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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堂課一結束,友彥立刻前往辦公室。說是辦公室,其實也沒有招牌,只是由舊大樓的其中一戶充數(shù)。對友彥而言,這地方有著種種回憶。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頻繁地在此出入。
來到三。四室門前,他取出鑰匙開門。一進門就是廚房,桐原面向流理臺坐著。
“很早嘛。”他轉身向友彥說。
“一下課就來了?!庇褟┻吤撔吇卮?,“立食面店客滿,進不去。”
流理臺上放著個人電腦,是NEC的PC8001,綠色畫面上排列著文字:“今日晴,您好,我是山田太郎……”
“文字處理系統(tǒng)?”友彥站在桐原身后問。
“對,芯片和軟件送到了?!?br/>
桐原雙手靈巧地敲擊鍵盤,他敲的是字母鍵,但畫面顯示的卻是日文平假名。按了UMA,出現(xiàn)的是“ラギ”。接著,桐原按了空格鍵。于是,連接計算機的磁盤驅動器便發(fā)出咔嗒的聲響,畫面右下角出現(xiàn)了“馬”與“午”的漢字,上面各自編有1與2的號碼。桐原按下數(shù)字鍵1,硬盤再度發(fā)出聲響,“ラギ”的平假名便變成漢字“馬”。接著他輸入“レガ”,以同樣的方式變換成“鹿”這個漢字,這才總算完成了“馬鹿”(笨蛋)這個詞。前后用時將近十秒。
友彥忍不住苦笑。“用手寫絕對更快。”
“這種方式是把系統(tǒng)輸入磁盤,每次變換再調出來,當然很花時間。如果把整個系統(tǒng)輸入內存,速度就會快上好幾倍,不過,這臺電腦頂多只能這樣。話說回來,磁盤還是很厲害?!?br/>
“以后會是磁盤的天下嗎?”
“當然?!?br/>
友彥點點頭,視線轉向磁盤驅動器。過去,讀寫程序大部分是以卡帶作為媒介,但實在太費時,容量也小。若改用磁盤,速度和記憶容量都不可同日而語。
“問題在軟件?!蓖┰俺鲆痪?。
友彥再度點頭,拿起放在桌上的五點二五英寸磁盤。桐原在想什么,他了然于心。他們經營電腦游戲程序的郵購時,得到的反響非常驚人。有一天,匯款單突然如雪片般寄到,全是訂購游戲軟件的錢。桐原斷定“絕對會大賣”的預測,果然成真。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銷售狀況極佳,可以說大賺了一筆。但是走到后來,便逐漸遭遇瓶頸。一方面是競爭對手增加,最大的原因在于著作權。過去,像“太空侵略者”等當紅軟件的盜版,都可光明正大地刊登廣告售賣,但最近有跡象顯示,無法再如此隨心所欲了,因為zheng府開始針對復制軟件展開取締行動。事實上,已經有好幾家公司遭到控告,友彥他們的“公司”也收到了警告函。
桐原對此的預測是:“如果打官司,他們大概會判定復制的程序違法。”最好的證明是一九八。年美國修正著作權法,明文規(guī)定:“程序為書寫者個人學術思想的創(chuàng)造性表現(xiàn),為著作物”。
若復制程序不得公開售賣,要在這條路上生存,只有自行開發(fā)程序。但是,友彥既無資金,也無技術。
“對了,這個給你?!蓖┰蝗幌肫鹚频倪@么說,從口袋里拿出信封。
友彥接過信封一看,里面裝了八張萬元鈔票。
“今天的報酬,你的那份?!?br/>
友彥丟掉信封,把鈔票塞進牛仔褲口袋?!澳莻€,以后要怎么辦?”
“什么?”
“就是……”
“卡?”
“嗯?!?br/>
“這個,”桐原雙手抱胸,“如果想用那一手撈一票,最好趁早。拖拖拉拉下去,他們會采取防治措施?!?br/>
“防治措施……密碼實時認證系統(tǒng)?”
“對?!?br/>
“可是,那么做成本太高,大多數(shù)金融機構都沒興趣……”
“你以為發(fā)現(xiàn)借記卡缺陷的只有我們嗎?要不了多久,全國到處都會有人干我們今天做的事。等到那時,再小氣的銀行也得不計成本,馬上更換?!?br/>
“唉……”友彥嘆氣。
所謂密碼實時認證系統(tǒng),是指持卡人密碼不直接存入借記卡,而是記錄于銀行的主計算機。每當持卡人使用卡片,自動取款機便要一一向主機查詢密碼是否正確。因此,他們制造的偽卡便沒了用武之地。
“像今天這種事要是重復做上多次也很危險。就算過得了監(jiān)控攝像頭 那一關,也不知道會在哪里露出馬腳?!蓖┰f。
“而且要是銀行存款莫名其妙短少,誰都會去報警?!?br/>
“重點就是,最好連用偽卡都不會被發(fā)現(xiàn)。”
桐原正說到這里,玄關的門鈴響了,兩人對視一眼。
“奈美江 ?”友彥說。
“她今天應該不會來,再說現(xiàn)在她還沒下班?!蓖┰粗鴷r鐘納悶,“算了,你去開門?!?br/>
友彥站在門后,透過窺視孔觀察外面的情況。門外站著一個身穿灰色工作服的男子,大約三十歲。
“有什么事?”
“抽風機定期檢查。”男子面無表情地說。
“現(xiàn)在?”
男子默默點頭。友彥想,這人態(tài)度真冷淡。他把門先關上,取下鏈條,然后再次開門。
門外突然多了兩名男子——一個穿深藍色外套的大塊頭和一個穿綠西裝的年輕男子站在前面,穿工作服的退到后面壓陣。
友彥立即察覺危險,想把門關上,卻被大塊頭擋住了。
“打擾一下?!?br/>
“你們有什么事?”
友彥開口詢問,男子卻不發(fā)一語,硬擠進來。那寬闊的肩膀讓友彥有些害怕,他衣服上帶有柑橘的味道。
繼大塊頭之后,穿綠西裝的年輕男子也進來了,此人的右眉旁有一道傷疤。
桐原仍坐在椅子上,抬頭看闖入者。“哪位?”
大塊頭依然沒有回答,穿著鞋徑直走進室內四處查看,然后拉開友彥剛才坐的椅子坐了下來。
“奈美江 呢?”男人問桐原。他眼里射出冷酷的光,一頭烏黑的頭發(fā)全往后梳,貼在頭皮上。
“不知道?!蓖┰崃送犷^,“請問您是哪位?”
“奈美江 在哪里?”
“我不知道,請問找她有什么事?”
男子依然對桐原的問題置若罔聞,向綠西裝男子使個眼色。年輕男子一樣穿著鞋走進里面的房間。大塊頭的目光移到流理臺上的電腦,揚起下巴,盯著畫面?!斑@什么東西?”他問。
“日文文字處理系統(tǒng)?!蓖┰卮稹?br/>
“哼,”男子仿佛立刻失去興趣,再度環(huán)視室內,“這工作賺得了錢?”
“只要懂得取巧。”桐原回答。
男子聳聳肩,低聲笑了?!翱礃幼?,小兄弟不太懂,是不是?”
桐原朝友彥看去,友彥也正看著他。
里面的年輕男子在翻找紙箱里的東西,那間是倉庫。
“請問你找西口小姐有事?”桐原說出奈美江 的姓氏,“能否請你星期六或星期日再來?非假日她不會來?!?br/>
“這我知道?!?br/>
男子從外套內袋中取出一盒登喜路香煙,叼了一根,用同一牌子的打火機點著?!澳蚊澜?有沒有聯(lián)系你?”男子吐了口煙問。
“今天還沒有,有什么話要轉告她?”桐原說。
“不必?!蹦凶幼鲃萦褵熁叶对诓妥郎希┰杆偕斐鲎笫?,準備接住。男子揚起一道眉毛?!案墒裁??”
“這里有很多電子設備,請小心煙灰?!?br/>
“那就拿煙灰缸出來?!?br/>
“沒有?!?br/>
“哦,”男子的嘴角歪了,“那好,就用這個。”說著,把煙灰抖在桐原的手心。
桐原絲毫未動聲色,似乎令男子感到不悅?!澳氵@煙灰缸不錯?!闭f著,他直接把香煙在桐原手掌里摁熄。
友彥看得出來,桐原全身肌肉緊繃,但表情并沒有太大變化,也沒出聲。他就這么伸著左手,瞪著男人。
“你在表示你很有種,啊?”
“不是?!?br/>
“鈴木,”男子朝里面叫,“找到什么了?”
“沒有,什么都沒有。”叫作鈴木的年輕男子回道。
“唔……”男子把煙盒和打火機收回口袋,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在攤開的文字處理軟件使用說明書邊緣寫了些什么?!耙悄蚊澜?跟你聯(lián)系,打電話到這里,就說是電器行?!?br/>
“請問貴姓?”桐原問。
“知道我的名字對你也沒什么屁用?!蹦凶诱酒鹕韥?。
“要是我們不打給你呢?”
男子笑了,從鼻子里呼出氣來?!盀槭裁床淮颍窟@么做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西口小姐也許會讓我們別跟你聯(lián)系?!?br/>
“聽好了,小兄弟,”男子指著桐原的胸口,“聯(lián)不聯(lián)系,你們都不會有好處;但若不聯(lián)絡,我保你吃虧,可能是讓你們后悔一輩子的虧。所以應該怎么辦,你很清楚。”
桐原盯著男子的臉孔看了一會兒,微微點頭?!芭??!?br/>
“那就好,小兄弟不是傻瓜?!蹦凶酉蜮從臼箓€眼色,后者走出房間。男子取出皮夾,遞給友彥兩張萬元鈔票?!盃C傷的治療費?!庇褟┠障?,他的指尖在發(fā)抖。男子一定是把這些看在了眼里,鄙夷地冷笑。
兩人一離開,友彥便鎖上門,扣上鏈條,回頭看桐原?!澳氵€好嗎?”
桐原沒有回答,走進里面的房間,拉開窗簾。
友彥也走到他身旁,從窗戶往下看。公寓前的馬路邊停著一輛深色奔馳。過了一會兒,那三人出現(xiàn)了。大塊頭和叫鈴木的年輕人坐進后座,穿工作服的男子駕車。
看到奔馳開動,桐原才說:“打電話給奈美江 。”
友彥點點頭,用放在廚房的電話打到西口奈美江 家,但沒人接。他邊放下聽筒邊搖頭。
“要是她在家,那些人也不會來這里?!蓖┰f。
“那也不會在銀行吧?”友彥說。奈美江 正式的工作地點是大都銀行昭和分行。
“可能請假了?!蓖┰蜷_小冰箱,取出制冰盒,把冰敲進水槽,左手握住一塊。
“你的燙傷要不要緊?”
“沒事。”
“這是些什么人?看起來像是流氓 。”
“八九不離十?!?br/>
“奈美江 怎么會去招惹這些人……”
“天知道?!钡谝粔K冰塊在手里融化后,桐原又握住一塊,“你先回家,有什么消息我再跟你聯(lián)系?!?br/>
“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今晚留在這里,奈美江 可能會打電話來?!?br/>
“那我也——”
“你回家?!蓖┰⒖陶f,“這些人的同伙可能在這邊監(jiān)視。要是我們兩個都留在這里,他們會生疑?!?br/>
的確如此。友彥打消主意,決定回家。
“會不會是銀行出了什么事啊?”
“天知道?!蓖┰糜沂置嗣笫值臓C傷,或許造成了劇痛,他的臉痛苦地扭曲。
4
園村友彥回到家時,家人已經吃完晚飯。從事電子機械制造工作的父親正在和式客廳看職棒晚場比賽直播,讀高中的妹妹躲在自己房里。
最近,友彥的父母完全不干涉他的生活。他們對兒子考進名校電機系欣喜萬分,對于兒子和一般大學生不同,認真上課,該拿的學分一個不缺,也感到十分滿意。協(xié)助桐原的工作,友彥對雙親解釋為在個人電腦店打工,他們自然沒有反對。
母親趁著洗餐具的空當,為他將烤魚、鹵蔬菜和大醬湯擺上餐桌,友彥自己盛了米飯。吃著母親親手做的飯菜,他想,桐原該怎么解決晚餐?
他們認識三年了,但對桐原的身世和家庭狀況仍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桐原的父親曾經營當鋪,已經去世了。沒有兄弟姐妹,母親好像還在世,但是否與他同住也不甚清楚。至于好友死黨 ,似乎一個都沒有。
西口奈美江 也一樣。雖然他們委托她處理會計工作,但友彥幾乎從未聽過她提起自己的私生活。聽說是在銀行上班,但負責哪方面業(yè)務他也不知。竟然有流氓 找她……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友彥心里浮現(xiàn)出奈美江 那張小而圓的面孔。
吃完晚餐,友彥準備回房間。這時,傳來播報新聞的聲音,原來職棒轉播結束了。
“今天上午八點左右,一名中年男子胸口流血,倒在昭和町路旁,經路人發(fā)現(xiàn)報警后,立即送往醫(yī)院急救,但隨即宣告不治。該男子為居住于此花區(qū)西九條的銀行職員真壁干夫,四十六歲,胸口遭利刃刺傷。在路人發(fā)現(xiàn)死者前,有民眾在現(xiàn)場附近
目擊一名持刀的可疑男子,警方分析該男子與本命案有關,現(xiàn)正追查此人行蹤。遇害當時,死者正準備前往距離命案現(xiàn)場約一百米的大都銀行昭和分行上班。接著播報下一則新聞……”
一直到新聞中段,友彥都以為不過是樁最近猛增的暴力犯罪。但聽到最后,他心頭一驚。大都銀行昭和分行正是西口奈美江 供職的地方。
友彥來到走廊,拿起放置于走廊中央的電話,心急地按下號碼。但應該在辦公室的桐原卻沒有接。響了十聲后,友彥掛上聽筒。思索片刻,他回到客廳,他知道父親會看十點的新聞節(jié)目。
他和父親看了一陣電視,友彥假裝專心看電視,以免父親找他說話。父親有個毛病,只要一開口,無論話題為何,都會扯到兒子的將來上。
節(jié)目接近尾聲時,總算播出了那起命案的相關新聞。但內容與先前聽到的無異。節(jié)目主持人進行推理,認為是無特定對象的兇殺案。
接著,電話響了起來。友彥條件反射般彈起,對父母親說聲“我來接”,來到走廊。他拿起聽筒:“喂,園村。”
“是我?!甭犕材嵌藗鱽硭A期的聲音。
“我剛打電話給你。”友彥降低音量。
“哦,你看到新聞了吧?!?br/>
“嗯?!?br/>
“我剛才在這邊也看到了?!?br/>
“這邊?”
“說來話長,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俊庇褟┗仡^看了客廳一眼,“現(xiàn)在?”
“對?!?br/>
“我可以想辦法出來。”
“那好,我有事找你商量,奈美江 的事。”
“她跟你聯(lián)系了?”友彥握緊聽筒。
“她就在我旁邊?!?br/>
“怎么會?”
“見面再說,你馬上過來。不過不是辦公室,在酒店。”桐原把酒店的名稱和房號告訴他。
聽完,友彥的心情有些復雜。那家酒店就是高二時發(fā)生那件事的地方?!昂?,我馬上過去?!庇褟┌逊刻枏褪鲆槐椋瑨斓綦娫?。
友彥對母親說打工的店里出了點問題,需要人手,便出了門。母親沒有起疑,只是體貼地說句“真是辛苦”。
友彥隨即出門,還有電車可搭。他回想起和花岡夕子約會時的事,沿著當時的路徑前進。無論是換車出入口、月臺上等電車的位置,盡管免不了微微的苦澀,卻也令人感喟。那個有夫之婦是他的第一個異性伴侶,她死后,一直到去年和聯(lián)誼認識的
某女子大學的學生上床 為止,友彥甚至沒有和女人接過吻。
友彥一抵達那令他感慨的酒店,便直接走向電梯。他對這家酒店的內部設置相當熟悉。他直奔二十樓,在走廊最里邊找到了二。一五號,敲響房門。
“哪位?”是桐原的聲音。
“平安京外星人?!庇褟┗卮?,那是電腦游戲的名字。
門朝里開了。臉上冒出胡 楂的桐原拇指朝上,示意他進門。
這是一間有兩張小床 的雙人房。窗邊有茶幾和兩張椅子,一張上坐著身穿格紋連衣裙的西口奈美江 。
“你好?!蹦蚊澜?先出聲招呼。她臉上雖帶著微笑,卻顯得頗為憔悴。原本圓圓的臉蛋,現(xiàn)在連下巴都尖了。
“你好。”友彥回應,環(huán)顧室內,在沒有一絲皺褶的床 上坐下?!斑?,那,”他看著桐原,“怎么回事?”
桐原兩手插在棉質長褲口袋里,在墻邊一張書桌上坐下。“你走后大概一小時,奈美江 打來電話?!?br/>
“嗯?!?br/>
“她說,沒辦法再幫我們工作了,想把賬簿等還給我們。”
“她……”
“她準備逃走?!?br/>
“嘿!為什么?”友彥朝奈美江 看去,想起剛才的新聞,“跟同一家銀行的人遇害有關?”
“可以這么說,”桐原說,“不過人不是她殺的?!?br/>
“哦,我沒這么想?!?br/>
友彥雖然這么說,其實這個想法的確曾在腦海里閃過。
“動手的好像是傍晚來辦公室的那幫人?!?br/>
桐原的話讓友彥倒抽一口氣?!八麄?yōu)槭裁匆?br/>
奈美江 仍低頭不語??吹剿@樣,桐原向友彥說:“穿深藍色外套那個塊頭很大的流氓 ,叫梗本,奈美江 在倒貼他?!?br/>
“倒貼……錢?”
“當然是錢,只不過不是自己的?!?br/>
“嗯?這么說,難道是……”
“對,”桐原縮起下巴,“銀行的錢。奈美江 利用在線系統(tǒng),私下把錢打進梗本的戶頭。”
“多少?”
“總金額連奈美江 也不清楚。但多的時候曾經一次轉過兩千萬以上,持續(xù)了一年多?!?br/>
“這也辦得到?”友彥問奈美江 。她仍垂著頭。
“可以,既然她自己都這么說了??墒牵腥瞬煊X奈美江 挪用公款,就是那個真壁?!?br/>
“真壁……剛才新聞里的那個?”
桐原點點頭?!罢姹诤孟駴]想到就是奈美江 干的,向她提起疑慮。奈美江 知道大事不妙,跟梗本聯(lián)絡說事要敗露。梗本當然不想失去這棵搖錢樹,就叫他的同伙或手下殺了真壁?!?br/>
聽著聽著,友彥突然覺得口干舌燥,心跳更加劇烈?!芭丁?br/>
“可奈美江 一點也不感到慶幸。因為說起來,真壁算是被她害死的?!?br/>
聽到桐原這么說,奈美江 開始啜泣,細瘦的肩膀微微顫動。
“你也不必說得這么難聽?!庇褟w貼她的心情,說。
“這種事說得再好聽也沒有意義!”
“可是……”
“沒關系。”奈美江 開口了,眼皮雖然腫著,但眼里似乎已有了決心,“那是事實,亮說得沒錯?!?br/>
“也許吧,可是……”友彥說不下去了。他看著桐原,要他繼續(xù)說。
“奈美江 由此認為必須跟梗本斷絕關系?!蓖┰钢鴷琅?,那里有兩個塞得鼓鼓的大旅行袋。
“怪不得他們慌了手腳,到處找奈美江 。要是她不見了,殺了那個真壁就毫無意義?!?br/>
“不光是這樣,梗本急需一大筆錢。本來說好昨天白天,奈美江 用老辦法打錢給他。”
“他做了不少事,可沒有一樣成功?!蹦蚊澜?低聲說。
“你怎么會跟那種人——”
“現(xiàn)在問這些有意義嗎?”桐原冷冷地說。
“也是,”友彥抓抓頭,“接下來怎么辦?”
“只能想辦法逃。”
“嗯?!?br/>
自首這個提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不能提,友彥在心里盤算。
“可現(xiàn)在連去哪里藏身都還沒定。一直待在飯店遲早會被找到。就算逃得過梗本這一關,警察可沒那么容易糊弄。今明兩天,我去找能長期藏身的地方?!?br/>
“找得到嗎?”
“找不到也得找?!蓖┰蜷_冰箱,拿出一罐啤酒。
“我對不起你們。萬一被警察抓到,我絕對不會說出你們幫過我。”奈美江 很過意不去。
“你有錢嗎?”友彥問。
“嗯,這倒還好。”她的口氣有些含糊。
“不愧是奈美江 ,她可不是只會當梗本的傀儡?!蓖┰瓎问帜弥【乒拚f,“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開了五個秘密戶頭,暗中把公款轉進去,真令人佩服?!?br/>
“哦?!?br/>
“別說了,又不是什么體面事?!蹦蚊澜?伸手貼住額頭。
“可有錢總比沒錢好?!庇褟┱f。
“沒錯?!闭f著,桐原喝干啤酒。
“那我該做些什么?”友彥的視線在奈美江 和桐原之間來回,問道。
“我希望你這兩天在這里陪奈美江 。”
“……”
“奈美江 不能隨便外出,要買東西什么的只能找人幫忙,能拜托的就只有你。”
“這樣啊……”
友彥撥了撥劉海,看著奈美江 。她眼里帶著求救的眼神。“行,包皮在我身上?!彼麍远ǖ卣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