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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的傍晚,刑警找上了友彥。他們一行兩人,一個是穿白色V字領(lǐng)襯衫的中年人,另一個穿著水藍色馬球衫。他們找上友彥,果然是因為夕子的丈夫發(fā)覺了她與友彥的關(guān)系。
“我們有點事想請教友彥同學(xué)。”穿白襯衫的警察說。他并沒有說明有什么事。出來應(yīng)門的房子光是聽到來人是警察,就已惶惶不安。
他們把友彥帶到附近的公園。太陽已經(jīng)落山,但長凳上還留有余溫 。友彥和穿白襯衫的警察坐在長凳上,身著水藍色馬球衫的男子則站在他面前。
來公園的路上,友彥盡量不說話。這樣看起來雖不自然,但也不必強自鎮(zhèn)定,這是桐原的建議?!案咧猩诰烀媲耙桓碧谷粺o事的模樣反而奇怪。”他說。
白襯衫警察先給友彥看一張照片,問他:“你認(rèn)識這人嗎?”
照片里的人正是花岡夕子,可能是旅行時拍的,身后海水湛藍。她的笑臉朝著鏡頭,頭發(fā)比生前要短。
“是……花岡太太吧?!庇褟┗卮?。
“你知道她的名字吧?”
“應(yīng)該是夕子?!?br/>
“嗯,花岡夕子太太?!本焓掌鹫掌?,“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友彥故意吞吞吐吐的,“沒什么……認(rèn)識而已。”
“我們就是要問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白襯衫警察的語氣雖然平靜,卻有些許不耐煩的感覺。
“你就老實說吧。”馬球衫警察嘴邊帶著嘲諷的笑容。
“大概一個月之前,我路過心齋橋的時候被她叫住了?!?br/>
“怎么個叫法?”
“她問我,如果我有空,要不要跟她去喝個茶?!?br/>
友彥的回答讓警察們互望一眼。
“然后你就跟她去了?”白襯衫問。
“她說要請客?!庇褟┱f。
馬球衫從鼻子呼出一口氣。
“喝了茶,然后呢?”白襯衫進一步問。
“就只喝了茶,離開咖啡館我就回家了。”
“哦。不過,你們不止見過一次面吧?”
“后來……又見過兩次?!?br/>
“哦,怎么見的?”
“她打電話給我,說她在南那個地方,如果我有空,要不要和她一起喝茶……大概就是這樣。”
“接電話的是你母親?”
“不是,兩次剛好都是我接的。”
友彥的回答似乎讓發(fā)問者頗覺無趣,警察嘬起下唇。“你就去了?”
“是的。”
“去做什么?又是喝了茶就回家?怎么可能?”
“就是啊,就是那樣。我喝了冰咖啡,跟她聊了一下就回家了?!?br/>
“真的只有那樣?”
“真的,這樣犯法嗎?”
“不是,不是那個意思。”白襯衫警察搔著脖子,盯著友彥。那是一種想從年輕人的表情中找出破綻的眼神。“你們學(xué)校是男女同校吧,你應(yīng)該有好幾個女朋友,何必去陪一個上了年紀(jì)的女人,嗯?”
“我只是因為很閑才陪陪她。”
“哦?!本禳c點頭,臉上浮現(xiàn)不相信的表情,“零用錢呢?她給了吧?”
“我沒收?!?br/>
“什么?她要給你錢?”
“是的。第二次見面的時候,花岡太太塞給我一張五千元的鈔票,可是我沒有收?!?br/>
“為什么?”
“不為什么……我沒有收錢的理由。”
白襯衫點點頭,抬頭看馬球衫。
“你們在哪家咖啡館見面?”馬球衫問。
“心齋橋新日空酒店的大廳?!?br/>
這個問題他誠實地回答了,因為他知道夕子丈夫的朋友曾經(jīng)看到過他們。
“酒店?都已經(jīng)去了那里,真的只喝個茶?你們沒開房間?”馬球衫粗魯無禮,大概是從心底瞧不起陪主婦磨時間的高中生。
“我們只是邊喝咖啡邊聊天?!?br/>
馬球衫撇了撇嘴,哼了一聲。
“前天晚上,”白襯衫開口了,“放學(xué)后你去了哪里?”
“前天……”友彥舔舔嘴唇,這里是關(guān)鍵,“放學(xué)后,我到天王寺的旭屋逛了逛?!?br/>
“什么時候回的家?”
“七點半左右?!?br/>
“然后就一直待在家里?”
“是。”
“沒有跟家人以外的人碰面?”
“啊……呃,八點左右有朋友來找我玩。是我同班同學(xué),姓桐原?!?br/>
“桐原同學(xué)?怎么寫?”
友彥說出寫法,白襯衫記錄下來,問道:“你那位朋友在你家待到幾點?”
“九點左右?!?br/>
“九點,然后你做了些什么?”
“看看電視,跟朋友通電話……”
“電話?和誰?”
“一個姓森下的,我初中同學(xué)?!?br/>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通話?”
“他大概十一點打過來,我想我們講完的時候已經(jīng)超過十二點了?!?br/>
“打過來?是他打給你的?”
“是的。”
這件事是有玄機的,因為是友彥先打電話給森下。他知道森下去打工不在家,故意挑那個時間打電話,然后請森下的母親轉(zhuǎn)告森下回電。這當(dāng)然是為了確保不在場證明所做的手腳,這一切都是依照桐原的指示進行的。
警察皺起眉頭,問他如何聯(lián)絡(luò)森下。友彥記得電話號碼,當(dāng)場便說了。
“你什么血型?”白襯衫問。
“0型?!?br/>
“0型?你確定?”
“我確定,我爸媽都是0型。”
友彥感覺到警察突然對他失去了興趣,但他不明所以。那天晚上,桐原也問過他的血型,那時也沒有告訴他原因。
“請問,”友彥怯怯地問,“花岡太太怎么了?”
“你不看報紙?”白襯衫厭煩地說。
“嗯?!庇褟c點頭。他知道昨天晚報有小幅報道,但他決定裝傻到底。
“她死了,前天晚上死在酒店。”
“???”友彥故作驚訝,這是他在警察面前表現(xiàn)得唯一像樣的演技,“怎么會……”
“天知道為什么?!本鞆拈L凳上站起,“謝謝,你的話是很好的參考,我們可能會再來問點事情,到時候再麻煩你?!?br/>
“哦,好的?!?br/>
“我們走吧。”白襯衫對同伴說,兩人轉(zhuǎn)身揚長而去。
為花岡夕子之死來找友彥的不止警察。
警察來過的四天后,他走出校門不遠,就有人從背后拍他的肩膀。一回頭,一個上了年紀(jì)、頭發(fā)全部往后梳的男子,露出曖昧 的笑容站在那里?!澳闶菆@村友彥同學(xué)吧?”男子問道。
“是?!?br/>
聽到友彥的回答,男子迅速伸出右手,拿出一張名片,上面的名字是花岡郁雄。
友彥感覺自己的臉色轉(zhuǎn)成鐵青,他知道必須裝作若無其事,然而卻控制不了身體的僵硬。
“我有事想問你,現(xiàn)在方便嗎?”男子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東京口音,聲音低沉,咬字清晰。
“方便。”
“那么在車?yán)镎劙??!蹦凶又钢T诼放缘你y灰色轎車。
友彥在他的指示下坐在副駕駛座。
“南局的警察找過你了吧?”駕駛座上的花岡開門見山。
“是的?!?br/>
“是我跟他們提起你的,因為我太太的通訊簿上有你的電話號碼?;蛟S給你帶來了麻煩,但是有很多事情我實在想不通。
”
友彥不認(rèn)為花岡真會顧慮到他,便沒做聲。
“我聽警察先生說,她找過你好幾次,要你陪她解悶?!被▽鶎τ褟┬χ劾锪藷o笑意。
“我們只是在咖啡館聊天?!?br/>
“嗯,這我知道。聽說是她主動找你的?”
友彥默默地點頭,花岡發(fā)出低沉的笑聲?!八褪窍矚g帥哥,而且偏愛小伙子。都一大把年紀(jì)了,看到偶像明星還會尖叫。像你,既年輕,長得又帥,正是她喜歡的類型?!?br/>
友彥放在膝頭的雙手握成拳頭?;▽穆曇麴ゐつ伳伒?,也像是忌妒從字句間滲透出來。
“你們真的只是聊天?”他又換了一個方式問。
“是的?!?br/>
“她有沒有約你去做其他事?譬如說,去旅館開房間之類的。”花岡似乎想故作風(fēng)趣,但他的口氣一點也不輕松愉快。
“從來沒有?!?br/>
“真的?”
“真的?!庇褟┲刂攸c頭。
“那么,我再問你一件事。除你之外,還有沒有人像這樣和她見面?”
“除我之外?不知道……”友彥微微偏著頭。
“沒印象?”
“沒有?!?br/>
“哦。”
友彥雖然低著頭,卻感覺得到花岡正盯著他。那是成年男子的視線,那種帶刺的感覺,讓人心情跌到谷底。就在這時,友彥身旁發(fā)出敲玻璃的聲響。一抬頭,桐原正看向車內(nèi),友彥打開車門。
“園村,你在干嗎?老師在找你?!蓖┰f。
“哦……”
“老師在辦公室等著,你最好趕快去。”
“??!”一看到桐原的眼神,友彥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友彥轉(zhuǎn)身面向花岡,“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既然是老師找,總不能置之不理?;▽磥黼m然有點心有未甘,也只好說:“好吧,沒事了?!?br/>
友彥下了車,和桐原并肩走向?qū)W校。
“他問你什么?”桐原小聲問。
“關(guān)于那個人?!?br/>
“你裝傻了?”
“嗯?!?br/>
“很好,這樣就行了?!?br/>
“桐原,現(xiàn)在事情到底怎樣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這你就不用管了?!?br/>
“可是……”
友彥還想說下去,桐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剛才那家伙可能還在看,你先進學(xué)校?;丶业臅r候走后門?!?br/>
他們兩人站定在學(xué)校正門?!爸懒恕!庇褟┗卮?。
“那我走了?!闭f著,桐原離去。友彥望了望他的背影,照他的吩咐走進學(xué)校。
從那之后,花岡夕子的丈夫便不曾出現(xiàn)在友彥面前,南局的警察也沒有再來。
8
八月中旬的星期日,友彥被桐原帶到公寓,就是他獲得第一次性經(jīng)驗的地方。和那時不同,這次桐原自己用鑰匙開了門,他的鑰匙圈上掛著一大串鑰匙。
“進來吧?!蓖┰吤撨\動鞋邊說。
廚房看起來沒多大改變。廉價的餐桌和椅子,冰箱和微波爐,都和當(dāng)時一樣。不同的是當(dāng)時彌漫室內(nèi)的化妝品香味現(xiàn)在都
已消散。
昨晚,桐原突然打電話來,說有東西要給他看,約他今天一起出去。問為什么,桐原便笑著說是秘密。他會發(fā)出冷笑之外的笑聲,真非常難得。
當(dāng)友彥知道目的地是那間公寓的時候,臉色不由得變得很難看。他對那里的回憶實在稱不上美好。
“別擔(dān)心!不會叫你賣身?!彼坪跏强创┝擞褟┑男乃迹┰χf。這是可以稱為冷笑的笑聲。
桐原打開上次來時沒有裝上的拉門。當(dāng)時,花岡夕子她們就坐在拉門后的和室里,今天那里沒人。但是,友彥一看到里面的東西,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嚇到你了吧。”桐原開心地說,大概是因為友彥的反應(yīng)正如他所料。
里面設(shè)置了四部個人電腦,還連接了十幾臺附屬機器。
“怎么會有這些?”還沒從驚訝中恢復(fù)的友彥愣愣地問。
“還用說,當(dāng)然是買的?!?br/>
“桐原,你會用?”
“一點點。不過,我想請你幫忙?!?br/>
“我?”
“對,所以才找你過來?!?br/>
桐原剛說完,門鈴就響了。因為沒想到會有人來,友彥背脊不由得緊繃起來。
“想必是奈美江 。”桐原站起身來。
友彥走近堆在房間角落的紙箱,望向最上面的箱子,里面塞滿了全新的卡帶。要這么多卡帶做什么?
外面?zhèn)鱽黹_門聲和腳步聲。他聽到桐原說“園村來了”?!芭?。”是女人在回答。
一個女人走進房間,看上去年過三十,其貌不揚。友彥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
“好久不見?!迸苏f。
“哦?”
看到友彥吃驚的樣子,女人輕笑一聲。
“就是上次先走的那位?!蓖┰谂赃呎f。
“那時候……??!”友彥很驚訝,再次細看女人。記得她當(dāng)時一身牛仔裝,今天的妝很淡,看起來更老上幾分。不過,這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解釋起來很麻煩,她的事你就別問了。她叫奈美江 ,我們的會計,這樣就夠了。”桐原說。
“會計……”
桐原從牛仔褲口袋中取出一張折起來的紙,遞給友彥。紙上用簽字筆寫著一行字“各式個人電腦游戲郵購無限企劃”。
“無限企劃?”
“我們公司的名字,賣存在卡帶里的電腦游戲程序,用郵購的方式出售?!?br/>
“游戲程序,”友彥輕輕點頭,“這個……也許會大賣?!?br/>
“絕對會大賣,我向你保證?!蓖┰f得很篤定。
“可是,我想應(yīng)該要看軟件吧?!?br/>
桐原走向一部電腦,把打印機剛打印出來的一長串紙拿到友彥面前。“這個就是主力商品?!?br/>
上面打印的是一連串程序,那復(fù)雜冗長的程度,幾乎不是友彥所能消化的。程序名為“Submarine”。
“哪來的?你寫的?”
“誰寫的還不都一樣,奈美江 ,游戲的名字你想了沒有?”
“想是想了啦,不過不知道亮滿不滿意?!?br/>
“說來聽聽。”
“MarineCrash,”奈美江 沒把握地說,“你覺得怎樣?”
“MarineCrash……”桐原雙手抱胸,想了一會兒,點點頭,“OK,就用這個名字?!?br/>
見他很滿意,奈美江 松了口氣,笑了。
桐原看看表,站起來?!拔胰ヒ幌掠∷S?!?br/>
“印刷廠?干嗎?”
“做生意得準(zhǔn)備很多東西。”桐原穿上運動鞋,離開公寓。
友彥在和室盤腿而坐,望著那個程序。但是,他很快就把頭抬起來。奈美江 坐在桌子那邊,拿著計算器計算。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朝著她的側(cè)臉說。
她的手停止動作?!笆裁词裁礃拥娜??”
“他在學(xué)校里完全不起眼,好像也沒有走得比較近的朋友。可是,背地里卻在做這些?!?br/>
奈美江 把臉轉(zhuǎn)過來朝著他?!皩W(xué)校不過是人生的一小部分?!?br/>
“話是沒錯,可是也沒人像他這么詭異啊。”
“亮的事情你最好別打聽太多。”
“我不是想打聽,只是很多事讓我覺得很神奇。那時候也是……”友彥含糊其辭,他不知道可以對她透露多少。
她卻神色自若地說:“你是說花岡夕子的事?”
“嗯?!彼c頭,明白她了解內(nèi)情,內(nèi)心松了一口氣,“所謂墜入云里霧中,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他到底是怎么解決的?
”
“你想知道?”
“當(dāng)然。”
聽了友彥的話,奈美江 皺著眉,用圓珠筆尾端搔了搔太陽穴?!熬臀衣犝f的呢,花岡夕子的尸體是她住進酒店的第二天下午兩點左右被發(fā)現(xiàn)的。因為退房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她沒有和前臺聯(lián)絡(luò),打內(nèi)線電話到房間也沒有人接,酒店的人有些擔(dān)心,就
跑去查看。房門是自動鎖,他們是用總鑰匙開門進去的。聽說花岡夕子一絲不掛地躺在床 上?!?br/>
友彥點點頭,他能想象那情景。
“警察馬上就趕來了,看樣子好像沒有他殺的嫌疑。警察好像認(rèn)為她是在進行性事時心臟病發(fā)作,推定死亡時間是前一天
晚上十一點。”
“十一點?”友彥歪著頭,“不對,怎么可能……”
“服務(wù)生見到她了?!蹦蚊澜?說。
“服務(wù)生?”
“聽說有女人打電話給客房服務(wù)臺,說浴室沒有洗發(fā)精。服務(wù)生送過去的時候,是花岡夕子來拿的?!?br/>
“不對,這太奇怪了。我離開飯店的時候……”
友彥沒繼續(xù)往下說,因為奈美江 開始搖頭:“這是服務(wù)生說的,他在十一點左右把洗發(fā)精交 給女性客人。那個房間的女性客人,不就是花岡夕子嗎?”
“?。 庇褟┻@才明白,原來是有人假扮花岡夕子。那天,夕子戴著很大的太陽鏡。只要梳類似的發(fā)型,再戴上那副眼鏡
,要騙過服務(wù)生應(yīng)該不難。
那么,是誰冒充花岡夕子?
友彥看著眼前的奈美江 ?!笆悄蚊澜?小姐假扮的?”
奈美江 笑著搖頭:“不是我,這么嚇人的事,我可做不來。我立刻就會露出馬腳?!?br/>
“這樣的話……”
“對此事,你最好別多想,”奈美江 毫不客氣地說,“那些只有亮才知道。有人幫了你的忙,這樣不就好了嗎?”
“可是……”
“還有一件事,”奈美江 豎起食指,“警察聽了花岡夕子丈夫的話,盯上了你,可是馬上又對你失去了興趣。你知道為什么嗎?那是因為現(xiàn)場找到的物證是AB型的。”
“AB型?”
“精十液,”奈美江 眼睛眨也不眨,“從花岡夕子的身上驗出了AB型的精十液?!?br/>
“那……太奇怪了?!?br/>
“你大概很想說那不可能,但事實就是如此。她的陰十道里的確裝了AB型的精十液?!?br/>
“裝了”這說法很毒,友彥恍然大悟。
“桐原是什么血型?”
“AB.”說完,奈美江 點點頭。
友彥伸手掩住嘴,他有點想吐。分明是盛夏,他卻覺得背脊發(fā)涼。
“他對尸體——”
“我不許你胡 想發(fā)生了什么?!蹦蚊澜?的語氣冷得簡直令人戰(zhàn)栗,眼神也很嚴(yán)厲。友彥找不到話說,一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抖。
這時玄關(guān)的門開了。
“廣告我談好了?!蓖┰M來,把手上的紙遞給奈美江 ,“怎么樣?跟當(dāng)初的估價一樣吧。”
奈美江 接過那張紙,微笑點頭,表情有點僵。
桐原似乎立刻發(fā)現(xiàn)氣氛有所不同。他一面打量著奈美江 和友彥,一面走到窗邊,叼起一根煙?!霸趺戳??”他簡短地問,用打火機點著煙。
“那個……”友彥抬頭看他。
“嗯?”
“那個……我……”咽下一口唾沫,友彥說,“我什么都做,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桐原直勾勾地盯著友彥,然后,那雙眼睛轉(zhuǎn)向奈美江 ,她微微點頭。
桐原的目光再度落到友彥身上,平時的冷笑已經(jīng)回到他臉上。他讓笑容掛在嘴邊,愜意地抽煙?!澳钱?dāng)然了?!比缓?,他仰望稍顯混濁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