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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基督山伯爵

[法] 大仲馬 /

神秘師兄 上傳

看到這種神色*慌張的樣子,路易十八就猛地推開了那張他正在寫字的桌子。
“出什么事了,男爵先生?”他驚訝地問,“看來你好象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你這驚慌猶豫的樣子,是否與剛才勃拉卡斯先生又加以證實的事有關?”
勃拉卡斯公爵趕緊向男爵走去,那大臣的驚慌的神色*完全嚇退了這位元老的得意心情,說實在的,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警務大臣戰(zhàn)勝了他,實在是比使大臣受到羞辱對他有利得多。
“陛下,”——男爵嚅嚅地說。
“什么事?”路易十八問。那絕望幾乎壓倒了警務大臣,幾乎是撲到了國王的腳下,后者不由得倒退了幾步,并皺起了眉頭。
“請您快說呀。”他說。
“噢,陛下,災難降臨了,我真該死,我永遠也不能饒恕我自己!”
“先生我命令你快說。”路易十八說道。
“陛下,逆賊已在二月十八日離開了厄爾巴島,三月一日登陸了?!?br/> “在那兒?——在意大利嗎?”國王問。
“在法國,陛下,昂蒂布附近一個小巷口的琪恩灣那兒?!?br/> “那逆賊于三月一日在離巴黎七百五十哩的琪恩灣昂布附近登陸,而今天都三月四日了你才得到消息!哦,先生,你告訴我的事是難以叫人想象的,如果不是你得到了一份假情報,那么你就是發(fā)瘋了。”
“唉,陛下,這事千真萬確!”
國王做了一個難以形容的,憤怒和驚惶的動作,然后猛地一下子挺直并站了起來,象是這個突然的打擊同時擊中了他的臉和心一樣?!霸诜▏?,”他喊到,“這個逆賊已經(jīng)到了法國了!這么說,他們沒有看住這個人,誰知道?或許他們是和他串通的!”
“噢,陛下!”勃拉卡斯公爵驚喊到,這事決不該怪罪唐德雷說他不忠。陛下,我們都瞎了眼,警務大臣也同大家一樣僅此而已?!?br/> “但是,”——維爾福剛剛說了兩個字,便又突然停住了。
“請您原諒,陛下,”他一面說一面欠了一下身子,我的忠誠已使我無法自制了。望陛下寬恕。”
“說吧,先生,大膽地說吧,”國王說道?!翱磥碇挥心阋粋€人把這個壞消息及早告訴了我們,現(xiàn)在請你幫助我們找到什么補救的辦法!”
“陛下,”維爾福說:“逆賊在南方是遭人憎恨的,假如他想在那兒冒險,我們就很容易發(fā)動郎格多克和普羅旺斯兩省的民眾起來反對他。”
“那是當然”,大臣說道,只不過是順著加普和錫斯特龍挺進。
“挺進,他在挺進!”路易十八說?!斑@么說他是在向巴黎挺進了嗎?”
警務大臣一聲不響了,這無疑是一種默認。
“陀菲內(nèi)省呢,先生?”國王問維爾福,“你覺得我們也可能象在普羅旺斯省那樣去做嗎?”
“陛下,我很抱歉不得不稟告陛下一個嚴酷的事實,陀菲內(nèi)的民情遠不如普羅旺斯或朗格多克。那些山民都是拿破侖黨分子,陛下。”
“那么,路易十八喃喃地說,“他的情報倒很正確了,他帶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陛下。警務大臣說。
“什么!你不知道,你沒去打聽打聽這方面的消息?是啊,這件事沒什么了不起,”他說著苦笑了一下。
“陛下,這是沒法知道的,快報上只提到了登陸和逆賊所走的路線。”
“你這個快報是怎么來的?”
大臣低下了頭,漲紅了臉,他喃喃地說,“快報是投遞站接力送來的,陛下。”
路易十八向前跨了一步,象拿破侖那樣交叉起雙臂?!芭?,這么說七國聯(lián)軍推翻了那個人,在我經(jīng)過了二十五年的流亡以后,上天顯出奇跡,又把我送到了我父親的寶座上。在這二十五年中,我研究,探索,分析我的國家和人民和事物,而今正當我全部心愿就要實現(xiàn)的時候,我手里的權(quán)力卻爆炸了,把我炸得粉碎!”
“陛下這是劫數(shù)!”大臣輕聲地說,他覺得這樣的一種壓力,在命運之神看來不論多么微不足道,卻已經(jīng)能夠壓跨一個人了。
“那么,我們的敵人抨擊我們說的話沒錯了,什么都沒有學到,什么都不會忘記!假如我也象他那樣為國家所共棄,那我倒可以自|慰,既然是大家推薦我為尊,他們大家就應該愛護我勝過愛護他們自己才是。因為我的榮辱也就是他們的榮辱,在我繼位之前,他們是一無所有的,在我遜位之后,他們也將一無所有,我竟會因他們的愚昧和無能而自取滅亡!噢,是的,先生,你說的不錯——這是劫數(shù)!”
在這一番冷嘲熱諷之下,大臣一直躬著腰,不敢抬頭。勃拉卡斯德公爵一個勁地擦著他頭上的冷汗。只有維爾福暗自得意,因為他覺得他越發(fā)顯得重要了。
“亡國!”國王路易又說,他一眼就看出了國王將要墜入的深淵——?!巴鰢瑥目靾笊喜胖劳鰢南?!噢,我情愿踏上我哥哥路易十六的斷頭臺而不愿意這樣丑態(tài)百出地被人趕下杜伊勒宮的樓梯。笑話呀,你為什么不知道他在法國的力量,而這原是你應該知道的!”
“陛下,陛下,”大臣咕噥地說,“陛下開恩——”
“請您過來,維爾福先生,”國王又對那青年說道,后者一動也不動,屏住了呼吸,傾聽一場關系到一個國王的命運的談話,——“來來,告訴大臣先生,他所不知道的一切,別人卻能事先知道?!?br/> “陛下,那個人一手遮蓋住了天下人的耳目,誰也無法事先知道這個計劃?!?br/> “無法知道,這是多么偉大的字眼,不幸的是我已經(jīng)都知道了,天下確實有偉大的字眼,先生,一位大臣他手里有龐大的機關,有警察,有秘探,有一百五十萬法朗的秘密活動經(jīng)費,竟無法說出離法國一百八十里以外的情況。難道真的無法知道,那么,看看吧,這兒有一位先生,他的手下并沒有這些條件,只是一個法官,可他卻比你和所有警務都知道的多。假如,他象你那樣有權(quán)指揮快報機構(gòu)的話,他早就可以幫我保住這頂皇冠啦?!?br/> 警務大臣的眼光都轉(zhuǎn)到維爾福身上,神色*中帶著仇恨,后者卻帶著勝利的謙遜低下了頭。
“我并沒有在說您,勃拉卡斯,”路易十八繼續(xù)說道,“因為算是您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但至少您很明達,曾堅持您的懷疑,要是換了個人,就會認為維爾福先生的發(fā)現(xiàn)是無足輕重的,或他只是想貪功邀賞罷了?!?br/> 這些話是射向警務大臣一小時前帶著極為自信的口氣所發(fā)的那番議論的,維爾福很明白國王講話的意圖。要是換了別人,也許被這一番贊譽所陶醉,而忘乎所以了,但他怕自己會成為警務大臣的死敵,他已看出大臣的失敗是無可挽回的了。
事情也確實如此,這位大臣的權(quán)力在握的時候雖不能揭穿拿破侖的秘密,但在他垂死掙扎之際,卻可能揭穿他的秘密,因為他只要問一問唐太斯便一切都明白了,所以維爾福不得不落井下石,反而來幫他一把了。
“陛下,”維爾福說,事態(tài)變化之迅速足以向陛下證明:只有上帝掀起一陣風暴才能把它止祝陛下譽臣有先見之明,實際上我純粹是出于偶然,我只不過象一個忠心的臣仆那樣抓住了這個偶然的機會而已。陛下,請不要對我過獎了,否則,我將來恐怕再無機會來附和您的好意了?!?br/> 警務大臣向這位青年人投去了感激的一瞥,維爾福明白他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也就是說他既沒有損害了國王的感激之情,又新交上了一個朋友,必要時,也許可以依靠他呢。
“那也好,”國王又開始說道,“先生們,”他轉(zhuǎn)過向勃拉卡斯公爵和警務大臣說道,“我對你們沒有什么可以談的了,你們可以退下了。剩下的事必須由陸軍部來辦理了。”
“幸虧,陛下,”勃拉卡斯說,“我們可以信賴陸軍,陛下知道。所有的報告都證實他們是忠心耿耿的?!?br/> “先生,別再向我提起報告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可以信賴他們的程度了,可是,說到報告,男爵閣下,你知道有關圣·杰克司事件的消息嗎?”
“圣·杰克司街的事件!”維爾福禁不住驚叫了一聲。然后,又急忙換了口氣說,“請您原諒,陛下,我對陛下的忠誠使我忘記了——倒不是忘記了對您的尊敬,而是一時忘記了禮儀?!?br/> “請隨意一些,先生!”國王答道,“今天你有提出問題的權(quán)利?!?br/> “陛下,”警務大臣回答道,“我剛才就是來向陛下報告有關這方面的最新消息的,碰巧陛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件可怕的大事上去了,現(xiàn)在陛下恐怕不會再感興趣了吧。”
“恰恰相反,先生,恰恰相反,”路易十八說,“依我看和剛才我們所關心的事一定有關系,奎斯奈爾將軍之死或許會引起一次內(nèi)部的大叛亂?!?br/> 維爾福聽到奎斯奈爾將軍的名字不禁顫粟了一下。
“陛下,”警務大臣說,“事實上,一切證據(jù)都說明這他的死,并不象我們以前所相信的那樣是自殺,而是一次謀殺。好象是奎斯奈爾將軍在離開一個拿破侖黨俱樂部的時候失蹤的。那天早晨,曾有人和他在一起,并約他在圣·杰克司街相會,不幸的是當那個陌生人進來的時候,將軍的貼身保鏢正在梳頭,他只聽到了街名,沒聽清門牌號碼。”
當警務大臣向國王講述這件事的時候,維爾福全神貫注地聽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象他的整個生命都維系于這番話上似的。國王把目光轉(zhuǎn)到了他的身上。
“維爾福先生,人們都以為這位奎斯奈爾將軍是追隨逆賊的,但實際上他卻是完全忠心于我的,我覺得他是拿破侖黨所設的一次圈套的犧牲品,你是否與我有同感?”
“這是可能的,陛下,”維爾?;卮??!暗F(xiàn)在只知道這些嗎?”
“他們已經(jīng)在跟蹤那個和他約會的人了。”
“已經(jīng)跟蹤他了嗎?”維爾福說。
“是的,仆人已把他的外貌描繪了出來。他是一個年約五十一二歲的人,棕褐色*皮膚,蓬松的眉毛底下有一雙黑色*的眼睛,胡子又長又密。他身穿藍色*披風,鈕孔上掛著榮譽團軍官的玫瑰花形徽章。昨天跟蹤到一個人,他的外貌和以上所描過的完全相符,但那人到裘森尼街和高海隆路的拐角上便突然不見了?!?br/> 維爾福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因為警務大臣在講述的時候,他直覺得兩腿發(fā)軟,當他聽到那人擺脫了跟蹤他的密探的時候,他才松了一口氣。
“繼續(xù)追蹤這個人,先生,”國王對警務大臣說,“奎斯爾將軍目前對我們非常有用,從各方面看來,我相信他是被謀殺的,假如果真如此,那么暗殺他的兇手,不論是否是拿破侖黨,都該從嚴懲處?!?br/> 國王講這些話的,維爾福在極力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以免露出恐怖的神色*。
“多妙呀!”國王用很尖酸的語氣繼續(xù)說道?!爱斁瘎詹空f‘又發(fā)生了一起謀殺案’的時候,尤其是,當他們又加上一句‘我們已經(jīng)在追蹤兇手’的時候,他們就以為一切就都已了結(jié)。”
“陛下,我相信陛下對此已經(jīng)滿意了。”
“等著瞧吧。我不再耽擱你了,男爵。維爾福先生,你經(jīng)過這次長途旅程,一定很疲乏了,回去休息吧。你大概是下塌在你父親那兒吧?”
維爾福感到微微有點昏眩。“不,陛下,”他答道,“我下塌在導農(nóng)街的馬德里飯店里。”
“你去見過他了嗎?”
“陛下,我剛到就去找勃拉卡斯公爵先生了?!?br/> “但你總得去見他吧?”
“我不想去見他,陛下。”
“呀,我忘啦,”路易十八說道,隨即微笑了一下,借以表示這一切問題是沒有任何意圖的,“我忘記了你和諾瓦萊埃先生的關系并不太好,這又是效忠王室而作出的一次犧牲,為了兩次犧牲你該得到報償。”
“陛下,陛下對我的仁慈已超過了我所希望的最高報償,我已別無所求了?!?br/> “那算什么,先生,我們是不會忘記你的,你放心好了。現(xiàn)在(說到這里,國王將他佩戴在藍色*上衣上的榮譽勛章摘了下來,遞給了維爾福,這枚勛章原先戴在他的圣·路易十字勛章的旁邊。圣·拉柴勛章之上的)——現(xiàn)在暫時先接受這個勛章吧?!?br/> “陛下,”維爾福說,“陛下搞錯了,這種勛章是軍人佩戴的?!?br/> “是啊!”路易十八說,“拿著吧,就算這樣吧,因為我來不及給你弄個別的了。勃拉卡斯,您記得把榮譽勛位證書發(fā)給維爾福先生?!?br/> 維爾福的眼睛里充滿了喜悅和得意的淚水。他接過勛章在上面吻了一下?!艾F(xiàn)在,”他說,“我能問一下:陛下還有什么命令賜我去執(zhí)行嗎?”
“你需要休息,先休息去吧,要記住,你雖然不能在巴黎這兒為我服務,但你在馬賽對我也是很有用處呢。”
“陛下,”維爾福一面鞠躬,一面回答,“我在一個鐘頭之內(nèi)就要離開巴黎了。”
“去吧,先生,”國王說,“假如我忘了你(國王記憶力都不強),就設法使我想起你來,不用怕。男爵先生,去叫軍政大臣來。勃拉卡斯,你留在這兒?!?br/> “啊,先生,”在他們離開杜伊勒里宮的時候,警務部長對維爾福說,“您走的門路不錯,您的前程遠大!”“誰知道能否真的前程遠大?”維爾福心里這樣思忖著,一面向大臣致敬告別,他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他環(huán)顧四周尋找出租的馬車。這時正巧有一輛從眼前經(jīng)過,他便喊住了它,告訴了地址,然后跳到車里,躺在座位上,做起野心夢來了。
十分鐘之后,維爾福到了他的旅館,他吩咐馬車兩小時后來接他,并吩咐把早餐給他拿來。他正要進餐時,門鈴有了,聽那鈴聲,便知道這人果斷有力。仆人打開了門,維爾福聽到來客提到了他的名字。
“誰會知道我在這兒呢?”青年自問道。
仆人走進來。
“咦,”維爾福說,“什么事?誰拉鈴?誰要見我?”
“一個陌生人,他不愿意說出他的姓名?!?br/> “一個不愿意說出姓名的陌生人,他想干什么?”
“他想同您說話?!?br/> “同我?!?br/> “是的?!?br/> “他有沒有說出我的名字?”
“說了?!?br/>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br/> “唔,先生,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人?!?br/> “個頭是高是矮?”
“跟您差不多,先生。”
“頭發(fā)是黑的還是黃的?”
“黑,——黑極了,黑眼睛,黑頭發(fā),黑眉毛?!?br/> “穿什么衣服?”維爾福急忙問。
“穿一件藍色*的披風,排胸扣的,還掛著榮譽勛章。”
“是他!”維爾福說道,臉色*變得蒼白。
“呃,一點不錯!”我們已描繪過兩次外貌的那個人走進門來說,“規(guī)矩還不少哪!兒子叫他父親候在外客廳里,這可是馬賽的規(guī)矩嗎?”
“父親!”維爾福喊道,“我沒弄錯,我覺得這一定是您?!?br/> “哦,那么,假如你覺得這樣肯定,”來客一面說著,一面把他的手杖靠在了一個角落里,把帽子放在了一張椅子上,“讓我告訴你,我親愛的杰拉爾,你要我這樣等在門外可太不客氣了?!?br/> “你去吧,茄曼?!本S爾福說。于是那仆人帶著一臉的驚異神色*退出了房間。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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