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這個病例不是我接觸的。
其次,患者的發(fā)病成因不祥。而且4 年零3 個月后,患者自愈,也是原因不詳。到目前為止,再也沒復發(fā)過。
最后,患者的病歷、記錄,相關錄像我看過大部分而不是全部。
如果記憶無誤的話,患者初始是在1995 年一季末開始發(fā)病的。最初癥狀由患者老婆發(fā)現,病癥比較特殊。
患者的工作、生活一切正常,某天患者家屬發(fā)現患者在睡夢中表情極度猙獰,而且還在說著什么,但是屬于無聲狀態(tài)。最初以為是患者在做惡夢,幾天后發(fā)現依舊如此,患者被告知后沒太在意。大約一個月后,患者在家屬陪同下到相關醫(yī)院做面部神經檢查。檢查結果正常。
患者發(fā)病約1 年后(1996 年),家屬提出離婚,離婚原因就是患者的睡眠時的表情:猙獰?;颊甙l(fā)病約1 年半后(1996 年),離婚。患者轉投精神病科檢查并開始接受心理輔導與治療。
患者發(fā)病2 年后(1997 年),接受住院治療。住院期間,無論是服藥、電療,放松療法,麻醉治療,輔導療法,催眠療法均無效。而
且病情略有加重。
患者發(fā)病3 年3 個月后(1998 年二季末),因無危害公眾行為而轉為出院休養(yǎng)治療。病情在休養(yǎng)治療期間有所減輕——但是經數名醫(yī)師經過反復確認后承認:病情減輕與服藥完全無關。
1999 年年中,患者徹底自愈,目前為止沒有復發(fā)跡象。
以上是我按照病歷記載推出來的時間表。而且看上去比較無趣。
下面是當時某位當年參與治療該患者的醫(yī)師口述:
我:“患者當時表情是怎么樣的一種猙獰?”
醫(yī)師:“等一會兒找到錄像你看了就明白。我在這行這么久,不敢說什么怪病都見過,但是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是,那個表情把我也嚇到了?!?/p>
我:“嗯,一會兒我看看;不是患者本身的心理問題造成的嗎?”醫(yī)師:“他心理不能說完全沒問題,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有那么嚴重的情況。不是我一
個人這么認為,當時參加診療的同行有很多德高望重的,大家同樣這么認為。最初對這個病例不是很重視,但是看了錄像后都感興趣了,都想知道患者到底是什么樣的心理才能有那么可怕的表情的?!?/p>
我:“有定論嗎?”
醫(yī)師:“催眠、心理分析、墨漬分析,誘導分析,結果都是表明這個人基本正常。也就是說他心理上沒有什么特別陰暗的。”
我:“那會不會是面部神經問題造成的呢?”
醫(yī)師:“我們也是這么想過,所以又回過頭重新做了神經方面的檢查,還是正常。因為神經問題不像精神科這么復雜,尤其有明顯癥狀的。這方面我們請了當時來華的幾位國外神經外科專家也做了一下分析,基本初步就能斷定不是神經問題。包皮括腦神經?!?/p>
我:“您是說,掃描也沒有腦波異常一類的?”
醫(yī)師:“對,這個很奇怪。因為這個病例的特殊性就在于雖然沒有任何威脅性,但是看了他睡眠時候的表情,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病態(tài)的,有問題的。因為那個表情實在太嚇人了。
而且我想象不出人類怎么會有那種表情?!?/p>
我:“您把我的好奇心勾起來了,一會兒我好好看看?!?/p>
醫(yī)師:“我不覺得你能看完所有的那些錄影帶。這點我不是危言聳聽,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吧。你想想看,他老婆為此能和他離婚,你就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覺了?!?/p>
我:“嗯……對了,我看病歷和病理分析上提到過麻醉也沒用?”
醫(yī)師:“所以說這違背常理。假設,患者只是面部神經的問題或者腦神經的問題,那么麻醉和電療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的,但事實不是,麻醉、電療似乎并不影響患者的夜間發(fā)病。
這么說吧,只要患者大腦處于睡眠狀態(tài)或者昏睡狀態(tài),面部一定會有表情的。”
我:“患者自己看過錄像沒有?”
醫(yī)師:“看過,被嚇壞了。最初的那卷錄影帶就是患者自己錄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患者同意的離婚,并且轉投精神病科來治療。”
我:“藥物的問題……”
醫(yī)師:“藥物無非是鎮(zhèn)定啊,神經抑制啊,或者興奮抑制啊這些,但是那些并不能減緩病情?!?/p>
我:“我聽您提到過對于患者的重視問題。這個病例不是什么危害嚴重的病例吧,怎么會引起那么多醫(yī)師的重視呢?”
醫(yī)師:“我還是那句話:你看過那個表情,你就明白了。”
我:“我覺得越說越有氣氛了,可以做恐怖片預告了?!?/p>
醫(yī)師:“……我沒開玩笑。”
我:“不好意思……那么,關于患者自愈的問題呢?”
醫(yī)師:“不清楚為什么。我們后來做了很多詢問和調查,包皮括用藥方面。似乎沒什么不正常的。當然不排除沒發(fā)現。但是就當時來說,我們統一的判斷是:自愈。”
(受字數限制,本篇未完待續(xù))
我:“現在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您覺得這件事情有沒有解釋?”
醫(yī)師:“沒有解釋。不過我印象很深當時有個比較年輕的實習 生假設了一種可能。”
我:“怎么假設的?”
醫(yī)師:“因為醫(yī)師的歲數比較小,敢說。他說會不會是一種人面瘡,直接覆蓋在患者臉上了,而且這種人面瘡是不具備那種角質層、真皮層的感染和病變加厚特性,只是單純的存在,所以很難查出來。在患者睡眠后才有病變反應,做出的那種表情?!?/p>
我:“哎?這也太沒醫(yī)學常識了吧?”
醫(yī)師:“你看,你這個外行都這么說了(笑)。當時我記得他的師傅算是罵了他一頓,說他不好好學,看漫畫太多了。”
我:“就是嘛?!?/p>
醫(yī)師:“不過,后來還是有醫(yī)師給患者做了皮下取樣檢查,沒有病毒或者什么瘡的病變特性。”
我:“也就是說,一直到到患者自愈,這個病例都是無解的狀態(tài)?”
醫(yī)師:“嗯,的確是這樣。不過我當時想的比較多,也算是唯心了一把。我對照錄像患者發(fā)病的口型,記錄下一些所謂的唇語?!?/p>
我:“哦,無聲的是吧?”
醫(yī)師:“對,因為發(fā)病的時候患者伴隨的表情會說些什么,但是并不發(fā)聲,所以我對照那些錄像自己胡 亂猜測做了些唇語記錄?!?/p>
我:“還記得都說些什么嗎?”
醫(yī)師:“記不清了,好像很混亂的樣子。我最初以為是詛咒什么一類的,你別笑,我是真的想做分析才那么做的,后來發(fā)現沒有什么邏輯性的詞匯或語言,也就沒再繼續(xù)記錄。”
我:“明白了,我回頭也試試看能不能讀個唇語什么的?!?/p>
醫(yī)師:“我告訴你一個方法吧:擋住屏幕的上半部分,不要看患者的眼睛?!?/p>
我:“有意思,我先看看再說吧?!?/p>
后來我去資料室看錄像,患者自己錄的沒看,直接看在醫(yī)院的觀察錄像。老實說,我被嚇了一跳。
畫面先是一陣抖動,一下子清晰了,跟著一張臉占據了整個屏幕(不是貞子)。開始那張臉看上去很一般,是個微胖普通中年男人的面部。表情很平靜,呼吸均勻,是在熟睡。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盯著一個男人熟睡的樣子看那么久,二十多分鐘。反正我是看過了,看的我也快睡了,但是忍住了沒快進。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屏幕上的那張臉似乎皺了一下眉,還沒等我換過神來,那張臉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我真的被嚇了一跳!眼睛似乎睜開了,兩個眼角不可想象的往太陽穴方向吊起來,露出大部分眼白,瞳孔縮得很小。眉毛幾乎扣在一起,鼻子上的皺紋緊緊的擰成了一個疙瘩。上唇翻起來,甚至露出牙床 ,臉頰的
肌肉幾乎全部橫過來了。嘴角似乎掛著一絲笑容——絕對不是善意的或者別的什么,只有一個詞匯能形容,惡毒。
我從未見過活生生的人有過這種表情,也從未想象過人類會有這種表情。
那雙“眼睛”(不好意思,只能用引號),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緊緊的盯著鏡頭。即便是看錄像,我也覺得那雙眼睛仿佛能射出淬毒的鋼針來,讓人不敢多看。我想我理解患者家屬為什么要離婚了。
在我掙扎著看或不看的時候,那張臉開始說著什么,沒有聲音。我沒猶豫,立刻找單手找一張紙蓋住屏幕的上半部,擋住那雙“眼睛”,開始嘗試著讀唇語。
差不多那一個下午吧?我都在干這事兒。
經過反復確認后,我記滿了一張紙。
另外幾卷錄影帶我是匆匆快進看的,原因是我不想做惡夢。好吧,我承認害怕了。后來有段時間,我按照那張紙上的內容查了,沒什么線索。又給一些朋友看了,也沒什么有用的線索。
不用去翻那張紙,我現在還記得患者那個猙獰表情的時候,重復率最多的幾個詞,雖然是唇語,但是基本差不多是這幾個發(fā)音。具體用字上我不敢確定,反正跑不出那幾個音,這是我對著鏡子反復驗證多次的結果。
1,吳波波,或者吳伯伯,或者胡 婆婆,或者胡 波波。
2,默克模特魔,或者磨得磨得磨。
3,玉婆婆,或者于波波,或者余波破。
很多都忘了,這幾個記得比較清楚,因為出現率比較高。至于發(fā)音上的陰陽頓挫,我實在沒法推測出來。如果有人能看懂是什么,請告知。企圖搞笑歪解的請適可而止。我嘗試過對著鏡子做患者當時的那種表情,做不到,而且也很難堅持長久——別說幾小時了,幾分鐘臉部肌肉就很酸了。
坦白說,在其他病例上,我對于精神病科醫(yī)師和心理醫(yī)師的很多解釋并不是認同,雖然不見得表達出來,也不表示我相信。不過對于這件事兒,我和他們的態(tài)度一致:暫時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