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厲回到狐歧山已經(jīng)整整十天了,但最大也是唯一的目的,仍然不見有所進展。
近日之內(nèi),乾坤輪回盤與碧瑤手中的合歡 鈴再也沒有發(fā)生反應(yīng)過,每一次他抱著希望嘗試,但總是的到冰冷的回答。而當日那股奇怪的地底神秘力量,卻也似乎自那之后就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發(fā)作過。
與此相應(yīng)的,鬼王宗總堂里面,原本愁云慘霧一片的氣氛,突然有些改變過來了,這十日來,居然再不見有人發(fā)瘋傷人,而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石壁裂痕擴張的速度,也突然停止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往日平靜的日子,所有人都漸漸從瀕臨崩潰的懸崖邊上恢復過來,人們的臉上慢慢有了笑容,盡管笑臉中還有寫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但氣氛已然與之前截然不同。
洞窟內(nèi)、通道中,來往行走的鬼王宗弟子漸漸多了起來,原先彼此間形同路人的模樣也完全改變,漸漸有說有笑。
而不管這是不是巧合,這些變化恰恰是在鬼厲回到狐歧山之后發(fā)生的,是以在鬼王宗弟子之中,不知不覺都流傳開一種說法,傳聞乃是副宗主回來之后,雖然表面上對底下弟子不聞不問,但實際上卻是迅速找到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異變源頭加以消滅,這才還了鬼王宗總堂的一片平靜。
這個傳聞顯然有些荒謬而失實,但也許是因為前一段日子過得太過苦悶恐懼,眾多的鬼王宗弟子居然都十分相信,這個說法也迅速流傳開來,至于鬼厲如何找到異變源頭,又是怎么加以消滅的,眾人卻大語焉不詳,就算是詭異的異變源頭到底是什么,似乎也沒人說得清楚。不過眾人似乎已經(jīng)完全無視這些問題,只是私底下議論紛紛就是了。
鬼厲自然是不可能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傳言的,就算他知道了多半也不會有一星半點的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有在寒冰石室中的碧瑤,而這對他最重要的人,至今仍然沒有起色,對他自己來說,那因為第一次曾有的一點勉強維持的信心,也終于在今天走到了盡頭,消磨殆盡。
“啪!”
又是一聲輕輕的響聲,合歡 鈴再一次地掉落在乾坤輪回盤中,微微滾動了一下,便靜靜地停止不動了。
鬼厲怔怔地望著手中玉盤和玉盤中的那只鈴鐺,原本就黯淡的眼神里,最后一絲光亮也消失了。(冷·幽夜手打)
他默默呆立了良久,才拾起玉盤中的合歡 鈴,走到寒冰石臺旁放到碧瑤手中,仔仔細細將碧瑤雙手合在胸口,動作輕柔,似乎害怕自己會傷到了她。
隨后,他注視著碧瑤的臉龐,低聲說道:“碧瑤,對不起,我又沒能救你……
這個乾坤輪回盤是天音寺的秘寶,我將它借來十幾日了,實在不能再厚著臉皮不還。”
說到這里,他臉上肌肉顫抖了一下,雙眼合上,似乎心中十分激動,過了好半晌,才慢慢平靜下來,柔聲道:“你放心,只要我活著,無論如何,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救你!你就再多忍耐一段日子好么?”
碧瑤靜靜地躺在他的面前,臉上依舊是恬靜的表情,嘴角淡淡的帶著笑容,雖然沒有反應(yīng),也許也是在答應(yīng)著他吧!
鬼厲的眼角突然有些濕潤,猛然轉(zhuǎn)過身子,仰首深深呼吸了一下,待那一點點水氣消散而去后,他才緩緩走了出來。
厚重的石門在身后緩緩合上,鬼厲的心情也慢慢落到了低谷,佇立良久,他默然甩了甩頭,像是想把什么東西甩在出腦海一般,然后轉(zhuǎn)過身子正欲離開,卻忽然一怔,停住了身形。
寒冰石室之外,通道前方,一身黑衣的鬼先生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里,如一個陰靈般沒有絲毫生氣,注視著鬼厲,他在蒙面黑紗之后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鬼厲之后,落在了鬼厲手中的乾坤輪回盤桑,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了。
鬼厲這才發(fā)覺剛才自己的心情低落,竟是在出來后一時忘記了收起乾坤輪回盤,當下取出黑布,將乾坤輪回盤輕輕包起,放回了懷中。鬼先生看著他的動作,也沒有阻攔的意思,但眼中異芒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鬼歷雖然對鬼先生站在那邊一言不發(fā)的模樣感到有些奇怪,但一來鬼先生平日里就行經(jīng)古怪且神秘,二來他此時的心情也著實沒有去追問其他瑣事的意思,更加懶得去想鬼先生為何站在這里,收好乾坤輪回盤之后,他甚至連招呼都懶得向鬼先生打了,邁步走去,走過鬼先生的身旁,連頭也不回一下,就這么向前走去。(冷·幽夜手打)
只是鬼厲雖然不想理會,似乎鬼先生卻不做如此想法。在他走出大約十步之遠后,身后突然傳來鬼先生的聲音,冷淡低沉卻很清晰,道:“請留步。”
鬼厲皺了皺眉,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一眼鬼先生,道:“何事?”
鬼先生雙眼中目光閃爍,慢慢地說了一句:“碧瑤小姐還好么?”
鬼厲臉上突然掠過一絲怒意,碧瑤境況如何,鬼王宗上下無人不知,這鬼先生如此說法,豈非正是明知故問,換了其他人倒還罷了,鬼厲卻是向來最忌諱有關(guān)碧瑤的事的,是以鬼王宗上下弟子幾乎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說話,這么多年來,鬼先生還是第一個。
鬼厲面色轉(zhuǎn)冷,目光鋒利,盯著鬼先生,冷冷道:“你想說什么?”
鬼先生對鬼厲身上隱隱散發(fā)出來的那股殺意似乎毫無所覺,不過他也沒有直接回答鬼厲的話,反而又是反問一句,道:“聽說你找了一個新的法寶來救治碧瑤小姐,可有此事?”
鬼厲冷然道:“不錯,不過你問這個做什么?”說著,身子向著鬼先生踏前了一步,目光更加凌厲,一股無形的殺氣已經(jīng)蠢蠢欲動了。
鬼先生對撲面而來的危險仍然視若無睹,也仿佛根本就看不出鬼厲已經(jīng)動怒,他的神經(jīng)似乎完全是冰冷的,只是淡淡地道:“你將那寶物借給我看看,可否?”誅仙迷窩收集
鬼厲臉上怒氣大盛,身上衣襟無風自動,顯然已是動了真怒,抬腳又向前邁出了第二步,而這一步看似不大,但身影晃動間,他赫然已到了鬼先生面前三尺距離,舉手抬足間便可將鬼先生籠罩在自己真法絕殺之下。
只是這股殺氣騰騰的氣氛,看似就要爆發(fā)一場大戰(zhàn),卻就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突然因為鬼先生的一句話而平靜下來。
“或許,我對這件法寶有些法子也說不定?!?/p>
寒冰石室是鬼王當初特意為了碧瑤所建筑的石室,既然乃是碧瑤所在之地,加上她本身的特殊情況,自然是鬼王宗總堂洞窟中極為僻靜的地方,而鬼王也早句下過嚴令,普通鬼王宗弟子是斷不能接近這里的。
鬼王宗內(nèi),能自由 接近寒冰石室的人,絕不超過五人,鬼厲與一向神秘莫測的鬼先生都是其中人選,此刻寒冰石室之外的通道中空曠無人,只有他們二人彼此對視。
鬼厲的目光仍舊凌厲地盯著鬼先生名單身上剛剛迸發(fā)出來的怒意殺氣,卻已經(jīng)緩緩平息了下去,過了片刻,他忽然道:“你識得此物?”
鬼先生淡淡道:“剛才匆忙看了一眼,連法寶模樣也未見得清楚,我說不上來。”
鬼厲沉吟了片刻,伸手進懷里取出黑布包裹的乾坤輪回盤,解開了黑布,剛剛想遞給鬼先生的時候,卻忽然又有了幾分猶豫,將乾坤輪回盤收到手中,沒有伸出去。
鬼先生目光在溫 潤的玉盤上流連了片刻,緩緩抬眼看向鬼厲,沒有說話也沒有催促。
鬼厲雙眉緊皺,心中頗有幾分遲疑。面前這個神秘的鬼先生,雖然此刻說來與他同是鬼王宗內(nèi)的人,但顯然鬼厲對他沒有半分信任之感,且過往獸神一役在青云山通天峰后山,鬼先生在鬼厲與青云門祖師祠堂那位神秘老人決斗時突然出手襲擊,尤其令鬼厲不滿與厭惡。
只是厭惡歸厭惡,面前這個神秘人物無論是道行還是見識,卻是鬼厲所從來不敢小覷的,在心中幾番猶豫之后,終于還是那心底深處最可珍貴的一點希望壓倒了其他全部,鬼厲慢慢將手中的玉盤遞了過去。
鬼先生也不言語,伸出雙手小心接過了玉盤,捧在面前,透過面上黑紗,仔仔細細觀察了起來。
溫 潤的玉盤上,散發(fā)出柔和的白色光輝,如無形的光波流水,在半空中緩緩流淌,玉盤邊緣鏤刻的那些圖案,有的古拙而雄勁,有的生動而機巧,有的似天穹星斗,有的如高山流水,令人驚嘆。但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地方,顯然還是玉盤中央那一個方塊地方,數(shù)不清的小小玉塊悄無聲息地滑動著,永無休止,卻又各有神秘特有的軌道,沒有發(fā)生任何的碰撞,令人目眩神迷,隱隱感覺到這無數(shù)面玉塊運行之中,必定蘊涵著某種天地至理。
除此之外,這件原本屬于天音寺的神秘法寶,此刻其實已經(jīng)與當初鬼厲從天音寺帶出來的時候,有一點細微的變化了,那邊是玉盤之中那些不停運行的小小玉塊之上,本是每一面都有一個奇異的字體的,當時鬼厲拿到玉盤的時候,這些字體都是黯淡無光,而此刻鬼先生捧在手中的乾坤輪回盤,在那些玉塊滑動之中,卻不時有一些玉塊面上的神秘文字,會突然閃亮地發(fā)光一下,然后又漸漸黯淡下去。(冷·幽夜手打)
這些字體閃光,看去都似乎沒有什么規(guī)律可言的,只是一面閃亮之后,另一個地方又有一面亮起,比之前多了幾分生氣,也更多了幾分神秘。
鬼厲自然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種變化,事實上這個變化就是當日第一次使用乾坤輪回盤時突然出發(fā)地底怪力之后才發(fā)生的,鬼厲甚至還對這種變化抱過希望,但之后整整十日,無論他如何想方設(shè)法,也依然和之前一樣,無法參透這件神秘的法寶。
鬼先生的容顏,隱藏在黑紗背后,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變化,也無法談起猜測他心中所想,只是他一雙眼眸中的光彩,卻的確是越來越亮了。
鬼厲心中,突然有些緊張起來。誅仙迷窩收集
也不知過了多久,鬼先生將這件乾坤輪回盤翻來覆去看了無數(shù)次,目光才離開了手中的玉盤,抬眼看向鬼厲。
鬼厲壓低了聲音,像是要壓抑自己的心情般,聲音低沉地道:“如何?”
鬼先生閉上雙眼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這件法寶乃是一件上股法器,名曰:‘星盤’!”
鬼厲一怔,愕然道:“星盤?”
鬼先生肯定地點了點頭。
鬼厲卻是料想不到鬼先生居然會是先說了這么一句,一時有些錯愕,當日在天音寺中,普泓上人和普德大師言之鑿鑿,說得真真切切,這件法寶名為乾坤輪回盤,怎的到了鬼先生這里,卻變成了什么星盤了?
不過鬼厲在片刻之后,已經(jīng)將這個疑問拋諸腦后了,對他來說,這玉盤是乾坤輪回盤還是星盤根本沒有意義,最重要的便是鬼先生是否知道這法寶的秘密并用它來救治碧瑤,而看鬼先生對這件寶物確定的模樣,竟似有幾分把握,鬼厲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急道:“那、那你是否知道它、它能否救碧瑤?”
鬼先生沉默了片刻,雖然只是短短的時間,但是對鬼厲來說,卻仿佛是在煎熬中度過了千百年,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邊,生怕鬼先生口中吐出一句“不能”來。
幸好,鬼先生雖然有些遲疑,卻從未直接說出不能的話來,只聽他緩緩道:“此物乃是上古法器,年代久遠且從未在人世現(xiàn)身,我雖然對其略知一、二,卻也不敢完全肯定,還是要嘗試一下的?!?/p>
鬼厲一顆心這才松了下來,但不禁又有些沮喪,只是想到不管怎樣只少又多了一分希望,而且此刻看來也仍未見得這份希望就很大,但他心中仍是喜悅?cè)f分。
他實在是沉浸于絕望太久了,些許的希望或許都能令他為之癡迷。
鬼先生沉吟了片刻,對鬼厲道:“此處不是合適的地方,不如我們先進寒冰石室吧!”
鬼厲點了點頭,剛想走過去,卻又遲疑了一下,隨后破天荒地伸手向鬼先生側(cè)身,做了個讓路請的姿勢,道:“先生請先進去吧!”
鬼厲自來在鬼王宗里便是目中無人,即便是對著鬼王,也少見有所禮讓,此番居然對這個向來沒有好印象的鬼先生做次態(tài)度,可見碧瑤在他心中究竟何等重要了。鬼先生似乎一時也有些吃驚,但隨便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走了過去,鬼厲跟在他的身后,兩人再次進入了寒冰石室。
石室之中,碧瑤還是和剛才一樣躺在石臺之上,恬靜而美麗,淡淡白色的寒氣從寒冰石臺上飄散而起,彌漫在半空中。誅仙迷窩收集
鬼厲走到碧瑤身旁,剛想從她手中取出合歡 鈴。忽聽身后鬼先生道:“且慢取那合歡 鈴?!?/p>
鬼厲一怔,轉(zhuǎn)身看向鬼先生,道:“碧瑤魂魄鎖于合歡 鈴中,不取它,如何救治?”
鬼先生搖了搖頭,道:“老夫剛才說過了,星盤乃是上古法器,老夫也只是略知一二,不敢說有十分把握,在嘗試之前,還是先不驚動碧瑤小姐的合歡 鈴,待有所掌握之后再行法術(shù)也不遲,至少要保護碧瑤小姐的魂魄安全。”
鬼厲醒悟,連連點頭,道:“先生說的是?!?/p>
當下鬼先生手持玉盤,在石室另一側(cè)盤膝坐了下來,鬼厲也走到鬼先生對面坐下,緊緊盯著他。雖然鬼先生的突然出現(xiàn)帶給啊一份希望,但鬼厲心中仍是未完全相信于他,雖然口頭客氣,但心中無論如何也要防備幾分。
只見鬼先生緩緩將玉盤放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之上,閉目沉思,似乎有些疑惑仍在心頭縈繞不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雙眼,隨后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卻是緩緩向面前玉盤之中伸去。
鬼厲面色一動,隨即又忍耐了下來,眼中透露出了一分緊張,看著鬼先生那臉,雖看不見他的神情,但見他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玉盤之上,顯然也并非輕松。
鬼先生的食指很快就接近了玉盤,在離玉盤還有五寸之高的地方,他停了下來,在他手指的下方,玉盤上依舊沒有什么變化,柔和的白色光輝中,無數(shù)的小小玉塊仍是自動地按著自己的軌道滑行著,此起彼伏的一些字面,也悄無聲息地閃亮著。
鬼先生就這么伸手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他的雙眼一直盯著玉盤之中,似乎在找尋著什么,鬼厲雖然困惑不解,但此刻也不敢前去打擾他。只見鬼先生就這么枯等了足有小半盞茶的時間,突然一聲輕喝,那一直停在玉盤上方的手指,猶如天際略過一道急電般刺破天穹,向著玉盤按了下去。
一聲輕輕悶響,有一面玉塊滑行道路玉盤中央,而它上面的字體剛剛亮了起來,就在它接著黯淡下去將暗未暗的那一刻,鬼先生的手指正好按住了這面玉塊。
平靜的玉盤上,突然發(fā)出了比之前燦爛百倍的光芒!誅仙迷窩收集
坐在一旁的鬼厲幾乎是在同時,有了那么一種錯覺,似乎身外的世界突然在那么一瞬間竟然慢了下來,而他所處的這個石室,也變得仿佛比印象中寬敞了百倍千倍,自己猶如一只螞蟻,面對著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未知世界。
這詭異的錯覺轉(zhuǎn)眼即過,卻已經(jīng)令鬼厲不由自主手心中滿是冷汗,但他此刻哪里還顧得上多想,一旦回過神來,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向玉盤看去。只見面前那件玉盤之上,綻放出越來越耀眼的光芒,光輝深處還不斷傳出輕輕的“啪啪”聲音,想來多半乃是因為鬼先生的手指破壞了玉盤中那些玉塊的滑行軌道,越來越多的玉塊撞到了一起的緣故。
隨著那啪啪聲漸漸響亮起來,玉盤散發(fā)出的道道光輝也越來越是刺目,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充斥了整座寒冰石室,鬼厲甚至已經(jīng)無法看到對面鬼先生的身影了,在這突如其來的神秘光輝前,他心中又驚又喜。
耀眼的光芒仍在不斷地增強,猶如小小的太陽落入這個石室,但鬼厲并沒有感覺到有絲毫熾熱的感覺,反而是那萬道光芒中,不知何時另有一種低沉細微的聲音,如咒語,如低吟,似深山風嘯,像幽谷鳥鳴。
突然,就在這緊張而詭異的時候,鬼厲胸口猛然感覺心臟重重跳了一下,全身一震,竟似周身血脈的流轉(zhuǎn)赫然停滯了那么片刻,整個人,一陣眩暈,差點暈了過去。
鬼厲大吃一驚,還不等他有所反應(yīng),在那璀璨光輝和神秘咒語之中,他雙手手心、腳底涌泉、腹間丹田還有頭頂百會,這些周身氣脈最是靈敏匯聚之處,竟是一起震動起來,同時全身氣血翻涌,血氣倒灌,猶如刀割一般劇痛難忍,以他之堅韌,竟也忍不住悶哼了一聲,滿是痛苦之意。
前頭對面光輝背后,鬼先生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問了一句:“怎么?”
聽他的聲音平穩(wěn)無波,卻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鬼厲心中也著實驚疑不定,之前從未遇見過這等情況,若所說是“噬血珠”妖力反噬,卻顯然和以往發(fā)作時大不相同,而且自從通習 了《天書》第四卷之后,噬血珠妖力已然盡數(shù)融合,再也不曾發(fā)作過了,更何況此刻噬血珠所在的攝魂,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懷里,一動不動。
只是他這腦海中掠過的電光石火般的念頭,身上痛楚卻是有增無減,片刻之后全身的血脈震動的更是厲害,幾乎是痙攣起來,而四肢漸漸麻木,剛才還分布全身的諸如手心、丹田等處的震動,赫然迅速移動,從全身四面八方,卻是盡數(shù)向鬼厲的眉間額頭正中移去。
這詭異變化之快,直非人可想象,鬼厲全身劇烈顫抖,幸好此刻有耀眼光輝遮擋,鬼先生才不知道其到底如何了,但以鬼先生的道行已然感覺到鬼厲這里似乎發(fā)生了什么極大的變動,那模模糊糊、光硬搖曳之中,鬼先生黑色的身影似乎忽然站了起來。
鬼厲只覺得周身如刀割一般痛苦不堪,卻偏偏不知到底為何而去,而就在這痛楚時刻,從體內(nèi)各處匯聚而來的震撼之感已然全數(shù)匯聚到他眉間額頭正中之處,剎那之間,鬼厲似乎聽見了他自己頭頂骨骼發(fā)出了一聲音樂的爆裂聲音,猶如一場爆炸,生生將他的眉間處炸開了。
而一道刺眼的光束,赫然似一支鋒銳的匕首,生生插在啊的額間,貫穿了他的頭顱!
那個瞬間,鬼厲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幾乎失去了神志,但他向來性子堅忍剛毅,這許多年來更是養(yǎng)成了百折不撓的韌性,竟然硬生生挺了下來,隨即在痛楚間隙,他便察覺了自己頭頂安然無恙,并無想象中炸開的情景,但剛才的那股錯覺,竟是如此真切,令人可畏可怖!
就在此刻,鬼先生的聲音突然傳來:“你怎么了?”
而隨著鬼先生的話語傳來,鬼厲忽然覺得周身一松,那股奇異的壓力如潮水般退去,寒冰石室中的燦爛光芒也迅速黯淡,他深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向前看去,只見鬼先生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向鬼厲這邊看來,而他的手指,也自然離開了那件玉盤。
失去了鬼先生的手指壓按,玉盤中央的玉塊紛紛都再次恢復了原本的軌道滑行,而玉盤也隨之恢復原狀。鬼厲在鬼先生目光注視之下,沉默了片刻,隨后臉上慢慢平復了下來,淡淡道:“沒什么,剛才光芒太過刺眼了,我伸手遮擋一下而已?!?/p>
鬼先生一怔,皺了皺眉,鬼厲一身道行決不在他之下,他自然不會相信鬼厲居然還會害怕白光刺眼的瞎話,只是看鬼厲的表情顯然是沒有告訴他的意思,鬼先生低吟片刻,便又坐了回去。
鬼厲向他看了一眼,道:“怎樣,你對這乾坤……這星盤了解如何了,可能施法?”
鬼先生點了點頭,但臉上神色卻似乎有些古怪,剛要說話,忽地就在此刻,鬼厲和鬼先生二人同時臉上變色,感覺到了什么。
下一刻,整座寒冰石室竟是劇烈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詭異而濃烈的血腥氣瞬間噴薄而粗,迷漫了所有地方,四周堅硬的石壁上,“啪啪啪啪”令人驚心的脆響連續(xù)發(fā)出,那些原本的裂縫赫然再度擴大,無數(shù)的大小石塊,從石壁上被震落下來。
地面震動得越來越是厲害,或許是因為墻壁破裂增大的緣故,寒冰石室隔音的效果大不如前,依稀可以聽見遠處傳來了有人絕望而瘋狂的叫喊聲,在聞之欲吐的血腥氣息中,鬼先生和鬼厲都再次變了臉。
沉靜了十天的那股神秘詭異的力量,在這一刻,竟然再度覺醒了,四周的石壁與地面震動得越來越厲害,這一次,似乎這股詭異力量發(fā)作得特別兇猛,絲毫沒有停止下來的勢頭。鬼厲一個箭步掠到了寒冰石臺旁邊,守衛(wèi)著碧瑤的身體,而鬼先生環(huán)顧四周,眉頭緊鎖,一言不發(fā),似乎在沉思著什么,面上也隱隱有些驚疑不定。
遠處傳來的嘶吼聲與尖叫聲此起彼伏,看來外面已然重新陷入了之前的恐懼和瘋狂中,墻壁上的裂縫仍在慢慢地擴大著,不停掉落下來的石塊在地面上不停的震顫中,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轟!”
忽然一聲巨響,卻是從石室入口出的石門傳來,偌大一塊巨巖,生生被人震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巖石隨屑紛飛之中,一個人影迅速無比地掠了進來,滿臉焦急之色,正是鬼王。
鬼王一進石室便向石臺上看去,只見鬼厲已然守護在碧瑤身邊,雖然左右地震得厲害,石室上方也不住落下碎石,但鬼厲舉手投足之間,所有落在寒冰石臺范圍之內(nèi)的石塊都被他震飛了出去。
鬼王送了一口氣,心下稍安,但面色卻未松弛,隨即目光一轉(zhuǎn),卻望見鬼先生居然也在這石室另一側(cè),不禁眉頭一皺,對著鬼先生道:“你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去……?
話說了一半,鬼王卻忽然住口不說,鬼先生卻似會意,點了點頭,身形一動,似欲離開但忽然于想起了什么,目光轉(zhuǎn)向地面,只見那只不知道該叫星盤還是乾坤輪回盤的玉盤,正靜靜躺在地上。鬼先生向那玉盤走上一步,忽感覺身后射來一道銳利目光,冰冷之極,他緩緩回到頭來,卻是鬼厲隨手打飛了一塊落下的大石,目光卻是盯著他看著。
鬼先生沉默了片刻,沒有再上前,隨即掠出了石室,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閃了幾閃,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石室中此刻只剩下鬼厲與鬼王二人,鬼王目光向地上的玉盤掃了一眼,看向鬼厲,默然片刻,欲言又止,卻是輕輕嘆了口氣。且不論鬼先生為何在此,但鬼厲帶著那個玉盤來到這寒冰石室中,自然是為了希望救治碧瑤的,而眼下這模樣不用問也知道碧瑤沒有絲毫起色。
鬼王默默走到寒冰石臺的另一側(cè),正好頭頂一塊巖石在強烈的震動中終于掛不住跌落了下來,鬼王輕輕一揮手,那塊巖石如受重擊,在半空中斜飛了出去,“轟”的一聲巨響沖到旁邊石壁上,撞得粉碎。
鬼厲看了鬼王一眼,也沒有說話,兩個男人就這么沉默地站在那個安靜沉睡著的女子身旁,耐心周全地護衛(wèi)著她。碧瑤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或許在她心中,也是有些快樂的吧!
又過了小半盞茶的時間,但這股詭異的地震居然還沒有停下的跡象,相反,那股帶著濃濃血腥氣息的神秘力量在地下縱橫馳騁,鬼王和鬼厲二人道行俱是極高,都明顯地趕到這股力量已非是普通的地震,而是有所靈性的,感覺中猶如一只被困的巨獸,狂怒咆哮著要掙脫身上的枷鎖和鎖鏈,為此哪怕毀天滅地,也絲毫不在乎。
石室之外,因為石門被鬼王震毀了,遠處傳來鬼王宗弟子處的瘋狂嘶吼與越來越頻繁的尖叫聲也越發(fā)越響亮和刺耳,鬼王的臉上申請漸漸有些煩躁起來,怒意也逐漸浮上面孔,鬼厲站在一旁感覺到了鬼王心境有所變化,想他那里看了一眼,卻是心中一震。
只見鬼王面上肌肉微微扭曲,顯得有些猙獰,與他平日的氣度截然不同,而他一雙眼眸中,也奇怪地突然浮上了一層暗紅顏色,如淡淡紅芒在眼眶中流動。
鬼厲心中一動,鬼王卻正好也看了過來,二人視線相接,鬼王忽地冷笑了一聲,聲音寒冷,淡淡道:“你看什么!”
鬼厲迎著他的目光,并無退縮之意,一樣淡漠的口氣道:“沒什么。”
鬼王目光一凝,眼中寒意四射,盯著鬼厲,原本兩人之間較為緩和的氣氛,突然不知怎么又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不過就在此刻,在一次強烈的震動之后,兩熱鬧同時感覺到腳下的那股神秘力量突然衰退了下去。
果然,片刻之后,地面和四周石壁的震動都迅速停止了,如小雨一般落下的石塊也終于止住,空氣中那股詭異的血腥氣,也悄悄退散。鬼厲輕輕送了口氣,向寒冰石臺看去,只見碧瑤安然無恙地躺在那兒,靜靜地帶著笑意沉睡著。
隨后,鬼厲轉(zhuǎn)頭向鬼王看去,卻只見鬼王也默默注視著碧瑤,臉上的怒意與剛才隱約的殺氣,都悄悄消失了,這個世上,也許也只有凝視著這唯一的心愛女兒的時候,才能讓鬼王從怒意中清醒過來,平靜下來。
鬼王看了碧瑤好一會兒,眼中滿是慈愛之色,隨后才慢慢移開了視線,低聲道:“你照看好她?!?/p>
鬼厲點了點頭,道:“我會的。”
鬼王一轉(zhuǎn)身,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了身影,鬼厲站了一會,眼角余光掃過地面,卻只見那件玉盤仍舊躺在地上,剛才落石紛紛,卻也奇怪,居然就沒有一顆石頭砸到這件玉盤。
鬼厲走了過去,從地上拿起玉盤,仔細端詳了一會,從懷中取出黑布包了,又放回了懷中。石室之外,遠處的嘶吼聲此刻也漸漸平息了下去,然而劫難過后,嘈雜聲依舊此起彼伏,顯然還有很多人沒有從之前的恐懼中醒來。
鬼厲皺了皺眉,目光慢慢落到周圍殘破的景象上,經(jīng)過這一番劇烈摧殘,原本就有裂縫的石室中更加是傷痕累累,而與前次不同的是,石室中非但四周石壁毀壞嚴重,這一次甚至連踏腳的地面,都已經(jīng)開始有頗大的裂縫出現(xiàn)了,有的地方更是被扯出了一個不小的深坑。
寒冰石室尚且受創(chuàng)如此之重,外面通道和遠處鬼王宗弟子們所處的地方,慘狀可想而知,遠方不住傳來呻吟聲,似乎就是為了這個做了最好的注解。
鬼厲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走到一處石壁縫隙處,默默但仔細地看著,隨后,他眉頭緊鎖中,又伸出了一只手在粗糙的縫隙間上下摸索了一番,細小的石塊隨著他的手掌移動而掉落了下來,落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到了角落去了。鬼厲慢慢收回了手臂,接著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將手掌放在自己的鼻前,輕輕嗅了嗅,像是在嗅有什么異味一般。
他的目光更加銳利而明亮了。
這股詭異的力量在他回到狐歧山之后兩度出現(xiàn),卻都恰好碰上他用乾坤輪回盤救治碧瑤,要說毫無關(guān)系都是實在說不過去的,既然關(guān)系到了他最看重的救治碧瑤一事,那么他便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洞窟深處,血池。
狂暴的四靈血陣詭異力量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雖然血池上空仍然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但從伏龍鼎上發(fā)散的光環(huán)已沒有大的波動。
鬼先生獨自一人站在平臺之上,抬頭仰望著懸浮在半空中的伏龍鼎,在漫天紅芒閃爍之中,他的目光卻是緊緊盯著古鼎鼎身之上惡魔面孔額間的那道白色光柱。
那條白色的形如一把銳利光匕的光柱,比之前他所看到的,赫然又明亮了許多,直徑也似更加粗大了一圈。此消彼長之下,那張惡魔面孔更加扭曲,原先幾乎完全紅透的血氣紅芒被逼退到了下半不說,此刻看去,似乎連那一點殷紅之色也黯淡了下去,大有維持不了的感覺。
只是鬼先生看著這大勢不妙的局面,一雙眼中卻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焦慮和急迫,反而更多的是一種欣喜,半晌只聽他忽地低笑了一聲,低低地說了一句:“果然,果然是和那星盤有關(guān)系的……”
他身形移動,向前走去,走到平臺的盡頭才停下腳步,隨后探出身子向下方血池望去,只見底下四只巨大的靈獸被浸泡在血水之中,俱都是有氣無力、疲憊不堪的模樣,顯然這些上古靈獸的真元靈氣俱已被鬼先生布下的這個詭異的四靈血陣給吸蝕殆盡了。
而在上方伏龍鼎周圍,靈氣充沛異常,化作道道紅色光華,繞著伏龍鼎飛翔不止,伏龍鼎上也不住閃爍著光亮,似乎在呼應(yīng)著這些靈氣。只是偏偏在最緊要的咽喉處,那張惡魔面孔上的光匕生生阻斷了氣脈通道,使得這周圍靈氣無法注入伏龍鼎,血陣難成。
鬼先生看著這種種異象,在黑紗之后的雙眼微微瞇了起來,眼中透出沉思之色,看他手掌相扣,無意識地輕輕敲打著,顯然心中在思索盤算著什么。
就是此刻,血池平臺后方突然傳來一陣衣襟破空的聲音,鬼先生立刻感覺到了,轉(zhuǎn)過身來,只見鬼王滿臉陰沉,走了過來。
走到眼前,鬼王也懶得客套,直接就向鬼先生問到:“怎么回事,這血陣靈力如何竟失控得這般厲害?”
鬼先生緩緩向上方伏龍鼎上的那條光匕看了一眼,淡淡道:“此番異動地震,乃是四靈血陣其本身所蘊之修羅神力,自有靈性,欲掙脫束縛其身的神法乾坤鎖,拼力掙扎,其間又引動了這里的兇厲血氣以及血陣吸聚而來的巨獸靈氣,三力發(fā)作,這才有了這般地動山搖的威勢?!?/p>
鬼王冷哼一下,也向頭頂看了一眼,道:“說得好聽,怎的地動山搖了卻還是拿一條小小的光柱沒有辦法。”
鬼先生淡淡道:“上古神法禁制若是這般容易就除了,也就不是上古神法了。”
鬼王面上怒氣一閃而過,冷然道:“我不想聽這許多,你到底有沒有法子能除去這什么狗屁乾坤鎖?”
鬼先生默然片刻,忽地低聲一笑,道:“本來是棘手得很,但是現(xiàn)下,”他緩緩抬頭看了鬼王一眼,道:“卻是有一個法子了。”
鬼王倒是吃了一驚,愕然道:“什么,你找到法子了?”
鬼先生緩緩點了點頭,卻并未直接說出到底是什么法子,反而轉(zhuǎn)過了身子,又看向頭頂半空中懸浮的那只形式古拙的伏龍鼎。凝望半晌,才輕輕道:“你再忍耐一會,離你出世的時候,不會太遠了……”
半空之中,伏龍鼎上紅芒閃爍不停,倒似乎也像是有靈性一般,默默注視著下放的人們。
鬼王宗洞窟之內(nèi),放眼望去是一片狼藉,這一次的地震強烈遠勝過之前,且那股詭異莫名的神秘力量似乎也更加恐怖,鬼王宗弟子竟是有十數(shù)人以上同時發(fā)狂,雖然最后這些瘋狂的弟子還是在清醒的眾人圍攻下一一殺死,但為之傷亡的人也在數(shù)十之上。更重要的是,這些死去的人不管是發(fā)狂的還是戰(zhàn)死的,都是眾人平日身旁的伙伴,很多人甚至在前一刻還是仍在共同御敵或者相互交 談,到了下一刻,已然變成生死仇敵。