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們在飯店里重溫偉大友誼,談到各種事情。談到了當(dāng)年的各種可能性*,談到了我寫的交待材料,還談到了我的小和尚。那東西一聽別人淡到它,就激昂起來,蠢動個不停。因此我總結(jié)道,那時人家要把我們錘掉,但是沒有錘動。我到今天還強硬如初。為了偉大友誼,我還能光著屁股上街跑三圈。我這個人,一向不大知道要臉。不管怎么說,那是我的黃金時代。雖然我被人當(dāng)成流氓。我認(rèn)識那里好多人,包皮括趕馬幫的流浪漢,山上的老景頗等等。提起會修表的王二,大家都知道。我和他們在火邊喝那種兩毛錢一斤的酒,能喝很多。我在他們那里大受歡迎。
除了這些人,豬場里的豬也喜歡我,因為我喂豬時,豬食里的糠比平時多三倍。然后就和司務(wù)長吵架,我說,我們豬總得吃飽吧。我身上帶有很多偉大友誼,要送給一切人。因為他們都不要,所以都發(fā)泄在陳清揚身上了。
我和陳清揚在飯店里敦偉大友誼,是娛樂性*的。中間退出來一次,只見小和尚上血跡斑斑。她說,年紀(jì)大了,里面有點薄,你別那么使勁。她還說,在南方呆久了,到了北方手就裂。而蛤咧油的質(zhì)量下降,抹在手上一點用都不管。說完了這些話,她拿出一小瓶甘油來,抹在小和尚上面。然后正著敦,說話方便。我就像一根待解的木料,躺在她分開的雙腿中間。
陳清揚臉上有很多淺淺的皺紋,在燈光下好像一條條金線。我吻她的嘴,她沒反對。這就是說,她的嘴唇很柔軟,而且分開了。以前她不讓我吻她嘴唇,讓我吻她下巴和脖子交界的地方。她說,這樣刺激性*欲。然后繼續(xù)談到過去的事。
陳清揚說,那也是她的黃金時代。雖然被人稱做破鞋,但是她清白無辜。她到現(xiàn)在還是無辜的。聽了這話,我笑起來。但是她說,我們在干的事算不上罪孽。我們有偉大友誼,一起逃亡,一起出斗爭差,過了二十年又見面,她當(dāng)然要分開兩腿讓我趴進來。所以就算是罪孽,她也不知罪在何處。更主要的是,她對這罪惡一無所知。
然后她又一次呼吸急促起來。她的臉變得赤紅,兩腿把我用力夾緊,身體在我下面繃緊,壓抑的叫聲一次又一次穿過牙關(guān),過了很久才松馳下來。這時她說很不壞。
很不壞之后,她還說這不是罪孽。因為她像蘇格拉底,對一切都一無所知。雖然活了四十多歲,眼前還是奇妙的新世界。她不知道為什么人家要把她發(fā)到云南那個荒涼的地方,也不知為什么又放她回來。不知道為什么要說她是破鞋,把她押上臺去斗爭,也不知道為什么又說她不是破鞋,把寫好的材料又抽出來。這些事有過各種解釋,但沒有一種她能聽懂。她是如此無知,所以她無罪。一切法律書上都是這么寫的。
陳清揚說,人活在世上、就是為了忍受摧殘,一直到死。想明了這一點,一切都能泰然處之。要說明她怎會有這種見識,一切都要回溯到那一回我從醫(yī)院回來,從她那里經(jīng)過進了山。我叫她去看我,她一直在猶豫。等到她下定了決心,穿過中午的熱風(fēng),來到我的草房前面,那一瞬間,她心里有很多美麗的想像。等到她進了那間草房,看見我的小和尚直挺挺,像一件丑惡的刑具。那時她驚叫起來,放棄了一切希望。
陳清揚說,在此之前二十多年前一個冬日,她走到院子里去。那時節(jié)她穿著棉衣,艱難地爬過院門的門檻。忽然一粒砂粒鉆進了她的眼睛。這是那么的疼,冷風(fēng)又是那樣的割臉,眼淚不停地流。她覺得難以忍受,立刻大哭起來,企圖在一張小床上哭醒,這是與生俱來的積習(xí),根深蒂固。放聲大哭從一個夢境進入另一個夢境,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奢望。
陳清揚說,她去找我時,樹林里飛舞著金蠅。風(fēng)從所有的方向吹來,穿過衣襟,爬到身上。我呆的那個地方可算是空山無人。炎熱的陽光好像細(xì)碎的云母片,從天頂落下來。在一件薄薄的白大褂下,她已經(jīng)脫得精光。那時她心里也有很多奢望。不管怎么說,那也是她的黃金時代,雖然那時她被人叫作破鞋。
陳清揚說,她到山里找我時,爬過光禿禿的山崗。風(fēng)從衣服下面吹進來,吹過她的性*敏感帶,那時她感到的性*欲,就如風(fēng)一樣捉摸不定。它放散開,就如山野上的鳳。她想到了我們的偉大友誼,想起我從山上急匆匆地走下去。她還記得我長了一頭亂蓬蓬的頭發(fā),論證她是破鞋時,目光筆直地看著她。她感到需要我,我們可以合并,成為雄雌一體。就如幼小時她爬出門檻,感到了外面的風(fēng)。天是那么藍(lán),陽光是那么亮,天上還有鴿子在飛。鴿哨的聲音叫人終身難忘。此時她想和我交談,正如那時節(jié)她渴望和外面的世界合為一體,溶化到天地中去。假如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那實在是太寂寞了。
陳清揚說,她到我的小草房里去時,想到了一切東西,就是沒想到小和尚。那東西太丑,簡直不配出現(xiàn)在夢幻里。當(dāng)時陳清揚也想大哭一場,但是哭不出來,好像被人捏住了喉嚨。這就是所謂的真實。真實就是無法醒來。那一瞬間她終于明白了在世界上有些什么,下一瞬間她就下定了決心,走上前來,接受摧殘,心里快樂異常。
陳清揚還說,那一瞬間,她又想起了在門檻上痛哭的時刻。那時她哭了又哭,總是哭不醒。而痛苦也沒有一點減小的意思。她哭了很久,總是不死心。她一直不死心,直到二十年后面對小和尚。這已經(jīng)不是她第一次面對小和尚。但是以前她不相信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
陳清揚說,她面對這丑惡的東西,想到了偉大友誼。大學(xué)里有個女同學(xué),長得丑惡如鬼(或者說,長得也是這個模樣),卻非要和她睡一個床。不但如此,到夜深入靜的時候,還要吻她的嘴,摸她的-乳-房。說實在的,她沒有這方面的嗜好。但是為了交情,她忍住了。如今這個東西張牙舞爪,所要求的不過是同一種東西。就讓它如愿以嘗,也算是交友之道。所以她走上前來,把它的丑惡深深埋葬,心里快樂異常。
陳清揚說,到那時她還相信自己是無辜的。甚至直到她和我逃進深山里去,幾乎每天都敦偉大友誼。她說這絲毫也不能說明她有多么壞,因為她不知道我和我的小和尚為什么要這樣。她這樣做是為了偉大友誼,偉大友誼是一種諾言。守信肯定不是罪孽。她許諾過要幫助我,而且是在一切方面。但是我在深山里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徹底玷污了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