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黎明來臨了，我們起得很遲，你請我跟你一起去吃早餐。侍者老早就謹(jǐn)慎地擺好了茶，我們一起喝著，聊著。你又用那種非常坦率、親切的知心人的態(tài)度跟我說話，又是不談任何不得體的問題，對我這個人的情況一句也不打聽。你沒有問我的姓名，沒有問我的住處；對你來說，這只不過又是春風(fēng)一度，是件無名的東西，是一刻火熱的時光在忘卻的煙霧中消散得無影無蹤。你說，你現(xiàn)在要出遠(yuǎn)門了，要到北非去兩三個月；我在幸福之中顫抖起來了，因為這時我的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完了，完了，已經(jīng)忘了!我真恨不得撲到你的膝下，大聲呼喊：“帶著我去，你終究會認(rèn)出我來的，終究，終究，過了這么多年之后，你終究會認(rèn)出我來的!”但是在你面前我是如此靦腆，如此膽怯，如此奴性*十足，如此軟弱。我只能說： “多遺憾啊?！蹦阈ξ乜粗遥f：“你真覺得遺憾嗎?”

　　這時我野性*突發(fā)。我站起來，盯著你，長時間地、緊緊地盯著你。接著我說：“我過去愛過一個人，他也老是出門旅行?！蔽叶⒅?，目光直刺你眼睛里的瞳仁?！艾F(xiàn)在，現(xiàn)在他會認(rèn)出我來了!”我渾身戰(zhàn)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可是你卻對我微笑著，安慰我說：“會回來的。”“是的，”我回答說，“會回來的，不過到那時也就忘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