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公益事業(yè)的發(fā)起人

治安推事的職務我稍稍做了一點。我出了幾次庭，我也開庭聽人訴訟，但是我發(fā)現(xiàn)要做好治安推事的工作，像我這樣一點對于習慣法的膚淺知識是不夠的，因此我逐漸地避開這一職務，我的借口是我不得不在州議會中履行議員的更重要的任務；我每年當選州議員，連續(xù)達十年之久，我從不曾請求任何選舉人投我的票，也從不直接或間接地表達我要求當選的愿望。我當州議員時，我的兒子當了州議會的秘書。

第二年，我們要與印第安人在卡來兒談判了，州長送了個咨文給州議會，建議州議會從議員中指定幾位議員，和參事會中的一部分參事共同組成一個談判委員會。州議會指定了我和州議會議長(諾利斯先生)，我們就奉命到卡來兒去，因此會見了印第安人。

因為印第安人十分好酒，當喝醉了酒時，他們就變得十分愛吵鬧，無法無天，不守秩序，所以我們嚴格地禁止把任何酒類賣給他們。當他們?yōu)榱私贫г沟臅r候，我們對他們說，如果他們在談判期間不喝酒，在談判結(jié)束后我們愿意給他們大量甜酒。他們答應了，他們也守了約，因為他們買不到酒。談判進行得很安靜，結(jié)果也使得雙方滿意。談判結(jié)束后，他們要甜酒，我們就給了他們。這是在下午。他們男的女的和小孩一共約有一百人，住在城外臨時性的木屋里，木屋排成一個四方形。在傍晚的時候，我們聽到他們中間人聲嘈雜，委員們就跑到城外去看個究竟。我們看見在四方形的中央是一個大篝火，他們男男女女全喝得酩酊大醉，互相爭吵著毆打著。在陰暗的篝火的火光之下隱約地看出他們半裸體的淡黑色的身軀，互相追逐著，拿著火把互相毆打著，口中發(fā)出可怕的喊叫聲。這種情景極似我們想象中的地獄。喧囂經(jīng)久不息，我們就回到我們的寓所去了。在午夜的時候，幾個印第安人跑來打雷一樣地敲我們寓所的門，要求更多的甜酒，我們沒有理睬他們。

第二天，他們發(fā)覺他們錯了，他們不該打攪我們，所以派了他們的三個酋長來道歉。發(fā)言人承認了錯誤，但是把錯誤推到甜酒身上，接著他就設法寬宥甜酒，他說：“創(chuàng)造萬物的大神使得物各有其用，既然神指定某種東西有某一用途，不管這用途是什么，那東西就應當按著這用途來使用。當神創(chuàng)造甜酒時，神說：‘這酒是給印第安人喝醉用的’，所以我們必須執(zhí)行神的旨意?！笔茄?假如上帝的旨意是要消滅這些生番，給墾殖者讓出地方，那么看來很可能甜酒就是老天注定的手段和方法了。它已經(jīng)消滅了所有以前居住在沿海一帶的部落了。

在一七五一年，我的一個好友湯麥斯·龐德醫(yī)生想要在費城開辦一所醫(yī)院(一個用意十分良好的計劃，有人說這計劃是我的，但是最初是他的主張)，以便收容和治療窮苦無依的病人，不問是否本州居民或是外地人。他熱誠而又積極地為這個計劃募捐，但是因為這個建議在美洲尚屬創(chuàng)舉，起初人們還不很了解它，他的努力收效不大。

最后他到我這兒來，恭維我說，他發(fā)現(xiàn)要實現(xiàn)一個公益事業(yè)的計劃，沒有我參加就不行。他說：“因為我去向人募捐，人們常常問我：‘這件事你跟富蘭克林商談過沒有?富蘭克林怎么說?’當我告訴他們我還沒有跟你談過(因為我以為這件事多少有點非你所長)，他們就拒絕捐款，只說他們將考慮這個計劃?！蔽覇柫怂@個計劃的性質(zhì)和可能的用途，他的解答使我感到非常滿意。我不但自己捐了錢，而且熱誠地計劃向別人募捐。但是在向人募捐之前，我設法在報上發(fā)表了有關(guān)這一計劃的文章，以便準備人們的思想。在這種事情上這原是我的一種慣例，但是他卻忽略了這一步。

以后人們的捐款就比前踴躍了。但是不久捐款就越來越少了，我知道州議會若不加以援助，光靠捐款是不夠的。因此我主張申請州議會津貼，接著我們就這樣做了。代表鄉(xiāng)村的議員們起初并不喜歡這個計劃，他們表示異議說，這個醫(yī)院只對城里人有益，因此應當完全由城里的市民出資來開辦。同時他們也懷疑究竟多數(shù)市民自己是否贊成這個計劃。和他們的意見正相反，我認為它受到市民普遍的歡迎，毫無疑問我們能夠募得兩千鎊的捐款。他們認為我的想法是一種過高的奢望，是完全不能兌現(xiàn)的。

我的計劃就是建筑在這種情形上的。我請求州議會允許我提出一個議案，按照捐款人的請求把他們組成一個社團 并給與津貼若干。州議會允許或提出這一議案主要是因為他們考慮到如果州議會不喜歡它，就可以把它否決掉。我把重要的條款作為一個條件提出，就是說：“茲經(jīng)本議會決定，當上述捐款人組織起來，選出理事和司庫，募集基金若干(年息作為上述醫(yī)院免費供應清寒病人的伙食、看護、診治和藥劑之用)，并向當時的州議會議長提出適當證明時，上述議長當依法簽署通知州司庫付與上述醫(yī)院的司庫兩千鎊，分兩年付清，每年一次，作為開辦修繕和裝修之用?！?/p>

這一條件使得該議案獲得通過，因為原先反對撥款的議員現(xiàn)在認為他們可以不費分文地獲得慈善家的美名，他們就贊成這議案。以后，在向人募捐時，我們強調(diào)該議案中的有條件的諾言，使人更樂于捐助，因為每人的捐款將變成雙倍。這樣這個附帶條件在兩方面都起了作用。因此捐款總數(shù)不久就超過了規(guī)定的必需數(shù)目，我們提出要求并獲得了政府津貼，這就幫助了我們實現(xiàn)這一計劃。不久我們建造了一所適宜而又美觀的大樓。長期的經(jīng)驗證明這一醫(yī)院是有益的，直到今日它還很興旺。在我畢生的政治策劃中，沒有一樁事情的成功，照我記憶所及，在當時給我這么多的快慰，或是在事后當我想起時，能夠如此容易地使我寬宥我自己曾經(jīng)施行了一個小小的策略。

約在這時候，另外一個發(fā)起人，吉爾柏特·檀南特牧師，來看我，要求我?guī)椭季枧d建一所新的教堂。這所教堂將歸他手下的長老會教友使用，他們原先是胡 飛特先生的信徒。我堅決地拒絕了他的請求，因為我不愿意過分頻繁地向市民們募捐，致使他們對我不滿。以后他要我提供給他一張名單，列舉從經(jīng)驗中我認為是慷慨好賜、熱心公益的人的姓名。我想在他們同情地答應了我的請求，捐了款以后，假如我倒反把他們指出來使他們受其他募捐人員的糾纏，那我就太不講道理了。所以我也拒絕給他這樣的名單。后來他要求我至少給他一些忠告?！斑@個我倒很愿意，”我說，“首先，我勸你先向那些你知道一定會出錢的人募捐，第二，向那些你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捐錢的人募捐，并把已經(jīng)捐了錢的人的名單給他們看，最后也不要忽略那些你相信不肯出錢的人，因為其中有些人可能你會看錯的?！彼χ蛭业懒酥x，他說他愿意接受我的勸告。他倒真的這樣做了，他向每一個人募捐，結(jié)果是他得到的總數(shù)比他預料的大得多。用這筆錢他就修建了拱門街的那所宏偉而又十分華麗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