稱。煮熟飲用,交 待一下注意事項,病人吃完藥就感到好多了。如需灸,不過灼一、二處穴位,每一處不過七八次,病也就好了。如需要針,也不過一、二處,下針時說:“扎針后那脹麻的感覺應(yīng)當(dāng)傳導(dǎo)到身體某處,如到,請說?!辈∪苏f:“已到?!比A佗馬上拔針,病也馬上就好。如果腹內(nèi)長腫瘤,針灸、藥物不能治,須動手術(shù)的,他便讓病人先喝麻沸散,很快病人就麻醉過去,于是,動刀破腹割取。如果腸子有毛病,便割開腸子清洗,然后敷上膏藥,縫好傷口,四五日就能見好,病人絲毫不覺痛苦,不知不覺一個月左右,就能痊愈了。
原甘陵相的夫人懷孕六個月,腹內(nèi)痛得厲害。華佗診脈,說:“胎兒已死了?!庇峙扇擞檬置旱奈恢?,如在左邊則是男胎,在右邊則是女胎。那人說:“胎位在左。”于是讓孕婦吃打胎藥,果然打下一男胎。這位夫人腹痛也好了??h里的官吏尹世四肢不舒服,口中干渴,不愿意聽見人聲,小便困難。華佗說:“試著做些熱食吃,如能出汗,病就好了;如不出汗,三天后想就沒救了。”這人趕緊做熱食吃,可惜仍不出汗。華佗說:“五臟的生氣已斷,當(dāng)哭泣而死。”結(jié)果真如華佗所料。府吏兒尋、李延一起找華佗看病,二人都是頭痛,身體發(fā)熱,病狀相同。華佗說:“兒尋應(yīng)當(dāng)通導(dǎo),李延應(yīng)當(dāng)發(fā)汗。”有人不解為什么兩人治法不同。華佗說:“兒尋是外熱,李延是內(nèi)熱,所以治療方法不同?!彪S即給二人開不同的藥,第二天兩人的病都好了。鹽瀆縣的嚴(yán)昕與幾個人一起等候華佗,華佗到了以后,對嚴(yán)昕說:“您身體感到不舒服嗎?”嚴(yán)昕說:“和平常一樣?!比A佗說:“從您的面部上看,您得了急病,不要多喝。”嚴(yán)昕他們坐了一會告辭,走了幾里遠,嚴(yán)昕突然頭暈,從車上摔下來。人們扶著他回到家中,第二天便死了。督郵頓子獻得的病已差不多治好,找華佗診脈,華佗說:“身體還虛,沒有完全恢復(fù),別太受累。如和妻子同房會發(fā)病而死的。臨死時會吐著舌有幾寸長。”妻子聽說頓子獻病好,從百里之外來探視他,當(dāng)夜留宿同房。
三天之后發(fā)病,結(jié)果完全像華佗預(yù)言的那樣。督郵徐毅得病,華佗前往探視,徐毅對華 佗說:“昨天讓醫(yī)官劉租扎中脘穴,扎完后咳嗽得相當(dāng)厲害,無法躺?!比A佗說:“他未能扎中脘穴,誤傷中肝。您會飯量一天天減少,五天以后就沒救了?!焙髞砉嫒缛A佗所言。東陽縣陳叔山的小男孩兩歲時得病,腹瀉哭啼,日見消瘦無力。求華佗診病,華佗說:“他母親懷他的時候,陽氣內(nèi)養(yǎng),乳中虛冷。這孩子得了母寒,所以不容易好?!比A佗開了四付女宛丸,十天就把病治好了。彭城夫人夜里去廁所,被毒蟲咬傷,痛得厲害,沒法入睡。華佗讓她把手放在溫 水中,終于可以使她入睡,旁人反復(fù)給她換水,使水保持溫 度,第二天腫就消除了。軍吏梅平得病,回家休養(yǎng)。他家在廣陵,未走二百里,到一個親戚家借宿。過了一會,華佗偶然來到這里,主人請求華佗給梅平診病,華佗對梅平說:“您要是早點找我看病,還不至于如此嚴(yán)重。今病情已重,趕緊回去和家人相見,五天后就該有生命危險了?!泵菲节s緊回到家中,果真像華佗預(yù)計的那樣。華佗在路上行走,看見一人吃東西咽不下去。知道食管有毛病。他的家屬正拉著他去找大夫。
華佗聽見呻吟聲,停下來前去探視,對病者家人說:“前邊道邊賣餅的人家有醋泡蒜沫,買三升喝下去,病就好了。”病人家屬按華佗說的去做,立即病人的嘴里吐出一條蛇(一種寄生蟲)。他們把它懸掛在車邊,想前往拜訪華佗。華佗還未回來。孩子們在門前玩,迎面看見來人,相互說:“車邊掛著蛇的病人,想是遇見我們公公了?!蹦俏徊∪诉M屋坐,見華佗的北墻上懸掛著十幾條這樣的蛇。又有一個郡守得病,華佗認為這個人必須發(fā)大怒才能去病,于是他接受他很多貨禮,卻不去給他治病,不久就離開他遠去,同時還留下一封信大罵郡守。這個郡守果然大怒,派人去殺華佗。紅潮網(wǎng)
郡守的兒子知道此中緣由,吩咐手下人不要去追。郡守憤怒已極,吐了幾升黑血,隨即病也就好了。又有一個士大夫感覺身體不大舒服,華佗說:“您病得深,得開腹治療。但是您的壽命也不過再有十年。您的病一時不會要您的命,忍病十年,您的壽命也該差不多了,不必特地剖腹了。”這個士大夫忍不住痛癢,一定要求華佗去除病根。華佗于是給他動手術(shù),隨即病就消失了。但十年后這人真的死了。廣陵太守陳登得病,心中煩懣,面色發(fā)紅,不思飲食。華佗診脈曰:“您的胃中有好幾升蟲子,已結(jié)成腫爛的毒瘡,是多吃了生魚造成的?!彪S即制成了二升激發(fā)藥,先服一升,過一會全都喝盡。等了片刻,吐出三升多蟲子,紅頭,軀體會動,半身是生魚。
陳登的病馬上就好了。華佗說:“這種病三年后還會復(fù)發(fā),遇上好的大夫才能治好?!比旰蠊粡?fù)發(fā),可惜這時華佗不在,不治而死。曹操聽說后,征召華佗,經(jīng)常在左右服侍,曹操患有頭風(fēng)病,發(fā)病時,心中慌亂,眼冒金星,華佗扎膈俞穴,立刻就治好。李將軍妻子病得很厲害,求華佗診脈。華佗說:“你孕時傷著,但胎兒未墜?!睂④娬f:“聽說傷著孕婦,胎兒已下來了。”華佗說:“根據(jù)診脈,胎兒沒掉?!睂④姴恍湃A佗的話。華佗離去后,妻子的病漸漸好轉(zhuǎn)。但是百余天后又復(fù)發(fā)了。只得又把華佗召來。
華佗說:“診脈仍與前次一樣,腹中有胎,而且是雙胞胎。一胎兒先生,孕婦會出很多血。后一胎兒不會自生。孕婦也感覺不出來,旁人也意識不到,所以不再考慮接生了。所以這個胎兒沒有能生下來。胎兒已死,血脈不再營養(yǎng)胎兒,使胎兒枯死貼近母背。所以孕婦感到后背痛。今能開湯藥,再扎一針,這個胎兒一定能出來?!睖幰押?,針也扎過,孕婦疼痛難忍,急于要把胎兒生出來。華佗說:“這個死胎早已枯萎,不會自己生出來,應(yīng)當(dāng)由旁人給予助產(chǎn)?!焙髞砉簧乱荒刑?,手腳都全,但膚色發(fā)黑,長一尺左右。華佗的絕技,都像上面所說的。然而他本想作為士人,后來把行醫(yī)當(dāng)作職業(yè),常常后悔。曹操親自處理國家大事,得了重病,讓華佗診治。華佗說:“這種病不是短時間能治好的,應(yīng)長期治療,可以延壽?!比A佗離開家鄉(xiāng)已經(jīng)很久了。思鄉(xiāng)心切,因此說:“剛才得到家信,想要回家看。”回到家后,借口妻子病重,好幾次請假不愿回來。
曹操反復(fù)寫信,又派官吏催促,華佗仍不上路,他覺得自己有專長,厭惡為人役使。曹操大怒,又派人前去探視,如果華佗的妻子確實有病,賜給小豆四十斛,并放寬假日;如果華佗撒謊,就把他抓起來。結(jié)果華佗被關(guān)押起來,讓他認罪。荀彧為華佗求情說:“華佗身懷絕技,能解救人命,應(yīng)當(dāng)寬容他?!辈懿僬f:“不怕。難道像華佗之輩,天下會沒有嗎?”竟將華佗拷打至死。華佗臨死時,拿出一卷書遞給看管監(jiān)獄的人,說:“這書教你怎么救活人。”獄吏害怕受牽連,不敢接受。華佗也不勉強,一把火把書燒了。華佗死后,曹操頭痛病沒法除去。曹操說:“只有華佗能治好我的病。那小子想要憑借給我治病的機會抬高自己。就是我不殺了他,他也不會給我除去病根的?!焙髞硭麗圩觽}舒病重,曹操感嘆說:“我后悔殺了華佗,結(jié)果害得我兒子也死了。”起初,軍中小吏李成咳嗽厲害,以至于無法入眠,不時吐膿血。他求華佗診斷。華佗說:“您的毛病是腸中腐爛,已成毒瘡。您咳吐出來的東西,不是出自肺部。給您開兩錢散劑,將吐出二升膿血,其后趕緊調(diào)養(yǎng),一個月就見效,然后小心保重,一年就可以恢復(fù)健康。十八年后會小有復(fù)發(fā),服用此藥,就會好轉(zhuǎn)的。如果不吃此藥,便會有生命危險,”于是又給李成兩錢散劑。過了五六年,親戚中有人得了與李成相同的病,對李成說:“你現(xiàn)在還很健康,我快要死了。你怎能忍心收藏你的藥,眼見我去死呢?先借給我,等我病好了。為你再到華佗那兒去要?!崩畛砂阉幗?給了他。后因事到譙縣,正值華佗被抓起來,他也沒有忍心去求藥。到了第十八年,李成果然發(fā)病,無藥可服,結(jié)果病死。
廣陵縣吳普、彭城縣樊阿都追隨華佗學(xué)醫(yī)。吳普遵照華佗的辦法治病,效果很好。華佗對吳普說:“人體 需要不斷地運動,但一定不能過度。人體 運動,食物中的養(yǎng)分能得到消化,血脈通暢,所以不會得病,就好像門總是開關(guān),門樞不會腐爛。因此古代長壽的人以導(dǎo)引的方法健身,摹仿熊攀枝懸掛的動作。摹仿鴟鳥回顧的樣子。牽引肢體,使各個關(guān)節(jié)得以運動,從而保持青春不老。我有一套養(yǎng)生之術(shù),叫五禽之戲,一叫虎,二叫鹿,三叫熊,四叫猿,五叫鳥,也可以除病,使動作敏捷。如身體感到不適,可以做一禽之戲,全身會微微出汗,再敷上粉,身體就會感到輕便,食欲也大增?!眳瞧照J真練習(xí) ,活到九十歲,還耳聰目明,牙齒完整堅利。樊阿擅長扎針。凡懂得醫(yī)道的人都說后背和前胸不能亂下針,即使下針也不過四分,而樊阿下針后背,可深入一二寸,而在肚臍沿腹線上至劍突處的任脈經(jīng)穴,也竟可以下針五六寸,病者都能痊愈。樊阿向華佗詢求可以食用的有利健康的方子,華佗給了他一方漆葉青黏散。漆葉末一升,青黏末十四兩,說堅持服用可以去掉三種體內(nèi)寄生蟲,對五臟有利,使身體輕健,頭發(fā)烏黑。樊阿聽從華佗的話,活了百余歲。漆葉到處都有,青黏生長在豐縣、許縣、彭城、朝歌等地。
杜夔傳,杜夔,字公良,河南人,因為懂得音律,當(dāng)了雅樂郎官。
中平五年(188),因病辭職,州郡、司徒禮聘他,因為天下太亂,他奔赴荊州。荊州牧劉表下令讓他和孟曜主持創(chuàng)作帝王郊廟朝會所用的雅樂。音樂準(zhǔn)備好以后,劉表想在宮庭內(nèi)欣賞,杜夔勸誡道:“今將軍名義上是為皇帝準(zhǔn)備雅樂,而在宮庭內(nèi)欣賞,恐怕不可以吧!”劉表聽了杜夔的話,就不再要求在宮庭賞樂了。后來,劉表的兒子劉琮向曹操投降,曹操讓杜夔任軍謀祭酒,在太樂手下任職,并命令杜夔創(chuàng)作雅樂。杜夔精通音樂,聰明過人,各種樂器無所不能,只有唱歌跳舞,不是他的特長。當(dāng)時散郎鄧 靜、尹齊擅長唱雅樂,歌師尹胡 也能唱宗廟郊祀的樂曲,舞師馮肅、服養(yǎng)知曉以前和當(dāng)時各種舞蹈。杜夔主管此事,深入研究。對前代經(jīng)書所載,知道很多,近代掌故也多方收集,教授弟子,制作樂器,恢復(fù)、繼承前代的古樂,這些事都是從杜夔開始的。
黃初年間(220~226),杜夔任太樂令、協(xié)律都尉。漢鑄鐘的工匠柴玉手很靈巧,很多樂器都是他制造的,當(dāng)時的達官貴人都很看中他。杜夔命令柴玉鑄銅鐘,聲韻清濁,與古法不合,杜夔命令他反復(fù)制作。柴玉感到厭煩,說杜夔任意指揮,所以也常常反駁不聽杜夔的意見。兩人的官司打到曹操那兒。曹操把各個鐘取來,讓敲試,得知杜夔確實精通,而柴玉多誤,于是懲罰柴玉和他的兒子們,讓他們養(yǎng)馬去。魏文帝曹丕很喜歡柴玉,又下令杜夔和左馬真等當(dāng)著各賓客吹笙彈琴,杜夔很不愿意。因此,曹丕也感到不滿。后來因為其他事而把杜夔拘囚起來,讓左馬真等人去跟杜夔學(xué)習(xí) 。杜夔自恃所學(xué)都是雅樂,這是作官的資本,心中還是表示不滿。杜夔于是被罷免,死去。杜夔的弟子有河南邵登、張?zhí)?、桑馥,他們都官至太樂丞。下邳縣陳頏任司律中郎將。自漢代左延年始,他們雖然擅長音樂,但大都喜歡鄭國的俗樂,真正能保存繼承古樂的人,推杜夔為天下第一。
朱建平傳,朱建平,沛國人,擅長相面術(shù),在民間多所驗證。魏太祖曹操為魏公時,召任朱建平作郎官。魏文帝曹丕任五官將時,一次,召集三十多位賓客相面。朱建平說:“將軍能活八十歲。四十歲時會有小小的危險,請好好保重。”又對夏侯威說:“您四十九歲時能作一州之長,但會有危險。如能躲過這個危險,可以活到七十,而且能成為宰輔?!庇謱?yīng)璩說:“您六十二歲能任常伯,但也會遇危險。在您六十一歲時,您能見到一條白狗,而這條狗別人見不到?!庇謱Σ鼙胝f:“您據(jù)守藩國,五十七歲這年會被敵兵包圍,應(yīng)有預(yù)防。”起初,潁川的荀攸、鐘繇與朱建平關(guān)系很好,荀攸先去世,孩子還很小。鐘繇幫助荀攸料理家事。他想把荀攸的妾嫁出去,給人寫信說:“我和荀攸曾經(jīng)讓朱建平相面,朱建平說:‘荀攸雖然年少,但是他的后事得托付給鐘君。’我當(dāng)時不以為然,于是戲弄說:‘只是把你的妾阿騖嫁出就是了?!瘺]想到荀攸真的早死,當(dāng)時的戲言竟變成真的了!今天想把阿騖嫁出去,讓她找個好人家?;叵胫旖ㄆ降纳衩?,令人驚嘆。就是古代相人名家唐舉、許負也不能與之相比?!?br/> 黃初七年(226),魏文帝曹丕四十歲,身患重病,對左右親信的家人說:“朱建平說我能活八十,是指晝夜加起來計算的。我的命數(shù)該到盡頭了。”果真不久就死了。夏侯威任兗州刺史,四十九歲這年的十二月上旬,得了重病,想到朱建平的預(yù)言,自覺得必死無疑。于是預(yù)先立下遺書,并預(yù)備了一些后事,都很簡單。到該月下旬病情好轉(zhuǎn),后竟快要痊愈。三十日傍晚,請府吏準(zhǔn)備酒食,說:“我的災(zāi)難就要平復(fù)了。明天雞鳴,我就該五十歲了。朱建平的預(yù)言說我四十九歲有災(zāi)厄,看來就要躲過去了?!毕暮钔诰葡⒘酥?,突然發(fā)病,半夜死去。應(yīng)璩六十一歲任侍中,到官府,看見一條白狗。他問別人,都說沒看見。于是應(yīng)璩趕緊與友人聚會,并四處游玩,返回家園,以度娛樂。超過了一年,六十三歲死去。曹彪被封為楚王。這一年五十七歲。因與王凌合謀反叛而被殺。類似這樣的預(yù)言,無不應(yīng)驗。因為很多,不勝枚舉。只能大概地記述幾件而已。只有給司空王昶、征北將軍程喜、中領(lǐng)軍王肅相面略有誤。
王肅六十二歲這年得病很重,很多醫(yī)生看了都認為無法醫(yī)治。王肅的夫人問王肅有什么遺言,王肅說:“朱建平給我相面,說我能活過七十,位至三公,而今都未兌現(xiàn),有什么憂慮的呢?”但王肅卻真的死了。朱建平還善于相馬。魏文帝曹丕要外出,取過一匹馬來騎。朱建平在道上看見說:“看這匹馬的樣子,今天定死無疑?!辈茇д像R,馬討厭衣服上的香氣,驚恐地咬曹丕的膝蓋。曹丕大怒,當(dāng)即把馬殺死。
朱建平在黃初年間(220~226)去世。
周宣傳,周宣,字孔和,樂安人,在郡里做官。太守楊沛作夢,有人對他說:“八月一日曹公會來,授與你儀仗,給你藥酒喝。”楊沛叫周宣占卜。這時黃巾起義開始了。周宣說:“儀杖是為病弱文人預(yù)備的,藥也是為人治病的。八月一日,叛賊一定被擊敗。”到這一天,黃巾軍果然被打敗。后來,東平的劉楨夢見一蛇有四只腳,在門中打洞而居。他讓周宣占卜,周宣說:“這是為國家作夢,不關(guān)你一人一家的事,應(yīng)當(dāng)殺死那些作了賊的女子。”不久,果然有女子鄭、姜等人因為參與反叛而被殺。這是因為蛇象征著女子。而腳不應(yīng)是蛇所具有,所以這些反叛女子被殺。魏文帝曹丕問周宣:“我夢見宮殿上兩片瓦掉下來,化為雙鴛鴦。這是什么征兆呢?”周宣說:“后宮恐怕會有人突然死去?!辈茇дf:“我如果是欺騙你呢?”周宣說:“作夢這件事,是意念中的事,如果能形之于言,便可以占卜兇吉?!痹掃€未說完,黃門令來報告說,后宮發(fā)生內(nèi)訌,彼此殘殺。過了不久,曹丕又問周宣:“我昨天夢見一股青煙拔地升天。”周宣說:“天下恐怕會有一個高貴女子冤死?!碑?dāng)時,曹丕已派人賜給甄皇后詔書,欲令其死,聽了周宣的話很是后悔,又派人去追趕使者,可惜來不及了。曹丕又問周宣:“我作夢摩娑銅錢花紋,想叫它們磨滅。但是越磨越亮。這是為什么?”周宣感到悵然,沒有作答。曹丕一再追問,周宣說:“這是您家庭內(nèi)部的事。
您意有所為,但是皇太后不愿意。這就是紋絡(luò)越磨越亮的緣故。”當(dāng)時,曹丕想給曹植判罪,但是皇太后堅決不同意,所以只是給曹植貶爵。曹丕任命周宣作中郎,為太史屬下。有人問周宣:“我昨夜夢見一只小狗,這是什么征兆?”周宣說:“您要得到美味佳肴了?!辈痪?,他出去辦事,果然遇上一頓美餐。后來他又問周宣:“我昨夜又夢見小狗,是什么意思?”周宣說:“您恐怕要從車上掉下來,折斷腳脖子,應(yīng)當(dāng)小心?!辈痪?,果然應(yīng)驗。后來這人又問周宣:“我昨夜又夢見小狗,是什么原因?”周宣說:“您家要失火,應(yīng)小心保護?!辈痪霉恢稹:髞磉@人對周宣說:“我三四天所說的夢,都不是夢,不過想試試您的占術(shù),為什么都靈驗了呢?”周宣說:“這是有神靈在督促您講話,所以和真夢差不多?!彼謫栔苄骸拔艺f三次夢見小狗,為什么每次占卜不同?”周宣說:“狗是祭神之物,所以您第一次夢見它,會得到好吃的。祭祀完了以后,小狗要被車軋死,所以您會從車上掉下來摔斷腳。小狗被輾死后,一定用柳條筐裝起來,所以您最后一個夢與失火有關(guān)?!敝苄級簦蠖枷襁@樣,十有八九都能言中。當(dāng)時人們把他和朱建平的相面術(shù)相提并論。他去世于魏明帝末年。
管輅傳,管輅,字公明,平原人。面相粗陋,很丑,沒有一點威武儀容,好喝酒,好開玩笑,不論是誰都如此。因此當(dāng)?shù)厝硕己芟矚g他,但并不尊重他。管輅的父親在利漕作官。當(dāng)?shù)鼐用窆餍值苋硕嫉帽僮慵膊?,讓管輅算算命。管輅說:“卦中說您家中有墳,其中有個女的是冤死鬼,不是您的伯母,而是叔母。從前生活困頓,有人想得到她的幾升米,將她推入井中。她入水后掙扎了一會。井上的人又推下一塊大石頭,把您叔母砸死,孤魂冤痛,向上天控訴。”聽了這些話,郭恩哭泣著認了罪。廣平劉奉林的妻子病得很厲害,已買好棺材準(zhǔn)備后事。當(dāng)時是正月,讓管輅算卦。管輅算完后說:“她的命數(shù)是八月辛卯日的中午才結(jié)束?!眲⒎盍植恍?,但他的妻子的病竟然漸漸好轉(zhuǎn)。到秋天發(fā)病而死。果然像管輅說的那樣。管輅去看望安平太守王基。王基叫他算卦,管輅說:“會有一卑賤的女人生下一個男孩,剛落地就能行走,走入鍋灶中自死。又床 上會有一條大蛇,叼著筆,全家人可去看望,很快就離走。又有鳥飛到屋內(nèi),與燕子咬斗,燕子死鳥飛去。這是三件怪事?!蓖趸篌@,忙問兇吉。管輅說:“只因為您的家住得遠,所以有鬼作怪。小男孩生下來會走,不是他自己能走,只是無忌的妖魔驅(qū)使他走入灶中。大蛇叼筆,只是老書佐。鳥燕相斗,只是老鈴墜下。今卦上只有現(xiàn)象,沒說兇事,知道不是災(zāi)難的象征,不必擔(dān)心?!焙髞砉粵]事。當(dāng)時信都縣令家的女眷們無故恐懼,相繼得病,讓管輅算卦。管輅說:“您家北屋西頭有兩個死男人,一個拿矛,一個拿弓箭,頭在壁內(nèi),腳在壁外。拿矛的人管刺頭,所以女眷頭痛抬不起來。拿弓箭的人管射胸腹部,所以女眷肚痛心痛吃不下飯。他們白天到處游歷,晚上來給人搗亂,使女眷們驚恐。”于是縣令派人挖走尸骨,家中女眷的病都好了。清河王經(jīng)離開官府回家,管輅去看他。王經(jīng)說:“近來有一怪,很不討人喜歡,請你算卦?!彼阃曦裕茌`說:“吉卦,不是怪物。在您家的房前,晚上有一束流光,像燕子一樣飛入您懷中,還能發(fā)出小聲,您感到不安,解開衣服好像余光還在,于是招呼妻子來看?!蓖踅?jīng)大哭說:“和你說得一模一樣?!惫茌`說:“吉祥,這是升官的征兆,會很快顯靈。”不久,王經(jīng)升為江 夏太守。
管輅又到郭恩家,有個飛鳩在梁上悲鳴。管輅說:“會有一個老人從東方來,帶著一頭豬一壺酒,主人雖然歡喜,但會有小事故發(fā)生?!钡诙旃挥锌腿藖?,一如所占。郭恩叫客人少喝、少吃,小心防火。但射野鳩時,箭頭射中樹枝,反彈回來,傷著一個小孩子的手,流血,把小孩嚇得夠嗆。管輅去安德縣令劉長仁家,有個喜鵲飛到他家的屋頂,叫聲很急。管輅說:“喜鵲說,東北邊有個女人昨天晚上殺死丈夫,會牽連西鄰人家。時間不會超過傍晚,就會有人告狀。”果然到黃昏時,東北部同村的人來告狀,鄰居的女子殺死丈夫,還聲稱不是她殺,而是西鄰有人和她丈夫不和,結(jié)果殺了她丈夫。管輅到列人縣典農(nóng)王弘直家,見有三尺多高的飄風(fēng),從天上飛下,在院中回轉(zhuǎn)。稍停又起,刮了好半天才停止。王弘直問管輅是什么征兆。管輅說:“東方會有馬吏到來,作父親的要為兒子吊喪?!钡诙炷z東官吏到,王弘直的兒子死。王弘直問管輅是怎么回事,管輅說:“這一天是乙卯日,是長子的征候。樹木在申時飄落,斗建申,申破寅,這是死喪的征候。中午而起飛,是馬的征候?;筛鞣N彩紋,是官吏的征候。申未為虎,虎為大人,是父親的征候。”有公野雞飛到王弘直家的鈴柱頭上,王弘直感到很不安寧,叫管輅算卦。管輅說:“到五月一定升官?!碑?dāng)時是三月。到了五月,王弘直果然升為渤海太守。館陶縣令諸葛原升任新興太守,管輅前往送行??腿硕嫉搅?。諸葛原親自取下燕子蛋、蜂窩和蜘蛛等物放在容器中,讓客人猜射。卦成,管輅說:“第一物,含氣就變,在房梁上居住,雌雄不同,翅膀舒展,這是燕子蛋。第二物,它的窩懸掛,門窗極多,收藏寶物但同時又有毒,秋天出液,這是蜂窩。第三物,長足吐絲,靠網(wǎng)捕捉獵物,在晚上最有利,這是蜘蛛?!痹谧娜藷o不驚嘆不止。管輅族兄孝國住在斥丘。管輅看他,正好有兩個客人在。
二人離開后,管輅對孝國說:“這兩個人的天庭和口耳之間有兇氣,要發(fā)生變故,他們的魂靈都不消停,要流泊海外,尸骨還家。用不了多時兩人會一同死去?!焙筮^了十來天,二人喝醉酒乘牛車回家,牛受驚后轉(zhuǎn)翻入漳河中,都被淹死了。在那時,管輅的鄰里,外門不關(guān),沒有發(fā)生偷盜的。清河太守華表,召任管輅作文學(xué)掾。安平趙孔曜向冀州刺史裴徽推薦管輅說:“管輅性情寬厚,與世無爭。能仰觀天文,神妙如同甘公、石申一樣;能精通《周易》,與季主相同。而今您研究幽深的東西,探討微妙的道理,留心方術(shù),應(yīng)當(dāng)讓管輅順應(yīng)時代的需求,加以任用,以發(fā)揮其才干?!迸峄照偃喂茌`為文學(xué)從事,特別器重。后來政府遷至鉅鹿,管輅升任治中別駕。起初響應(yīng)州里的召聘,管輅和弟弟季儒同乘一車到武城西,自己算了一卦,以占卜兇吉。管輅對弟弟說:“我們會在城里看見三只狐貍。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會顯名?!彼麄儎偟胶游鞴食堑膲δ_,正好看見三只狐貍蹲在城邊。兄弟二人非常高興。
正始九年(248)當(dāng)上了秀才。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書何晏請管輅,當(dāng)時鄧 飏也在何晏家作客。何晏對管輅說:“聽說您算卦神妙,請試卜一卦,看看我的官位會不會到三公?!庇謫枺骸敖者B續(xù)幾次夢見十幾只蒼蠅落在鼻子上,怎么揮趕都不肯飛,這是什么征候?”管輅說:“飛號鳥,是天下的賤鳥,它們在林間吃桑椹,則鳴唱懷念善人的好音,何況我心非草木,怎么敢不盡忠言。從前有八元、八凱為虞舜效力,盡忠盡職,周公輔佐成王,常常夜以繼日,所以能平撫各地,舉國安寧。這些都是遵循正道,順應(yīng)天意,不是卜筮所能宣明的。而今您掌握重權(quán),身居高位,勢如雷電,但真正能感念您的德行的很少,很多人是懼怕您,除非您小心謹(jǐn)慎,多行仁義。鼻子,屬艮,這是天庭中的高山。若高而不危,才能長守富貴。而今青蠅臭惡都云集其上了。位高之人,跌得也狠。不能不考慮物極必反,盛極必衰的道理。所以山在地上叫‘謙’,雷在天上叫‘壯’。謙,意味著聚斂多反覺其少;壯,意味著非禮之事不做。天下沒有損己利人而不得到眾人愛戴的事,也沒有為非作歹而不敗亡的事。愿您追思文王六爻的意旨,想想孔子彖象的含義。這樣就可以做官到三公,青蠅也可以驅(qū)散了。”鄧 飏說:“這是老生常談。”管輅回答說:“老書生看見不讀書的人,常談的人看見不談的人。”何晏說:“過了年要再見您。”管輅回到家里,把自己說過的話告訴給舅舅,舅舅責(zé)怪他說話太直。管輅說:“和死人說話,有什么可怕的呢?”舅舅大為憤怒,咒罵管輅驕狂荒謬。這年朝會,西北起大風(fēng),塵土飛揚,遮天蔽日。十來天后,聽說何晏、鄧 飏都被殺,舅舅這才服氣。管輅看望魏郡太守鐘毓,共討論《周易》。管輅說:“卜筮可以知道您的生死之日?!辩娯棺屗疾飞眨浅?zhǔn)確。鐘毓十分驚奇,說:“您太可怕了。我的死日托給天,可不敢托付給您?!庇谑遣桓以偎?。
鐘毓問管輅:“天下會太平嗎?”管輅說:“而今四九天飛,利見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怎么能憂慮不平呢?”鐘毓并不理解管輅的話。不久,曹爽等被殺,鐘毓才醒悟過來。平原太守劉..把印囊和山雞毛裝在容器中讓管輅卜筮猜測,管輅說:“內(nèi)方外圓,五色成文含寶守信,出則有章,這是印囊。高山險峻,有鳥紅身,羽翼黃色,鳴叫不錯過早晨,這是山雞毛?!眲?.說:“這里的官府,連日出怪,叫人恐懼憂怕,是什么原因?”管輅說:“或許因為漢末大亂,兵馬不息,血流成河,浸染山陵,所以黃昏時出現(xiàn)許多怪形。您道德高尚,上天保佑,愿安撫百姓,順應(yīng)天意。”清河縣令徐季龍派人打獵,叫管輅算算能打到什么獵物。管輅說:“會獲小獸,但不是吃的飛禽,雖有爪子,但并不尖利,雖皮毛有光彩,但并不鮮亮,不是虎,不是山雞,而是狐貍。”獵人晚上回來,果然如管輅所言。徐季龍把十三種東西裝在箱子里,叫管輅猜。管輅說:“箱子里裝了十三種東西?!比缓笙炔鲁鲭u子,又說出蠶蛹,后逐一道出。只是把梳說成枇杷。管輅隨軍西行,路過毋丘儉墓,靠著樹哀嘆不已,情緒極為低沉。別人問是什么原因,管輅說:“林木雖然繁茂,但不會長久;碑讠耒雖然很美,但是沒有后人看守。玄武藏頭,蒼龍無足,白虎銜尸,朱雀悲鳴,四種危害已經(jīng)具備,按理當(dāng)是國家必亡無疑。不過兩年,就會應(yīng)驗。”果真不出所料。后來休假,管輅看望清河倪太守。當(dāng)時大旱,太守問管輅什么時候下雨。管輅說:“今晚會下大雨?!碑?dāng)時正是烈日炎炎,看不出絲毫要下雨的痕跡,郡府官吏們都在場,誰也不相信管輅的話。到半夜,烏云四起,風(fēng)雨交 加。于是倪太守宴請管輅,十分歡快。
正元二年(255),弟弟管辰對管輅說:“大將軍對你很好,你期望自己能富貴嗎?”管輅長嘆道:“我對自己有充分的了解。上天賜給我聰明才智,卻不讓我長壽??峙滤氖甙藲q,看不見女兒出嫁、兒子娶媳婦就死了。如果能闖過來,想作洛陽縣令,一定會使當(dāng)?shù)仫L(fēng)俗淳美,路途上看不見逃荒之人。但恐怕要到太山去治理鬼了,不會統(tǒng)治活的人。怎么辦呢!”管辰請哥哥解釋原因,管輅說:“我額頭上無生骨,眼睛里無守精,鼻子上無梁柱,腳下無根,背部無三甲,腹部無三壬。這些都是不能長壽的征兆。我的本命年是寅年,又在月食之夜出生。天命有自己的運動規(guī)律,不能回避,只是多數(shù)人不知道其中道理罷了。我一生中給數(shù)百個快死的人占卜過,基本上沒有差錯?!边@年八月,任少府丞。第二年二月死,享年四十八歲。
評:華佗的醫(yī)術(shù),杜夔的聲樂,朱建平的相面術(shù),周宣的占夢術(shù),管輅的卜筮術(shù),確實都玄妙巧極,非同尋常。從前司馬遷為扁鵲、倉公、日者作傳,為的是廣泛采錄異聞,以表彰奇事。所以這里也存錄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