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看得清自己利益的人
環(huán)顧四海,看得清自己利益的人,
或是看見以后能夠急起直追的人何其稀少!
執(zhí)政的人,因為事務(wù)繁忙,一般都怕麻煩,不喜歡考慮或是執(zhí)行新的計劃。因此大多數(shù)優(yōu)良的議案不是經(jīng)過事前的深思熟慮才被采納的,而是由于時勢所迫勉強地被接受的。
當賓夕法尼亞的州長把我的計劃送交 州議會時,他表示贊同,認為“在他看來這一計劃似乎判斷精徹,言之有理,持之有故,因此值得州議會加以最細心的和認真的考慮”。但是有一個議員使用了一個狡猾的策略,趁我偶然缺席的機會,使州議會討論了這一議案,而且完全不加考慮,馬馬虎虎地否定了它,我不但認為這種策術(shù)十分鬼鬼祟祟,完全不正派,而且對于結(jié)果表示十分遺憾。
這一年在赴波士頓的途中,我在紐約遇見我們的新州長莫理斯先生,他剛從英國來,以前我跟他很熟。他奉命來接替哈密爾敦先生,后者因為受了業(yè)主訓令的約束不可避免地要與州議會發(fā)生爭執(zhí),因而感到厭倦而辭職了。莫理斯先生問我,在我看來是否他也會像前任州長一樣地感到處境困難,辦事棘手。我說:“不,相反的,如果你留心不跟州議會發(fā)生爭辯,你的處境可以一帆風順,完全稱心如意?!彼淇斓卣f:“我親愛的朋友,你怎么能勸我避免爭辯呢?你知道我喜歡跟人爭辯,爭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快樂。但是,為了表示我尊重你的勸告,我向你保證我將盡可能地避免爭辯。”他愛好爭辯,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因為他能說善辯,是一個精明的巧辯家,因此在爭辯中一般總是勝利的。他在這方面從小就訓練有素,據(jù)說他的父親飯后坐在桌旁,常常使他的孩子們互相爭辯以為消遣,但是我想這種做法是不明智的,因為根據(jù)我的觀察,凡是喜歡爭論、抗辯和辯駁的人在工作中一般總是倒霉的。盡管有時候他們獲得勝利,人們總是憎恨他們的,獲得人們的好意對他們比勝利更為有用。我們分手了,他到費城去,我上波士頓。
在歸途中,我在紐約看到了州議會的議決案,從這些議決案看來,好像盡管他向我做了保證,他和州議會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十分惡劣了;在他任職時期,他和州議會之間一直是你槍我刀,不斷地斗爭著。我也參加了這場斗爭,因為我一回到州議會,他們就要我參加各種各樣的委員會,駁復他的講演和咨文,而委員會總要我起草這些文件。我們的答復和他的咨文常常是很尖酸刻薄,有時竟是粗鄙的謾罵。他知道這些答復是我替州議會寫的,因此人們也許以為當我們見面時,我們難免要唇槍舌劍一番。但是他卻是一個居心忠厚的人,所以我們兩人間并不因這些爭執(zhí)而引起個人的嫌隙。我們還常常在一起吃飯哩!
有一天下午,正當這公務(wù)上的爭吵達到高潮時,我們在街上碰到了。他說:“富蘭克林,請你跟我一塊兒到我家去消磨一個晚上。我有一些朋友要來,你會喜歡他們的?!彼熘业母毂?,領(lǐng)我到他家去了。飯后,我們一面喝著酒,一面愉快地談天,他開玩笑地對我們說,他很喜歡桑綽·潘查的想法,當有人提議叫他做國王時,他請求讓他統(tǒng)治黑奴,因為那么做,如果他和他的人民意見不合時,他可以把他們賣掉。有一個坐在我旁邊的他的朋友說:“富蘭克林,你為什么始終偏袒這些該死的教友會教友?你把他們賣了,不是更好嗎?我們的業(yè)主愿意高價收買哩!”我說:“州長還沒有把他們涂得夠黑哩!”他確實在他所有的咨文中竭盡其能事地想把州議會涂成漆黑一團 ,但是州長剛把黑色涂上,州議會便盡快地把它擦去,而且把它回敬給他,涂在他自己的臉上,所以當他發(fā)現(xiàn)看來他自己將變成黑人的時候,他像哈密爾敦先生一樣,對于這種爭執(zhí)感到厭倦了,他就辭職了。
這些公務(wù)上爭執(zhí)的終極原因是業(yè)主,他們是我們世襲的州長,每當為了防御他們的領(lǐng)地而需要負擔費用時,他們的吝嗇小氣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他們訓令他們的代理人不讓征收必須捐稅的議案通過成為法令,除非在同一法令中明文規(guī)定他們巨大的財產(chǎn)獲得豁免。他們甚至要他們的代表具結(jié)擔保遵守他們的訓令。州議會連續(xù)三年堅決反對這種非正義行為,雖然最后它終于不得不屈服了。最后,繼任莫理斯州長的田尼上尉終于大膽地拒絕執(zhí)行這些訓令了。這件事的經(jīng)過情形我將在下文敘述。
但是我講得太快,搶到故事的前面去了,在莫理斯州長任內(nèi),還有幾件事需要一提。
在某種意義上對法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了,馬薩諸塞州準備進攻王冠岬,派遣了昆瑟先生到賓夕法尼亞,鮑納爾(后來成為鮑納爾州長)到紐約去求援。因為我是州議員,熟悉議會里的情況,又是昆瑟先生的同鄉(xiāng),所以他便要我利用我的地位幫助他。我口授了他向州議會發(fā)表的演說,這篇演講的反響良好。州議會通過一萬鎊的援助,用來購買糧秣。但是州長拒絕批準州議會的議案(該議案包括這筆援助和其他給英王的津貼),除非議案中加入一條,豁免業(yè)主的財產(chǎn)支付任何因此而需要繳納的捐稅。雖然州議會極想使得他們對新英格蘭的援助成為有效,但是不知道應(yīng)當如何進行。昆瑟先生努力敦促州長加以批準,但是他很頑固。
那時我提出了一個辦法,不需要州長就可辦到,那就是開貸款局董事的匯單。按照法律,州議會有權(quán)開該項匯單。事實上,貸款局當時沒有多少存款,因此我提議這些匯單應(yīng)當在一年中兌現(xiàn),并且負擔五厘的利息。我以為用這些匯單或許可以順利地購得糧秣。州議會毫不躊躇地采納了我的建議。這些匯單立即印制了,而我是指定簽署和推銷這些匯單的委員之一。收回這些匯單的經(jīng)費是當時全州紙幣貸款的利息和消費稅的收入,這兩者用來收回匯單大家知道是綽然有余的,因此立即獲得了人們的信任,它們不但用來支付糧秣的費用,而且許多有錢人,手邊有閑錢,就把錢投放在這些匯單上。他們發(fā)現(xiàn)這種投資是很有利的,因為當這些匯單在手上時它們有利息,在任何時候它們可當作現(xiàn)金使用,所以它們?nèi)勘粨尮饬?,在幾個禮拜以后,便銷售一空了。這樣,通過我的方法,這件要事是完成了。在他致州議會的措辭文雅的備忘錄中,昆瑟先生表示了謝意,回家時因自己使命的完成而感到興高采烈,并且從此以后他對我有著最深厚誠摯的友誼了。
英國政府不肯允許各殖民地按照奧爾巴尼的建議聯(lián)合起來,也不愿意讓這個聯(lián)邦建立它們自己的國防,恐怕殖民地的武裝力量會因此過分強大,因而意識到殖民地自己的力量。這時候英國政府對各殖民地已經(jīng)懷著猜疑和忌妒的態(tài)度,因此它派遣了布剌多克將軍和兩個聯(lián)隊的英國正規(guī)軍隊渡海來美洲作為駐防軍。他在弗吉尼亞的亞歷山大里亞登陸,從此向馬里蘭的弗雷德利敦進軍,在這里他停止前進,等候車輛。我們的州議會聽說這位將軍對州議會有極強烈的成見,以為州議會反對他的軍隊,所以要我以郵務(wù)總長的身份,不是以議會的名義去拜訪他,假裝跟他商量,用最迅速穩(wěn)妥的辦法傳遞他與各州州長之間的信件,因為他必然要繼續(xù)不斷地與他們聯(lián)系。各州州長建議郵遞費用由他們負擔。我兒子這一次隨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