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你不是說要找小灰和那只大黃狗么,怎么帶著我走到廚房來了?”曾書書跟在張小凡背后,走進了廚房嘮叨個不停。
張小凡向廚房里仔細看去,只見這里不知比大竹峰的廚房寬敞了多少倍,光線也明亮的多,他一邊注意看著,嘴里道:“雖然我從一大早就沒看見它們,但我猜多半就在這里了!”
曾書書聳了聳肩膀,道:“不可能,你把三眼靈猴看成什么了,那可是天生靈物,與人比起來都與過之而無不及,怎么看你的樣子把它當作賊一般似的,而且還是貪吃的那種賊?。 ?/p>
在曾書書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張小凡從廚房角落的一個罐子背后把小灰給拎了起來,小灰被他拎在半空,“吱吱”尖叫不止,隨后從罐子背后跑出大黃,沖著他二人大聲吠了起來。
張小凡看了曾書書一眼,曾書書一臉哭笑不得的模樣。
把小灰抱在懷中,張小凡罵了大黃一句:“死狗,別叫了,想讓人來抓我們???”
大黃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看了縮在他懷中的小灰,狗嘴里“嗚嗚”輕哼了幾聲,便沒了聲音。張小凡看了周圍一眼,見事物大都完好未動,看來這兩個小偷還未得手,不由得十分慶幸,連忙抱著小灰往外走去,走了兩步,發(fā)覺大黃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卻見大黃夾著尾巴跑到剛才那罐子后鼓弄兩下,然后叼著老大一塊肉骨頭跑了過來。
張小凡瞪了懷里的小灰一眼,小灰裂著猴嘴,呵呵傻笑。曾書書在旁邊看在眼里,大搖其頭。
二人帶著猴狗偷偷摸摸出了廚房,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那一生污名可就再也洗刷不了了,好不容易跑到遠處,二人這才松了口氣。
張小凡喘了一會,道:“對了,剛才還沒恭喜你呢,又勝了一場?!?/p>
曾書書卻全不在意,一雙眼睛只仔細端詳著他張小凡懷里的小灰,道:“那有什么,反正遲早也要敗在別人手下小灰身上怎么這么臟啊,你幾天沒給他洗澡了?”
張小凡愣了一下,道:“從來沒洗過。”
曾書書似要暈倒,以手擊額道:“你、你、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它!”
張小凡心里大是不以為然,暗想這猴子整日爬上爬下,哪里洗得干凈,但看曾書書一臉心痛的樣子,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此人不可理喻,干笑一聲,岔開話題,道:“對了,你知道嗎,明日第三輪的比試中,陸雪琪的對手是我?guī)熃闾镬`兒呢?!?/p>
曾書書果然一愣,道:“是你師姐啊,就是用琥珀朱綾的田靈兒么?”
“是啊。”張小凡伸手到正爬上肩頭的小灰頭上摸了摸,道:“這兩天那陸雪琪風頭很厲害,我有些當心我?guī)熃懔?。?/p>
曾書書點頭道:“說的也是,別的不說,單是陸雪琪手中那柄‘天琊’就讓人受不了。”
張小凡有些擔心,道:“書書,你說我?guī)熃銜粫形kU,你看陸雪琪第一場比試就毀了對手的仙劍,第二場聽說那個長門的師兄也傷得不輕呢?!?/p>
曾書書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多心,我看你那個師姐道行比你高得多了,你還是擔心自己吧,往后下去那是一個比一個厲害,照你自己說你連太極玄清道玉清境的第三層也沒修煉,到時還不給人一劍劈死!把小灰給我抱抱?!?/p>
張小凡猶豫了一下,把小灰遞了過去,曾書書喜滋滋地把它抱在懷中,小灰卻是大為不滿,“吱吱”尖叫。
張小凡嘆了口氣,道:“你說得是,師姐道行高深,人又漂亮,有那么、那么多人喜愛,哪里輪得到我去關心她?”
曾書書把小灰抱得緊緊的,眼睛直瞪著看,生怕少看了一眼就吃虧似的,口里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知道就好,還是想想明日里怎么保命才是。我可是跟你說了,明日你那個對手,我風回峰的彭昌師兄的道行,絕對不是今天那個楚譽宏可比的,尤其是他修煉的那柄仙劍法寶‘吳鉤’,是用千年火銅所鑄,厲害著呢。”
張小凡苦著臉,愁眉不展,道:“你們一個個都是法寶滿身,我有什么辦法?”
曾書書眼也不抬,還是看著小灰,邁開腳步向前走去,道:“小灰,跟我回去,我拿兩串香蕉給你,好不好?呃,小凡,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張小凡和他并肩走著,嘆息道:“真羨慕你們可以驅(qū)用法寶,那是什么感覺???”
曾書書聳了聳肩膀,道:“還不就那樣,修煉仙劍時間久了,自然而然法寶就會和你有些感應,以此為憑,以念力靈力驅(qū)動法寶,上天入地,開山劈海那就隨你了。”
張小凡在旁邊怔了一下,道:“感應,是不是一種涼絲絲的感覺?。俊?/p>
曾書書一雙眼睛都放在小灰身上,隨口答道:“不一定,看法寶的材質(zhì)了。”
張小凡想了想,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放棄自己腦海中的妄想,道:“書書,你說象天琊那般神物,當初也不知是怎么打造出來的,場面一定很壯觀吧?”
曾書書奇怪地看了張小凡一眼,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傳說的神物?!闭f著又低下頭看著小灰,也不管小灰一臉怒氣,眉開眼笑地摸著小灰的毛,嘴里道,“不過要說感應啊,以前我從古書中看過,真正與修真之人心意相通的法寶,倒也不是這些所謂的神物奇珍?!?/p>
張小凡訝道:“那是什么?”
曾書書道:“是一些用主人自身精血煉化造出的法寶,以血為媒,法寶往往帶了魔戾之氣,但與主人卻有血肉相連的感覺,雖然書上說這些都是邪道,煉出的也多是兇煞邪物,正道不為,但這些法寶只能是擁有主人血氣的才能驅(qū)用,不像我們現(xiàn)在修煉的這些法寶,落到了道行高深的前輩手中便被降服咦!”
曾書書停了腳步,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空無一人,回頭一看,卻見張小凡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站在他身后怔怔地看著他,臉色大是古怪。
曾書書心下奇怪,道:“怎么了,小凡?”
張小凡身子一震,勉強露出笑容,道:“沒、沒什么?!?/p>
曾書書多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正擔心明日比試,笑著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已經(jīng)和彭師兄說過了,明日比試,他不會對你下重手,還讓你敗得體面些,讓你可以在師父師娘面前交 差?!?/p>
張小凡的樣子似乎心不在焉,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哦,多謝你了?!?/p>
二人向前又走了幾步,曾書書忙著端詳懷里的小灰,張小凡卻似是滿腹心思,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小灰似是再也忍受不了曾書書那非人目光,怒叫幾聲,伸爪向曾書書抓去,曾書書見從剛才開始小灰就頗為老實,一時放松了警惕,冷不防又被它偷襲,這一次卻實在躲不過去,白白凈凈的臉上登時多了幾道傷痕,疼得他一下子松開了手。
小灰重得自由 ,高興雀躍,卻沒有回到張小凡身邊,而是竄到地下飛快地向前跑去,三步兩步跑到正迎面走來的兩人前,“嗖”地竄到一人身上。
張小凡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只見那女子笑容如花,站在白云飄渺間,衣衫輕動,腰間紅綾,清麗無雙,正是田靈兒。他心中頓時涌上一陣歡喜,正要開口,忽然間全身熱血又冷了下來,直寒入了心里,在田靈兒身旁,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瀟灑男子,不是齊昊又是誰人?
這時田靈兒也被嚇了一跳,平日里小灰都只纏著張小凡,沒想到今日突然變了性子,和自己親熱起來,大大的意想不到。其實在她心里,也頗喜歡這只聰明伶俐的猴子,當下?lián)崮χ』?,沖著這里笑道:“小凡,你怎么會在這里?”
張小凡面無表情,低聲道:“我和朋友來這里走走?!?/p>
站在田靈兒身旁的齊昊看了曾書書一眼,嘴角露出笑容,拱手道:“曾師弟,我們又見面了。”
曾書書不敢怠慢,回禮道:“齊師兄,你好。”
田靈兒看了看他們,訝道:“你們認識嗎?”
齊昊微笑道:“曾師弟是風回峰曾師叔的愛子,家傳淵博,道行高深,這一次七脈會武可是我們的大敵呢!”
曾書書笑了笑,道:“齊師兄你名動青云,青云門下年輕弟子自然以你為尊,我豈敢放肆!”
齊昊大笑,道:“曾師弟太過獎了,不敢當不敢當?!?/p>
田靈兒見張小凡神情有些異樣,走了過來,道:“小凡,你怎么了?”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師姐,你明日就要和小竹峰的陸雪琪比試,千萬要小心啊!”
田靈兒微微一笑,轉(zhuǎn)頭向齊昊看了一眼,齊昊微笑不語,田靈兒報以笑容,隨即轉(zhuǎn)過頭來對張小凡道:“我心里明白,這不,齊師兄道行高深,人又熱心,因為和我有些投緣,特地約我出來指點我一些明日比試要點呢。”
張小凡低下頭去,許久,澀聲道:“師姐,明日你比試時我也正好要與風回峰的彭師兄比試,不能為你喝彩了,你自己小心些!”
田靈兒滿不在乎地道:“沒關系,小凡,爹和娘都說過了要去看我的比試,再說了,”她脈脈含情地看了齊昊一眼,又道:“齊師兄也會去看我比試的,以他高深修行,經(jīng)他指點,我一定不會敗的?!?/p>
齊昊在遠處笑道:“那我可不敢保證?!?/p>
田靈兒回過頭來,沖著他瞪了一眼,隨即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白玉也似的肌膚欺霜勝雪,微微透出淡淡粉紅,明艷之極,幾乎讓人看呆了眼。
只是曾書書站在一旁,卻分明看到張小凡的眼光臉色都迅速黯淡下去,幾乎沒有了絲毫生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
夜已深,冷月高懸天際。
云海之上,悄無人聲。一個孤單影子,徘徊在冷冷月光之中,在淡淡云氣虛無縹緲間,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
不知不覺,他走上了虹橋,又來到了那灣碧水潭邊。水平如鏡,波瀾不驚,倒影著滿天星斗,都落到水里一般。
良辰美景,美不勝收。
但這人卻似乎絲毫沒有注意這些,只呆呆站在水邊,看著水面,仿佛回憶著什么,許久,他的身子忽地一抖,雙手緊緊握住,看去很是痛苦的樣子。
然后,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虹橋邊上的那一片黑暗的小樹林,慢慢走了過去。
月光照在張小凡的臉上,有幾分凄清。
是不是應該,永遠站在這個黑暗的角落,靜靜地看著別人幸福,品嘗著自己的痛苦!
遠處,隱隱有腳步聲傳來。
黑暗,悄悄蟄伏在這片小樹林中。
“這么遲了,掌門師兄叫我們來是為了什么?”隨著聲音,六個身影出現(xiàn),張小凡躲在暗處,大吃一驚,那是青云山除通天峰外的六脈首座,田不易也在其內(nèi),說話的是朝陽峰首座商正梁。
走在最前頭的蒼松道人道:“聽說今日掌門師兄已用通靈術與靈尊試了一下,只怕是有些發(fā)現(xiàn)了,要我們前去商議?!?/p>
“靈尊”水麒麟乃是青云門鎮(zhèn)山靈獸,關系極大,眾人聽了都不再言語,面色凝重,片刻之后,便行得遠去了。
待這些高人走了好久,張小凡才敢從小樹林中走了出來,下意識地看了看碧水潭,只見水面平靜如常,那靈尊看來早就在水里睡了。
他抬頭怔怔地看著天上冷月,正想回去,卻又伸手從懷中拿出了那根黑色的燒火棍。日間曾書書的那番話給了他很大的震動,令他驚疑不已,但此刻他腦海中卻全然沒有什么其他念頭,只浮現(xiàn)著靈兒師姐與齊昊站在一起般配的模樣。
他的心里,一直如被針扎一般,而到了現(xiàn)在,卻已變成了麻木,空空蕩蕩,仿佛三魂七魄都散去了。
緩緩拿起燒火棍,在玄青色的表面下,一條條細小的血紅色小線清晰可見,如血絲一般,滿滿分布在棍子全身,連頂端上那顆珠子里也有。
這是不是我的血呢?
張小凡在心里這般淡淡地想著,在聽到曾書書話的那一刻,他幾乎立刻涌起了把這燒火棍丟掉的沖動,然而,隨之而來的齊昊、田靈兒,卻給他心里更大的沖擊,令他絲毫不在意這所謂的邪物了。
“哼!”他低低地苦笑,“就算是邪物,那也是威力絕倫的法寶,我又哪有那么好的命,配得上這些東西,和我在一起的,不就是根難看的燒火棍嗎?”
冰涼的感覺,緩緩從燒火棍上泛起,在他身體里游蕩著,仿佛在安慰著他。
“法寶?法寶?”
張小凡咬緊了牙,“我算什么東西,怎么會用法寶?”說到后面,他的聲音都帶了幾分哽咽,就連那股冰涼氣息,也似乎被他這股悲傷驚動一般,一跳一跳的感覺,似乎活躍了起來。
張小凡感覺到了,卻全然不放在心上,只當是山風吹來身子冷了。他緩緩抬頭,看著手中的燒火棍,腦海中泛過了當年與田靈兒一同去那幽谷中的情景,一時間恍如隔世。
燒火棍玄青色里的那條條血絲,緩緩亮了起來,像是感應著什么。張小凡無意間看到,心里咯噔一下,吃了一驚,同時想起了白天曾書書的話。在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沖動。
閉上了眼。
剎那之間,那冰涼的感覺走遍全身卻沒有絲毫寒意,四下無聲但深心處竟是這般清晰地聽到一聲狂吼,仿佛九幽之下無數(shù)冤魂的嘶喊,帶了無盡怨氣,騰騰而起。
白骨,鮮血,厲嘯,血腥!
張小凡霍然睜開雙眼,大口喘息,然而,就在片刻之后,他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平平鋪開,手指或伸或曲,握成法訣形狀,而黑色的燒火棍此刻已飛離了他的手掌,凌空佇立在半空中,黑氣騰騰,青光大放。
在燒火棍的前方,小樹林前頭正對著他的一棵原本生意盎然的樹木,在這片刻間已完全枯萎,枝葉零落,像是被什么東西在瞬間吸去了所有的生命。
張小凡生平第一次地感覺到,自己與這燒火棍如此親密無間,盡管那棍子停在半空,但隔著這段距離,他卻分明感覺到自己正握著它,那股熟悉的冰涼之氣也前所未有地強大起來,在那之中,仿佛還有絲絲莫名的清新氣息,從那黑棒中吸來,走遍全身。
就在此時,張小凡身后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低沉呼嘯,他在驚駭中轉(zhuǎn)頭,只見碧水潭里水波突然大亂,似是有什么東西受了驚動。他再不多想,下意識地撒腿就跑,迅速跑到了虹橋之上,頭也不回,往前跑去,直到跑過了虹橋,來到了云海,感覺不到身后有什么異樣了,這才停下大口喘息。
許久,他再一次地凝視著手中那根黑色的燒火棍,此刻,那燒火棍卻一如往日,平平淡淡,難看而安靜地躺在他手中。
※※※
隔日,青云門七脈會武進入了第三輪。
十六位青云弟子,正好分布在八座擂臺之上,同時比試。大竹峰三人中,張小凡被安排到“坎”位臺上比試,宋大仁在“離”位臺,至于田靈兒與陸雪琪這一場比試,被安排在了最大最顯目的“乾”位臺上比試。
按張小凡認識才三天但已混得極熟的朋友曾書書的說法,在擂臺安排上,青云門那些老家伙大有問題,其實說也難怪,陸雪琪與田靈兒這一場比試可是萬眾矚目,身懷“天琊”的陸雪琪就不用說了,這幾日里青云門年輕弟子凡是她出場比試,必定就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而大竹峰田靈兒本來在青云門中就有早慧名聲,這兩日更是大顯身手,連克強敵,眾皆矚目,而且模樣也是清麗無雙,與陸雪琪一時瑜亮,好事者在私下多有評論。
今日這兩位青云門近百年來最出色的年輕女弟子過早相遇,長輩中或有惋惜之情,但年輕弟子們卻無不歡欣雀躍,早早就把乾臺圍得如鐵桶一般。
宋大仁與張小凡都站在田不易身前,向他道別,田不易看了看宋大仁,道:“今日你的對手是長門的常箭,此人性子堅忍,修道多年,道法上防御極強,正好與你修煉的仙劍‘十虎’相反,你要小心了?!?/p>
宋大仁恭恭敬敬地道:“是,師父?!?/p>
張小凡心里一動,覺得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一會才回憶起那是五年前他初次上山時,就是常箭引著他與林驚羽到玉清殿上的。想到這里,他心里不覺又有些掛念林驚羽了,聽說昨日這兒時好友也勝了第二場,實力出眾,為眾人視為奇才,只是自己沒空過去祝賀于他。
田不易轉(zhuǎn)眼看了看站在宋大仁旁邊的張小凡,這出人意料的小徒弟低著頭站在那里,一聲不吭。田不易皺了皺眉,道:“老七,你也小心一點,如果不行認輸也沒關系,注意別傷到了?!?/p>
張小凡身子一震,旁人卻看不出他內(nèi)心什么感覺,只低聲道:“是,師父?!?/p>
宋大仁向遠處看了看,對田不易道:“師父,時候不早了,我與小師弟去了?!?/p>
田不易點了點頭,站在一旁的蘇茹微笑道:“一切小心?!?/p>
宋大仁應了一聲,與張小凡向圈外走去,一路之上,他隱隱覺得今日這小師弟似乎不大對勁,悶聲不響的不像往日,便向張小凡道:“小師弟,你今天怎么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緊張了?”
張小凡看了大師兄一眼,強笑了一下,卻沒有回答。
宋大仁開朗地笑了一下,道:“你別想得那么多,勝負也別看得太重,雖然師父師娘他們很愛面子,但決不會怪罪你的,知道了嗎?”
“是。”張小凡應了一聲,心里卻暗自念了一句:他們對我沒有任何期望,自然不會怪罪我了。
宋大仁點了點頭,這時二人走出了人群,擠進來不容易,出去倒是頗為輕松,宋大仁呵呵一笑,道:“小師弟,我們要分開走了,祝你好運,希望待會你再勝一場?!闭f完也不待張小凡有何反應,自己倒哈哈大笑起來。
張小凡微嘆一聲,向自己比試的擂臺走了過去。
“坎”位臺下,風回峰弟子大都在此,張小凡從中還看到了那高姓師兄一幫人。風回峰是青云門中一大支脈,弟子人數(shù)超過了兩百人,僅次于長門通天峰和龍首峰。很顯然風回峰眾人從曾書書那里聽到了什么,一個個神情輕松,看到張小凡居然還很友好地微笑點頭。
不知為什么,張小凡突然覺得前方所有人和善的笑容都那么討厭,都是對自己的一種蔑視。他面無表情的走上了擂臺,身后臺下,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面,這一次,甚至連曾書書也不在了,因為他自己也要比試。
可是就算他來了,也應該要為同脈的師兄喝彩吧!
張小凡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陣說不出的寂寞,站在這高高的擂臺之上,遍觀圍在臺下的無數(shù)目光,卻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究竟為了什么,為了什么,總是要一個面對著所有人,連一個朋友也看不到!
十六歲的少年,在心里默默呼喊,倔強地咬著嘴唇,低下了頭。
山風徐徐而來,拂過臉畔。
“當!”
近處遠處的鐘鼎聲幾乎同時響了起來,回蕩在通天峰頂,遠遠得傳了開去。張小凡心里一跳,第一個念頭卻是:靈兒師姐應該也開始比試了吧,她可不要受傷了。
隨即他心中一酸,暗道:“她受不受傷,哪里輪得到你來管,別說師父師娘都在那里,就是那齊昊也說了在盡快解決了對手之后立刻趕去。嘿嘿,盡快解決了對手,好威風,好自信啊,真是把對手視若無物”
他心里這般想著,倒忘了自己也身處擂臺之上,直到站在他對面的對手大聲叫到了第三聲:“張師弟!”
張小凡猛然驚醒,抬頭一看,卻見對面不知什么時候站著了一位風回峰的師兄,身材高大,神情倒是頗為溫 和,只是此刻看見張小凡發(fā)呆,表情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古怪。
張小凡面色通紅,只聽臺下亦是一陣哄笑。
彭昌微笑地拱手道:“在下風回峰弟子彭昌,請張師弟賜教?!?/p>
張小凡連忙回禮,道:“大竹峰門下弟子張小凡,見過彭師兄?!?/p>
二人見過禮,彭昌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張小凡,隨后壓低了聲音,道:“張師弟,你的事曾師弟都已經(jīng)和我說過了,我”
張小凡身子一抖,忽然間不可抑制的沖口而出:“彭師兄,請你放手過來吧?!?/p>
彭昌一愣,仔細看了看張小凡,半晌,收起笑容,點了點頭,右手在身前劃過,“錚”的一聲,一柄散發(fā)了紅色光芒,幾乎象是被燃燒的火焰包圍的仙劍祭了起來。
“此劍‘吳鉤’,以千年火銅所鑄,請張師弟賜教?!辈恢獮楹?,彭昌整個人神色嚴肅,氣度森然,倒是像對一個勢均力敵的大敵說話一般。
張小凡隔了老遠,便感覺到那熾熱之氣撲面而來,而這股火熱氣息強猛剛烈,與昨日朝陽峰楚譽宏的少陽仙劍的溫 和正氣截然不同,多了幾分霸道。
張小凡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甚至于在想到了待會將要面對的結(jié)果時緊張得連身子都有輕微的顫抖,但他咬緊了牙關,竭盡全力控制自己,從懷中拿出了那根黑色的燒火棍。
臺下,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哄笑。
張小凡如被針刺了一般,身子抖了一下。
站在他對面的彭昌卻沒有笑,看了一眼那黑色的燒火棍,正色道:“張師弟,請!”
張小凡看著這個對手,在那燃燒的火焰背后,彭昌就如上古火神一般,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熾熱的火焰令空氣中飄起了陣陣煙氣,連他的臉看去都有些模糊了。
緊緊握住了黑棒,張小凡再一次感覺到那血肉相連的感覺,仿佛是知道了主人的心情,那一股冰涼的感覺又一次地沸騰起來。
黑色而難看的燒火棍,慢慢地騰空而起,離開了他的手掌,散發(fā)出玄青色的光芒,雖然難看,雖然微弱,但它佇立在半空之中,面對著前方仿佛勢不可擋、無所不能的強大火焰,它,和它的主人,卻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之意。
一個人,一根燒火棍,面對了整個世界!
臺下,哄笑聲慢慢平伏了下來,人們不知道為了什么,屏住了呼吸。
那團 巨大的火焰越來越盛,讓人不知道它究竟是燒什么才燃燒的如此旺盛,遠在臺下的風回峰弟子們都感覺熾熱逼人,修為淺些的弟子甚至都向后退去,一些與曾書書交 好知道內(nèi)情的如高師兄等人都變了臉色,誰都看出彭昌此刻哪里像是手下留情,完全是一副全力施為、生死相搏的樣子。
火龍越發(fā)的大了,張牙舞爪幾乎覆蓋了擂臺上空。遠遠看去,站在臺上的張小凡,衣衫褲子,甚至連頭發(fā)眉毛的末梢,竟都似有了枯焦跡象,可以想象他此刻身處熔爐的感覺,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那少年站在那里,臉上雖有痛楚卻毫不退縮,眼中縱有畏懼卻那般狂熱,深心里的火焰,仿佛也在他眼眸燃燒。
一聲呼嘯,巨大的火龍撲了過來,吞噬盡世間所有。
仿佛一個瞬間,卻凝固了一生歲月。
張小凡仰天長嘯,燒火棍青光如許,沖入了火焰之中。
巨響厲嘯,在熊熊焚燒的火焰之中,震耳欲聾。
臺下,高師兄等人面面相覷,半晌,跌腳嘆息道:“怎么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