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女人也很色,雖然這事大家不大承認。一聽到他們說“男人嘛,長相無所謂的”,我就來氣。一想到這句話的潛臺詞是“男人嘛,有事業(yè)就行了”,我就更來氣。一想到這個“事業(yè)”,其實說白了就是指錢,我就氣得渾身上下都胃疼。說男人長相無所謂,那是縱容。說男人有“事業(yè)”就行了,那是勢利。這種觀點又縱容又勢利,用一種虛偽來掩蓋另一種虛偽,我不同意。
男人怎么就長相無所謂呢?這簡直跟說“美國人嘛,國際法無所謂的”一樣沒道理。你想想,人家說美國人無所謂國際法,你同意嗎?你要是同意男人長相無所謂,就相當于同意美國人無所謂國際法。你要是同意美國人無所謂國際法,就是支持美國士兵虐待戰(zhàn)俘。你要是同意美國士兵虐待戰(zhàn)俘,就沒人性。簡而言之,你要是認為男人長相無所謂,你就是沒人性。
我很有人性,所以我很色。
我的色,可以追溯到初中時代的初戀。初中的時候,我們班最英俊的男生,坐在我后面。他有全班最酷的平頭,最長的腿,最白的皮膚,最小的眼睛,最羞澀的笑容,而且還在長跑隊里跑得最快。當他在校運會中,從操場那頭邁著他長長的腿,迎著晚霞飛快地跑過來時,我的瞳孔里,只有一個不斷放大的“帥”字,當這個帥字放大成72號狂草黑體字時,我的眼里就只有他了。可惜那時候我們都還太小了。只在晚霞中站了一小會兒,我們就初中畢業(yè)了。然后我去了一中,他去了二中,兩個人之間有了長達15分鐘的自行車車程,無情的距離,生生是把我們對彼此的仰慕給粉碎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從那以后,我的生命中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真正的帥哥。多年以來,從江 南到北國,從北京到紐約,我不停地問,不停地找,不停地想,卻不停地碰壁。在尋覓帥哥的道路上,我風餐露宿,饑寒交 迫,有上頓沒下頓。出國以后,更是目睹了中國留學生中帥哥嚴重脫銷的局面。每次開一個party,但凡有一個五官還比較對稱、形狀還比較科學的雄性,眾多女色狼 們就會蜂擁而上,將其包皮圍得水泄不通,我只能不斷吞咽著口水站在數(shù)層包皮圍圈之外望梅止渴。
長太息之掩涕兮,哀女生之多艱。
這一點,我的小說《那么,愛呢》里的女主人公唐小瑛也可以證明。
在一次復雜的心理活動中,她惡毒她想:“瞧瞧那幫男留學生,一個個長得喪權辱國的……”固然,她這話有以偏概全之嫌,但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今華人世界里帥哥供不應求的嚴峻形勢。后來,我一個網(wǎng)友干脆根據(jù)這句話,整理出了男人長相的幾個檔次:喪權辱國,閉關自守,韜光養(yǎng)晦,為國爭光,精忠報國。
隨著對形勢越來越清醒的認識,也隨著自身條件的惡化。我的審美標準開始了全面潰退,從精忠報國退到了為國爭光,從為國爭光退到了韜光養(yǎng)晦,舉目四望,不能再退了。我畢生的理想,就是找個高高大大的男生,他就那么隨便一帥,我就那么隨便一賴,然后歲月流逝,我們磨磨蹭蹭地變老?,F(xiàn)在,一個理想主義者,已經(jīng)退成了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再退,就成了賣國主義者了。做人還是要有底線的。看來在一個“姿本主義”的時代,無論是男是女都得面對現(xiàn)實。男人盡可以每天捧著美女 雜志,點擊著美女 圖片,觀賞著層出不窮的選美比賽,開著恐龍的玩笑,但女人也開始看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肚腩,憧憬風平浪靜的肚子。別說什么帥哥都是花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帥哥。
把帥哥說成都是花瓶,就像把才女說成都是丑女一樣,是男權文化的兩大神話之一,是當權的糟老頭子們制造出來的文化霸權。那種“男人有錢就會應有盡有”的說法,也許可以成為一個男人在外形上不思進取的借口,但“人家愛的是你的錢,而不是你的人”這事總歸不大美好,何況大多數(shù)男人永遠也掙不到“應有盡有”的地步。與其揮金如土地爭取拜金女的不可靠愛情,不如買張健身卡到體育館去揮汗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