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和孩子們當晚薄暮時分回到家里,帶回了博覽會上的軼聞和那小牛被送到屠宰場之前獲獎得的一條緞帶??辶振R上抓住電話不放。那是星期五,邁克立即開著小卡車到城里去做十七歲的男孩子們通常在星期五晚上做的事多半是在廣場是游蕩,聊天,或者向駛過的汽車里的姑娘們喊叫。理查德打開電視機,告訴弗朗西絲卡玉米餅做的真好吃,他涂上黃油和楓汁吃了一塊。
她坐在前廊的秋千上。十點鐘時理查德看完他的節(jié)目之后走了出來,伸個懶腰說:“真的,還是回家好。”然后看著她,“你沒事吧,弗蘭妮?你好像有點累,或者有點精神恍惚,還是怎么的?”“我挺好,理查德。你們平平安安回來就好?!笔前?,我要進去了,在博覽會的這一個禮拜過得夠長的,我真累壞了。你來嗎。弗蘭妮?”“我再呆一會兒。外面挺舒服,所以我想再坐一會兒?!?
她其實很累了,但是她害怕理查德心里想著性生活,而她今夜應付不了。
她聽見他在他們的臥室里繞圈子走,就在她坐著前后搖晃的秋千上邊。她兩只赤腳踩在游廊地上,聽得卡洛琳彈鋼琴的聲音從屋后傳出。
以后的幾天里,她避免進城,一直意識到羅伯特·金凱就在幾英里之外。說實在的,如果她見到他就很難管住自己。她很有可能會跑到他身邊說,“現(xiàn)在我們一定得走!”她曾經(jīng)不顧風險的跑到杉樹橋去會他,但是現(xiàn)在再見他要冒的風險太大了。
星期二,家里的蔬菜快完了,理查德需要買一個他正在修復的玉米收割機的零件。天很陰沉,霪雨,薄霧,還沒出八月,天太涼了一點兒。
理查德買到了他的零件,和別的男人在咖啡館喝咖啡,她趁這個時候到副食店采購。他知道她的日程,在她完事時在“精品”店門前等她,見到她就跳了出來,戴著他的阿利斯——查默斯鴨舌帽,幫著她把各種袋子放進福特牌小卡車里,放在座位上。圍著的膝蓋,而她卻想到了三腳架和背包。
我還得趕快到工具店去一趟,還有一樣零件我忘了買,可能要用的。
他們在第一百六十九號國家公路上往北駛,那是溫 特塞特的主要道路。在德士古加油站一街之遙的地方她看見哈里正從油泵駛開去,刮水器來回刮著,正駛向他們前頭的路上。
他們的車速把他們帶到緊跟那輛舊卡車后面。她坐在福特車里高高的座位上可以看見前面車子里一個黑色防雨布包得緊緊,勾畫出一只衣箱和一只吉他琴匣的輪廓,緊挨一條備用輪胎,后窗濺滿了雨,但是還可以看見他半個腦袋。他彎下身去好像要在雜物箱里取些什么。八天前他也做過同樣的動作,他的胳膊擦過她的腿。而就在一星期前,她曾到得梅因去買了一件粉色連衣裙。
那輛卡車離家可夠遠的,對了,我敢肯定那是他們在咖啡館里談論的那個攝影師?!?br/>
他們跟著羅伯特·金凱向北行,過了好幾條街,到一百六十九號公路與東西行的九十二號公路交 叉處。那是四向道路的中心點,密集的車輛向著各個方向交 叉而行,由于雨和霧更增加了困難。雨更大,霧更濃了。
他們大概停了二十秒鐘。他就在前頭,離她只有三十英尺。她還可做這件事。跳出車出跑到哈里的右門邊,爬進去,抓過那背包,冷藏箱和三腳架。
自從羅伯特·金凱上星期五從她身邊離去后,她才意識到,不管她原來自以為對他多么一往情深,她還是大大低估了自己的感情。這看來似乎不可能,但是真的。她開始理解他早已理解的事情。
但是,她還是端坐不動,她的責任把她凍結(jié)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后窗,她一生中從來沒有這樣死盯著任何東西看過。他的在車燈亮了,再一瞬間他就從此一去不復返了,理查德在擺弄這輛福特車里的收音機。
她開始看到慢鏡頭,是腦子里一種奇特的作用……慢慢地……慢慢地他把哈里開到道路交 叉處——她可以想見他的兩條長腿,踩著油門和離合器,想見他胳傅上肌肉在換擋時屈伸的景象——現(xiàn)在向左轉(zhuǎn)彎到九十二號公路向布勒夫斯會議廳開去,向黑山崗開去,向西北……慢慢地……慢慢地……那輛舊卡車轉(zhuǎn)過彎來,它慢慢地穿過交 叉路口向西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