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村。
小環(huán)站在村口,有些擔(dān)憂地向死澤看去,只見死澤方向,早上還一片晴朗的天空,如今已經(jīng)漸漸暗了下來,看著似乎又要有一場大雨。
昨天深夜,她和爺爺周一仙還有金瓶 兒等人一起在死澤之中,但金瓶 兒出去一趟回來之后,神色非常疲倦,同時連夜將他們二人送出了死澤。
小環(huán)私下有問過金瓶 兒,金瓶 兒沉默不語,只道:“如今這死澤之中,形勢遠(yuǎn)比我預(yù)料危險,你們再留在這里,只怕反而是害了自己?!?/p>
小環(huán)向來相信這位姐姐的話,當(dāng)夜便和周一仙離開了死澤,同時遵照金瓶 兒的吩咐,今天準(zhǔn)備了一下,便要離開此處。只是,她認(rèn)識金瓶 兒時日也不短了,昨夜還是第一次看到金瓶 兒神色如此凝重。
她思來想去,不由得暗暗為這位姐姐開始擔(dān)心起來。
“小環(huán)!”
背后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小環(huán)轉(zhuǎn)過身來,果然是周一仙快步走了過來,只聽他道:“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小環(huán)默默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向周一仙問道:“爺爺,你看瓶兒姐姐在死澤之中,會不會有危險?”
周一仙怔了一下,沒好氣地道:“我怎么知道?”
小環(huán)嘴角一抿,瞪了他一眼,周一仙心中畢竟還是疼愛這個孫女,嘆了口氣,看看左右無人,走到小環(huán)身邊,低聲道:“這幾日我們在死澤之中,跟隨金瓶 兒幾次遇到長生堂的門人,但自從昨夜之后,你可曾還看到有長生堂的徒眾?”
小環(huán)一驚。
周一仙笑了笑,臉上漸漸露出與他往日里嬉皮笑臉不一樣的神色,目光漸漸銳利明亮,道:“特別是那一日你遇到那魚頭怪人時,我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與金瓶 兒相會的,正是魔教其他兩大宗派鬼王宗和萬毒門的年輕高手──鬼厲和秦?zé)o炎。這三個人在這個時候,又是在長生堂總堂所在勢力之內(nèi)會面,你說會干什么?”
小環(huán)柳眉皺到一起,半晌忽地失聲道:“爺爺,難道你是說……”
周一仙截道:“不錯,只怕八百年來風(fēng)光一時的長生堂,就滅在這三個年輕煞星手里了,玉陽子何等道行,居然也……”他長嘆一聲,神色忽然蕭索下來,沉默半晌,道:“如今魔教內(nèi)斗日益激烈,正道中卻也勾心斗角,青云門十年前元氣大傷,至今未復(fù)。這天下,怕是又要生靈涂炭了。”
小環(huán)怔怔出神,周一仙長出了一口氣,忽地振作精神,嘿嘿一笑,道:“天下要亂就讓他亂去吧!與我們有何干系?走,我們繼續(xù)造福世間百姓去?!?/p>
小環(huán)啞然,周一仙卻似乎全然不曾在意,走過去一把拎起包袱,手上拿著那根系著「仙人指路”的竹竿,回頭正要招呼小環(huán),卻忽地一呆,目光向小環(huán)身后看去。
小環(huán)見爺爺目光古怪,連忙也轉(zhuǎn)身看去,不由得也是一呆,只見野狗道人滿臉晦氣,一臉陰沉地從死澤方向走了過來,目光一掃,卻看見小環(huán)和周一仙正站在村口。
今日一早,本來一直跟隨鬼厲的野狗道人,突然被鬼厲命令立刻離開死澤,野狗愕然之余,心中其實也隱隱知道如今死澤之內(nèi)兇險之極,走也有走的好處,只不過被鬼厲那年輕人板著臉冷冷說了兩句,心中大大的不痛快,這一路上罵罵咧咧,憤憤然走了出來。
此刻在村口突然碰到小環(huán),野狗不知怎么,心里一跳,下意識就往旁邊繞開,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不料沒走兩步,小環(huán)的聲音卻從后面?zhèn)髁诉^來:“道長,等等??!”
野狗怔了一下,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周一仙皺眉走到小環(huán)身邊,沒好氣地道:“你叫他做什么?”
小環(huán)瞪了周一仙一眼,沒去理他,面上浮起笑容,走了過去,從身邊包袱中抽出一把雨傘,對野狗道人道:“道長,你的傘我還沒還你呢?”
野狗往那傘看了兩眼,臉上陰晴不定,一時有些恍惚,也沒伸出手去接,小環(huán)倒不在意,把傘塞到野狗道人手中,向他嫣然一笑,道:“那天多謝你了?!?/p>
野狗道人突然覺得眼前亮了起來,似乎有些眼睛花了,暗地里悄悄吞了口口水。
小環(huán)走回周一仙的身邊,接過周一仙手中的包袱,說道:“我們走吧!爺爺。”
周一仙瞪了兀自呆呆站在原地的野狗,跟著小環(huán)走去,嘴里兀自道:“你干嘛一直對他笑嘻嘻來著?”
小環(huán)嗔道:“爺爺,人家是好人!”
周一仙“呸”了一聲,道:“他是好人,我豈非是佛祖轉(zhuǎn)世?”
小環(huán)與周一仙身影漸漸遠(yuǎn)去,聲音也漸漸小了,野狗站在原地,拿著手中的雨傘,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一頓腳,大步走了上去,向著小環(huán)和周一仙去的那個方向。
他們的身影逐一消失之后,大王村里又恢復(fù)了平靜,距離村口數(shù)丈之外的一個角落,站著一男一女,男的長身白衣,女的黑紗蒙面,正是青龍與幽姬。
青龍淡淡道:“這周一仙是什么來歷,你可知道?”
隱藏在黑紗后的幽姬沒有說話,只是望見黑紗輕輕晃動,似微微搖頭。
青龍沉吟片刻,眼中似有深思之色,隨即道:“此人頗不簡單,而且他孫女居然和合歡 派的金瓶 兒有往來,日后需要多多注意。”
幽姬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們走吧!宗主吩咐我們要進行的大事,可不能耽擱了?!?/p>
青龍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淡淡一絲憂色,但面上不動聲色,道:“不錯,我們走吧!”
說完,他二人緩緩走出大王村,但行去的方向卻和周一仙等人相反,正向死亡沼澤而去。
也不知從哪里吹來的風(fēng),掠過天地間,隱隱有蒼涼味道。
天色似又暗了幾分。
“轟??!”
烏云中一聲雷鳴,豆大的雨滴頓時紛紛落下,淋濕了整個天地,灰蒙蒙的一片,鬼厲站在一棵大樹頂上,舉目四望。
身后依然是那片巨大無匹的瘴氣之墻,其實若按常理,尋常山間惡水的瘴氣一旦遇到雨水,便往往會收斂沉寂,但死澤之內(nèi)這劇毒瘴氣,卻仿佛絲毫不懼雨水一般,任憑風(fēng)吹雨打,依然巍峨不動。
鬼厲緩緩轉(zhuǎn)過頭來,向前望去,卻只見在這內(nèi)澤之中,意外的生長著茂密的森林,一眼望去,但見在凄風(fēng)苦雨之中,這林子也無限蔓延,不知道有多遠(yuǎn)?而且雨勢頗大,視線雖然比剛才在瘴氣中要清晰許多,但依然不能看的太遠(yuǎn)。
“吱吱,吱吱!”
忽地,身邊樹枝跳動幾下,原來是剛才離開的小灰在樹枝上蹦蹦跳跳又跑了回來,兩三下跳回到鬼厲肩頭,手中居然不知從哪里摘來了幾個野果,咧嘴而笑,遞給了鬼厲一個,自己手里捂著三四個野果,張嘴大嚼。
鬼厲微微一笑,接過來咬了一口,只覺得入口青澀,但另有一番滋味。
這時雨勢漸大,雷聲不絕,鬼厲也不運用法寶抵擋,任憑雨水淋落身上,小灰坐在鬼厲肩頭,身上毛發(fā)漸漸變濕,但看去似乎也不甚在意,只在乎口邊果子,“卡嘰卡嘰”吃的正歡,老長的一條尾巴在鬼厲身后伸過來晃過去,伸過來晃過去,看著倒也頗為有趣。
鬼厲慢慢的把手中的野果吃了,忽然輕聲道:“小灰,剛才你也認(rèn)出她了吧?”
小灰嘴里想是還咀嚼著野果,含糊不清地咕噥了幾聲,一雙猴眼滴溜溜向鬼厲望了幾眼。
鬼厲也似乎沒想著能從猴子身上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自顧自地道:“她為什么不殺我?她不是向來最痛恨魔教之人嗎?”
“轟?。 ?/p>
小灰沒有回答,天空中倒是響起了一聲驚雷。
鬼厲緩緩抬頭望天,漫天雨絲,如刀如劍,化做萬千,傾灑而下……
他身子微微一顫,忽然間神思飛蕩,竟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代的那個夜晚,自己和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村子外頭,他平聲靜氣地對自己說著話。
這一幕,竟是刻在他深心里,這許多年來,不曾有絲毫淡忘。
他雙手握緊,指甲也深深陷入掌心,甚至連身子,也開始因激動而顫抖。此刻,依偎在他袖子里的噬魂,也如往常一般,幾乎同時發(fā)亮,熟悉的冰涼感覺游遍全身,噬血珠上的兇戾之氣,仿佛在他眼中一點一點的凝聚。
小灰在他肩頭,不安地叫了一聲。
天空里,一道閃電刺破長天,鬼厲厲嘯一聲,縱身飛起,半空中全身紅光大盛,右臂伸出,噬魂已然到了手上,只見玄青光芒在雨水之中凝聚成巨大光芒,轟然斬下。
此刻他眼中已經(jīng)盡是血色紅光,滿臉殺氣,面容扭曲,口中低吼,如野獸一般。
這巨大青芒霍然劈下,剛才還站立著的那棵大樹,被他硬生生從中間劈成兩半,轟然向兩邊倒塌。
轟?。?/p>
天際,又是一聲驚雷響過。
小灰跳到一邊,默默地望著他。
鬼厲單腿跪在被雨水浸泡的污穢不堪的泥土之中,右手緊緊握著噬魂,全身顫抖,眼中兇光閃動,但面上卻滿是痛苦之色。
有誰知道,他沉淪 的痛苦……
一股平和的正陽之氣,在他身體之中,幽幽騰起。
被雨水淋濕的衣服上,在右臂的地方,忽然又亮起了一個圓形的微光,這股正陽之氣純和之極,從綁在他右臂的“玄火鑒”上傳出,再進入體內(nèi),漸漸將噬血珠那股兇戾之氣抵住。
許久,他眼中的血色紅光漸漸消失,面容也平和下來,而相對的,噬魂與玄火鑒散發(fā)的法寶毫光,也逐漸微弱而終至不見。
鬼厲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般,緩緩起身,神色疲倦。這十年以來,他日夜修習(xí) 魔道天書,噬血珠天生兇戾之氣更是日夜浸婬,不知道有多少次他都如今日這般險險被噬血珠魔氣所控,但一來他體內(nèi)畢竟還有太極玄清道和大梵般若,都是正道無上修行真法,這才能勉強抵御的住。
但最關(guān)鍵的,每到他神志堪堪將散的時刻,他身上的另一件神秘法寶玄火鑒,總會發(fā)出神奇而純和的剛陽之氣,將他從完全沉淪 殺戮魔道之路上,又生生拉了回來。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夠抵擋這天生魔物噬血珠多少時日,而且對他來說,每當(dāng)想到往事,想到碧瑤,那種折磨,實在是痛楚不堪。若不是他性子堅忍無比,只怕早就發(fā)瘋了。
而這些事,卻是精明如鬼王者,也不曾發(fā)覺,渾然不覺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人,卻是日夜處在瘋狂的邊緣。
他緩緩站了起來,張開了口,這才發(fā)覺,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嘶?。骸靶』?,我們走吧!”
小灰眼睛眨了眨,順從地跳了回來,兩三下跳上了他的肩頭。
鬼厲輕輕撫摸小灰的毛發(fā),嘴唇動了動,但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深深吸氣,邁開腳步,向著前方森林深處,走去。
被漫天雨絲籠罩的死亡沼澤內(nèi)澤之中,除了風(fēng)聲雨聲,天地間似乎什么也聽不到了,古老而茂密的森林里一片寂靜,雨打枝葉,水珠滑落。
天際,又是一聲驚雷!
這雨下了半個時辰,竟然還是沒有停歇的樣子。
林驚羽抹了一把臉,將臉上的水珠擦去,但不消片刻,又是一片雨水打?qū)⑾聛?。他微微苦笑一聲,放棄了努力?/p>
他置身在古老森林之中,前后左右,只有他一人身影。獨自處身在這片蠻荒兇險而陌生的地方,真的有種莫名的恐懼之感。
本來青云門和正道天音寺、焚香谷一眾出色年輕高手,是一起進入內(nèi)澤里的。但在穿越那道瘴氣之墻的時候,先是事發(fā)突然,遇上了中間奇異的暴風(fēng)眼,將眾人沖的陣腳大亂,還不等他們穩(wěn)定下來,瘴氣之中突然又出現(xiàn)了一只巨大無比的怪獸,從他們中間穿過。
因為瘴氣遮目的緣故,誰都未能看清那怪物的模樣,而那怪物似乎也只是路過,不曾做出傷害他們的動作,但那身軀實在過于龐大,眾人雖然道行極高,但危急中各人驚惶飛開,加之又在瘴氣風(fēng)暴之中,竟然就這般失散了。
林驚羽一路飛翔,仗著「斬龍劍”護身,沖出了瘴氣,也來到了這片古老內(nèi)澤森林之中。而他沖出的位置,其實離鬼厲所在,不過是短短數(shù)十里地而已。
這兩個童年好友,曾經(jīng)親如兄弟的人,此刻卻對這個情況渾然不覺。只是,就算他們知道了,所面對的,只怕反而是更痛苦的場面吧?
林驚羽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切的,他抬頭望了望天,只見烏云依然厚重,看來這場雨還要下個半天,不由得口里低聲咒罵了幾句,沉吟片刻,終于還是邁步向前走去。
穿行在森林之中,其實根本沒有路可言,除了那些高大的大樹之外,林間也滿是密密麻麻茂盛的荊棘灌木,種種奇異花草,在死澤之外的世間從未出現(xiàn)的異獸毒蟲,不時就出現(xiàn)在林驚羽的眼前。
只不過才行了一會工夫,林驚羽已然數(shù)次遇險,若不是他聰明機警,這十幾年來修行道行又激增許多,險險便要吃了大虧。
“嗚!”的一聲,斬龍劍劃過一道碧芒,將一只從旁邊樹枝上撲來的渾身赤紅的毒蛇斬為兩段,同時,林驚羽終于再也忍受不了,立刻騰空而起,藉著法寶之力,凌空而起。
他在半空之中,這才稍稍放心,同時也暗暗吃驚,這內(nèi)澤之中,當(dāng)真是一步三驚,兇險之處遠(yuǎn)遠(yuǎn)勝過外澤,真不知道如此之多的異種毒蟲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他向地下看了一眼,那只赤紅毒蛇的殘身兀自還在地上掙扎扭曲,看去仿佛還未死絕,而除了這只毒蛇,他剛才還分別遇到了毒蝎、蟾蜍、異種蜥蜴的攻擊,真?zhèn)€是危機四伏。
本來林驚羽還想著不必浪費體力,就在這地下走上一段,但如今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落地了,他在半空中舉目四望,忽然間身子一震。
只見前方森林深處,在漫天雨絲背后,突然有一道金色光芒閃過,夾雜在風(fēng)雨之中的,更隱隱有人叱喝之聲 。
林驚羽心中一喜,更不遲疑,急忙催動法寶,向那金光閃動處飛了過去。
他這般法寶御空飛行,速度何等之快,不消片刻工夫,便飛到近處,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這里的森林中竟是奇怪的空出了老大一塊空地,但中間一塊水洼之中,竟然盛開著一朵奇異之極的異花。
這花體巨大之極,直徑有數(shù)丈之大,若不是親眼所見,真難以相信這世間竟有如此異種。
從半空中看下,這花體下端呈現(xiàn)青色,上端卻是分開成無數(shù)分支,呈紅艷之色,中間紅綠兩色區(qū)分清楚之極,明顯看出一道分隔線來。而在上端那些紅色分支處的盡頭,卻都有如露珠般晶瑩的小球,上邊水光淋淋,也不知道是雨水淋著,還是本來就是如此?(注一)
在這風(fēng)雨之中,這奇花隨風(fēng)輕顫,隱隱有著淡淡甜香傳播在風(fēng)中。
林驚羽驚愕之余,隨之注意力便被這奇花旁邊的兩人一獸吸引了過去,一眼看去,登時面有喜色,只見站在場中的兩人,正是同門風(fēng)回峰的曾書書,和天音寺的法相。
在這陌生之地遇見熟人,林驚羽心中實在是歡喜之極,忍不住叫了出來。
場中二人突然聽到叫喚,都是一驚,轉(zhuǎn)頭一看,見是林驚羽沖了下來,都是大喜,但片刻之后,曾書書指點林驚羽向前看去,林驚羽鎮(zhèn)定心神,頓時又被前頭那只怪物嚇了一跳。
本來與法相、曾書書二人對峙的這只怪物,也是奇異之極,但一來林驚羽在半空中先被他們身前那巨大奇花震住,二來看到他們太過高興,一時竟不曾注意面前怪物。此刻看去,只見這怪獸模樣似鳧,竟有一人來高,身軀作青色,淺紅眼睛,紅色尾巴,嘴中有獠牙,背生雙翅,看著仿佛是一只兇惡鳥類。(注二)
此刻但見那怪物低聲吼叫,雙翅震動,頓時一陣狂風(fēng)夾雜著雨水撲了過來。
林驚羽落在曾書書與法相身邊,他們?nèi)舜丝瘫晨科婊?,林驚羽眉頭一皺,向后退了一步。
不料法相臉上突然變色,從旁邊急伸過手來拉住林驚羽,低聲道:“千萬不可靠近那花!”
林驚羽一怔,站住腳步,但他看了法相一眼,本來滿臉的笑容卻突然冷了下來,淡淡地將法相的手擋了開去。
法相眉頭一皺,嘆息一聲,把手縮了回去,知道林驚羽畢竟心里還記得當(dāng)年草廟村的那一場慘劇,兀自放不下。
此刻曾書書突地提高聲音,叫道:“小心!”
二人一驚,向前看去,果然那怪物翅膀震動,飛躍半空之中,沖了過來。
曾書書急道:“法相師兄,我們按計行事?!?/p>
林驚羽本來還要出手,但聽他這么一說,不由得怔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只見那怪物撲來之勢猛烈快速,轉(zhuǎn)眼已到跟前,法相和曾書書忽地同時一聲低喝,分開向兩邊散開,那怪物模樣兇猛,但頭腦似乎不大靈光,一時撲在原地還呆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沒想清楚要追哪一個敵人,但就在這片刻工夫,法相的“輪回珠”和曾書書的“軒轅劍”,同時從側(cè)面向它打去。
那怪物居然絲毫不懼,張口大吼,“砰砰”兩聲,這兩件法寶打在怪物身上,將它打的向后飛了出去,但看半空中怪物張牙舞爪,竟然是絲毫無損的樣子,這份耐力連林驚羽也不由得為之變色,換了是他自己,只怕還未必能接下曾書書和法相這全力一擊。
眼看那怪物震動翅膀,一旦穩(wěn)住身形便要兇猛反撲,林驚羽凝神戒備,但就在此刻,他卻全身一震,微微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那怪物向后飛去,背后無他物,正是那朵巨大奇花。只見這怪物身子飛動,凌空碰到了那花朵上方一個個紅色晶瑩的分支,突然,那怪物咆哮一聲,但聲音中已經(jīng)滿是驚恐之意。
片刻間,這奇花已經(jīng)起了不可思議的變化,所有的花朵突然全部都活過來一般,從四面八方紛紛向這怪物所在之處圍攏過來,而那花朵分支上的紅色晶瑩圓球,竟然似有強烈粘力,那怪物粘到上邊,雖然用力掙扎,卻無法掙脫,不消一會,越來越多的花瓣一層一層圍了上來,終于將這一人來高的怪物包裹起來,連那怪物的咆哮之聲 ,也漸漸低沉了下去。
設(shè)下這個陷阱的法相、曾書書,此刻眼見這奇花竟然如此可怖,不由得也和林驚羽一般,都是臉上變色。
許久,那奇花終于將這只怪物完全包住,再也看不見怪物的影子,場中又突然回復(fù)了平靜,天地間只剩下了風(fēng)聲雨聲。
三人面面相覷,法相嘆息一聲,單掌豎立,口中輕聲念佛。
注一:“神魔志異.百草篇”噬人花:蠻荒異種,花開逾丈,上紅下白,上端有紅珠,粘連生人活物吞噬之。
另注:于“現(xiàn)代食蟲植物大全”,此物疑是“貍藻屬”生物,南美洲、亞洲(北美洲未曾查詢清楚,似乎也有分布?)均有分布,但體形不大,食蟲,對人類并無大的危害。外觀與古書近似,可能是水生貍藻,也可能是毛氈苔。
注二:此物典出“山海經(jīng).山經(jīng)第五卷.中山經(jīng).青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