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鬼的惡作劇。
?我成功地讓別人把這視為“僅僅是一個淘氣鬼的惡作劇罷了”。我成功地從受人尊敬的恐懼中逃離了出來。成績單上所有的學科都是十分,唯有品行這一項要么是七分,要么是六分,這也成了家里人的
笑料之一。
?事實上,我與那種淘氣鬼的惡作劇本質(zhì)上是恰恰相悖的。那時,我被男女傭人教唆著做出了可悲的丑事。事到如今我認為,對年幼者干出那種事情,無疑是人類所能犯下的罪孽中最丑惡最卑劣的行徑。
但我還是忍受了這一切,并萌生了一種感覺,仿佛由此而發(fā)現(xiàn)了人類的另一種特質(zhì)似的。我只能軟弱地苦笑。如果我有那種訴說真相的習慣,那么,或許我就能夠毫不膽怯地向父母控訴他們的罪行吧,
可是,我卻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可能完全了解。我一點也不指望那種“訴諸于人”的手段。無論是訴諸父親還是母親,也不管訴諸警察,或是zheng府,最終難道不是照樣被那些深諳世故之人強詞奪理擊敗了
嗎?
?不公平現(xiàn)象是必然存在的。這一點是明擺著的事實。本來訴諸于人就是徒勞無益的。所以我依舊對真實的事情一言不發(fā),默默忍耐著除了繼續(xù)扮演滑稽逗笑角色*之外已經(jīng)別無選擇。
?或許有人會嘲笑道:“什么,難道不是對人類的不信任嗎?嘿,你幾時當上了基督教徒?”事實上在我看來,對人類的不信任,并不一定與宗教之路直接相通。包皮括那些嘲笑我的人在內(nèi),難道人們不都
是在相互懷疑之中,將耶和華和別的一切拋在腦后,若無其事地活著的嗎?記得自己小時候,父親所屬的那個政黨的一位名流來到我們鎮(zhèn)上演說,男傭人帶著我去劇場聽講。聽眾密密匝匝地擠在那里,
我看見了鎮(zhèn)上所有與父親關系密切的人的面孔。這使我興奮不已。演講結(jié)束后,聽眾們?nèi)宄扇旱匮刂┮沟牡缆诽ど狭藲w途。信口開河地議論著演講會的不是,其中還摻雜著一個和父親過從甚密的人
的聲音。那些所謂的“同志們”用近乎憤怒的聲調(diào)大肆品頭論足,說什么我父親的開場白拙劣無比,那位名人的演講讓人云里霧里,不得要領等等。更可氣的是,那幫人居然順道拐入我家,走進了客廳
,臉上一副由衷的喜悅表情,對父親說,今晚的演講會真是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甚至當母親向男傭們問起今晚的演講會如何時,他們也若無其事地回答說,“真是太有趣了?!倍沁@些男傭們剛才還
在回家的途中嘆息說:“沒有比演講會更無聊的了?!?/p>
?而這僅僅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事例。相互欺騙,卻又令人驚奇地不受到任何傷害,甚至于就好像沒有察覺到彼此在欺騙似的,這種不加掩飾從而顯得清冽、豁達的互不信任的例子,在人類生活中比比
皆是。不過,我對相互欺騙這類事情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就連我自己也是一樣,依靠扮演滑稽角色*來整天欺騙人們。對于那種教科書式的正義呀、道德之類的東西,我不可能抱有太大的興趣。在我看來
,倒是那些彼此欺騙,卻清冽而開朗地生存著,抑或是有信心清冽而開朗地生活下去的人,才是令人費解的。人們最終也沒有教給我其中的妙諦?;蛟S明白了那些妙諦我就不再那么畏懼人類,也不必拼
命提供逗笑服務了吧?;蛟S也就犯不著再與人們的生活相對立從而體驗那種每個夜晚的地獄所帶來的痛楚了吧??傊?,我沒有向任何人控訴那些男女傭人犯下的可恨罪愆,并不是出于我對人類的不信任
,當然更不是基督教的影響,而是因為人們對我這個名叫葉藏的人關閉了信譽的外殼之緣故。因為就連父母也不時向我展示出他們令人費解的部分。
?然而,眾多的女性*卻依靠本能,嗅出了我無法訴諸于任何人的那種孤獨氣息,以致于多年以后,這成了我被女人們乘虛而入的種種誘因之一。
?既是說,在女人眼里,我是一個能保守戀愛秘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